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瑾淮很快就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神色,眉心微皱,“你怕我?”沈昭昭抿了下唇,竭力保持冷静和他对视。
数日没见,他眉目间的凛冽似乎也越发的浓了,那双漆黑瞳仁在远处通红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明亮,眼底似有红潮涌起连同令人心惧的杀气都展现了出来,如他手上那把染血的剑刃,寒芒毕露,不给人半点逃跑的机会。
她的眼睛眨的更快了,鸦羽般的睫毛簌簌扑扇着,“没、没有啊。”
她极力否认。
可是表情就是骗不了人,宋瑾淮从小受过不少的白眼也在厮杀中看过不少的惊惧与求饶,少女眼里的惊悚几乎是一闪而过的,可他偏偏清晰地看到了,要是他没看到,或许还能骗骗自己。
她在害怕自己……
胸口处的滞涩凝成喉间的血团仿佛下一瞬就要从嘴角溢出。
他缓缓站起身,垂落着黏满鲜血的眼睫,不再言语。
转身欲走,手上却像是倏地失去了力气般,剑落了地,他也因为失血过多,踉跄几下整个人朝前扑去!
沈昭昭眼疾手快,立刻站起身抱住了他,“宁九!”
少年虽然看着身材劲瘦但因为身高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那抱起来可是有些费力的,好在那边巽风来的快,立刻上去搀扶。
巽风恭谨道:“多谢沈小姐出手相助,我先带主子离开了。”
沈昭昭倒是没有松开宋瑾淮,而是提出建议:“我带他回府里吧,最近的事情我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要是你们住的地方又被那些人给发现就不好了。”
巽风想说主子有自己安全的地点,但想到宋瑾淮近些日子都很关注面前的这位沈小姐加上沈昭昭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些人如同鬣狗般紧追他们不放,发现他们的地方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最终还是同意了,“有劳沈小姐了。”
沈昭昭将宋瑾淮安置在了自己的马车内,他浑身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她实在是闻不惯这个味道,所以将他放在了马车里厚厚的轿褥上后自己便挪到了座椅的另外一侧去。
谁知道,路途颠簸了没多久,宋瑾淮一个歪头直接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其实想推开他也不难,但实际上马车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所以她再怎么往外挪动都能闻到那散不去的血腥味,更何况人家还是伤员呢。
索性她拿着自己的绢帕捂住口鼻,掀开帷幔让空气流通些。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颈侧,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实在是没法忽视落在自己肩头的少年。
方才宋瑾淮眼里落寞的神色她自然是没有错过,但她的的确确如他所言,自己是害怕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笼罩在她心上,须臾,她沉默着将一旁的墨蓝色毯子给宁九盖上,实在是梦里的画面过于真实可怕,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梦见,几乎都快成了魔咒,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等回到沈家时,沈昭昭便偷偷从角门那边将宋瑾淮挪到了他曾经住的那间房,因着沈家仆从众多,不是今天那个家里有事得出门一趟,便是那个明日伤着了。
人越多,自然更容易浑水摸鱼。
她唤晴初将自己柜子里柔软的被褥拿了过来,晴初虽是口头无奈应着,实则早就走在长廊下跺脚气呼呼地喊宋瑾淮是个‘狐媚子’了!甚至开始撺掇离空开始认可。
离空不解,但照做,点点头傻里傻气地回了句‘你说得对。’
沈昭昭搬来房间里的小木椅,见上面蒙上了一层灰又拿着绢帕擦去,才坐下,那边宋瑾淮却是紧紧锁着眉,唇瓣稍稍动了下,像是要说什么般。
沈昭昭凑近了些,这时她的手却是被倏地被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少年睁着略带迷蒙的眼眸,或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神志也有些不清,发出来的音节也是虚虚的。
“你说什么?”她俯身去问。
那边宋瑾淮只是轻缓地眨着那双含着浅淡水雾的眼眸,讷讷道了句,“别怕我……”
第74章:对得起她吗
沈昭昭听到他这话,心头不禁微微颤了下,感受那只满是刀痕的手炙热而温暖地包裹着她,最终还是没有松开,“我没怕你。”
话音落下时,那边宋瑾淮却是沉沉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大夫请了过来。
窗外蝉鸣不断,因着离湖畔近,蛙声也是不止,晴初将冰鉴放在了屋内,这才散去了些许的热气,而后又把铜盆里续上热水,正准备拧帕子丢给离空擦拭时,那边一双纤纤玉手却是朝她伸了过来,“我来吧。”
晴初噘着嘴,小声咕哝道:“小姐,您是金枝玉叶的,怎么能给这种人……”
“人不分高低贵贱的。”沈昭昭知道这番话在这个时代是有些大逆不道了,但那些刻在她骨子里的观念一时之间真的难以拂去,她笑着回:“再说了,刚刚他也救了我们,对不对?”
