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温氏看到哥哥要离开，又是一阵难受。“哥哥，能不能不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次就连贺老夫人都感觉到不太合适了，这次不能留温继礼。
就在大家尴尬的时候，温太师阴沉的说了一句：“不是有我在么？这次川儿和志远的事，我来坐镇，你母亲亲自操持，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对温继礼说了一句：“你赶紧去吧，若是青霓愿意的话，也该带着孩子们过来看看。”
温继礼一身轻松，终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刚刚温氏让他留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阵莫名的心烦。
回到家中，孟氏却不在家。
“夫人呢？”温继礼心中总觉得不太踏实。
“夫人和大姑娘入宫去了……”
果然，下人的话让温继礼更加担忧，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进宫做什么？”温继礼自己已经觉察，语气之中的着急。
下人不敢怠慢，赶紧说道：“夫人没说，小的自然不敢问……”
温继礼有些不知所措，这件事可大可小。
他担心孟氏会进宫说些不该说的，他应该追过去。
万一自己真的去了，结果该说的已经说了，他的出现就显得格外没有必要。
想了想，他声音弱了下来：“夫人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能有一炷香时间了……”
温继礼闭上眼睛，足够落下他很长距离了，估计这会已经到了宫城之外了。
他也没有再返回林家，那边的一团乱，只会扰乱他的心情，让他没有办法平静而已。
他选择在府中等待，看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他等到了自己的儿子温如风。
“父亲……”
温如风的礼数，格外标准，就好像是跟教习先生学习的时候，对着没有感情的空气和木牌一样。
温继礼有些难受，儿子和女儿跟他都过于生分。
之前他还能安慰自己，是他们懂得分寸，进退有度，礼数上一丝不苟。
如今，联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也能明白，这两个孩子就是不待见他这个亲生父亲。
“你母亲带着你妹妹进宫了，你知道么？”温继礼问道。
“知道，母亲早就有这个想法……”温如风的回答，让温继礼很是好奇。
他赶紧问道：“他们想要进宫做什么？”
“自然是退婚……”
温继礼蒙了，温如风回答的是那样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什么？退婚？为什么？”
温如风说道：“为什么父亲真的不清楚么？如今妹妹待嫁，姑母家不是上蹿下跳的要去招惹镇国公府，就是接连欺君死人，今日爆出的事情，更是让温家跟着一起抬不起头，此时不退婚，难道要等着宫里的圣旨过来？好歹如今主动坦白，求得一个解脱，也算是保留了颜面，纵然妹妹将来出嫁有些困难，也好过被圣旨退婚之后嫁不出去……”
温继礼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不过这些不用父亲操心，这两日姑母那边应该很忙，两件丧事一起办的话，估计会手忙脚乱，家中的事父亲完全不需要过问，交给我和妹妹就好，我们肯定是没有姑母需要父亲。”
温如风的语气，已经在提醒着温继礼这些年做了什么。
温继礼颇有些不满意地说道：“你姑母那边，有你祖父和祖母在……”
温如风连忙帮他纠正：“是祖父和老夫人，另外祖父年纪大了，父亲这个哥哥才是姑母真正的依靠，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帮她会被人看不起，这不是父亲之前自己对我们说的么？父亲，我们都理解，您只管过去，妹妹这边退婚的结果，我也会警告下人守口如瓶，保证不会告诉您，打扰您帮着姑母家出力。”
第237章
不需要了
温如风的话，终于让温继礼恼羞成怒。
“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么？你还把我当成你父亲么？”
温如风并没有因为他突然提高了声调就害怕，反而很是疑惑地说道：“父亲好生奇怪，这不是您之前要求我们做到，我们一直做得不太好的么？从小到大，我们兄妹有什么事去找父亲，父亲总是让我们去跟母亲说，可是父亲对姑母和姑母家的孩子们就不是这个态度，父亲不是让我们理解么？”
“小时候我们的东西被表弟和表妹夺了，父亲一直都是替我们慷慨那一个，母亲每次帮我们夺回来，父亲虽然没有当面跟母亲起冲突，却总是因为姑母生气委屈，就加倍地买给表弟表妹。”
“从那个时候，我和妹妹已经在学着适应父亲只是一个威严的摆设，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称呼，父亲更多的是姑母一家的保护神，哪怕姑母那里已经有了祖父和祖母的关心，父亲总是担心不够，特意把该给我们的关注都给了他们，如今我们不过是顺着父亲当初的话，做的也都是父亲希望我们做的，怎么父亲还生气了？”
“该不是姑母又委屈了吧？这次真的跟我们无关，父亲的关注已经不需要她一个长辈靠着撅嘴和眼泪来跟我们这两个孩子争了，父亲，我们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的东西，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给了。”
