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大娘家是最好的选择,某种程度上来评论,也是是唯一的选择,她不能放弃。她看了眼大花,叹气说道,“大娘,我不太想和别人家有爷们的住一起。也不一定离婚呢,到时候传出去多难听。这样吧,如果你让我住,我教大花读书认字咋样?您还是不放心的话,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给您,明天没事,您再给我退回来。”
她的诚意满满,直接掏了剩下的十块钱递过去。
王大娘手里从来没拿过大团结,根本不敢接,踟蹰了下,“行,那你住吧。钱我不收了,你要是能让大花不做睁眼瞎,家里要是有多余的粮食,也给你一口。”
她放心了不少。
毕竟小陈有这种大钱儿,应当也不是能看上她那几袋玉米棒子,和几袋土豆的人。
主要是,她能教花儿读书认字。
能学点字,过几年嫁人,也能嫁好点的人家。
陈可秀哎了一声,这才笑眯眯地把钱收起来。
她也很穷的,对钱越发渴望,钱给别人揣着,她很没有安全感,就是露个富,让王大娘放心些。
第21章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晚饭是玉米粥配煮熟的土豆,无油无盐。
已经饿了一顿的陈可秀依旧觉得很难吃,而且这土豆品种可能不太好,有点麻嘴,吃了掰下来的一小块,就不愿意吃了。
只喝了一碗粥,当做吃了晚饭。
王大娘也没问她要钱,只是提醒道,“我们大花有福气,能有老师教,说不准明儿就会写自己名字了呢。”
话里话外,只差直接说,饭也吃了,赶紧教她读书还债吧。
陈可秀也没含糊,冲王大花招招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这丫头不爱说话,看起来也有怯懦,不过毕竟十岁了,记忆力不是四五岁的孩子可比的。
只教了几遍写法,她就能歪歪扭扭在掏出来的草木灰上面写出来了。
陈可秀本来想教了名字就算了,见她反复写,脸上挂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索性认真的教起来,从简单的字教起,教了她数十个字,连带着拼读。
她刚开始不好意思读,觉得别扭生涩,见陈可秀不厌其烦,读出来的声音字正腔圆,就开始大声读了出来,哪怕带着口音。
王大娘烧了炕,笑得眼不见眼,这下,大花也是知识分子了,还是家里唯一晓得字怎么写的人。
至于怕人把她的东西拿跑的事,她抛诸脑后了。
陈可秀本以为和陌生人睡,会睡不着的,可热乎乎的炕,还有王大花的体温,听着她梦里都在嘟囔今天学的字,虽然跳蚤也多,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就是半夜响起的簌簌声,都没能她醒来。
“花儿,你把水端进屋,给你陈老师放着,别一会儿醒来水冷了,没法用。”
听到王大娘的声音,她才醒来,睁眼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觉得十分神奇。
昨夜睡觉的时候,还干冷的,怎么醒来,积雪都这么厚了。
“昨晚的雪,下得很大吗?”
“嗯,大得很。可能会有压倒的树。小陈,你和花儿在家,我去看看,能不能有分半根树杈的机会啊。”
王大娘说完,就抄着麻绳走了,还不忘回头叮嘱王大花,“花儿,你今天也要好好学。”
陈可秀:“……”
这意思,不会是让她一天都教女娃学习吧?