晴初呆愣愣点头,不管了,反正小姐说的都是对的。
那边大夫把完脉后,又将薄衾给掀开看了眼伤势,而后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写下方子,“刀伤太多,有几处骨头都裂开了,要是再这么一直流血下去怕是也性命不保了,好在这金疮药也是用的及时,倒是勉强止住血了。”
沈昭昭原本以为只是小伤,却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想到刚才宋瑾淮在迷迷糊糊中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他,心里顿时就如同厨房里打翻了的油盐酱醋茶,五味杂陈。
这边大夫给宋瑾淮包扎好后,便将写好的方子递到了她手上,“此药喝三日即可,天气燥热无比,需注意伤口,不要溃烂了才是,否则要是高热不退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好。”沈昭昭接过方子粗粗看了几眼,便对晴初道:“你去送送大夫吧,顺带将诊费结清。”
晴初:“是,小姐。”
人都出去之后,沈昭昭这才重新坐了下来拿着热毛巾给宋瑾淮擦拭身上的血污,见他唇瓣有些干裂,又倒了杯茶拿着小汤匙给他润了润。
这边处理的差不多时,她胃里因为血腥气而涌起的反酸感终于是有些压不住,匆匆跑到了门口干呕。
那边晴初也恰好赶到搀扶住她说是文嬷嬷在问她的去处,怕文嬷嬷担心便也不打算久留,只是考虑到刚才大夫所说的那些话,离开前她又嘱咐了离空几句,这才放心回房。
子时,几点星子在浓稠夜幕里闪烁,灰白色的飞蛾朝着油灯靠近,下一刻,‘滋滋’响了一会儿便直接掉落在木桌上不再动弹。
原本昏睡的少年倏地睁开了眼,他坐起身朝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房里,身上的伤口都被细心处理过甚至衣服也换了一套新的,而一旁的离空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皱了皱眉,脑海中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巷子里晕了过去,其他的记忆则是有些断断续续的,只隐约听到沈昭昭和人在说话,而他却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指腹轻轻捻了两下,那抹滑腻的温软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宋瑾淮整理好衣物后,直接掀开薄衾就准备离开。
他虽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沈昭昭带回来,但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难免不会给她招来祸事,加上皇后的那些人正在京城里四处搜索他的踪迹,常太监估摸着又要回宫里头去禀报了。
他的动作得再快点了,不然越拖到后面对他而言就越是不利……
思及此处,他也不再迟疑,推门便径直朝屋外走去。
那边离空本就是刺客出身,对这样的动静自然是迅速就醒了过来,“你要去哪儿?”
宋瑾淮侧过身,冷锐的眸光在夜里仿佛薄薄利刃般要将人割喉至死,“今夜之事,你最好守口如瓶。”
饶是离空曾在江湖混迹的人都难免被这样的目光不由得吓退了半步,但想到沈昭昭对眼前这个人的悉心照料,还是梗着脖子问:“你这般贸然离开对的起小姐吗?”