温如风的话，让温继礼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他的第一想法是，这些话是不是孟氏教给他们的。
“你还真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脱离我，还能在朝堂上如鱼得水？”
温如风态度格外随和，有些事，只要不在乎了，就没有办法动摇自己的心情进而伤害到自己。
他甚至有些戏谑地说道：“父亲，所以姑母家的侄子和侄女是用来疼的，亲生儿子和女儿是用来威胁打压的，是么？”
温继礼心情差到了极点，伸手就给了温如风一个耳光。
温如风没有躲，甚至可以说是一动不动。
“啪……”
无比响亮的声音，顿时让温继礼清醒了。
他看着温如风脸上的巴掌印，还有他嘴角的血液，心中万分后悔。
“如风……”
“没事，父亲，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早就习惯了，明知道姑母和表弟表妹是您的逆鳞，还总是说出来，是我的问题，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将来不管您对他们多好，我都不该觊觎，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是姑母的孩子，我这个作为表哥的也要保护他们，不然我都不是人。”
温继礼听着自己之前对温如风说的话，发现自己那个时候好像真的不是人。
“父亲，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温继礼脑子转得飞快，想着怎么缓和一下。
“如风……你姑父和表弟都没了，你理应去看一下……”
温如风站住身子，回过头，恭敬地问道：“父亲，我就顶着这张脸过去么？到时候祖父问起，我是不是应该维护父亲的颜面，说是因为我不肯去探望姑母，才会被打了？”
温继礼只觉得一阵发凉，这个儿子还是自己的么？
他每一句话都不激动，却没有任何温度。
“你先回去热敷一下吧……刚刚……”
“是，父亲。”
温如风没有听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的解释，也从容地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温继礼又是一阵后悔。
他盯着自己刚刚打了儿子那只手出神，他们之间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孟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温继礼还在家，并没有前往林家帮忙。
“夫人，你回来了……”
温继礼赶紧迎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爷不用问，我自然会告诉你结果，今日我带着如雪进宫之后见到了淑妃娘娘，她也听说了外面的事，心中也有些不快，可是看在孟家是书香门第，这些年从来没有劣迹，愿意继续这份婚约，让我不要多心，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礼部那边已经选了几个日子，就要最终确定了。”
温继礼在孟氏跟前没有气势可讲，毕竟孟氏从来不是依附于他而存在。
尤其是这门亲事是靠着孟家的名声留下，确实是让他们温家汗颜了。
“淑妃娘娘也说了，若温家实在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不想让女儿嫁入皇室，又不敢明说，那就继续这样作下去，无底线地帮着林家就行了，只要温家作的足够狠，皇上那边也能感受到温家的心意了，她自然愿意帮忙，不会一直牵绊着温家，好像他的儿子图谋温家什么一样。”
孟氏的语气冰凉，没有给温继礼插嘴的空间。
她说完之后，温如雪开口了。
“父亲，若是没有什么事，女儿要去换一身衣服了……”
“换衣服？”温继礼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母亲说，无论如何，林家是血亲，表哥和姑父去世，我们怎么也要过去看看。”
温继礼被温如雪的话说得无地自容，女儿都已经被连累成了这样，还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顾全大局，而他这个当父亲的却眼睁睁看着这些耽误女儿的事发生，甚至还在推波助澜。
“呃……好……”
他没有办法拒绝，刚想提醒她叫一声温如风。
温如雪已经提前说道：“哥哥那边应该等了很久了，是我们在宫里耽搁时间了……”
温继礼更加手足无措，他想坦白自己打了温如风的事，最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这个勇气。
看到他别扭的样子，孟氏问道：“老爷是觉得我们不该过去，还是想要抱怨我们过去得太晚了？”
温继礼清了清嗓子：“不是，都不是……”
“那是在生气我没有跟老爷商量，就带着如雪进宫退婚？老爷是想要等到事情闹大了，亲自进宫退，还是有别的打算？”
温继礼一听，竟然很好奇地问道：“夫人说的别的打算，指的是……”
孟氏提醒道：“老爷是不是希望将来如雪成为了二皇子妃，为了家族荣耀，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也会帮你照顾小姑一家？”
第238章
清醒孟氏
温继礼被孟氏看似温柔的话死死地压在那里不敢说话。
看着孟氏端庄的表情，温继礼再想起之前打温如风那个巴掌，顿时更加没有气势了。
“没有，夫人误会了……”
