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过,她倒是没有怀疑过真实性。因为她觉得,其实不难过稿,她不就过得挺容易的吗?
好歹余婷是大学生,总不能没有这点水平吧。
这个认知差,也是她何不食肉糜了。
毕竟现在的教育水平,以及能接触到的知识面和文学作品,和后世随便上网都能得到许多知识的大环境相比,可是差了太多的。
也不是说现在的人不行,只是有的地方,确实不如后世有先天机会。
不过现在的人可认真了,也有钻研的精神。
就跟邵卫国似的,看了听她给买的书,也就是没有空实践,不然都要行动研究起来了。
不一样的成长环境,加上她本来就是汉语言文学的,又有后世那些别人看烂了梗加成,她在这方面能如鱼得水是正常的。
她得来的轻易,也就不觉得别人做不到。
还真的想不到,余婷只是为了面子,会故意撒谎。
她回了屋里,宁嫂子吃了闭门羹,闹得灰头土脸依旧,不忿地在门口高声冷嘲热讽,“不敢说话了吧。一个屁都不敢放。不是厉害得很吗?当初的那股劲头呢。”
宁雪在她家的屋子听着她得意的语气,好像是让邵婶婶不敢说话的是她一样,似乎踩别人几脚,就是她打倒的别人,所有的成就都是她的。
稚嫩,也略微发黄的脸上闪过一抹厌烦和嫌弃。
随即又露出愧疚的神色。
她怎么可以看不起自己的亲妈呢。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宁嫂子志得意满的回家,又看到她边烧火做饭。一边摆弄她那本不知道从谁那里借来的书,脸色又垮了下去。
“你还不死心,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女孩子读书没有多大的意义。你就非要浪费钱,让家里人都过得苦巴巴的吗?”
宁雪被骂,她难得抬起头说道,“妈,你也听说了,读书是能赚钱的啊,要是我多学学,也可以当作家。邵婶婶不是说了,她半年赚了四五百块钱呢。等以后我赚了钱,都给你。”
她也信陈可秀的话的。
对她的佩服无以言喻,简直是太厉害了。
以后她都不用赚那么多钱,要是一个月能有三十,她也就满足了。
她真的不想以后过老妈一样的日子。
为了一分钱的便宜,殚精竭虑,也没人记得她的好。
连她这个女儿,都嫌弃她特别烦。
何况是老爸呢。
所以,要做就做邵婶婶这样的人。
邵叔叔比自家老爸好多了。
长这么大,别说看到老爸洗衣服,就是小时候,老妈生病了,都得爬起来做饭。
她真的讨厌老妈,又觉得她可怜,矛盾得很。
宁嫂子可不知道这些,在她的眼里,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就是也搞她的钱,还相信陈可秀这个撒谎精的话。
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以前是忙了一些,现在儿女长大了,她比很多嫂子都清闲,家里的钱也是她在管,不知道比别人强多少倍。
要不是宁雪非上学,就在家里干活,她一出嫁,彩礼到手,二丫也到了能顶事的年纪,也用不上找她做多少事情。
现在好了,万一能考上,给钱不说,还又得给这么大的孩子当老妈子。
她越想越来气,干脆一把抢过宁雪的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热水壶,直接把书塞到了火里。
“让你一天瞎折腾,事情多不想着好好做。”
宁雪蒙了下,看着火舌席卷了破破烂烂的书。
这可是她借来的。
她以前都没有书,是和别人一起看的。
好不容易借来,暂时独自拥有书,就这么没了。
而且,是答应人家要还回去的。
她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到了火里,皮肤被火苗炙烤得疼痛,才缩了回来。
手已经思考一片红肿。
书已经烧剩了一半。
拿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变黑。
她双眼含泪,盯着宁嫂子的眼神冰冷。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宁嫂子被她漆黑眸子里映照的火光吓了一跳,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大丫也就是最近不太听话,以前都是乖乖的,任劳任怨。
别说这种眼神了,她连头都很少抬。
她真的有点害怕。
可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可怕的。
她是她妈,是给她一条命,给她吃穿长大的人。
见她还是死死盯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怎么的,你一天耽误事,还说不得?”
宁雪垂下眼皮,说归说,犯得着烧她的书吗?
她没有理论,只是说道,“这是借来的,现在没有了,是要赔钱给人家的。”
宁嫂子一听钱,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哼了一声,“这么破的书,哪里需要赔?你和人家道个歉,好好说说就行了呗。”
宁雪不说话,也不抬头,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宁嫂厌烦得很,强词夺理道,“你愁什么,你不是说陈可秀能赚那么多钱吗?你不是相信她是作家吗?让她给你一本赔过去就是了。”
她越说,就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还能拆穿陈可秀的真面目,把她的脸皮放在地上使劲踩,还能把宁雪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
不是要考吗?
大作家教出来的,考不上是谁的问题呢?
而且,她也不用给学费。
哼,她也是读过书的,还能不清楚吗?
连书都没有,能考上才怪了。
到时候可不是她不给读。
至于陈可秀会不会答应教,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让宁雪去求就是了。
站着求不了,那就跪着求。
一天不行就两天。
第208章
你随便给我找个人家吧
宁雪听着她的话,嘴角扯了扯。
她真的觉得很好笑。
老妈天天欺负人家邵婶婶,还想对人家提要求?