宋瑾淮眼睫微垂,语气稍缓,“与你无关。”
撂下这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府虽然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但内里布局却是奢华大气,假山水池、亭台楼阁,庭院之中亦有月落古井,五步遇红梅十步见杏花,宋瑾淮原是打算就这般离开了,可到底是压抑不住心中的那种躁动不安,又折返去了锦绣院里。
他避开那些守夜的丫鬟小厮,绕过廊庑就到了沈昭昭的窗外。
他轻轻推开窗柩翻身进去,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只是看一眼就好。
踏入屋内,镂空描金香薰炉里点燃的安眠香正荡漾着袅袅白烟,昏暗环境里只余一盏起夜灯照在拔步床上,纱幔被风徐徐吹开,隐约勾勒出少女的窈窕身形。
因着夏日缘故,她身上穿的也是面料舒适的软烟罗,这样的料子最是贴身,一点弧度都被烛光勾勒的极美。
她本就生的灵动,鹅黄色撒花抹胸襦裙被她穿的都带了些许生气,柔腻雪白的脖颈上因着蚊虫叮咬的缘故也带着一抹红痕,双腿微微蜷缩在角落里。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她的额头上都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眉心蹙的紧紧的,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却实在是听不清话。
他拿着帕子刚想要给她拭汗,却不成想少女忽然惊呼一声,‘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宋瑾淮适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却还未从噩梦的余韵中走出来,抬眸看到他时更是害怕地跳开抱头缩回在了角落里,嘴里重复着一句话。
这下,他听得清清楚楚——“求你,别杀我。”
他僵硬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暗沉眼眸中闪过些许无措的情绪,喉结轻微动了动,“昭昭,我不会杀你。”
沈昭昭听到这话缓缓放下手,朝他看了过来,灯火阑珊下她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是看他眼里没有梦里那般浓烈杀意,这才敢怯怯地朝他挪的近了些,眼睛眨巴了一下,小声唤了句,“宁九……”
宋瑾淮尽量扯出一抹笑,指腹在她带着泪光的眼角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姐这是被梦魇着了?”
第75章:她有喜欢的人吗
沈昭昭感受着少年被剑柄磨出的茧子,看了半晌这才发觉面前之人不是梦里要杀她的大反派,而是宁九。
视线慢慢落在宋瑾淮的伤口处,只是被墨色衣襟遮住,此刻属实是半点也瞧不见,故而只好直接问:“你伤好些了吗?”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幽深眼眸微微垂下。
“刚才我只是做噩梦了,不是故意的。”沈昭昭解释道。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手,随即站起身,“我来是感谢你今日搭救之事。”
清冽的少年嗓音比往前要多了不少的冷沉,或许是因为近来被事事缠绕困扰,连语气都没了往日嘴毒欢脱的感觉。
沈昭昭自然是感受到了他忽然的疏离,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然如同隔着的天堑,可她向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要徐徐图之,那就先撬开一个角。
“宁九,假如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不会这么僵呢?”
宋瑾淮听闻此言,朝着面前的少女看了过去。
她仰着柔嫩雪白的小脸,乌浓长发如瀑散落在桃红色床褥上,双手撑在床沿,越发衬的她像是一个含苞欲放的小花妖,美的生机勃勃又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依旧是沈昭昭常用的茶盏,绿窗纱外被风吹得摇曳不止的桃树在明明灭灭中挡住他此刻的神色。
“小姐都说了那是如果,而我的世界里没有如果,只有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无论当年是何种隐情,我母妃的母族的的确确是被满门抄斩了。”
他平静地阐述着,指尖捻着那盏茶杯轻轻转动。
沈昭昭揪着衣袖边缘被她磨出来的线,最终鼓起勇气道:“都说了是‘如果’嘛,那是假设罢了——”她很想说出后半段那句话,要是你的舅舅真的做出了通敌叛国之事你该当如何?
可她问不出,因为她所查证的证据里面,那只是一封家书,可因为当年宋瑾淮的舅舅被敌国捉去当成了座上宾,小舅又写出那样的信,本是无错也成了有错。
而且她觉得这其中不单单只是因为她大伯父那封封奏疏成了催命符,更重要的是当今圣上是如何想的?
