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赵冬生!夏天梁即刻捂住店员的嘴,但还是晚了稍许,离弦的箭没有收回的道理。一时没人说话,上海的冬夜只剩阵阵风声。
真话确实难听,扎进肉里,更是痛感强烈。徐运墨面色变白,他沉默不语,身体绷紧,是在尽最大程度保持体面。
再开口,声音寒峭:“你说得没错,他们也没说错,我就是这样,我也不会改,我徐运墨不需要这条路上的谁来认可。”
他又对上夏天梁,“你们店里那些破事,我现在通知你:我没做过。至于你信不信,和我没关系。”
夏天梁恢复往日形象,耐心说你误会了,徐老师,我知道不是你。
“但你怀疑过。”
对方顿一顿,没有立即接话,那是心虚的体现。徐运墨很熟悉,他从很多人身上看过一式一样的表情,被揭穿的违心称赞,别有所图的曲意逢迎,次数太多,他早已厌倦。
“我在这条马路待了五年,比你久得多。辛爱路只有两种人,一种不喜欢我的,另一种我不喜欢的,恭喜你,夏天梁,这两种你都占了。”
作者有话说:
*沪语中“塌棵”与“脱苦”发音相近。
**此地址为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
第12章
咸鸡
转念一想,这就是徐运墨,认识以来就不曾改变。自己浸在社会大染缸里这么多年,早已五颜六色,习惯以不同面目示人,唯独徐运墨仍是一身白,人情交际那些东西在朋友眼里,狗屁不如。
思及此,周奉春发条消息:我刮刮乐中了五百块!横财要散掉,晚上请你吃饭。
他发个地址过去。隔半天,徐运墨那边回复:知道了。
一顿饭当然不在天天,周奉春在自己纹身店附近找了家本帮菜馆。六点,两人坐下。徐运墨显然缺乏睡眠,眼下发青,他比往常更加沉默,盯着菜单看半天也不说话。
周奉春叫上两瓶啤酒,徐运墨才有反应,说不喝。
“自作多情,又不是给你喊的,我一个人喝两瓶。”
周奉春开玩笑,徐运墨扫来一眼,噢一声,反应冷淡。
真在消沉!周奉春心中叹气。等上完菜,两人默默吃,直到徐运墨放下筷子,突然道:“上次不是说你纹身店缺人,等涧松堂关了,我就过去上班。”
周奉春一口酒差点喷他脸上,“我谢谢你一家门,好歹也是服务行业,你来做技师,端个冰块脸,我辛苦招揽的客人都要被你吓走了。”
“我可以改。”
算了吧你,周奉春挥手,“你好好说,现在到什么地步。”
徐运墨花两天时间盘清目前的财务状况,他对数字不敏感,进出款项向来是差不多对付一下,有生意做的时候,流水尚能维持,现在彻底断档,台面下的问题尽数显现,各种入不敷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是人,没到辟谷境界,一张嘴要吃饭。涧松堂虽不用交租,但每天开张,免不了水电杂费的成本,加上他今年对于形势预估不准,年初进的几批货积压到年底也出不掉,如何保存都是难题。
再没进账,恐离关门不远矣。
吃露水长大的少爷,确实不适合做生意,周奉春长叹一声:“早说啊你,搞到现在死蟹一只。”
“所以准备去你店里打工。”
别来,周奉春求他放过,小微企业容不下你。
“我手很稳。”
你认真的啊!周奉春无语至极,他当徐运墨闹脾气,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来之前帮他行了一步棋,于是挪开啤酒瓶,说:“你还记得大成吗?”
记得,徐运墨有印象,以前国美的同学。
“前两年他和人合伙开了画室,专门做美术高考的集训冲刺,生意特别好,都快成教育产业了。最近投资开了新的小班,书画培训,想进一批泾县的古艺宣,但没门路,正愁着呢,你要不去试试?”
“培训干嘛用这么贵的?书画纸用用不就行了。”
“不懂了吧,这叫做出差别化。人家走的高端路线,收的学生都是高净值人群的小孩,现在有钱人鸡娃,愿意投入的教育资源超乎你想象。”
“他铺得那么大,找个供应商还不简单?哪里轮得到我。”
“江浙沪这边文房做精做尖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大成问过一圈,都说泾县古艺宣体量小,做起来难度高,现在又是冬天,那边纸厂不开张,有点规模的店不缺这笔生意,不想折腾,就给推了。”
徐运墨低头不响,但神情有变化,是在思考可行性。
苍蝇腿再少也是肉嘛,周奉春说个数字,徐运墨猛地抬头,“你说多少?”
