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不是黄连。宋瑾淮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往庭院望去时,浓而密的睫毛轻轻一抬,“我最近在研究月汐的解药,这颗药丸可以推迟你下次月汐发作的日期,多出一个月的时间。”
“太好了!”沈昭昭歪着头瞧他,眼眸清亮,“谢谢你呀。”
宋瑾淮唇角勾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天边乍现的阳光将他身上阴郁褪去仿佛只剩那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气,“不客气,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第24章:故意折磨人
沈宥贤这几日实在是因为沈如宜的事有些抽不开身。
这日金乌西沉,他这才有空闲,提着吴氏最爱吃的春水生菓子,七拐八拐,走了好几条小巷子,这才到了他给吴氏安置的宅子。
敲了敲门,那边吴氏便走了出来,虽说吴氏已然生了两个孩子,但容貌却不见半分的见老,头梳倾髻,身穿素雪绢裙外搭翠色撒花烟罗上衫,身姿绰约,袅袅婷婷,仔细去看其眉眼长得还有些像小柳氏。
她笑盈盈地接过菓子,“老爷,你瞧我今日这发钗如何?日后进了大门是不是也能体面些?怕也是怕给老爷丢面子了,我没什么厚家底。”
说到此处,她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凄凄然。
沈宥贤听闻此言,也是心生了些愧疚,“月儿,你进门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这、这是为何啊?”一想到自己日后可能进不了门,吴氏神色也焦急了不少,甚至说话都带上了哭腔,“是不是老夫人嫌我是个外室?可老爷你也知道,我们南照他也要科举了,您要是不让他进族谱,日后谁来托举他?”
“我知晓的,可现如今宜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简直是将我们沈家的面子给丢尽了!”沈宥贤有些恨恨道。
吴氏听闻此言赶忙给他倒了杯水顺顺气,“老爷别气,你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就要哭着随你一同去了……”
她是没想到自家女儿能那么有本事会攀附上镇国公家的世子爷,沈家的人将她女儿逐出族谱也正好,日后沈家有难,女儿也不必去救。
只是宜儿的马上就要出嫁,听闻沈昭昭的娘亲年轻时也是富贵人家,光是嫁妆就有一百八十抬,这么一想,沈昭昭的嫁妆必然不少,毕竟她女儿也是要嫁给世子的人,嫁妆还是想办法弄到手才好。
“说什么傻话呢?”沈宥贤将她拥入怀里,“我只是怕苦了你。”
“我不怕苦,可南照是要入族谱的,宜儿到底是要做世子侧妃的,还请老爷想想办法,多给她备些嫁妆,不要像我般如今沦为外室,半点嫁妆也拿不出手……”她嘤嘤低泣着。
她必然是要进沈家做妾室的,她那些小姐妹平日里总是嘲笑她,说她一个外室还妄想做妾室,还不信她能进沈家,现如今她就要让她们都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半晌,沈宥贤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月儿,我一定让你进族谱,还要风风光光地进!”
吴氏听闻此言表面说着让沈宥贤不要冲动,实际上却是乐开了花。
一旁的沈如宜因着被逐出族谱,最近也常常待在了这边,她给沈宥贤夹了块红烧肉,见缝插针地说:“爹爹,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原本这事我不愿多说,但昭昭到底是我妹妹……”
沈宥贤听闻此言,眉头一皱,神色都变得严肃了不少,“你说。”
……
沈昭昭这几天因为看到一本好看的话本子看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可她万万没想到沈宥贤会突然袭击,然后让人搜查她的房间,最终她所有的话本子被收了,并且被挨了手心罚跪祠堂。
老夫人心疼自己常常伴在自己身侧的孙女受罚,拄着拐杖就要打沈宥贤,“昭昭身子骨那么弱,如今四月的天才将将暖和些,你是怎么狠得下心去让她罚跪的?”