她可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王大花拿眼神偷瞄她,见她看过来,又扭开头,“陈老师,你饿了吗?昨晚的粥还有,我给你热热。”
“不……哎,饿了。”陈可秀想拒绝,可是肚子咕噜噜的。
那就再多教点吧。
现在要想读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除了父母有特定工作的,有职工小学外,其余的都是私塾类,自己带座椅板凳,学费还不低。
喝点玉米糊糊粥,教她读书写字,王家应该也不吃亏。
当然,她要是有余力,肯定也要把这些饭还了的。
毕竟,若非昨晚和祖孙俩一起睡,那么大的雪,她独自在屋里,早上起来怕是已经梆硬了。
只是对于王大娘的态度不太喜欢,跟赶鸭子上架一样的,担心她不履行承诺。
吃了两碗汤,又教了王大花一些字,特地拿出一张纸,把教过的都写上去,注释了拼音,让她方便读写。
她则是继续搬了小炕桌,窝在炕上继续写作。
别说,还挺暖和的,要不是炕有点凉了,都觉不出是寒冷的冬天。
见时间差不多了,嘱咐王大花别出门,就裹成球,起身去和郭嫂子约定好的地方。
正对着从军区那边来的路,上面脚印寥寥无几,雪大概已经没过了脚踝。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来,反倒是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
陈可秀有些无奈,也许是今天下雪,郭嫂子来不了,看来还得厚脸皮吃王大娘家的东西。
刚想转身,就看到邵卫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一定是他,陈可秀坚信不会认错。
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跑什么劲?她又不是偷跑的,两人是和平离婚的。
只是不知道,大下雪天的,他跑来镇上干什么。
她揣着手,抬起下巴,盯着他过来,特想平静地问个好,发现一张嘴就冷得打哆嗦,干脆算了,只用眼神询问。
邵卫国军大衣的衣领上都落了雪,头发上也有也许,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可秀,严肃道,“走就走,什么都不带,要是冻死了,错误还得是我背。”
昨儿听郭大嫂说,她什么票都没有,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都不知道住哪里。
既觉得她该,吃点苦,才会懂事。
可半夜看到这么大的雪,真担心她冻死在外面,偏偏团里已经决定用这场雪演练了,他又不能不在。
结束后就马上来了。
虽然裹成了球,还是能看出来,她状态还不错,昨晚应该是睡了个好觉的。
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陈可秀抱紧他塞过来的东西,是她剩下的米和白面粉,皱眉问道,“看不起我呢?说了当利息的。”
邵卫国没说话,又掏了一把东西塞她手里,“拿着,在离婚之前,我还是要对你的生活负责。”
陈可秀看清了东西,是票和钱,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要不是容易生气,还大男子主义,倒是个不错的男人。
“我不要,都要离婚了,我拿你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她试图还给邵卫国,往他的大衣口袋里塞。
却被他抓住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他说完就走了,没有半分停留。
陈可秀无语,语气这么霸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霸道总裁。
她一只手拎着粮食,一只手拿着钱和票,左看右看,最后只能装好,拎着回去。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已经准备好了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并且努力适应,这会儿又有人送了东西来。
打开了仔细看,他居然把猪油都给她拿来了,说是把家里掏空了也不为过。
陈可秀别扭得慌,东西给她了,守着不动,天天喝大碴子粥,她怕是克制不了。
要是用了,也觉得难受,感觉像是违背了诺言。
她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拿都拿了,那就赚钱慢慢还,反正他连钱都不会存,迟早有需要的一天,到时候还给他。
只是这样一来,她设想的老死不相往来,就不行了。
思绪万千,雪越来越大,甚至有几片调皮的雪花,钻进了她的脖子里,只得赶紧回去。
第22章
给半斤面粉
王大娘已经回来了,正在捏窝窝头,院里放着三米多长的树,上面还有枝丫。
她还真是能干,说能找树枝,就是能找到。
王大娘只粗略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袋子,就猜到是什么,笑着问道,“买了粮食了?看起来还是精细的嘞。”
“嗯,是啊。”陈可秀懒得解释,笑着点了点头。
王大娘也没多问,转而说道,“那今天中午,午饭还做你的份吗?”
