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敌袭!速速撤退!”乔昭大声嘶吼着!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的将士都还没反应过来。
刚刚还寂静的黄沙,突然簌簌抖动着,不断有人从砂砾中站起身来。他们穿着土黄色的衣服,卧倒在沙漠里,浑然一体,全然没有被发觉。
从乔昭第一声命令落下,队伍就迅速往后退,但是已然来不及了。沿路上隐蔽的西戎军队呈包抄之势,将定北军全部围了起来,定北军插翅难逃。
只听见声声铮鸣剑啸,将士们纷纷抽出利剑,横在身前。乔昭手里紧握着鸣鸿刀,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西戎敌军,
对方军队里,一人身骑高头大马,皮肤黝黑,通身张狂的气质。
“乔昭,我知道你。定北军元帅乔愈年的女儿。”对方面容深邃,眼睛如鹰隼般锐利,是西戎的将领,说着蹩脚的北齐话。
“我道乔愈年会派谁来呢,原来将自己的女儿派来后方围剿啊。”那人坐在马上,说话带着嘲讽之意,看着定北军的眼神犹如待宰羔羊。
乔昭没说话,此时已经知道自己中计。目视全场,西戎这边的人数之多,呈碾压之势,恐怕大半兵力都集中在此处。
那意味着乔昭一万兵力,却要抵抗对方几万将士,将会是一场恶战,胜算渺茫。而正面与乔愈年抵抗的敌军却不足五成,若是强攻定能拿下。
但是问题就出现在,早在事先已经商讨以烽火狼烟为信号。若乔昭一直没有信号传出,乔愈年一定会发现事情不对劲,乔愈年那边就会停止主动进攻。
如此这般两边都耽误,那这场进攻将会以失败告终。
“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乔昭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笑得人仰马翻,仿佛在嘲笑对面的乔昭死到临头了,还在被蒙在鼓里。
他大发善心的回复道:
“只许你们安插眼线进入西戎,难道我们就没有人能进你北齐?你们无非就是探听主帅是否离开,事实是确已离开。”
看着乔昭坐在马上的样子,面容冷静,没有一丝害怕和惶恐,仿佛天大的事情她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西戎的将领看见乔昭这个样子就恨的咬牙切齿!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冷静,她杀了西戎多少将士!多少西戎将领死在她的鸣鸿刀下!她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五年前乔昭仿佛是横空出世,在战场一鸣惊人!一出场就直取当时对战将领的项上人头,西戎大败!阿尔金.鲁能连夜紧急商讨这个突然出现的新人,才发现对她竟然全然无知。
而现在天道好轮回!乔昭!不可一世的乔昭马上就会败在他的手里!他要撕碎她假装平静的面具,看她跪下来痛苦流涕的求饶。
他仰天大笑,笑声尽是畅快,仿佛已经预见到乔昭的结局。
“我们西戎现在兵力确实比不过北齐,但那又怎样!”对面的将领拿着剑直指乔昭,满脸狠毒,“只要活捉了你,还愁乔愈年不退兵。”
随后又瞥向乔昭身后的北齐将士,冷冷一笑:“而他们,今天全都得死在这儿!”
“你做梦!死老头半只脚都快入土了,口气还这么大!
”林珩在乔昭身后已经忍不住怒火了,怒气冲冲就是骂。
对面西戎将领懵了一下,想要用手摸摸脸又忍住了,他还没满四十。
......
转念一想,西戎将领阴狠一笑,略带可怜的语气对着林珩:“黄口小儿,现在还有时间呈口舌之能,待会儿就是西戎铁骑下的亡魂。”
“乔昭你和我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放你们离开。”对面的西戎将领扬声道,顿了片刻,直勾勾盯着乔昭,语气颇为张狂,“若是你输了,你留下,他们都死。”
“好。”乔昭简单利落回答道。
......