“母亲,她这次看的话本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东西,这是闺阁女子该看的吗?”沈宥贤拿着其中一本放在老夫人的面前,上面写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话。
老夫人看了之后,又拿着去问沈昭昭,“昭昭,这次你是真的错了。”
沈昭昭原是低着头的,这和现代时被父母看到自己看言情差不多一个感觉——尴尬。
可当她想要接过时,却发现这本书并不是她看过的任何一本,而且最近她更加迷恋志怪,所以那些爱恨痴缠的书看的也少。
“这不是我的。”沈昭昭说道。
沈宥贤上前严肃道:“这是在你屋子里发现的,要不是你四妹妹提点我,我还不知道你看的是这么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沈昭昭也不想这么被冤枉,回道:“父亲若是不信我可以去书肆查查那边的账册,我没有买就是没有买嘛。”
这话一落,沈宥贤也是沉思了片刻,他连忙去找人查了查,发现的确是如沈昭昭所言,加上她最近看的话本子几乎都是些志怪,故而他那心里堵着的气也消了不少。
“但话本子这种东西看多了终究是无益,既如此,你便在此处罚跪一晚就好。”
老夫人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故意折磨昭昭。”
沈宥贤凑了过去很是殷勤得给老夫人捏肩,小声道:“娘,我这不是给她减了四天吗?您就通融通融,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面子就好。”
至此,老夫人也不说什么了,叫人拿了披风又递了手炉过来,老人家带了三个孩子管了一辈子的家,自然知道不能太过溺爱孩子,不然就容易成了沈如宜那样没分寸的。
“昭昭,这次祖母只能帮你在这儿,你好好反思一晚上,明早祖母就来接你。”老夫人满是怜惜地看她,又怕她冷到,给她拢了拢披风。
沈昭昭甜甜笑着对老夫人道:“祖母安心,我没事的。”
于是,等到人全部走远后,她这才开口去让晴初查查那本书的来历究竟是从何而来。
夜幕降临,祠堂里除了两盏烛火点燃着,那些供奉在神龛里的灵牌在摇曳烛光里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窗柩外有冷风呼啸而过,伴着外头婆娑的竹林都有些如同鬼魅。
忽的,烛光被吹灭,室内瞬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沈昭昭脑海里不受控地想起最近看的志怪,瞬间寒毛战栗,她踉跄着站起身就要去点燃蜡烛的时候,脚下被什么绊住,整个人惊呼一声就要摔到地上。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腰肢。
她僵着脖子侧身去看,却对上了那双漂亮幽深的眼睛。
“是我,别怕。”低冷的嗓音,很熟悉的少年音,光是听着便觉得让人安心。
外头丫鬟听到了动静连忙就跑了过来就要推开门,“三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25章:陪我
“我、我没事,只是屋子里烛火被风吹灭了,我将其点燃了。”沈昭昭对着门外的丫鬟迅速回复道,生怕对方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你去隔壁屋子里头休息便是,天冷,不必在门外守着,我有事会叫你。”
守门的丫鬟听到这话倒也没再进来,做他们这一行的,就是听主子的话。
“是,小姐。”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沈昭昭这才松了口气,她瞪着宋瑾淮,“你怎么来祠堂里了?”
宋瑾淮拿出火折子,慢条斯理地点燃了蜡烛,火光瞬间将室内的黑暗驱散,昏黄烛火将他冷峻面容笼的十分温柔,“我只是守夜路过罢了。”
沈昭昭重新跪在蒲团上,抬起手打了个哈欠,水雾瞬间弥漫了整个眼眶,兴许是闻到了荷叶鸡的味道,她的肚子都开始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你带了吃的?”
要知道沈宥贤为了给她教训,可是连晚膳都没给,只给了她一碗药和几颗蜜饯。
只见宋瑾淮从怀里拿出荷叶鸡递到她的面前,“前几日小姐送的金疮药很好用,这便当做答谢吧。”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整只荷叶鸡,荷叶徐徐打开,鸡肉的咸香伴着荷叶清香飘散开来,沈昭昭拿着吃了一块,鲜嫩香糯的口感,不一会儿就溢满了她枯涸的胃。
“好好次!”沈昭昭吃的满嘴留香,眼睛如月牙般笑的弯弯的,随后拿起一块鸡腿递给宋瑾淮,“给。”
“我不吃。”
宋瑾淮径直坐在了地上,单手靠在支起来的长腿上,动作慵懒,瞥了眼她,发现她吃的两腮帮子都鼓鼓的,眉眼间都不经意带上了笑意,“你喜欢看志怪这类的话本子?”
