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众目睽睽，她选择无视余婷，扫过众人，“这几天的信是谁取的，分类没有？”众人的目光看向余婷。
出版社的规矩。
新人得打杂三个月，等正式入职后，然后才是大家轮流执勤。
取信和分类，然后按照署名分给大家，是余婷的本职工作。
现在明显是华兰的信丢了，这姑嫂，有好戏看了。
余婷知道这些，可是她无所畏惧，懒懒地说道，“是我取的，还没来得及分类，都在那边。”
最多就是稿子嘛，早几天晚几天都也无所谓，那些投稿的人也不会知道。
就算丢了，他们也只会觉得没被选上，有什么关系。
华兰对她的态度厌烦极了，冷冷地说道，“你要是再这样，就另谋高就吧。”
要是余婷正式入职了，就是她也没有资格开除她。
现在还没正式入职，真惹得她急了，真能让她滚。
余家的面子给得够多了，余婷要是继续这副不尊重的态度，就别怪她不给面子。
余婷见她说认真的，也不敢继续拱火，站起来说道，“好，我知道错了，下次会提前分好。都在那箱子里，麻烦你找一下，昨晚去看电影，睡得晚了，有点困。”
华兰顶着腮帮子缓慢点了几下头，才克制住脾气，最终还是没和她吵起来，无视了其他人看热闹的目光，去找稿子。
算了，也不是她余婷给发工资，且再忍耐一二。
和小姑子吵起来，难免又会被丈夫指责，以及婆婆夹枪带棒的嘲讽，会更加烦心。
她找到了想要的稿子，发现已经是十天前的了，难怪秋水会主动写信过来询问。
虽然觉得她不再神秘，也不如她想象中的是个或英姿飒爽或知性的姐姐，对她的客气还是在的。
也没怠慢，立刻回去看稿子了。
先看了第一份稿子，和上个一样的套路，不过在男女主的设定上，会更加出彩。
她眼睛看得发亮，要是写下去，肯定不会上一本差。
又看了第二份稿子，开头没那么吸引人，节奏看起来慢，可寥寥几百字，就把背景勾勒出来了。
那是在红色岁月中的生死相许和豪情壮志。
这几千字，并没有搂搂抱抱，也没有感情拉扯的戏码，只有一次任务，阴差阳错的相识。
悬念足够，脱离了她的文风，不再是只有哭和甜蜜，甚至能看得出有些欢脱。
而她给出的故事梗概结局，却是一个悲剧。
可以说，华兰都很期待。
第二份稿子，没那么符合她的胃口，可也不差。
最重要的是，按照这个节奏下去，有可能能在国内发行，这就是最大的突破。
她现在没看到秋水那土里土气的衣服，似乎只看到了稿子里角色，烽火岁月里的沉静，以及另外一部稿子里女主的出场，纸醉金迷里的清醒。
好像那些所谓的家世背景，在看到她写出的东西时，就变得淡了，不让人那么在意。
她从一开始看上她的稿子，就是因为有这种魔力。
论文笔的功底，以及引经据典的内涵，她连很多人稿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她就是会塑造角色，活灵活现的。
甚至是风景，也能呈现在眼前，让人感觉到微风细雨或者是阳光明媚。
华兰反复看了几遍，都觉得割舍不下，让她选择其中一个给建议，真没法抉择。
最终决定两个稿件都写意见，提笔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批注，或许能让人说道的，就是她没有华丽的辞藻，显得笔墨不够浓重。
华兰确实想挑刺，毕竟她看到的陈可秀本人，不那么耀眼，下意识就把她当做了下位者。
人总有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心理，那就是轻描淡写的指点江山。
可她抠了几乎一天的细节，除了不够华丽外，连一个错误的标点符号都找不出来。
华兰有些挫败，想要加点辞藻，都没有加进去以后，变得怪怪的，最终放弃了。
或许，总有人有那样的天赋，常人不可及。
熬到了下班，她才准备去约定的地方，看到余婷还没走，她皱了眉，“还不走？”
第530章
呵，原来是干不下去了
余婷自从上次去采风回来，就比以前更加能作了。
之前还能装作乖乖女或者干练时髦的记者形象，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来出版社上班这些天，迟到早退，在她那里就是家常便饭。
更别提过年相亲了个家世特别好的对象，上班更不上心了。
今儿个，落天荒的等到了下班还没走，和太阳从西边出来没啥两样。
余婷抱着手臂，“嫂子，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妈让你回家吃饭，毕竟是十五。”
华兰想了想，“好的，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晚些回家去。”
余婷皱眉，不赞同的说道，“你总不是会让大家等吧？你得回去帮着做饭。最近也没啥事，杂志下一期不是等月底么，你能有什么事？”
华兰最讨厌她这种态度了，颐指气使的，好像谁欠了她家的。
明明是小姑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婆婆呢。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不能有私人的事了？你先回去。”