听闻当年沈桓宇将那些家书都呈送给了圣上,看过那些家书的人应该知晓这其中可从轻处罚也可从重处置,可最后圣上偏偏却选择了最为残忍的一种惩罚手段——满门抄斩。
宋瑾淮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咚’的一下扣在桌上,“为报答小姐,你和虞思齐的婚事我会说到做到的。”
沈昭昭刚想说声道谢的话,却看到宋瑾淮已然翻窗出去了,只留下那抹荡开在夜色里的高马尾在桃枝下消弭于踪迹。
自宋瑾淮离开那日,沈府便开始筹办沈昭昭的婚事,毕竟亲事是沈家嫡女的大事,自然不能办得潦草。
沈昭昭没等到宋瑾淮履行承诺把这婚事取消,却是等到了宋瑾淮被认祖归宗回到了皇家九皇子的身份。
这下她都要不抱什么希望了。
毕竟宋瑾淮要忙着应酬皇宫里的牛鬼蛇神哪里还有空管她这等事情?原文中宋瑾淮恢复身份后在宫中多波折,不是被刺杀就是在被刺杀的路上。
她双手托着雪腮,日日有些惆怅地望着窗外慢慢枯黄的叶子,日子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九月初,此时的她正穿着一身大红鸳鸯喜服,脸上还未着妆,天色初晓,浅淡晨曦融化在鸭蛋青的云层里。
晴初将缀着莹润东珠的凤冠给她戴上,边拿篦子给她梳头眼泪边簌簌落了下来,“小姐,你当真都决定好了吗?”
沈昭昭拿着一旁的胭脂轻轻涂抹了下,神情倦怠,“决定好了。”
看着自家小姐恹恹的表情,晴初啜泣的更厉害了,“可是小姐,要是我们找到了新姑爷的错处再和离,到时候岂不是遭受世人非议?”
沈昭昭自知是这样的结果,但她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情况也总比一直待在沈家要好,毕竟祖母是真心疼爱她的,她不能让祖母落下一个教导无方的名声来。
况且要是虞氏没做什么猫腻在里面,她舒舒服服躺平这一辈子也是极好的……可心里就是难过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上千根细锐的银针扎在心脏上。
她不愿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她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她有喜欢的人吗?
只是这样一个想法,眼前就不自觉地浮现出平日里和宋瑾淮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是一想到他到现在都没来帮忙破除这门婚事,气的她也只好多吃了几口芙蓉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远处正在点燃的红烛,倏地抓住了晴初的手,“若我出事了,是不是便不用嫁给虞思齐了?”
“小姐糊涂了,这家里能出什么事吗?”晴初抹了下眼泪,声音略带哽咽,“况且老太太也希望您能平平安安的。”
沈昭昭有些沮丧地垂下头,看来目前只有嫁给虞思齐而后再想办法脱身了……
申时二刻,迎亲的队伍从虞家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因着这里距离沈家有一段时间的距离,故而等到达沈府大门外时已然是酉时三刻了。
新郎官下了马,做了催妆诗,考量着他身体不大好,故而众人也没和他较劲比力气粗粗就放过了他。
跨进屋内,看到沈昭昭手上已然被塞上红绫,自己也执另一端再一同出门去。
日暮西沉,屋瓦上停留着日落的最后一抹余晖,沈昭昭微微掀开红盖头的一角,看着自己熟悉的街道离她越来越远心里有些不安,她紧紧交握着手,心里多么希望此刻能变成鸟儿直接消失飞走才好。
可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她就到了沈府的大门前。
随后,轿帘被撩开,一只修长瘦削的手朝她伸了过来,伴着一声轻轻的咳嗽,“昼雪,我扶你下来。”
沈昭昭把手往袖子里一藏像是要把心事也掩藏起来似的,她轻皱着娥眉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难道真的要嫁给他吗?
这时!
第76章:我来接我的未婚妻
这时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最为尖锐的一道便说的是这番对话:“咦,这新娘子为何迟迟不下轿?”
