第8章
翌日。薛琅睁眼时,身侧已经空了,他从床榻上坐起来,身上亵衣不知缘何变得散乱,露出大半胸膛和半边肩头,他浑不在意地往上拉了拉。
“兰玉,你醒了。”
将床帏挂在金钩上,闻景晔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
睡意未清,薛琅半睁着眼,嗓音湿哑,听见声音反应了两秒才道,“殿下,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
薛琅此刻并无戒心,闻景晔的视线如火舌般舔过他细腻肌肤的每一寸,堪称放肆。
“奴才差人送殿下回宫。”
“兰玉今日不去宫中吗?”
薛琅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下人鱼贯而入,伺候薛琅洗漱更衣。
薛琅张开双臂站着,婢女整理着衣衫,绕到身后时,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面色也变得惊恐起来。
因为薛琅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被吮吸过后的痕迹。
半边白皙的肩上如此,蝴蝶骨上甚至有几道淡淡的,看不清晰的咬痕,更多的被掩在亵衣之下,不用想都知道那后背是何狼藉。
她刚要出声,一道视线忽然刺了过来。
薛琅身后,闻景晔正无声的注视着她,他半张脸沉在阴暗中,嘴角勾着,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正定定地,死死地望着她。
婢女脚底发寒,脖颈仿佛被刀尖压着血肉,动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第十二章
借刀杀人
婢女垂下头,抖着手替薛琅一层层地穿好衣服。
头发忽然被扯了下,薛琅眉心微蹙,侧目瞥向婢女。
刚进来的薛重唤见了,斥道,“笨手笨脚的,下去。”
说罢从婢女手里将东西接过来,自己伺候薛琅穿衣。他手脚利索,很快便将衣服配饰都一一穿戴好。
闻景晔出门是乘薛琅的马车去的,临走前他拉着薛琅的手,面色惶恐不安,“父皇真的不会怪我吗?”
薛琅抽回手,按捺住心底的不耐道,“不会,殿下放心。”
等马车走远了,薛琅淡淡收起脸上所有表情,转身回府。
薛重唤将名单递上去道,“今早来了几个人,奴才让他们在正厅等着,大人要见吗。”
薛琅将名单拿来扫了眼,视线定在一个名字上,“梁肃?”
“梁肃是西南回盐关县主簿,官是买来的,本事不大,为人阴险,凡事认钱不认理,是个走丝绸料子的富商。”
薛琅将名单一合,随手丢出去,道,“去见见。”
这些人早早的就在正厅翘首以盼,这会儿见薛琅来了,连忙拥上来说好话。
正厅不止站了这些人,还有一箱箱几乎要摞起来的陈旧箱子,薛琅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薛重唤替他看茶。
“各位大人今日来找我薛某,所为何事?”
“薛公子,我们都是岭南地方官,冒昧登门是想求薛公子给个方便,这关税涨了又涨,大家伙儿的生意实在是做不下去啦!”
陛下重视太子,朝堂一些事务往往会交到太子手上,一来是让他熟悉帝权,二来也是考校太子的办事能力,而岭南关进出口的事情,是太子亲自交到薛琅手上的。
地方不大,但贸易量最多,换言之,是最轻松,油水最多的地方。
太子把这里交给他本就代表着一种态度,是以哪怕薛琅并无官职,他们也不敢轻慢。
这些人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堆,薛琅四两拨千斤的打太极,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梁肃在众人身后沉默地站着,几乎没有出过声,直到薛琅抬头,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梁肃忽而一怔。
他早知京城里的人生的水灵,却不知男人竟也长成这般模样。
一双绝美含情眼,山水皆归于其中。
薛琅很快挪开了目光,刚刚的视线就如蜻蜓点水般清浅。
梁肃却还定定的望着他,片刻后才走上前去,“薛公子,说这么久了想必也累了,我们从岭南带了些特产,公子看看喜不喜欢。”
堆在那里毫不起眼的箱子打开后,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薛琅搁下茶杯,杯底在木桌上磕出轻微声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等他回应。
这紧绷的气氛让薛琅笑出了声,他微微抬了下颚,薛重唤便上前将箱子扣好。叫人来抬下去了。
这便是答应了。
众人一时乐的喜笑颜开。
“诸位远道而来,今日就在薛府用膳吧,重唤,带他们去备好的厢房。”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被一个个送回到厢房,梁肃刚进屋没多久,门扉忽然被叩响。
“梁公子,我家大人有事寻你。”
梁肃顿了片刻,还是开了门。
门外正是薛府的管家薛重唤,他微微侧身,“梁公子,请。”
绕过精致错综的连廊,他跟着对方来到了薛府的后院,绿枝抽芽,春意盎然,薛琅站在桥边,远远望着池子里的锦鲤,远远望去,如水墨画一般。