乔昭双腿猛的一夹马腹,疾云迅速向前奔去,扬起阵阵尘土。西戎将领用马鞭狠狠一抽,马儿嘶鸣一声,朝乔昭而来。
鸣鸿刀在日光下闪着冷冽寒光,只见乔昭挥舞着达到,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敌人砍过去,卷起阵阵风声。那人忙用剑横在头顶,抵挡住乔昭这猛烈一击,只听铮鸣一声,刀身和剑身碰撞在一起。
乔昭没有撤退,面无表情继续发力。敌人脸色涨红,额头青筋冒起,仿佛再难支撑住,猛地驾着马后退一大步,乔昭鸣鸿刀落空。
两边的军队都没有动,沉默看着两边的将领缠斗在一起,场面十分寂静,旌旗随风拂动,只余刀剑碰撞之声。
眼见西戎方露出颓势,乔昭继续乘胜追击。她力气很大,一刀下来乔昭游刃有余,而敌人却以力竭。对面的西戎将领心里不住哭天喊地,早知道不逞能了,这下真见识到她的厉害了。
不过乔昭今天必输无疑,他面上忍不住冷冷一笑。
对面的将领提剑上前,出招干脆利落。长剑直直而来,乔昭斜身而过,寒光闪过,剑面映射出乔昭双目凛然。乔昭抬手一把将剑隔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举鸣鸿刀,从敌人头顶向下砍去。
这一刀明显是用了全力,若是被砍中当场毙命都是轻的,可怕的便是从头颅裂开,死状凄惨,再无回天之力。
众人都紧张看着场上的情况,看见乔昭这惊天一招,大家都怔在原地。
而身在刀下的西戎将更是被吓得当场呆住,睁大双目,目眦欲裂,他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躲开,看着鸣鸿刀落下。
突然,刀身一歪,疾云猛地扬起前蹄,乔昭身形不稳,瞬间泄力。
疾云表现得十分焦躁不安,不断跳跃疯跑,横冲直撞,坐在上面的乔昭十分颠簸,只能双腿紧紧夹住,狠狠的勒住缰绳,以免被甩下去。
对面的西戎将领看到此情形,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禁大笑一声,眉眼间俱是得意之色。
“你还不知道吧,这匹马是西戎送给你的大礼!怎么样乔小将军,还喜欢吗?”
他这样一说林珩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养马的兵卒,他果然有问题!原来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这儿!
“你这个无耻老儿,竟然使出这样的下三滥的手段!你还要不要脸!”林珩怒骂,驾马就想上去将乔昭救下来。
此时疾云已经口吐白沫,泛着白眼,吐着舌头,四肢也渐渐没了刚开始的矫健有力,这样的好机会,西戎将领必须要抓住!他驾马冲上前去,提剑刺向乔昭,乔昭处于弱势只能挥刀抵挡。
一击不中,那人又是挥剑向乔昭砍去,利剑靠近脖颈,竟想将乔昭的头砍下来!
乔昭低身躲过,猛地起身,脚尖在马背上狠狠一点,借力腾空而起。马儿受此力度轰然倒地,四肢不停抽搐,再也爬不起来。
“找死!”乔昭凝声道。
看到乔昭一跃而起,整个身影将他笼罩其中,仿佛被如常索命的滞涩感油然而生,让人脊背发凉。
西戎将领狠狠一夹马腹,简直用了全部的力气,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猛地将前身扬起,前肢精瘦有力,狠狠蹬向乔昭,踹在乔昭胸口上,乔昭猛的摔下去,倒在几米远。鸣鸿刀也脱手而出,落在一旁。
“乔昭!”林珩看到乔昭落下马,大吼一声,立马冲过来!
那西戎将领瞥向奔过来的林珩,向后挥挥手:“拿住他。”
后方两个西戎兵卒立刻策马上前,挡在林珩面前,不让他靠近半分。
坐在马上的西戎将领,斜着个眼看向摔倒在地上的乔昭:“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和你哥哥一个样子,不死不休又有什么用呢?”
“你什么意思?!”乔昭面色一冷,挣扎爬起来勉强站直身子,语气冷硬。
“字面的意思。五年前死得那个北齐小将是你哥哥吧,乔序。”
乔昭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说起乔序了,这五年乔愈年也从不曾当着乔昭的面提起过乔序。大敌当前,没有时间留给活下来的人去悲伤难过。父女二人都心意相通,将这个事情埋在心里。
而如今这人将伤口上的疤撕开,才发现下面还溃烂流着脓,原来伤口一直都没好,只是被遮起来了。
马儿的前蹄有力,当胸一脚,乔昭只感觉五脏肺腑之间一阵剧痛,整个身体都麻木了。乔昭还想挣扎起身,嘴角渐渐溢出鲜血。
看到乔昭这个落魄凄惨的样子,西戎将领只觉得心里的那口郁气终于释放出来。
乔昭你也有今天啊!