沈昭昭已然吃的差不多饱了,点点头,以为他也喜欢,便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我不看这个。”他顿了顿,随即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你真不像你了,你之前平日里不是写字就是睡觉,哦,顺带折磨人。”
沈昭昭听闻此言身体一僵,而后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现在不想做之前的沈昼雪了,我是沈昭昭啦,你也知道我最近看开了嘛,难道你希望我做回以前的沈昼雪?”
宋瑾淮抿了抿唇,下意识想说‘不希望’,但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她将蒲团移了过去,笑盈盈望着他,“你经历那么多,给我讲个志怪的话本子呗?”
宋瑾淮坐在半明半晦的阴影下,侧脸线条流畅,高马尾微微往她的方向偏着,肩头落着烛光,他的神情却仿佛隐入了黑暗中,如蒙了纱似的,叫人看不真切。
良久,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清冽干净的少年音荡漾开来,“已是戌时,山中雾气弥漫,月亮都看不到,山路里有个书生进京赶考,走了半个时辰不到,雨下了起来。”
沈昭昭没想到他还真的会给自己讲故事,但她觉着这和自己看的那些话本子好像又差不多甚至很熟悉,问他:“你是要讲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吗?”
宋瑾淮轻笑了一声,继而说道:“你看的都是这一类型的吗?”
这话就是说这个故事和她听得不一样了?
沈昭昭来了兴趣,“你继续吧。”
“山路泞泥,路上都是书生一深一浅的脚印,他想着要是有个客栈给他躲雨该多好啊?结果前面还真的是一家客栈,里面出来了一个貌美的老板娘。
老板娘像极了狐妖,指甲十分修长,说话掐着嗓子。她说在这里住一晚上要一两银子,书生嫌贵,因为客栈看着破旧空气中都是血腥味,而且许久未住人了。老板娘说只要书生答应她一个条件就可半两银子,至于条件的内容老板娘没有说。”
淡漠微凉的嗓音平静地阐述着再平常不过的聊斋故事,可沈昭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书生同意了。半夜的时候又来了一位膘肥体壮的客人,老板娘也是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接下来一晚上都是嘶吼声和剁肉声。次日清晨,老板娘的血都溅在了窗柩上,书生备好书娄继续进京赶考,身后的酒旗上挂着一颗人头,他的背后是一串一深一浅的脚印……”
沈昭昭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让她肌骨生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书生是妖怪吗?”
“可能。”
“什么叫可能?还有老板娘又是怎么死的?”
宋瑾淮轻轻挑了挑眉,“我说的难道都是真的?你都相信?”
“那真相呢?”
宋瑾淮拿出绢帕抓住沈昭昭的手给她细细擦拭着,“真相重要吗?世人都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所看到的。”
他说完,眼底的眸色又变得深了不少,“天色不晚了,小姐还是不要跪了,免得明日膝盖要肿了。”
沈昭昭见他转移话题倒也不继续问下去,“我要是不跪着,是不是不大好?”
他站起身,轻飘飘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规矩都是人定的,这世上若真有神明鬼怪,为何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却还是安然无恙呢?”
“或许是他们报应未到,迟了些。”沈昭昭沉思了许久,随后说道。
宋瑾淮不禁笑了起来,不是之前那种转瞬即逝的笑,是真的很愉悦的笑,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在春风得意时的笑,明媚灿烂又恣意张扬。
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沈昭昭却好似找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般,她先前见了宋瑾淮太多的阴郁狠厉和阴晴不定,此刻,却好似都撇去了般,只留下少年意气。
见他笑的开心,她也不自觉地弯唇,柔白小脸一时也变得活泼可爱了起来,“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倒是不知道小姐今晚说话也抹了蜜一样。”他收敛了嘴角的笑,淡淡瞥了她一眼,“也对,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沈昭昭倒是不避讳,直视他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阴寒,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他的痛苦、绝望和哀嚎,虽然她并没有梦到他母妃的生平,但可以的话她希望他大仇得报,还他母妃一个清白……
第26章:吵的不分上下
沈昭昭没想到自己从祠堂里出来之后就得知老夫人最终还是准许了吴氏进门,至于沈宥贤到底是怎么软磨硬泡地让老夫人同意的,她就没那么清楚了。
于是在这个月的月底,府内开始挂起了红绫,宾客满堂,其乐融融的模样让沈听澜觉得甚是刺目。
她有些不满地坐在花厅里的玫瑰椅上,看着府中上下的丫鬟小厮为了父亲的婚事忙来忙去,更是心烦意乱,她呷了口清茶压下那点子难受,看了看身旁的沈昭昭发现自家小妹一副淡然模样。
今日是父亲的大婚,沈昭昭似乎打扮的和平常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鹅黄色百褶裙,裙摆上用极好的绣工绣着好看的迎春花,外头穿的一件淡青色对襟锦缎长袖,瞧着明媚极了。
似乎早在上次去踏春之后,三妹妹的打扮便渐渐从之前偏爱的月白等素色换成了艳丽清晰的穿着。
想起前段时间沈昭昭被罚跪的事,她不禁有些担忧问道:“三妹妹近些时日膝盖可好些了?”