梁肃上前几步,“薛公子。”
薛琅正在喂鱼,梁肃余光瞥见那捻着鱼食儿的手指细白如玉。
薛琅道,“你今日来我府上,应当不只是为了走丝绸吧。”
见梁肃不说话,薛琅将最后一把鱼食撒下去,从袖中拿出块手帕细细将手指擦了,转过身,静静望着他,“我既然能给你方便,是丝绸还是私盐,又有何分别呢。”
梁肃眸色一闪。
他是岭南当地最大的富商,家中资产哪怕拿到京城来都排的上号,聚敛如此巨大的财富,单靠丝绸当然不行,丝绸于他而言不过是表面那层给别人看的皮子,贩卖私盐才是本职。
薛琅凑近了些,嗓音带着钩子般递过来,“只是梁公子这利,得分我一份。”
一股梁肃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令人迷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薛琅的手腕。
温凉,柔润。
他早些年得过一块难得的和田玉,日日在手里把玩,不小心摔碎后便再也没碰到过那样触感的东西了。
这薛公子的手腕,竟比和田玉还要细腻,叫人舍不得松开手。
薛琅没料到他这举动,神色微愕,但很快敛了神情,不知对方何意。
“薛公子,我梁肃最不缺的,就是钱。”
说这话时,他定定瞧着薛琅,像是透过那双绝美的眼睛,摊着自己的筹码。
薛琅轻轻弯着唇角,如九天皓月,“梁公子不愧为岭南富商。”
走下桥时,薛琅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对仍站在原地的梁肃道,“京城也有个梁家,你……”
梁肃淡淡说,“那是我的本家。”
京城的梁家每月都要从他这里拿不少的钱,是一群光吃不做的废物。
薛琅颔首,转身离开了。
梁肃远远望着,直到再看不见那人的影子,这才伸出自己的手,回想着方才的触感。
园林掩映,假山细致。
薛重唤收回目光,静静跟上薛琅,道,“大人为何要刻意接近梁肃,此人并不值得结交。”
薛琅将自己的手腕擦过一遍,“不过是想借他的手除掉一些看不惯的人罢了。”
贩卖私盐,敛财到这个程度,那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了。
手帕被随手一丢,薛琅的靴子踩了上去,两人渐行渐远。
翌日薛琅进宫时,太子竟亲自在宫门口迎他。
薛琅下了马车,太子便拉住他,关切道,“兰玉,你好些了吗?”
昨日薛琅说自己有些不适,因此未曾入宫。
“殿下,奴才没事了。”
太子将他翻来覆去检查一番才放了心,“那便好。”
两人乘着马车进宫,太子道,“昨日慧妃小产,父皇疑心四弟,便叫人将他拿去牢狱中审问。”
他瞧着薛琅面色不变,便问,“你与四弟关系不和?怎么问都不问一句。”
薛琅替太子倒了茶,慢声道,“奴才与四皇子只是相识,并无私情,何况奴才也不知慧妃是如何小产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奴才不敢妄言。”
“你我之间何谈妄言。”
话是这么说着,太子面上却明显有些舒缓了。
在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时,他撇过头,轻咳了一声。
明明从前不会管自己幕僚与谁交好,他既将人当作挚友,就断然没有疑心之理。这事儿要换做是之清,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为何换做是兰玉,他心里便如此在意呢。
那日四弟送来的伤药分明不如他宫里的,兰玉出宫时却将其带走了,而他宫中的却没带。
这让太子每每想起,心中不是滋味。
如今见兰玉与四弟并无甚交情,他安心多了。
薛琅将沏好的茶递过去,身子微微坐的离太子近了些,衣料摩擦间,太子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香气。
两日后,凤仪宫忽然来人,说皇后身体不适,太子一听,连忙起身过去了,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太子在凤仪宫贴身伺候了一天,傍晚才回来,而且身后还带了个人。
“兰玉,快来,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沈氏长子沈云鹤。”
那人眉目如画,唇齿生春,一身白袍坠云纹,腰间玉佩碰撞发出悦耳轻响,带着世家公子的矜贵。
彼时薛琅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拿着太子桌案上的毛笔随意地在纸上画,他撑着下颌,偏头望着窗外,手里想到什么画什么。
听见太子声音时,薛琅将纸抽了,攥成一团捏在手里,起身行礼,“太子,沈公子。”
“这是兰玉,如何,是不是与我在信中与你说的一模一样。”燕杉停
沈云鹤瞧着薛琅,继而无声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在信中恨不得把薛琅说成个仙人了,沈云鹤还以为这人遗世独立,马上便要羽化登仙了呢。
虽然生的模样确实不错,但沈云鹤看人从来不看外表,如若他没看错,刚刚这人在桌子上画的……分明是几只王八。
龟壳上还各自写了几个字,一闪而逝,他只隐约瞧见有“谢”,其余没看清。
薛琅道,“皇后如何了?”
