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姜墨盯着那熟悉的魔纹，耳畔响起摊主暧昧的低语：“魔君守着亡妻七百年，年年送心头血给亡妻聚魂，修仙界谁不怜他痴情？这俏寡夫拭泪灯今日都卖脱销了……”年年送心头血……
姜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灯面上玄衣男子眼尾的鲛珠泪，“你们……是亲眼见过魔君哭吗？”
摊主一边整理灯架上的花灯，一边笑着摇头：“那倒没有。不过第一次天祭大典的时候，魔君在天柱下祭拜，有人远远瞧见他落了泪。那会儿他还没现在这么避着人，结果第二天，修仙界就传遍了‘俏寡夫拭泪图’。”
姜墨指尖微微发紧：“后来呢？”
“后来啊——”摊主叹了口气，“魔君就再也不和别人一起参加天祭大典了。每次都是等大家祭拜完了，他才独自一人去天柱下。久而久之，修仙界的人都知道了，天祭大典结束后，大家都会自觉离开，给魔君腾地方。”
姜墨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灯，灯芯的金焰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尾的鎏金纹路也微微闪烁。
“这花灯多少灵石？”她问。
“不贵。”摊主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个下品灵石。”
五十个下品灵石确实不贵。
姜墨当即就要掏钱。
姜墨指尖刚触到手指，忽然想起七百年前那枚储物戒早随天柱崩裂化作飞灰。
她望着摊主期待的眼神，耳尖微微发烫。
“呵呵，我没钱……”
不止没钱，身上比脸还干净。
“仙子莫急！”摊主从案底掏出块玄铁晶石，“今日有酬宾活动，能徒手捏碎此石者，任选花灯一盏。”
他特意加重‘徒手’二字。
这产自北冥的玄铁晶石连大成境剑修的剑气都劈不开，他可不信眼前这看着修为不高的姑娘能徒手捏碎。
他边说边摇头，“这可是千机阁特供的试炼石，上月有位……”
“咔嚓。”
玄铁晶石在姜墨掌心碎成齑粉，摊主举着手僵在原地
姜墨无辜眨眼，“是……这样？”
摊主哆嗦着捧起鲛纱灯奉上。
“敢问……仙子师承哪位大能？”
半刻钟后——
长街上，姜墨提着俏寡夫拭泪花灯继续游街。
街上的人不知怎的越来越多，挤得她花灯都快散架了。
姜墨被人流挤得有些懵逼，她突然觉得有些想大家了。
七百年过去了，不知道外公和师尊他们在哪？
姜墨御体飞行，提着花灯穿过云海，很快就到了天机门的地界。
可她在天机门附近绕了两圈，都没看见半个人影。
“咦……去哪了？”
姜墨心中疑惑，但身上又无万界玉简，只好又去了天武圣殿。
一样的情况，没个人影。
姜墨又辗转了几个地界，梵天谷……千机阁……结果都没人。
她最后决定还是省省力气回玄天圣地。
最后回到玄天圣地时，玄天圣地的祭坛还蒸腾着香火，姜墨望着空荡荡的广场，终于看到了两个人影。
守门的小弟子正蹲在山门前斗草。
姜墨见这两人都眼生，语气客气的问：“请问这人都去哪了？”
两个小弟子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她，“都去天柱祭祀了呀。”
姜墨敲了下脑袋，这才想起来摊主似乎和她说过晚些时候大家都会去天柱祭祀。
怎么这么不巧，让她给赶上了？
有些心累了的姜墨学着这两个小弟子蹲在山门前，揉了揉空空的肚子。
“那个……有吃的没？”
她冲着两个小弟子呲牙一笑，“饿了。”
第347章
我回来了
当姜墨吃完两个馒头又歇了会离开玄天圣地后，守门的小弟子戳了戳同伴。