“不用不用。”陈可秀连忙摇头,“我先把东西放起来哈。大娘,可能火还是得给我留一下。”
窝窝头什么的,她也吃不了几口,何必一直背个名。
用火和厨具的事,这是租房的时候就说好的,毕竟两块钱可不便宜的。
她说完,就回去整理东西了。
米和面,怎么也够她吃一个星期的了。
钱是35块,票除了没有副食品的,粮票和布票以及棉花的票都有。
这些钱,就是添置了东西,正常花销,都够到来年开春的了。
邵卫国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说了在正式离婚之前管她,就真的尽力在管她。
可惜两个人性格不合。
她也不想煮米饭,直接煮疙瘩汤。
昨天没有好好吃饭,天气又冷,消耗很大,她现在已经爱上了猪油。
什么菜都没放,往锅里放了不少油,别说王大花在咽口水,她自己也是这样的。
虽然吃的王家的大碴子粥,她也不想欠别人的人情,特意多做了一点点,给王大娘和王大花每人端了一碗。
王大花不好意思接,眼神闪躲着说不要。
“拿着吧。”王大娘接过,塞到了她的手里,“你陈老师给的,有啥不好意思的,以后咱们住一起,和一家人差不多的。”
陈可秀微微一笑,什么话都不想说。
来这里一段时间了,喜欢占便宜的人见过不少,很多时候其实就是穷闹的,虽然不喜欢,也能理解。
可是像王大娘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也是很少见了。
王大花歪着头,拿余光打量她的神色,突然脸色涨红,呐呐说道,“奶奶,这样不太好。”
她从小没了父母,叔叔伯伯们也不想多她一个人吃饭,就赶紧分家了。
奶奶年龄大,挣的公分也少,就没精细的东西。
有时候,还得邻居们偶尔接济一两顿饭。
奶奶也喜欢让她去哭穷,哭悲惨可怜,大家都不好意思,多少会帮衬点。
吃人家饭的事,她习惯了,也不会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可是看着陈老师,她身上有说不出来气质,总之和大家不一样,看着和气爱笑,她的眼睛好像什么都能看透。
她还是个知识分子,读起书来声音好听,温柔又漂亮。
占她的便宜,张大花不太愿意,也怕她看不起,嫌弃了,以后不搭理她。
王大娘虽然养了孙女,也不是脾气很好的人,她闻言,气冲冲地骂道,“有什么不好的?咱也不是去偷去抢的,你陈老师给点吃的,你装什么秀气斯文,吃不就完了。”
张大花本来也不是性格强势的人,被她一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再吭声,端着碗就着眼泪吃了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贱命?”王大娘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头,“吃着窝窝头大碴子粥,你一点毛病不犯,给你一口吃的,哭成这个德行,看以后你陈老师还敢给你吃的不!”
陈可秀偷偷翻了个白眼,劝阻道,“大娘,你别骂了。我以后不给吃的,肯定和大花哭不哭没关系。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这些粮食也是我问人借来的,吃完就没了。希望你以后不要说我小气才好。”
为了吃饭的事,她都打过几次架了。
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走到哪,吵到哪。
也不喜欢别人道德绑架她。
王大娘闻言,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了笑,“你说的是,东西是你的,自然还是你做主。我就是顺嘴一说,小陈,别往心里去啊。”
陈可秀摇摇头,没说话,自顾自地吃起来。
感受着暖和的屋里,想着还是得想办法,把自己屋里的炕烧起来,这样关上门,就能安静的工作了。
也不是说大娘吵,可能她习惯了碎碎念,就呆在一个屋里,她想起什么就要念叨几声。
就昨晚上,她只是教王大花认字,都被打断了好多次。
今天在做饭到吃饭的时间里,她骂王大花的次数,不下十来次,比起现在很多骂孩子的奶奶,算不得难听,但是也不好听就是了。
也许是昨儿她刚来,大娘克制着,愣是没骂过王大花,今天就憋不住了。
要是以后还住在一起,她可能没有办法工作。
烧炕,就得弄柴禾,去哪里搞呢。
“大娘,你知道哪里能弄柴吗?能烧炕就行。”
“柴啊……”大娘皱眉瞅她,“不好弄,就算有的地里有枯木柴,那也是公家的东西。你是外人,就是分了,也没有你的分。再说,也没啥柴,都是烧玉米杆和苞米核的多。”
陈可秀并不意外,试探性地问道,“如果用东西换的话,能换到吗?”
她并不敢说买,只能说换。
王大娘立刻明白了,这是想要用她那一屋子的柴禾,还可以拿点东西还,甚至是给钱。
她有些心动,每年开始都会剩点的。
看起来每天都烧炕,其实就是入冬第一次烧麻烦,热起来以后,随便烧就是暖和的。
她琢磨了下,柴也换不了多少东西,要得多了,回头左邻右舍啥的一说,小陈指定生气,她还给着一个月两块钱呢。
“小陈啊,做这些多麻烦的。就和我们睡吧,还是老样子,你有空的时候,教教大花认字。三个人睡,屋里还暖和点呢。”
陈可秀摇摇头,“大娘,有空的话,我还是会教大花的。不过,我这个比较奇怪,就爱一个人呆着。”
毕竟大娘的炕,好睡是好睡,跳蚤也太多了。
而且她是真的吵,没有办法日夜都在一起。
王大娘听她这么说,立刻说道,“那行,我帮你烧炕吧。至于东西……过几天是花儿的生日,能不能给我们半斤面粉,吃个面条?”
第23章
不买就滚一边去
过生日,能吃碗热腾腾的面条,就不错了。
以前都没吃着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