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曾氏的话，让贺之年觉得有些讽刺。即便是姐姐和外甥女还活着，又怎么接受曾氏这样的道歉。
“母亲，你不是说那个崔安如没有资格来笑话我们贺家，看我们贺家的热闹么？其实她最有资格，因为我们贺家也有一份让她的外祖母和母亲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曾氏张大了嘴巴，贺老太爷的眼泪更加凶猛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止住。
“你刚刚什么意思？崔安如是琴嫣的女儿？”
贺之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件事我一直都在怀疑，母亲难道不记得，之前胡白商送来那封信，说过当年在姐姐和琴嫣遇刺的地方，看到了太师夫人的东西？”
曾氏茫然地点头，那段时间的事瞬间涌入脑海，她也看过那封信，不过从来没有相信。
“那封信是崔安如让胡公子交给你的？”
曾氏最后的倔强，就要土崩瓦解。
贺之年点头：“是，母亲不是问，我们三人在房间之内的时候说了什么，她代替自己的外祖母和母亲谴责了贺家，还说贺家有如今这样的报应，都是活该，她会一直看着贺家将来有多凄惨……”
曾氏站不住了，腿上的力气完全被抽空，瞬间跌坐在地上。
贺之年着急地把她扶起来，床上躺着的贺老太爷也急得不行。
曾氏起身之后，面如死灰。
“镇国公孤女，安国郡主，是我的重孙女？”
她的嘴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她如今才意识到，不只是她养大的白眼狼抢走了亲生女儿的一切，白眼狼的女儿抢了温琴嫣的父亲和哥哥，如今那个白眼狼的外孙女还抢走了芮逐仙的外孙女的男人……
贺老夫人这一脉，一直都在抢自己亲生女儿那一脉的东西，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她被拙劣的骗术欺瞒，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偏执之中。
如今这份痛楚，让她想死都没有勇气。
这些年，她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他们还是不在了……”
曾氏想起来，崔安如的外祖母早就不在了，镇国公夫人去得也早，如今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也都不在了，她的女儿，外孙女，外孙女婿，和重孙，这些年都生活在京都，却没有跟她相认，就已经去世了。
这种心酸，让她极尽精神崩溃。
“如今，活着的人只有安如了……”
曾氏一副悲凉的样子，整个人没有了任何精神。
贺之年赶紧说道：“母亲，别忘了定邦的夫人和儿子还活着，如今在太后身边……您已经有玄孙了……”
第317章
划清界限
曾氏听了之后，脸上露出喜色，很快就收敛起来。
“只不过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跟他们相认了吧……”
曾氏想到这里，就觉得格外难受。
她这一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是个笑话。
贺老太爷听到玄孙的时候，也激动了一下，随后因为曾氏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这些年，芮逐仙没有找过他们，温琴嫣没有找过他们，崔定邦和崔安如更是没有。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回不去了，从曾氏把贺老夫人抱过来养的那个时候，一切已经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贺之年何尝不懂，他们彻底失去了这份亲情。
曾氏又想到如今崔安如孤身一人，能够坚持到如今，没有被人生吞活剥了，该吃了多少苦……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那个孩子恨我们……安如恨我们，有生之年，我一定是没有办法听到她叫我一声曾外祖母了……”
贺之年何尝不懂，一声舅公，绝对是他的奢望了。
当年他对芮逐仙做过什么，他当然还记得。
“如今都有谁知道安如的身份？”曾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有父亲，我，加上母亲……”
“继礼呢？”曾氏又问道。
虽然她如今恨死了贺老夫人，可是温继礼才是芮逐仙亲生的，而且他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肯定已经后悔得要死，也恨死了贺老夫人，要跟他们划清楚界限。
“他还不知道……安如不会认他的，这些年他都觉得当年姐姐背叛了温太师，而且琴嫣是个野种……安如不会原谅这样的亲舅舅……”
亲舅舅三个字，让曾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若没有她抱养贺老夫人的事，怎么会给芮逐仙一脉造成这么多悲剧……
“都怪我啊，都怪我啊……”
曾氏一个劲的重复，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
不过贺之年没有办法顾虑太多，只能在一边唉声叹气。
最后贺之年告诉曾氏，这件事不要传出去，更不要贸然到崔安如那里道歉寻求原谅，如今安如的身份如果公开，会有很多麻烦。
曾氏憋屈得要死，重孙女就在眼前，这个才是真正有她血脉的一个孩子。
芮逐仙死了，温琴嫣死了，崔定邦死了，崔琅不在京都，只有一个崔安如近在眼前，还没有办法相认……
她这辈子所有的错误，就真的没有办法弥补了么？
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这件事确实不能透露。