对方重复一遍,徐运墨停顿片刻,“这叫苍蝇腿?”
周奉春哈哈大笑,说你有兴趣,我帮你牵线。大成人蛮不错的,虽然艺术修养一般,却是讲信用的生意人,这笔订单成了,之后肯定会优先考虑你来供货。
听下来是个好机会,但徐运墨没有立即答应。那边纸厂他跑过,每年只做三个月,剩下大半年都是休整期,质量固然过硬,产量也低得惊人,即便体量不大,他也没把握一定可以吃下。
“我需要几天考虑一下。”他如实说。
“明白,但你尽快,我也不能一直吊着人家。”
徐运墨点头,沉默长久,才说:“谢谢。”
肉麻!周奉春抱着胳膊抖两抖,“我是不想你来祸害我的客人。”
徐运墨不语。国美那批同学,他只和周奉春走得近些。一是同乡,二是在美院,周奉春是少数不会区别对待自己的人。
进去第一年,他记得很清楚,选修做小组作业,课后展示,徐运墨故意写上名字。即便那副作品完成得很糟糕,老师也不多评价,到同学,更是与他打哈哈,含蓄说不错,有自己风格。
只有一个人,上看下看,疑惑说这线条这么死,人画得也呆板,到底哪里好了。
真话伤人,同样难能可贵。徐运墨想听真正的评论,不是恭维,不是惋惜。周奉春恰是这样的朋友。
有了新希望,他心情转好,这顿饭终于吃出几分气氛。可惜选的本帮菜馆子出品不佳,周奉春点的东海套餐,油浸带鱼死样怪气,肉质软烂,响油鳝丝吃口腥,白胡椒粉撒得太多,一闻一个喷嚏。
两人努力吃几口,均放弃,周奉春气愤:“就这样还敢收我488,下次不来了。”
徐运墨对餐食研究不深,口腹之欲不是好东西,一旦染上就很难戒掉。于他,一日三餐保持极简,满足营养即可,花样是不可能搞的。
五脏庙没祭成,周奉春不满意,中途出去接电话,还忍不住骂两句浪费钞票。徐运墨也没胃口继续,正续茶水,饭店迎来新客人。
几名中年老哥进门,领头那个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脖上金链子至少是夏天梁的三倍粗。服务员见到,赶忙上前排成一列,大声称呼老板好。
店内有包间,这群人熟门熟路,径直往里,待高矮胖瘦全部挤进去,门合上,却没关实,隐约传出谈话声。
众人群情激昂,不断喊,是要给他点苦头吃吃!
其中有个尤为浑厚的声音道,多谢大家帮忙,最近辛苦。老实讲,他那家小饭店,我根本没放在眼里,阿猫阿狗,我顾不上。但这个小瘪三,得罪谁不好,得罪我根发的赤裤兄弟。我这人钱可以不赚,义气不能不讲,同我们麒麟对着干,只有死路一条。
阿哥牛逼!众人起哄,再往下,皆是吹捧之词,仿佛杜月笙转世在这个包间。
什么年代了,还在搞青帮那套,真当自己叱咤上海滩了。徐运墨一张桌子,离包间最近,只当一群社会闲散人士吹牛皮,并不放在心上。
他倒茶,直至包间又传出一句:就该给这个姓夏的搞搞路子。
手势忽而不稳,茶水倒一杯洒半杯,洇湿台面。
闲事莫理,和他没有关系。
“你怎么了?”
打完电话,周奉春进门就见徐运墨一脸心不在焉,他以为朋友还在担心那笔生意,揶揄,“噢哟看你担心的,又不是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的规模,东边不做西边做,总归有办法解决的。”
“不是我……算了。”
徐运墨未做解释,他看时间,起身说先走了,这顿饭谢谢,回头一定补给你。
第13章
话梅醉虾
下水道堵塞,天天跟着歇业,夏天梁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将排水沟里外弄干净,又用高压水枪将后厨地面冲洗一遍,才宣布重新开张。
此事影响了辛爱路几个店面,邓师傅开来的维修单子,夏天梁一张不落,全部付清。
返工的童师傅见他来来回回算账,在一旁用鼻孔出气,说你计算器就算揿烂了,得出来的也是负数,马上过年,饭店生意只会更差,要是还抓不出背后弄怂你的人,年后保准关门。
夏天梁头也不抬,说到时候遣散费头一个发你,记得领。
小鬼!童师傅被噎得没话讲,头一别,回厨房间拿小助手撒气,高喊赵冬生,几天不拿刀,又打回原形了是吧!切的什么东西,给我重新弄!