“师兄，你不觉得刚刚那个人和姜圣祠的雕像很像吗？”
被称为师兄的弟子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咱们老祖貌美如花，可是修仙界公认的美人，不少修仙界的女修都模仿过老祖的脸，刚刚那人一看就是学的老祖。”
守门的小弟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合欢宗的弟子！”
师兄好奇，“你为何这么说？”
“她装扮成老祖又还问了那么多关于魔君的事，这不明摆着么。”小弟子一脸笃定。
“那她要是想这个节骨眼去招惹魔君可就完了。”被称为师兄的弟子咂舌，“谁不知道一到这个日子魔君就……”
……
此时，天柱，夜祭。
天柱周围的几千盏长明灯次第亮起时，在夜色中泛起暖黄色的流光，无数修士在天柱下站立默哀。
慕辞负手立于最前方祭坛，看着乌长风将最后一道金线符咒缠上擎天玉柱。
“礼成——”
随着乌长风沙哑的唱喝，数万盏大家自发制作的祈福灯自四周腾空。
乔双音抱着灵狐退到夜云歌身侧，猫耳耷拉着：“小师妹要是看到这阵仗，定要笑话我们铺张。”
众人仰望天柱，天穹忽有魔云翻涌。
“都散了吧。”乌长风望着云层里若隐若现的玄衣身影，“该给某些人腾地方了。”
众人默契地掐诀离去，当最后一道剑光消失在云海，百里玄踏着魔焰落在祭坛中央。
他手中提着两壶桃花酿，金红发带被夜风掀起，露出一双深邃的桃花眼。
“尊上。”
赤魈跪在十丈开外的魔雾里，怀中玉简映出合欢宗特制的胭脂色榜单。
“今日修仙界更新了俏寡夫评选规则，要求需为亡妻守节超五百年，您怕是又要蝉联榜首。”
“聒噪。”
“往后合欢宗这等无聊之事。”魔君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时心口魔纹蔓上脖颈，“再敢拿到天柱来说……”
赤魈一溜烟跑了。
“属下这就去把所有榜单都撕了！”
百里玄冷哼一声，倚在天柱裂痕处，金红发带垂落肩头。
他晃着合卺杯，琥珀色酒液里浮着半片桃花。
他指尖魔气缭绕，一缕暗金色在他掌心翻涌，渐渐凝成少女的模样。
那幻影穿着银丝绣星河纹的裙子，扛着黑棒子蹦蹦跳跳，发尾金铃铛叮咚作响。
又一缕魔气在月光下织出姜墨盘腿啃桃子的模样。
“阿玄！”魔气凝成的姜墨突然冲他扬起沾着桃汁的脸，“这灵桃比糖葫芦还甜，下次多抢几个！”
百里玄仰头灌下一口酒，看着幻影在月光下碎成星子，低声嗤笑：“抢来的桃……你也好意思炫耀。”
魔气再次翻涌，这回幻影成了大婚时的姜墨。
她掀了盖头坐在喜床上问他：“我这张脸哪里不对？”
魔君下意识去抓那虚影，指尖却穿透红纱，只捞住一把冰凉的夜风。
“骗子。”
他碾碎掌心最后一缕魔气，金红发带垂落在酒壶边沿。
夜风忽地卷起供桌上的长明灯，百里玄指尖一顿。
魔气不受控地溢出，凝成姜墨消散前的模样。
她浑身浴血撑着阿西八，眼尾鎏金纹烧得几乎要化开，却还在冲他笑。
百里玄突然捏碎酒壶，瓷片扎进掌心，金血顺着指缝滴在天柱裂痕上。
他踉跄着起身，魔纹已蔓至眼尾，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金芒。
魔气再度凝聚，幻影姜墨歪着头凑近他：“阿玄，你头发怎么白了？”
百里玄抬手欲抚那虚影的面颊，却在触碰的瞬间僵住。
他猛地收回手，魔气轰然炸开。
“阿玄！”
清亮的嗓音穿透夜雾。
百里玄回头看着姜墨坐在三丈外的镇魂钟上，赤足晃荡着踢碎满地月华。
她手上还提着盏俏寡夫拭泪灯，灯面绘着的玄衣男子正与他此刻的模样分毫不差。
魔君仰头饮尽最后一滴酒，喉结滚动时扯得心口魔纹生疼。