真的脸皮厚。
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重重地用袖子抹了眼泪,“妈,既然你不想让我读,那我就不读了。书是你烧的,你要把钱都拿来补上。还有,给我找个人家,我嫁过去吧。”
纵然不想和她过一样的日子,不过希望都没有了。
嫁人,彩礼给她。
这辈子,就这样了。
至于跟谁过日子,都是一样的。
她心灰意冷的语气,令宁嫂子有点慌,“你说什么东西?你还没满十五岁,就实在憋不住要找男人的很?我也没不准你读书。你现在去求陈金额秀这个大作家教你,我保证不耽误你学习,不带喊你干活的。”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吃亏的。
要是真的教出了出息,她可是死丫头的亲妈,什么好处都是她的。
要是没有,呵呵。
宁雪无语至极,“她凭什么教我?”
“那是你的事,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宁嫂子撇撇嘴,冷淡地说道。
她主动接过了做晚饭的事,催促宁雪去找别人说清楚书的事。
也怕说的不好,非要让她赔钱。
所以,命令她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别回家。
额外花一分钱,对她来说,都跟割肉一样的。
宁雪没有吵闹,低找头出去了。
她真的很绝望。
有这样的妈,也不知道是前世做了多少孽。
烧书的是她,还有脸说,要是解决不好这事,就不要回来的。
口口声声骂她手痒,要不是她借书回来,哪来的书烧,真是无话可说了。
她也没脸去和别人说。
借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会保存好。
才两天,都被烧了。
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觉得,是她故意藏起来,不想还了。
她不想去,就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蹲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木头墩子似的。
陈可秀思来想去没事做,就拎着锄头,一只手在地里敲泥块。
这两天都风干了,用锄头杵一下,也能变成小碎块。
她虽然不会,可是宁嫂子会啊,她都锤小了泥土,并且菜籽都发芽了,跟着学呗。
要是真的什么都等着邵卫国回来做,他确实也是太累了一些。
中午他回来,还特意发了面,说给她做馒头,万一哪天回不来,怕饿着她。
搞得好像她是双手都没了一样的。
她只是生火困难,每次都弄得灰头土脸,火就是不会燃,又不是真的纯废物。
不过他坚持要照顾,搞得陈可秀挺不好意思的,得多少做点活。
发好的面,她揉不动,只能在地里出力气了。
不管能做多少,也得让他知道,她是有这个心的。
不然,长期让他一个人做,人的本性,是很容易产生不平衡的心理的。
她单手砸了好一会的泥坨坨,才发现公用的水管旁边,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水管那里留了地方的,而且挨着厕所。
家属院的厕所还可以,虽然也是旱厕,不过用水泥覆过的,就是粪坑臭点,要是及时冲一冲,也不算很脏。
不得不说,宁嫂子虽然恶心,在讲究厕所卫生的事情上,两家没有闹过矛盾,都比较自觉。
话说回来,这里有个小死角,要不是在地里,只是从家门口看的话,是根本看不到的。
等看清是宁雪,她索性把锄头挖在地里,坐在锄头柄上,“咋的了,还藏起来。”
她不怎么会弄地,只敲了一会儿,手指感觉火辣辣的,好像要磨破皮一样的。
也气喘吁吁的,说话的时候,还稍微喘着气。
宁雪把埋在膝盖里的头抬起来,脸都哭肿了,打着补丁的裤腿,一片湿润。
她觉得嗓子像是被黏住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陈可秀也没说话,安静的陪着她。
不用想,她多半又是被宁嫂子打骂了。
虽然同情她,可她也不是救世主啊。
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天天干架心累,生活水平也远远达不到她想要的标准,麻烦着呢,哪有空锄强扶弱。
再说,人家的孩子,怎么管教是人家的事,她真的爱莫能助。
两人都没说话,夜色浓厚起来,微风吹干了她额头上的汗水,也吹干了宁雪的眼泪。
“回家吧,日子总是要过的,未来会好起来的。”
宁雪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好不了,我妈见不得我好,她烧了我借来的书。”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忍不住哽咽,眼泪又涌了出来。
陈可秀心头梗了下,这个宁嫂子,真不是东西。
孩子想读书,想上进,又不是没有这种条件,非要搞破坏。
人家借本书来读,竟然还给人烧了。
这年头,书本多珍贵,也真是下得去手。
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非要费尽心思地去抠那一块八五毛的,一点远见都没有。
宁营长如果过两年还不能往上走,等待他的,肯定是要转业的。
不管咋说,转业会有一份工作,要是宁雪有个初中的文凭,花点钱买个工作,或者是找找关系,也未必不能撑起家。
她要是就为了未来的日子好过,也要长远打算打算。
就顾着眼前的这点利益,是打算把存款带进棺材么。
哦,可能人家是要留着给儿子的……
见她哭得伤心,陈可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和你爸说吧,这人呢,要有自己的价值。不管是能赚钱,还是别的什么。”
宁雪一知半解,茫然地说道,“我说我多学学,以后和婶婶一样当作家,能赚钱,我妈不信。”
陈可秀哭笑不得,她何德何能,怎么还能成为别人的榜样呢。
“你画的大饼太假了,而且你妈讨厌我,不能拿我说事,否则会起反效果。你得告诉你爸,现在让你读书,你未来能给他什么。”
宁雪揪着衣角,“可我家的钱,在我妈手里。我爸都答应了我的,她还是这样,谁都拿她没办法。”
陈可秀无奈,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