“也许老爷还没有想到这里，也许是小姑还没有求到你头上而已，毕竟这些年，我也了解老爷的为人。不过我还是有必要跟老爷说一句，这些年你和公爹怎么帮助小姑那是你们的事，我试图插手，却以失败告终，索性放手不管。”
“我可以容忍自己嫁的人一心帮着妹妹，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你和小姑相处更久……哪怕跟你生儿育女的是我，共同生活的是我，可能白头偕老的也是我，小姑也有了自己的家，并不影响你仍旧把她放在我们之前，这个我都没有意见。”
“可是我的儿女不行，我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是个摆设，却不能容忍你让我的儿女继续为了小姑一家奋斗，保驾护航，这些年我已经把底线亮给你了，你也试探过多次，应该知道我不会改变。若是想要和离，老爷随时同我说。”
温继礼连忙说道：“夫人，我绝无此意……”
“不用你有，你也该警告你妹妹，不要有这个打算，因为他们家的事，我儿子的前途和女儿的婚事都差点受到影响，将来若是再有发生，不要妄图求到他们头上。我这个当嫂子的没有阻止你毫无底线的帮忙，已经是仁至义尽。她敢找我儿女的麻烦，我保证孟家会让她更难。”
“若是老爷想要看到温家和孟家为敌，只管继续偏袒你妹妹。”
孟氏从小姑到你妹妹，这个称呼的变化，已经明显让温继礼感受到了她的态度。
“夫人，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孟氏始终淡淡地，看清了一个人之后，不再执念，就会很轻松。
当温如风和温如雪出来的时候，温如风脸上的巴掌印依然清晰。
孟氏看了一眼之后并没有动怒，而是说道：“如风是不是说了什么惹怒你父亲的话？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他是你们的父亲，除了血脉和家境，至少还有个辈分。即便这些你们不在意，至少这也是一面镜子。”
孟氏的话让温继礼更加难受，这些话都当着他的面说了？
不过他没有办法发脾气，温如风很是从容地给他鞠躬。
“父亲，之前确实是我不对，说了不该说的话，反正说不说都一样。”
温继礼闭上眼睛，这三个人已经让他感觉到了绝望。
“老爷，我们这就过去吧，不然公爹和老夫人年事已高，再加上心疼女儿，未必能撑太久……我们至少要过去露个脸，不然更加让人讲究了。说不定，老夫人也会对你有所怨怼，这么多年都能为她着想，怎么如今却不肯出头了。”
温继礼第一次有一种不想出门，却被夫人带着走的感觉。
林家的气氛始终不好，温氏和林知音哭了一场又一场。
林志远和林川的尸身就在那里停着，下人根本不敢做什么。
温太师和贺老夫人看着女儿和外孙女那个状态，该说的已经反复说了好几遍，却没有多大效果。
贺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这个安国郡主实在是过分了……”
一旁的温太师一愣，虽然崔安如之后说的话让人气愤，可是这件事跟崔安如有什么关系？
他倒是更加愿意相信，是陆景琛的手笔。
毕竟没有太后的人脉，那个季月就不可能出现。
他的判断出现了误差，低估了崔安如的实力。
“夫人这是何意？”他还是耐心问道。
“她伤害了我们的亲人了，是因为自己没有亲人么？难道她的亲人，就绝对安全？”
“母亲……”
温继礼刚好进来，听到这句话，赶紧制止他往下说。
他的身后，跟着孟氏和一双儿女。
看到他们进来，贺老夫人有些尴尬。
刚刚自己的话，确实让人想到很多。
温太师听得懂她背后的意思，就连刚刚进门的温继礼也是马上明白，所以赶紧制止，让她不要往下说。
可是孟氏已经听懂，也完全明白贺老夫人的意思。
她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直接对温太师说道：“父亲，实在是抱歉，出事之后，我带着如雪进宫去见了淑妃娘娘，求她退了这门亲事，这才耽误了时间，还请父亲不要怪罪。”
温太师蒙了，退亲？
就连贺老夫人都瞬间蔫了，若是二皇子和温如雪的婚事没了，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就会无比尴尬。
温太师已经老了，温继礼虽然孝顺他，可是毕竟没有庶子，而且孟氏的娘家足够强势，完全可以无视她这个继婆母。
若是因为自己的儿女，毁了温如雪的婚事，孟氏家族都会把她生吞了。
“退亲？退了么？”温太师赶紧问道。
贺老夫人也紧张地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孟氏从容地回答：“淑妃娘娘没有同意，说是纵然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相信孟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孟家。
温太师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这对于他这个死要面子的人来说，简直是在诛心了。
偏偏他没有办法说什么，这些日子林家这边接连出事，温继礼自己也是频频在朝堂上被人针对，他心力交瘁。
温家如今确实名声不太好，而且淑妃娘娘的娘家确实跟孟家走得更近。
“你怎么会带着孩子去退亲……这是皇上亲自赐婚，而且还是二皇子自己求的。”
温太师没有忍住，问了一句。
孟氏说道：“儿媳想着，若是等着宫里的圣旨来取消婚事，那将来如雪就真的完了，纵然是什么京都第一才女，也没有什么用，既然父亲和老爷都一心扑在别的事情上，完全不顾虑如风和如雪的名声，我总要做点什么。还好，淑妃娘娘是个讲道理的人。”
温氏在一边听着，本来就难受的心情，顿时更加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