沈昭昭原本在剥瓜子,听到这话笑着回:“好多了,多谢大姐姐前阵子送来的散淤药膏。”
“那便好。”沈听澜挽望着这满院子红绸,讷讷道:“也不知道这吴氏进门后会不会消停点。”
“大姐姐是因着这事烦心呢?”沈昭昭将剥好的瓜子递到了沈听澜手里,清甜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俏皮,“能不能进来都看她的造化了,走,大姐姐,我们去后院赏花吧,听晴初说父亲搬了好些洛阳锦过来呢。”
沈听澜吃了几颗瓜子,随即温柔笑着牵过她的手,“也好,坐在这里看着这些事我就糟心。”
两人一同去了后院玩耍,春色浪漫,阳光落在发髻上烤的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微风拂面,那种略带湿度的甜暖花香都扑鼻而来,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才没走几步就看到沈如宜带着一些小姐妹在院子里摘花,其中一个脸型偏圆的姑娘指着洛阳锦道:“你瞧,这花开的多好,还是一花开两种颜色呢,宜儿,我给你戴上吧!”
“好啊。”沈如宜凑了过去,其中一个少女便直接摘了牡丹给她戴在了发髻里,戴上之后不免又是一番夸赞,“真是好看,这才配得上世子妃之位呢。”
沈听澜皱着眉,“这是洛阳锦,旁人不知晓的四妹妹难道也糊涂了?”
沈如宜本来就不喜欢沈听澜,她现在更不想在家小姐妹旁落了面子,扶了扶牡丹花后柔声道:“二姐姐,今日是我娘亲过门的日子,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话不必说的如此难听。”
“我何时说话难听了?”沈听澜皱着眉质问道,很是可惜地看着那些被摘的只剩花梗,“你知道这洛阳锦是父亲花了多少银子才买过来的吗?”
沈如宜身旁刚才摘花的那个姐妹站了出来,“沈大小姐,你不必仗着你是嫡出就很了不起,我们宜儿可是日后要嫁给世子的,小小洛阳锦罢了,日后要多少有多少,况且这是宜儿的家,摘自己家里的花又怎么了?”
眼看着沈听澜被气的不轻,沈昭昭连忙上前解围,她先是问,“你是何人?”
吵架之前必须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若比自己权势大些,见机撤退日后在对方脆弱之时再报复回来也不迟;但若是比自己低一阶,无需留什么情面,对方无赖,你也无赖就好。
这是沈昭昭小时候在菜市场跟着奶奶买菜得出来的真理。
“我是宜儿的好姐妹,我爹爹是何县令,我叫何珍。”她很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解释,毕竟谁人都知道沈宥贤是捐官,所以她并不害怕。
“原来如此。”沈昭昭很是了然地点点头,“那么何小姐还钱吧。”
何珍皱着眉,呵斥道:“还钱?我为什么要还钱?”
“三千两银子的洛阳锦,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摘了,难道不应该赔钱?”沈昭昭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有些困惑地问道,随后又瞅了瞅沈如宜,狐疑道:“我记得四妹妹因为做了不堪之事早早就被逐出家门,怎么还觉得这是你家的东西呢?”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是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三千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买三百三十石大米了,就算是一个城里的所有百姓一日也吃不了这么多大米。
沈如宜一听这么多钱,也赶忙解释道:“可我小娘却是嫁到了沈家,我娘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沈昭昭伸出手道:“那就是说这三千两银子是四妹妹打算要赔了?”