如今的情况，她只能是怀揣着愧疚之情，人不人鬼不鬼地生活下去。
温家的情况就复杂多了，哪怕他们如今还不知道崔安如的身份。
孟氏是坚持要带着孩子们和离的，温丞相是坚持要分家跟贺老夫人决裂的，温太师还想耍威风稳住局面，让大家维持表面的平和，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将来再解决。
温继礼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让林知音和萧让先出去，毕竟这是温家内部的事。
萧让一头雾水地来，又一脸懵逼地出来。
温如风和温如雪则是主动退出来，孟氏事先交代过，她肯定不会吃亏。
四个人站在厅外，气氛很是尴尬。
林知音累得不行，本来身子就没有恢复好，这些人也是真的没有给她机会好好静养。
她想坐下休息一会，可是看着温如风和温如雪那个严肃的样子，又有些紧张。
“表哥，表妹，要不然你们也坐下休息一会吧……”
温如风直接说道：“以后我不想听到这个称呼从你的嘴里蹦出来……我们之间，合该是死敌。你的外祖母害死了我们的祖母和姑姑，我们没有直接辱骂你，已经是在克制了，就不要在这里故意找不自在了。”
温如雪也是扫过去一眼，没有说话，眼神之中的凉薄却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萧让听到这里，本能就想帮自己的夫人说话。
“表哥，何必这样说话，毕竟知音没有做错任何事。”
温如风不屑地问道：“侯爷倒是大人大量，这么慷慨，将来安国郡主和别人生的孩子你会愿意祝福么？”
林知音直接就想着不可能，而萧让迟疑了，他想到的是崔安如凭什么要跟别人生孩子？
“表哥，这个情况不同。”
萧让试图蒙混过关，再多说几句。
“多说无益，我们既然敢认定，侯爷肯定是没有办法更改。我们甚至可以支持母亲和离，离开温家，毕竟这肮脏的家族，将来一定是我们的耻辱。”
温如风的话，让萧让更加尴尬，林知音也是震惊不已。
他们都要离开温家？
当年芮逐仙离开的时候，舅舅是被外祖父和外祖母留下了，可是如今舅舅已经没有这个人格魅力，让表哥和表妹留下了。
“你们这是何必……这些年温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萧让硬着头皮说道。
“温家对我们如何，我们对温家又如何，跟萧侯爷什么关系？难道前两年安国郡主对萧家不好，为什么萧侯爷还是坚持要逼走安国郡主，娶林家这位嫡女？”
林知音的称呼，已经成了林家这位嫡女。
萧让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件事真的让他心累。
温家如今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他当初的选择，看上去也是越来越愚蠢。
想到家中情况越来越糟糕的祖母，还有跟翊王越走越近的崔安如，视线重新落在靠山越来越少的林知音身上，萧让觉得自己后悔了……
可是这些话，他肯定没有办法说。
“如果表哥坚持这样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强求，不过温家的事，并不是表哥说了算，总要看看长辈们如何商议。”
温如风冷笑了一声，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温家内部的事，萧侯爷就不用操心了，你们萧家如今是事事顺心么，还有时间在这里陪着？不管他们商量出什么样的结果，你觉得会因为你留下给温氏撑腰，就能改变什么？”
林知音听到这里又震惊了一下：“表哥，你叫我母亲什么？你怎么不叫姑母了？”
温如雪这次抢先回答：“她配么？”
第318章
孟氏发威
林知音很难受，温如雪的话完全没有给她任何面子。
如今没有舅舅帮她撑腰，温如风和温如雪是不会让着她的。
“你们……”
林知音原本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所以在京都都是赞誉的温如风和温如雪跟前，根本就拿不出来任何底气。
萧让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种关系，一定是调和不了了。
看温如风和温如雪的样子，就是不想维持了。
“表妹的婚事在即，如今温家出了这种事，大家还是团结一些吧……”
温如雪却没有放在心上：“若是因为我的婚事把母亲困在这里，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不要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一样没有骨气。”
这次萧让和林知音彻底没有办法了，只能保持沉默。
“好……好……”
萧让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林知音朝着后面退，然后扶着她坐下。
毕竟林知音的身体是真的不堪负荷，身体恢复的不好，将来基本上就跟孩子无缘了。
温如风和温如雪没有直接把他们赶走，是因为温氏还没有出来。
这些年温氏简直就是他们的心魔，阴魂不散，总是想要从温家拿走一些好处，反过来败坏温家的名声。
之前父亲一直偏帮，如今醒悟却已经换不回母亲的心。
“你说什么，你要分家？”
温太师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温继礼如此坚持。
“不然呢？父亲，你能休了这个老毒妇么？”温继礼反问。
他指着贺老夫人，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贺老夫人慢慢也不想装了，毕竟这个儿子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了。
到底不是从自己的肚皮出来的，就是养不熟。
