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尤加问了一个他早就想问出口的问题:“苏队,你说他们以后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苏固没有搭话。
这谁也说不准,毕竟实验体不是自然孕育出生的人,他们没有亲人,有意识起,就生活在实验箱,没有接触过善意的世界。
尤加记起了刚被叶鸣峥带回家的自已,对陌生的环境有过应激的反应。
若不是叶鸣峥耐心的教导,就不会有今天的尤加。
可是并不是每个实验体都是叶桉,也不是每个叶桉都会遇见叶鸣峥。
叶鸣峥只有一个,被他遇见了。
“他们会被这个世界容纳然后善待吗?”
办公室中一阵静默。
尤加在等待回答。
他害怕,若是这个世界不接纳他们,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苏固给了他一个回答:“我不知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的权益,在我看来,他们只是受害者。”
“我明白了,苏队。”
尤加将解救出来的无处可去的实验体带去安置了,因为是临时的居所,一切都比较简陋。
所有实验体都是刚开始这个陌生的世界,一举一动小心翼翼,警惕的看着每一个陌生的面孔,不敢放下戒备。
他们之中大的不过二十五岁左右,小的十五六岁。
尤加在他们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已。
“别害怕,以后我们都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我叫尤加,是这里的一名警员,我就在前面的那栋蓝色的房子里工作,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一群人看着他,没有人搭话。
这里虽然比起拍卖所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好,但四周都被高墙围着,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从一批人手里换到了另一批人手里监禁起来。
他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现在的条件是不好,但我会努力向局里申请,慢慢给大家改善生活条件……我会努力,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有属于自已的身份,属于自已的工作,属于自已的家人。”
听见这话,他们终于有了反应。
这是每一个实验体都向往的。
有人开口了:“真的吗?”
“真的,会有这一天的。”
尤加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看到了向往看到了期盼。
尤加安顿好了所有人,转身回警局的时候,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衣裳。
是那个编号8042的男孩。
男孩看着他笑着,拉着他衣裳的手已经不再颤抖。
“谢谢你。”
尤加笑着回答:“这是我的职责。”
男孩一脸期盼,圆溜溜的黑色瞳孔和刚出生的婴儿般,清澈明亮。
男孩问他:“我真的可以拥有属于自已的身份,属于我的家人吗?”
尤加回答:“会的,我们都会有的。”
男孩看着尤加胸口铭牌,充满了向往:“之前7639教我识字,你的名字是叫尤加吗?真好听。”
7639?
尤加余光看见了二楼阳台处的一个男人,他正要抬头打量,男人探出的头又缩了回去,尤加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
想来这人就是7639吧。
尤加看着男孩,已经记不清男孩的编号了。
“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
男孩看着他,惊喜的愣着,没有出声。
“心如花木,向阳而生。希望我们都能像花木一样,心怀希望,向着太阳,肆意生长。”
“向阳,这个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男孩一遍遍重复道,,眼中的光越来越盛:“向阳?向阳……向阳!”
“我喜欢。我有名字了,我叫向阳……我叫向阳!”男孩第一次笑的开怀,“哥哥,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哥哥?
尤加心被触动,这代表着男孩真正的接受了他,在这一刻起,他们似乎有了某种联系将他们的心拴在了一起。
尤加很乐意做向阳的哥哥,或许未来,他们就是家人,虽然没有血缘……他们也不需要血缘。
尤加将向阳抱进了怀里:“这叫拥抱,是人最常见的表达情感的方式。”
两颗心靠的更近,他们是同一类人,对生命有着同样的重视,对所求有着同样的期盼。
尤加学着叶鸣峥揉着自已的头一般,揉了揉向阳的头。
“以后,哥哥保护你。”
第六十一章
我不会再让你等
关于实验体的案件已经在调查了。
如果顺利找到了证据,不仅tfP科技会被查封,叶鹤廷也会被带到法庭等待审判。
到时候叶氏内部必定风波不断。
尤加靠在叶鸣峥的怀里,沙发显得狭小拥挤。
落日的余晖透过阳台的窗户,落在客厅的茶几上,玻璃瓶中的玫瑰沐浴在日光中,明媚艳丽,闪闪发光。
叶鸣峥一手端着装着樱桃的盘子,另一只手环抱着尤加,不仅给枕着,还在不停的投喂着。
关于实验体的事,尤加没有透露一点消息给叶鸣峥,但h市警方那边已经查封了tfP科技,如此大张旗鼓,想来叶鸣峥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段时间叶鸣峥没有和他提起关于h市那边的任何事,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叶鸣峥难道没有怀疑过警局为什么会查封tfP科技吗?
尤加试探着:“听说tfP被查封了,可能董事长会被带走审讯,你不回去看看吗?”
“与我无关。”
叶鸣峥看着盘子里的樱桃,只想挑最大最红的给尤加,仿佛叶氏与他来说和其他的公司没有区别。
“你真的做得到袖手旁观吗?”
叶鸣峥把樱桃喂到尤加嘴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尤加替他回答了:“你做不到。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到,你即使再恨他,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永远是你的父亲,你身上流着他的血。叶鸣峥,你即便再狠,心中永远都有一个最柔软的角落,那里装着许多人。我想,这是你爸爸留给你最宝贵的东西。”
叶鸣峥笑的无奈,眼中带着伤感。
血缘的羁绊终究无法挣脱。
他和叶鹤廷闹翻了又如何,他姓叶,就注定他不能袖手旁观。
尤加拿着叶鸣峥手里樱桃一扯,樱桃与绿色的果柄分开。
他将樱桃塞进叶鸣峥嘴里:“回去吧,别让他晚年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陪陪他,哪怕只有几天,他会很开心的。”
“你不恨他吗?”