太子摇摇头,眉眼间尽是疲惫,“母后头痛欲裂,食欲不振,太医也说不出缘由,只能开些补气血的方子先喝着。”
他看一眼天色道,“我让厨房备了吃食,你们在我这用了晚膳再回去,刚好可以赶得上宫门落锁。”
晚膳时,太子将一碗藕粉圆子端到薛琅面前,“你尝尝,是不是跟你上次说的那个一样?”
之前太子听薛琅提过一句南方的藕粉圆子好吃,便一直记在心里,前两天刚好有个从南方来的厨子,太子便让他做了来。
薛琅夹了一块,夸道,“甜润爽口。”
太子道,“你喜欢便好。”
沈云鹤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太子不爱吃甜食,这些东西是从来不碰的,他对薛琅的宠信,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
是谁又阴间更新时间了,哦是我。
本文架空,无权谋(因为作者无脑),纯万人迷图个写的快乐的小白文!
喜欢此文的可以加加读者可以动动玉手点点起而攻之,还是如梁家一样满门抄斩?苟延残喘,遭人唾骂,死无全尸,遗臭万年,这些我都不惧,沈大人还是管好自己吧。”
他已经尝过这种滋味了,便是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薛琅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后忽然回过头,面上又带了温顺至极的笑意,“沈大人,那曲嘉文玩弄皇权,越俎代庖,像你们这样的肝胆忠臣,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薛琅。”沈云鹤的声音如珠如玉般随风拂来,“终日在太子面前带着面具,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轻轻叹息,“衣裳上的血腥气太重了,去换一件吧。”
薛琅沉寂片刻,抬步离开。
长长的宫道空旷寂寥,薛琅站在宫街上,遥遥望着皇帝寝殿的方向。
他到底要什么?
他想要的很简单,无非就是那个更高更高的位子。
只有站在那里,才不会遭人肆意凌辱,那些人对他是憎恶还是尊敬都不妨事,只要他们仰望他时需要跪下膝盖,扬起头颅。
他永远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没过两日,一道流言迅速在宫人间传开。
“前几天梁家满门抄斩,据说从府邸搜出来一百万多两银子呢。”
“抄斩前两天梁家小公子在死牢里忽然暴毙而亡,但处理尸体的狱卒跟我说,梁家小公子死状极惨,舌头跟指甲都被拔了,身上骨头都被敲碎了,皮肉更是惨不忍睹,是生生被折磨死的……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摆摆手让她们起身,等宫人走远了,他慢慢道,“兰玉从前在梁家时,那梁璐对他苛责甚多,如此也是报应。”
站在他身侧的沈云鹤道,“薛琅行事颇为偏激,太子日后若要重用他,须得考虑清楚。”
不只是梁家,朝堂上但凡不站太子的朝臣,薛琅都会不动声色地处理掉,沈家虽站在太子这边,但沈云鹤对其赶尽杀绝的手段无法苟同。
太子静默片刻,“我相信兰玉,我们相交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不出所料的回答。
沈云鹤垂下眼,不再多说。
抄了梁府后的银子尽数冲了国库,皇上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执意要建摘星台,因为张真人说过,只有站在摘星台上,才可窥视一丝天道。
皇帝整日求仙问道,妄图长生,对政务越发懈怠,几乎所有折子都是曲嘉文批的,而这些折子里十之八九都是弹劾曲嘉文宦权干政的,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唾沫星子都快透过折子喷出来了。
错银云龙纹铜炉缓缓升着缭绕烟雾,曲嘉文伏在案边,弓着身子一遍遍在那些弹劾自己的折子上写着“阅”。
在寝殿,皇帝龙袍都不穿了,身着道袍,手里还拿着个拂尘,“嘉文,还没批完吗。”
“陛下,就好了。”
“批完快过来。”
曲嘉文捏着毛笔的手紧了紧,“是。”
一炷香后,曲嘉文将奏折收拾好,慢慢起身走了过去。
正闭目养神的皇帝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曲嘉文垂着头,站定在桌前,熟练地将自己衣袍褪下,层层叠叠的在脚边围了一圈,最后一层亵衣也脱掉后,他弯腰趴在了桌上。
烛火轻晃,映照出曲嘉文背上交错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