沈如宜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又不是我摘的,和我又有何干系?”
“沈如宜,我可是为了你出这个风头的,你现在就想着临阵倒戈,我告诉你,那可不能!”何珍双手叉腰,那张圆盘似的脸上满是怒意,眉毛一挑,怒意横生。
沈如宜可不敢得罪何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都是一家人,三姐姐过于斤斤计较了,何小姐好歹是县令之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依我看此事还是算了。”
“算了?”沈昭昭冷笑一声,“四妹妹是会和稀泥的,若这牡丹是赠予你小娘的倒也不算什么,可这些牡丹是明日要给你未来夫家镇国夫人赏玩的。
父亲好不容易弄来这几株,你却这么糟蹋了。你这儿媳妇还没过门,就给婆婆摆起了架子,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交代。”
“都怪你,这是送给我婆婆的礼啊!这可如何是好?”沈如宜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和何珍吵了起来。
何珍也不服气,“那你刚才不也戴的特别高兴吗?现在反倒是怪起我来了?你这个贝戈人,要不是你邀请我来赏花我还不屑于来呢,父亲也不过是个捐官罢了,也不知道你在神气什么?”
“但你也不该这样啊?好歹是县令之女就这么随手摘花,你要是不赔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嫁人?!”
沈昭昭才不管他们俩闹得有多僵,拉着沈听澜就要离开,谁知道下一刻那何珍忽然……
第27章:拆穿
何珍立马拉着沈昭昭的手,眼里是不甘心的怨毒,“你跑什么,这件事情可是你挑出来的事,你就想这么离开,做梦?!”
在场的人纷纷朝沈昭昭看了过来,大部分人都等着看她的好戏,有些人甚至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听澜上前就要拉开,哪知对方抓得紧紧的,半点都不松懈,仿佛要将手腕给捏碎似的。
“松开!”沈昭昭被抓的生疼,她想要扯回来,但万万没想到何珍手劲那般的大。
这时,一道劲风掠过发梢,‘嘭’的一声,何珍的手被用力敲击了一下,手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惊叫着立刻松开了手。
何珍疼的面目狰狞,她咬着牙踉跄着差点倒地,好在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后缓声道:“你这么对我,可知我的父亲是谁?”
“你无礼在先,我为何要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宋瑾淮挡在沈昭昭面前,玄色发带连同墨发在半空中轻轻摇曳着,修长身影掩住方寸阳光,“你若是觉得不公不该怪三小姐,而应该问问四小姐,她应当是认得洛阳锦的,为何不拦着你,偏偏纵着你摘下?”
何珍听到这话也才恍然大悟了起来,是啊,沈如宜看她在这里出丑出了那么久,她不是自诩看了不少金银珠宝和名贵花草的吗?怎么会不认识洛阳锦这样的好东西呢?
她迅速去看站在身后的沈如宜。
只见沈如宜站的远远地,看上去就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模样。
顿时心中冒起了火,她走上前就给了沈如宜一巴掌,响亮的声音瞬间怔住了众人,“好啊你,我摘的时候你不劝,出事了你就想着撇的干干净净,亏我还把你当姐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沈如宜捂着脸小声啜泣着,“我当时想劝你来着,可没想到你手速那么快,直接就把花摘了下来。”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另一边的宋瑾淮却是从怀里拿出药膏递给沈昭昭,“涂手,手腕肿的和镯子差不多大小了。”
沈昭昭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发现的确是红肿了起来,但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谢谢。”
她接过了药膏,抹了一点开始涂抹
宋瑾淮看着她有些笨拙地将那乳白色的药膏涂抹在手腕上,直接夺走,而后用指腹揩了点,另一只手轻握着她的手,“连药都涂不好,笨。”
沈昭昭倒也没反驳,只是看着他浓长的眼睫有些微微出神。
一旁的沈听澜看到了这一幕心道不好,虽然宋瑾淮生的俊美出尘,甚至到了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地步,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对于自己的三妹妹来说,这样一个侍卫并不是良配,就算她的父亲是个捐官那也该是门当户对才是。
“三妹妹,我看这吉时也快到了,我们就先过去观礼吧,免得父亲大人过来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