里头传来一声哀嚎。
夏天梁继续算账。轻松是表面,实际情况不容乐观,市监局近来一段时间频繁进出天天,最新一次,仍是接到匿名投诉,说饭店食安有问题。
他搬出台账,说进货商的凭证、保质期还有检测报告我都记录得很清楚,你们可以随便查。
数次折返,执法人员也稍显疲惫,说建议你多外出走动,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我们老来你店里出勤,对这里生意也不好,是不是。
做到这个地步,已超出邻里纠纷,剩下的可能性只有同行恶意竞争,但天天开业才几个月,能掀起多大风浪?局面一时无解。
夏天梁原准备亲自跑一趟了解情况,却有人更早上门。天天重开,老马特来光顾,一道塌菜炒冬笋从晚上七点吃到临近打烊。
明显是有话要说,夏天梁让员工提前下班,随后拉上窗帘,开瓶石库门,给老马倒好。
一杯黄酒下去,老马终觉畅快,问:“你知不知道巨民路上有家做本帮菜的,叫麒麟小馆?”
开店前,夏天梁实地考察,跑遍附近三公里内的本帮菜馆。麒麟他也去过,出品普通,走的是海鲜酒楼风格,适宜请客吃饭,定价高过天天不少,并不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他们老板叫根发,九几年从虹镇老街过来,盘了家店卖海鲜,后来炒股赚上钱,就和几个兄弟合伙把鱼档改成饭店,”老马斟酌一下,又道,“那个年代,那个地方出来的……你懂的喔,混江湖混习惯了。”
夏天梁笑,“现在几几年,还讲江湖规矩?不会是要我去拜码头吧。”
“法治社会,不至于,不过根发做事一身匪气,他要搞你不会明着来,私下敲敲打打,走的都是下三路。你看你之前被举报油烟啦,下水道堵住啦,都是他惯用手法,就算扛过去,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等着你。”
天天和麒麟隔了七八条横马路,定位不同,生意上彼此不影响,既然不是为了利益,那就是寻仇。
答案算有了,但比想象中棘手,需徐徐图之。
他转而问老马如何收到的消息。中介一听,赶紧低头吃酒,含糊说无意间听到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真正提醒的人不想露面,传话还要批个马甲,故意兜圈子,倒像某个人的作风。
夏天梁眼珠子转转,“是不是徐老师?”
老马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刚知道。”
昨天周奉春来吃饭,多嘴抱怨一句,说还是天天实惠,巨民路那家吃海鲜的,什么东海码头直接运来,屁咧,又贵又难吃。
夏天梁也是顺着猜猜。
被套出话,老马也不装了,说确实是徐运墨找自己当传声筒,“他也真是的,就算不愿意当面和你讲,手机发个信息不行吗?非要我当跑腿,七拐八绕的,麻烦死了。”
夏天梁说是啊你最辛苦,接着给对方倒杯酒,又去后厨端出两盘冷菜。老马见了,眉开眼笑,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一边筷子上下翻飞。
那天起争执,赵冬生讲话不过脑子,搞得徐运墨脸色奇差。夏天梁回去教育过,想着哪天碰到徐运墨,最好和对方解释解释。谁知从那晚之后,99-1号一直空关,回遇缘邨,徐运墨也是紧闭家门,好几天不见人影。
微信的商户群更是一片沉寂,几个月了,徐运墨还没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好像在忙着跑生意,上礼拜他把少年宫那个工作辞了,闹得还挺大,店里状况也不好,”老马感叹,“再不搞点钱进来,他那家涧松堂真要倒闭了。”
夏天梁换个更大的玻璃杯,斟满老酒,“不是他自己的店吗?”
老马抬手饮尽,如实交代:“涧松堂的店面,是徐老师阿爷连同遇缘邨那套双开间,一起留给他的,以前租给别人卖茶叶,后来他收回去,自己开店,也算找桩事情做做,但你也知道辛爱路这个位置,他做文房生意,能不赔本算老天帮他了。”
听上去徐运墨家底颇丰,也是,能养出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孩,家庭条件肯定不差。夏天梁好奇,“他有困难,家里怎么不帮忙?”