他越发得意忘形,口无遮拦:“你那哥哥可没有你厉害,三两下便被挑下马,就这样了还不断扑腾。后来你猜怎么样了?”
他望向低垂着头的乔昭,眼睛里透出嘲笑,他也不管乔昭有没有在听,扬声自顾自说着:
“我看他实在可怜,都快死了还握着剑不放,便想着给他一个痛快,直接一剑将他的头颅割下来,这下他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那人坐在马上不可一世,说着说着竟然高声笑了出来。
“贱人!闭嘴!”
林珩在一旁听见敌人这狠毒至极的话,整个人都奋力挣扎,与拦着他的西戎将士缠斗在一起,那两人竟然拦不住他,又上来四个人将他逼在一个角落里。
乔昭垂着头,黑发散落在胸前。她意识已经开始昏沉,恍惚间竟然看到了哥哥。
在昌敬侯府的习武场,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乔愈年看向乔序,满脸无奈:“你这般以后可怎么办?”
乔序拿着新淘到的新奇玩意儿,听说是从海外传过来的。
他将东西递给乔昭,笑道:“不是还有昭昭嘛!她以后一定会保护我,保护昌敬王府的。”
乔愈年佯怒,厉声道:“什么都推给你妹妹!她还这样小又懂什么。”
乔序哈哈大笑,转头拿着东西逗着乔昭:“昭昭以后会不会保护哥哥?”
乔昭扬起稚嫩的脸庞,坚定地点了点头。
......
意识越来越恍惚,眼前忽明忽暗,耳朵嗡嗡直响,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从天边传来的声音,忽强忽弱,
“那血一下就喷出来,汩汩直流,真是吓人啊。”
“人都死了,还跪着不肯倒下。”
“忘了是谁踹了一脚,他整个身子就倒在了血泊里。”
“后来将他的头提回去,才知道竟然是元帅的儿子,真是赚了!”
乔昭头痛欲裂,回忆和现实在脑海中不断拉扯。她整个人都在细细颤抖,仿佛喘不过来气一般。
那人还在说着,他似乎觉得乔昭已无还手之力,肆无忌惮的将当时血腥的场景说出来,想看着乔昭痛苦沉沦。
良久。
乔昭缓缓抬起头,抬眼望着坐在马上的西戎将领,眼神冷冽,慢慢擦掉嘴角的鲜血。
勾唇,微微一笑,仿佛恶鬼,声线喑哑。
“去死!”
乔昭瞬间抽出腰间的匕首,猛地跃起,对准马的眼睛狠狠扎下去。
第018章
第
18
章
“西戎后方来消息了吗?”
乔愈年来回踱步,心神不宁,已经问了有两三次了。
不对!不对!一定有问题!
现在已经卯时三刻,早已天光乍现。
自乔昭领着一万精兵离开后,第二日乔愈年也开始集结大军准备第三日的强攻。这次除了留守一万定北军于营中守好后方,其余将士全部在第三日凌晨向西戎敌营进攻。
现下留守在肃州的除一万定北军外,还有徐纾言的五千净军。
徐纾言的净军比普通的将士武力值更高,净军都是从小培养,学的都是些杀人的招数,下手干净利落,比参军的平民百姓更加狠辣。
乔愈年率领的军队已经在西戎敌营外面,只要看到后方狼烟升起,代表着乔昭他们已经成功到达,此时两军形成夹击之势,西戎插翅难逃。
约定的时间便是卯时,太阳升起的时候,按理说那个时候乔昭他们早已经到了那里。
怎么会现在都没动静?!
定北军大军兵临城下,西戎这边肯定早已发现,他们的将领站在城楼上,已经启动了最高预警,全军都拿着武器警惕。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北齐都按兵不动,西戎的将领便知道后方肯定成了!