“听闻这沈家三小姐和府里头的侍卫不清不楚的,估摸着心里有人不肯放下罢。”
“哎呦呦,你可是不知道,她府里那侍卫各个都好看的紧,尤其是身边那位,简直长得出众极了,听闻她自小被娇宠长大,谁知道她有没有表面白日让侍卫保护她,实际夜里就将那侍卫豢养成了男宠呢?”
“啊,那这虞家公子岂不是被戴了绿帽?”
“可不是嘛……”
眼瞧着话越来越难听,晴初上前双手叉腰就直接开骂,“呸!放你娘的屁,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小姐说三道四?老虔婆管住你的臭嘴,否则小心仔细你的皮!”
外面乱做了一团,沈昭昭却是大致猜出这应当就是虞氏给她难堪设下的局,毕竟亲事已定难以更改,在嫁娶这日给她添些污言秽语好让她和虞思齐生了嫌隙,再将她名声弄坏,日后在虞家也就难以抬起头来。
她紧紧攥着袖子,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虞思齐的手上。
下了轿,虞思齐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安抚她,“这些话不必放在心上。”
可红盖头掩住了她的视线自然也掩住了她所看不到的危险。
就在她准备跨火盆时,一阵马蹄声势如破竹地破开现场杂乱,少年眸色冷沉,手执缰绳,高马尾轻轻在背上跳跃,秋风吹的他身上金纹紫蟒袍猎猎作响,身后是一支锦衣侍卫。
一旁的太监单手举着圣旨,尖声尖气道:“通通散开,圣旨到!”
众人闻言皆匍匐在地,太监下了马,立刻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符宝郎——虞思齐身在其位却愧对其职,拐卖良家民女并虐杀至死,其中五十多具皆被炼化药人至今生死不明,在京郊查获地点。
朕惜之其才能,但更恶之其所为,遂夺予官职,于秋后问斩!沈家沈昼雪,朕既然当初指婚沈家自是一言九鼎,如今九皇子尚在,便由你履行婚约,钦此。”
虞思齐瞬间瘫软在地,只好讷讷说了句,“臣接旨。”
沈昭昭:“民女接旨。”
她才刚刚站起身,那边太监便乐呵呵道:“恭喜沈三小姐了。”
她小声道了句‘多谢’便掀开了盖头,抬眸时,发觉宋瑾淮坐在马上,神色不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视线淡淡扫过后而后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还是沈昭昭先一步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九皇子殿下……”
宋瑾淮朝她伸手,清冽嗓音平静无波话语却是惊人,“我来接我未来的九皇子妃回府。”
沈昭昭耳根泛着热,她抿了抿唇,最终弯眸笑了起来,眼里泛着明晃晃的光芒,提裙朝他迅速跑了过去,头上凤冠跌落一地她也不曾有半分迟疑,活脱脱一只可爱的猫儿。
握住那只指腹满是茧子的手,她的心在这一刻仿佛都安定了下来。
下一瞬,她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和当初她才穿越过来那时般将她圈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在她颈侧,淡幽幽的梅花香萦绕周围,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好像有小鹿要从胸膛处破壳而出般。
宋瑾淮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众人惊叹之余,他却是冷冷乜了眼刚才那些诋毁沈昭昭的人,“去查清楚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而后再将这些长舌妇和长舌夫的舌头割了,剁碎、喂狗!”
侍卫低头应道:“是!”
“不要啊,九皇子殿下,草民知错了,呜呜呜呜呜……”话还没说完,那边侍卫就用臭抹布直接堵住了刚才那些人的嘴,这下在场的人都将头低的更低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好在宋瑾淮说完这句话便直接带上沈昭昭朝着东大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昭昭缩在他的怀中,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般,耳畔凉风呼啸而过,她脸上是散不去的明媚鲜妍,轻轻探出脑袋侧身问他:“我们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宋瑾淮微微挑了挑眉了,语气凉凉的,“你不愿?”
“没有……”沈昭昭避开视线,垂眸小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