“今日这幻象……倒比往日的聪明些。”
姜墨跃下钟顶，足尖点过之处，天柱裂缝中的鎏金封印突然泛起涟漪。
她伸手戳了戳他心口蔓延的魔纹：“阿玄，为何喝酒不叫我？”
百里玄任由她指尖戳着，魔气剑在掌心凝了又散。
就在姜墨歪头看着他的三秒后，百里玄猛地抬手，魔气如墨龙般咆哮着撞向姜墨。
下一秒，她手中花灯瞬间碎成金粉，三千青丝在魔气中飞扬如焰。
姜墨天罡正气自足底腾起，眼尾金纹骤然爆亮，整个人佁然不动在魔气硬生生撕开一道裂隙。
“听说……”姜墨顶着魔压向前半步，“有人在我死后，冒充我的道侣七百年。”
百里玄掌心魔气瞬间消散，手掌僵在了半空。
姜墨往前走，足尖每落一步，青玉砖便绽开一朵金莲。
姜墨抓住他僵在半空颤抖的手，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伤痕。
她轻轻拽着那只手贴上自己脸颊，魔君指尖瞬间陷入温软的肌肤。
“这回是真的。”
姜墨的眸子里映出漫天重聚的星斗。
“阿玄，我回来了。”
天柱裂缝突然迸发刺目金芒，数朵金莲自地脉深处绽放。
百里玄猛然将人拽进怀里，魔纹如活物般攀上她的腰肢，暗哑的哽咽混着泪水落在姜墨颈侧。
与此同时……玉穹山巅。
守门弟子捧着新换的安魂香踏入山洞时，青玉阶上凝结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圆脸弟子手中的香炉‘咣当’砸在地上，他颤抖着指向空荡荡的冰棺：“师、师兄！姜圣的肉身……”
方脸弟子捏碎传讯符，嘶吼声穿透七十二峰。
“急报！聚灵台失守！有人把姜圣的肉身偷走了！！！”
第348章
这里太可怕了！（完）
天柱的金芒如旭日初升，金莲绽放的异象映亮了整片夜空。
凤洛城的茶楼里，说书人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地，描金扇面上绣着的合欢宗美男图被金光照得模糊不清。
“莫不是天柱显灵了！？”茶客们涌向窗边，看着远处直插云霄的金色光柱。
而天武圣殿等地，收到姜墨肉身被盗的消息的诸位已经乱套了。
他们看到天柱的异动，全都一致得出了个结论。
天柱，出事了！
慕辞手中的荒天九戟嗡地震碎案几，雷光顺着戟尖窜上房梁。
“敢动墨儿的肉身，本尊要他魂飞魄散！”
乔双音的猫耳炸成绒球，怀中灵狐嗷呜一声窜上房顶。
“阿灼！快通知所有人！小师妹的肉身被偷了！”
夜云歌的千机引齐齐绷断，机关兽额间灵石咔嚓裂开。
“传令下去，封锁所有传送阵！”
孟晏捏碎手中土符，海月城结界瞬间开启。
“全城戒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九黎皇都……
天机门……
各方势力全都出动，慕辞等人化作流光向着天柱飞去！
……
天柱下。
乌长风的真火最先劈开云层，老人浑浊的瞳孔映出百里玄怀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手中的罗盘砸在祭坛上。
“墨儿……”
姜墨从魔君怀里探出头，眼尾金纹映着老人颤抖的胡须。
“外公，您老的头发比之前更白了。”
“轰——！”
慕辞的荒天九戟劈碎最后一重结界，雷光却在触及姜墨发梢时骤然消散。
战神手中的长戟咣当落地，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墨儿……”
“师尊。”姜墨扯了扯百里玄的衣襟，“现在是不是该叫您天武圣殿殿主了？”
乔双音扔掉怀里的灵狐，嗷呜一声扑进姜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