阿尔金.鲁能离开那天,便知道他这一走定是瞒不过定北军,况且还带走了五万兵力。
但是他必走不可,若是兄长在王庭夺得王位,那他在肃州拼死拼活的打仗,哪怕将攻下北齐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为兄长做嫁衣,得不偿失。
可他一旦带走五万兵力,面对北齐就会处于弱势地位。阿尔金.鲁能何等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军里出现的北齐密探。
他们就像是闻到血的豹子,想要趁西戎兵力被削弱的时候,将它完全吞下。而西戎与北齐硬刚的胜算不足五成,只有想一些别的方法才能险中求胜。
早在几个月之前他在王庭里的眼线就曾向他发来密函,信里直接言明兄长在王庭里异动频繁,虽然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病重,兄长也没有对他的母族痛下杀手。
尽管如此他还是细细考虑过若是兄长对付他,他要如何化解危机。
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行动,防患于未然。
而他能想到的,便是从那个惊才绝艳的北齐小将乔昭那里突破。
乔昭是乔愈年的女儿这件事,北齐的军队里没几个人知道,阿尔金.鲁能都是在后面才发现的这件事。
若是将她活捉,乔愈年是选择撤兵救下自己的女儿,还是为了国家一往无前,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没有人敢打包票的百分百猜对。
都只能赌。
......
乔愈年越发忧心,简直到没办法安静下来一炷香的时间,他快步走向沙丘高处,除了能看见沙漠中驻扎的西戎城池,完全看不到狼烟的影子。
他现在越发焦急,直觉乔昭现在出了问题,但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去查看她的情况。
大军已经临近西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乔愈年有些不敢想,若是乔昭这次出了事,他应该怎么应对,又要怎么向远在中京的夫人交代。
郑冬青走上前来,乔愈年背对着他,只有一个强撑的背影。
郑冬青拍了拍乔愈年的肩膀,乔愈年猛地转过头来,焦急问道:“有消息了吗?”
郑冬青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忍,但还死如实的摇摇头:“没有。”
仿佛梗在心间的那股心气一下就散了,乔愈年沉默不语。
“元帅,现下卯时已过,我们已经到了西戎营地外,是强攻还是后退,需要您立刻做决断
!”
郑冬青看着天色,现在天空已经彻底明亮起来,若是一直耗在这里,对军队而言并不是一件秒事,会消磨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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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肃州营帐中的徐纾言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昨日大军启程时,他派了徐淮带领一小队人跟随乔愈年一起出发,战况要随时通过战鸽传信过来。
如果卯时他们要开战,会提前放飞信鸽,而现在信鸽迟迟未到。
徐纾言跪坐在书案前,眼眸低垂,手里拿着兵书。在中京时,他未曾接触过这些书,私下里看的都是关于民生水利,以及一些改革变法的书籍。
这兵书还是很早以前乔昭那里看到的,乔昭见徐纾言感兴趣,便给了他。一本书而已,没必要惹徐纾言不快。后来便一直没有还回去,摆在书案上,时而看看也能获得许多裨益。
他正好翻了一页,上面赫赫几个大字。
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善于调动敌人的将领,就擅于故意向对方展示假的军情,让敌人根据假象做出相应的措施。
徐纾言眸子一颤,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倏地站起来,大步向营帐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营帐门帘突然被掀开,徐霁急匆匆的走进来,他手里捉着一只灰白相间的鸽子,鸽子的脚上帮着一个小小的圆筒。
“掌印,乔元帅那边来消息了!”徐霁忙绑在鸽子脚上的密信取出来,递给徐纾言。
看见战鸽传来消息,徐纾言勉强按住心中那点不详的猜测,耐着性子接过徐霁手里的信。
白皙的手指将信轻轻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卯时已到,烟未至,待攻之。
徐纾言敛着睫,沉默不语。薄薄的一张纸被瞬间拽紧,变成了一个纸团,仿佛将人的心脏狠狠捏紧。
见此情形,徐霁一下抬起头看向徐纾言,直觉不好:“可是乔元帅出了何事?”
他也十分紧张,毕竟大家都是北齐子民,大战当前,肯定是盼着对方好的。
“是乔昭,乔昭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