余婷不耐烦地说道，“你能有啥事？不就是那个秋水约你见面么，让她明天上班的时候过来，哪里值得下班的时候去找她。你可是主编，差不多是一把手了，别这么不值钱。”
“想要作家，那里一堆的稿件。好多人想花钱发表。这个秋水，你还给钱，现在还去贴她，真是惯得没边了。”
华兰知道这事，多的是人想要名声，哪怕只是旁的杂志，都有人想要发表，博名声。
可是那点钱，能干什么的？
也就够印刷的。
还不够发工资的呢。
出版社一直都是入不敷出，要不然，上一任也不会被她那么轻易的整下台了。
目的不就是要寻求变通，最起码能够自给自足吧。
这个出版社和别的不一样，不是全名的，只能算是个大集体的企业，再赔下去，怕是都要取缔了。
现在有个秋水能杀出重围，甚至还有无限的可能，不抓住机会，还等什么时候？
目光短浅，尸位素餐的人，她迟早都弄走。
她没搭理余婷的话，只警告道，“现在出版社维持公平公正的原则，绝不接受花点钱就能发表。要不然，那不就是资本了，要遭人诟病的。还有，最后警告你，别再亏偷窥我任何东西，否则按照窥探领导机密做出处分。”
能知道她是要出去约会，肯定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她的办公室，看了信件。
这种行为，简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耐性。
余婷根本就不怕她，“你真小气，都是一家人，看你点东西怎么了？要是不把我当做一家人，有能耐的，你和我哥离婚啊。你看看你，都三十五岁了，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就是我哥脾气好，不然早就换人了。”
华兰脑门突突直跳，“那你让他换去吧，我也不会死缠烂打不离婚。”
余婷撇撇嘴，“得了吧，我记得我十来岁的时候，你就说的这话，哪次不是你低头？跟我回家去，不然就是自取其辱。”
她最看不起的就是二嫂，好像挺有骨气一样的，和二哥在一起这么多年，吵架的时候说什么要离婚就离婚。
结果呢，只要二哥接她下班，蹦着高的就回去了。
每次还得讨好家里人。
久而久之，在余婷的心里，华兰最不值钱，也最好欺负。
对她说话，从来就没有客气过。
这一次，也不例外。
华兰也被她激怒了，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身就走。
她倒是要看看，怎么自取其辱法。
这种天天吵架的日子，她也烦透了，过个年都没安生的，连小姑子都骑在她头上了，爱咋咋地吧。
话虽如此，她还是难以平静，看到陈可秀的时候，依旧余怒未消。
强行冷静下来，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有点事，昨天看完的稿子，本来还想今天下班去找你的，倒是先收到了你的信。”
陈可秀没有质疑她这话的真伪，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呢，她今天写信去催，才得到回复，稿子能是昨天看的才怪了。
不过对方这么说，是全了两个人的面子，她要是质疑，那就是脑子有坑了。
她淡然地摇摇头，“没事，正好我也没什么事，麻烦你跑一趟了，下班还让你加班。”
“没事。”华兰看着眼前的枯树问道，“我有一点很好奇，既然你都来到这附近了，怎么不去公司找我？总比吹冷风舒服点。”
还是说……有点才华的人，行为都比较古怪？
陈可秀扭头看她，半晌才叹了口气，“我和余婷有旧怨，不想节外生枝。”
她之所以敢说，那是因为她刚刚过来之前，去了一趟出版社，可能是因为下班了，保安也没在，她直接去到了门口。
自然听到了余婷耻高气扬的话，能明白华兰和她的关系很差。
虽说真的起了冲突，华兰不一定会帮她，但是总不至于特意把这事告诉余婷，或者说替余婷出气。
她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把信丢信箱，也是挺麻烦的。
华兰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联想到她之前的地址，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家属院的？”
她之所以惊讶，就是因为，不管是余婷还是许嫂子，都说了家属院很多的不好。
什么粗俗啊，没素质没文化啊，简直就是常挂嘴边的话。
尤其是这次许嫂子回家，身为堂弟妹，她还是去见了见的，她只差破口大骂了。
真没想到，眼前这位，也是家属院的。
她来了点兴致，问道，“你怎么和余婷起的冲突？方便说说吗？我想了解了解。”
陈可秀看到了她眼里的不怀好意，但似乎，这个不怀好意，不是针对她的。
那自然就是针对余婷的了。
她也没客气，简单明了的把怎么和余婷相知相识且结仇的事，三言两语说清楚了。
华兰听得冷笑，“我还说呢，她那么喜欢出风头，怎么可能主动辞了记者的工作，多半是干不下去了。”
第531章
耍点小心眼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余婷做的那些腌臜事，总会有人知道的。