说到恨,尤加是恨的。
若不是叶鹤廷,他就不会失去腺体,独自一人远走他乡。
可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尤加。
“恨。”尤加做不到不恨,他也不想说违心的话。
可那是叶鸣峥的父亲,他们之间总归有血缘亲情在。
从舐犊之情看,叶鹤廷希望自已的孩子选择更好,没有错。
但叶鹤廷不该选择用这种伤害他人的方式。
亲情是尤加向往的。
要是他有父母……
若是他有父母,他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很爱他吧。
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他和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每一件事都有人为他计较,为他打算。
那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可惜,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从他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起,就注定了。
“我巴不得h市警方那边查出些什么,这段时间想来董事长不会好过,叶家的旁支一直虎视眈眈,就盼着着董事长出事,他们夺权掌位。”
“我明白,我也知道这个项目给你和那些实验体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可tfP科技偏偏是他父亲一手成立的公司,他的父亲对他和尤加都做过一些不好的事。
虽然,他脱离了叶氏,这几年再没见过叶鹤廷一面,可他仍旧做不到大义灭亲。
他怪自已心不够狠,又怕自已心狠。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于优柔寡断了?”
尤加微微侧身,无比认真的审视着叶鸣峥:“这不是优柔寡断,这是人之常情。我的先生是个谦谦君子,重情重义,我爱的不就是这样的你吗?”
叶鸣峥手指摩挲着尤加的唇,一张一合,字字敲击着心底。
他一低头,吻上了尤加的唇。
樱桃的汁水蔓延,唇齿依偎间是甜润的果香,沿着血肉,沁润心尖。
尤加捧着叶鸣峥的脸颊,跨坐在了叶鸣峥的大腿上。
额头相抵。
居高临下,俯视叶鸣峥。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叶鸣峥等待了三年,他知道等待是什么滋味。
从前他就一直让尤加等他,他们错过了三年甚至更久,现在他不会再让尤加等了。
“我不会再让你等,我会尽快处理好叶氏内部的问题。”
叶鸣峥揽着尤加的腰,抬头吻上尤加的唇。
柔软的唇带着樱桃的甜,细细品来,龙肝凤髓不及万一。
让人迷恋,沉醉。
樱桃从沙发上的果盘中滚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在蓝色的卡通拖鞋旁边停下。
叶鸣峥托着尤加的臀,起身进了卧室。
叶氏集团自从叶鸣峥离职后,旁支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夺权。现在tfP科技出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叶鹤廷还能勉强撑着,若是他真的被法庭带走审判,叶氏立即就会被瓜分干净。
叶鸣峥走了有几天了。
尤加一直等着消息。
若是tfP科技被查封,实验体全部被解救出来,这是最好的结果。
他相信叶鸣峥,就算叶鹤廷出事,凭叶鸣峥自已,也能掌控局面。
但最终的结果令人意外,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才查了几天?他们真的不是敷衍了事吗?”
尤加直接敲响了苏固办公室的门,他不信,如果真的认真查了,会什么线索都没有。
难不成h市现在的警力这么薄弱吗?
苏固放下手里刚下发来的文件,他也有疑惑,方才他去质问江执,江执口口声声说实验体就是从tfP科技运送来的,从江执的表情和语气可以看出,他说的不是假话。
但还有一个可能,辛彦来作为幕后老板肯定只知道实验体的来源,说不定是辛彦来骗了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也被辛彦来骗了?”
尤加立马就反驳了苏固的猜想:“不可能,tfP科技……”
面对苏固投来审视的目光,尤加反应过来,他好似已经说漏嘴了。
他一心只想着怎么查封tfP科技,救出和他一样的那些实验体。
苏固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面对质问,尤加避开了苏固的目光,微微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没有回答。
自从实验体一事以来,苏固就觉得尤加有些不对劲。
此刻,苏固说出来了自已的想法:“如果我没有记错tfP科技是叶氏董事长叶鹤廷的名下的公司,而叶鸣峥是叶鹤廷的继承人。尤加,我可以怀疑,你是想包庇叶鸣峥吗?”
“我没有,我也想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我没有想包庇谁,我只是觉得江执说实验体与tfP科技有关,tfP科技肯定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至于h市的市警局说没有查出任何可疑之处,我怀疑,是他们能力不够。”
“你这么肯定实验体与tfP科技脱不了关系,你有什么证据?”
“江执的供词,还有那些被我们救出来的人,他们话不就是证据吗?”
“可是现在h市的警方说了,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他们的对话仿佛陷入了一个循环。
尤加多么想当众承认,他就是tfP科技b项目的一个成品,可他不敢。
他在害怕。
现在警局知道实验体的人,看待实验体都带着审视怀疑探究的有色目光。
若是他们知道了他是实验体,会不会也有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甚至是革职开除。
可是还有很多人等待着他去拯救。
实验室的玻璃箱里,空气闷热,让人动弹不得。
一个人维持一个姿势久了四肢都会发麻。
他们有的却要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待就是一生。
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尤加挣扎着,犹豫着。
他的思想一直在做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