温太师大怒：“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温继礼却说道：“我确实忤逆，确实不孝，那只是针对我母亲，而不是你们这对让人作呕的阴险小人，你构陷原配，她戕害嫡姐，勾结在一起夺走我母亲的一切，让我妹妹一辈子都活在污名之中，你枉为人父，她枉为人。”
他醒悟之后，怼人的本事终于见涨。
毕竟没有了顾虑，用词也更加自由豪放。
贺老夫人听着这些话，直接反驳：“够了，这些年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已经孝顺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装什么孝顺芮逐仙。若是当年你选择了跟她一起走，靠着自己的本事爬上这个位置，我倒是敬你有本事，可惜你从头到尾都是靠着温家。”
“没有温家的背景，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被选择成为皇子伴读，如今更是皇上的心腹，文官之首，真是威风。如今都敢在家中对父亲和继母耍脾气了，还真是让人长见识。”
温继礼看到贺老夫人这个嘴脸，更加恼羞成怒了。
他一生的错误，都是这个老贱人造成的。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活劈了你？反正我夫人已经不想跟我过了，我的儿女有孟家照顾，我也没有担心，我捅死你个老贱人，给我母亲和妹妹偿命。”
结果贺老夫人并没有害怕：“就算你现在让我死，我也享受了这么多年，你母亲没有得到的，我都得到了，我下去也能继续跟她炫耀。还为你母亲和妹妹报仇，他们稀罕你报仇？”
温继礼听到贺老夫人这些不要脸的话，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
孟氏这个时候开口了：“你是享受了，那都是用子孙后代的福报换来的……你终生无子，就算是从婆母那里诓骗了一个，清明寒食终究不会给你扫墓，说不定还要让你死无全尸无处埋骨，你的女儿若是没有了温家的帮扶，真的能有好下场？她夫君死了，儿子死了，就剩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儿，你觉得你那个外孙女在萧家还能一直呼风唤雨？”
贺老夫人直接被捏住了命门，恶狠狠地看着孟氏。
孟氏的刺激还在继续：“透支了子孙后代所有的福报才换来你的这一世的享受，结果没有死就已经看到自己要断子绝孙的下场，你真的那么开心么？我婆母就不同了，虽然被你抢走了一切，却也潇洒坦荡，谁说她做人就不成功？她的子孙后代更是出息，将来我定然会要求如风和如雪定期每日给她添一炷香，还有琴嫣妹妹，至于你的女儿，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这个话直接把贺老夫人扎蒙了，瞬间就像是疯了一样喊了起来：“孟青霓，你嫁过来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凭什么这样同我说话？”
“你敢怎么对我？你要不要看看公爹是怎么对我，我们孟家并不畏惧温家，当年我嫁过来也是因为母亲遵守了跟我婆母的指腹为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敢对我颐指气使试试，孟家不扒了你的皮！你个鸠占鹊巢的阴险毒妇，还是想想这些年我顾虑到老爷的面子给了你多少体面，没有当面骂你老不要脸的你就该感恩戴德，还敢让我回忆，真是公爹给你的勇气么？你要不要问问，他的勇气又是从何而来？”
贺老夫人蒙了，整个人都是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闭嘴，还不闭嘴？太医，赶紧去找太医。”
温太师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真的把孟青霓怎么样。
之前温家鼎盛的时候，尚且要忌惮孟家那位老爷子，如今温家出了这么多问题，更是没有底气了。
“太医？如今公爹还敢给她请太医，真不怕脏了太医的手……”
孟氏讽刺了一句，知道眼前这个局面，今日应该是没有办法解决了。
她要解决的，是她和温继礼之间的事。
“老爷，我们单独谈谈吧。”
她没有搭理着急的温太师和眼神怨毒的温氏。
温继礼知道她要跟自己谈和离，心中一百个抗拒。
“夫人，今日府中的事情太多太乱，我们改日再谈好么？”
“不好，有些问题还是快刀斩乱麻来的更痛快，我意已决，老爷不要再拖延时间了，真的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时间长了，真的影响孩子们，他们不该被温家腐朽的土壤侵蚀。”
温继礼听着这些话，绝望地问了一句：“一定要和离么？”
第319章
丞相和离
孟氏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
温继礼心里更加悲凉了，同样一天，他实在是知道了太多事，也要失去太多人。
他这一生，在任何人看来，都那样辉煌。
太师府嫡子，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夫妇一体，儿女优秀，简直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
可是这些金玉一般的外表之内，他的人生烂得他都懒得清理。
“好，我们到另外一个房间谈……”
这个时候，温氏惊呼了一声：“哥哥，你真的不管我们了么？”
孟氏没有说话，既然决心和离，温继礼会不会继续帮着温氏和林知音，她都不会过问。
温继礼停顿了一下，说道：“没有直接一刀捅死她，已经是我的仁慈，若是有人对知音做出同样的事，你会原谅么？我已经做错了太多年，对不起我母亲，你不要再让我想起这些年我做的混账事，孝顺你母亲这个恶魔，是我这辈子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