难怪讨好了自己一段时间，又是婆婆和公公的威逼利诱，非要找了这份工作，估计档案说被记了一笔的。
有这么一个看上有妇之夫，还使手段，最后竹篮打水的小姑子，真的是丢人。
不过华兰也为难，根据余婷的性格，要是知道仇人是秋水，还不知道会生多少事端。
她思索了会儿，"那以后……你的稿子我有空了去拿吧，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离得也不算近，怪麻烦的。"
陈可秀接住了她的橄榄枝，"好，那就姐姐华兰姐了。"
她从没指望华兰会让她不用害怕，哪怕和余婷起冲突也毫不犹豫的保她，也就没有任何失望。
甚至，也觉得是意外之喜了。
这算不算是对她工作的肯定呢。
华兰和她说起工作，"我觉得这两个故事都挺好，我能不能问问，怎么想起改变风格，写出烽火青春这题材的？"
陈可秀沉吟了下，实话实说，"那我就说实话了，那天你说起水莲，我是觉得，可能咱出版社下一步可能会想要国内的市场。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之前写的风格，也就是邪魔外道，估计审批那边都拿不到版号。我就在想，是不是可以收着点写，如果是纯烽火岁月的战友情，目前看来千篇一律……"
不是别人写得不好，只是大家的思路都一样，哪怕再让人热泪盈眶，也架不住一样的题材太多了。
而且，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受到别的的影响的，也许对单纯的怀念过去不那么感兴趣。
主流的消费群体还是年轻人，追忆那些岁月的人，并非是消费者，也就不去抢那些市场了。
想要脱颖而出，就得多一些东西。
既能审核通过，也能让人知道历史的痕迹和不容易，还能引起人的兴趣，而且她保证绝对是正确的价值观和爱情观，两者并存。
华兰静静地盯着她，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她还以为是刚好适合。
没想到，这分明是人家有意而为之，是为了迎合她的下一步发展方向而写的。
其实之前就有过这类的想法，甚至打算打通海外出版社试水的时候，她找过别人，希望可以写出她想要的。
可文人风骨，都表示绝不堕落，不愿意去写。
恰好遇到陈可秀的新稿子，就递过去了。
没想到，她现在只根据自己的只言片语，就直接迎合，虽然佩服她的敏锐力，也喜欢这样的手下人，可确实又觉得她市侩了些许。
她又不能说，表达看不起，只夸赞道，"真是玲珑心。不过，你改风格，写起来会吃力吗？"
陈可秀摇摇头，"没有所谓的风格，我写的也不是自己。每本书的角色，都是不同的人，她们有不同的生存法则和行事风格，顺其自然就是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因为背景的关系，可能会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会慢很多。所以我希望两本一起写，烽火青春会慢一些。"
毕竟是手写，她上一本长篇写得再快，几乎也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她的打算就是，用烽火青春作为发展前景，钓着华兰，合作能更加稳固。
而两本一起写的结果，那就是也许两年后直接完结烽火青春交稿，时间线没有变动的话，发行出版的时候，正好赶上改革开放。
也没有任何风险了。
现在写，是可能没法发行，导致时间和心血打水漂的，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浪费了一年的时间没有赚取生活费么。
目前的面包，还是需要保证的。
再不济，到时候华兰要是撤脚了，她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去发行，办个私人的杂志社，也有点底气。
怎么都不会白干。
但是目前需要的，是这两年的经济来源，这是重中之重。
华兰不知她的目的，在她看来，两本一起是比较难，而且她就职的杂志社，现在还没能谈下来合作方，慢慢的写也行。
她对陈可秀伸出手，"好，那就说定了。你的新书继续走之前的市场，我会给你争取最大的资源和最高的稿费。烽火青春写完必须给我。"
陈可秀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一定。"
她收回手，笑着说道，"不过，我不太希望因为私人恩怨，影响我们的合作哦。"
"这是自然。"华兰点点头。
余婷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价值，不过是闹起来烦而已。
她自不会因为余婷，放弃这么一个听话且配合的作家的。
是的，此刻在她的心里，陈可秀算不上是个合作者。
两人在位置上，是不平等的。
陈可秀能察觉得出来，不过她并没有任何表示，也没必要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