“人家不要!”
老马喝酒上脸,情绪略微激动,“徐老师的家世可不得了,他爸爸徐怀岳,一代海派大师,这个成就是顶呱呱的。”
说不出到底哪里厉害,老马赶紧举起两个大拇指,以示尊重。夏天梁一怔,他对艺术没什么了解,但徐怀岳名气实在太响,小如意以前有位熟客从事拍卖行业,常在席间分享业内趣事,最多感慨的就是每年春拍,藏家送拍的徐老作品都是百分百成交,且大幅超越估价,收藏潜力无限,堪称在世传奇,是公认的沪上画坛巨擘。
徐运墨这个家世何止不得了,简直万里挑一。他要想,做什么不行,怎么就跑来辛爱路开店蹉跎。
老马陡然清醒,连连打自己嘴巴,“你别说出去啊!徐老师最不喜欢别人提这个,王伯伯有次开他玩笑,说他是落难凤凰,气得他一个月没和王伯伯说话。”
懂的,帮你保密。夏天梁收走玻璃杯,将桌上剩余的冷菜打包,整理好送老马出门,嘱咐他喝多了别骑小电驴,停在外面明天再取,随后喊辆车把人麻利送走。
转身,99-1号仍旧漆黑。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无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徐运墨都有大把不告知的理由。他讨厌自己,不喜欢天天做邻居,现在有个机会可以将自己赶走,换很多人,或许高兴都来不及。
他没有这个义务,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责怪。
但徐运墨行正坐端,是非对错高于个人情绪,哪怕用这种迂回战术,都要老马把话带到。
好固执的人。夏天梁长长叹气,他摸出利群,点上一支,抽到一半忍不住想笑。
行得春风有夏雨,有来才有往。他看手机,找出通讯录中最近添加的一个名字。
*
徐运墨打去几个电话,回复均不理想。
意思都差不多:如今坚持古法造宣的本地厂子和师傅越来越少,每年最多做春秋两季,现在都一月份了,泾县几家纸厂冬歇,暂不可能生产。
徐运墨追问有没有存货,价格高点也无妨。那边听完,有些为难说有是有,但都是别人提前定好,留着开春出货,他临时要,实在匀不出来。
基本是拒绝了。徐运墨却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考虑是否亲自去一次安徽。
正盘时间,周奉春那边突然天降好消息,说帮忙联系到一个泾县的纸坊,有商谈空间,只是时间紧,如果想要,需要徐运墨立马出发。
周奉春看着散漫,做起事来还是靠谱。徐运墨即刻动身,正值春节前夕,高铁买票一排候补,最后只能开车上路。
花去四个多小时,徐运墨抵达目的地。他联系上纸坊的负责人,对方与他握过手,和善问,上海来的是吧。
徐运墨说明来意,对方点点头,说放心吧,我和老刘多少年朋友,这点小忙,一定是要帮的。
之前周奉春打过招呼,表示这次是走了一个刘姓徽商的关系。徐运墨原本还有些奇怪,周奉春怎么如此神通广大,但又想,朋友和自己不同,交友甚广,有些刁钻的门路也不{wb:哎哟喂妈呀耶}出奇。
商谈顺利,此后数日,徐运墨留在泾县处理手尾。
负责人告诉他,纸坊每年会留存一批古艺宣,便于和来年的纸张对比,以保证出品的稳定性。这种内部消息,外人很难知道,多亏这次徐运墨找对人来相求,才破例为他匀出部分。
老纸价值更高,徐运墨心想周奉春这个人情出得大了,欠他的可不止一顿饭那么简单。
返程当天,徐运墨感谢纸坊相助,这一单做成,真正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
第14章
心太软
阿嚏。
夏天梁忽然打出一个惊天喷嚏,吓得旁边抹桌的严青连连拍胸口,忧虑地询问他最近是否太累,休息都不够时间。
没事,夏天梁揉鼻子,可能有人背后说我坏话。
严青笑了,说你倒心大。
童师傅从后厨听见这句,伸长脖颈凑过来:“伊不是心大,伊根本就是没心事!”
喔唷差不多了,都说几天了。夏天梁无奈,自从知道是麒麟小馆找自己麻烦,他花了点功夫调查背后人物,得到的答案和预想分毫不差。
如果只是同行竞争,夏天梁自有办法,但麒麟背后的这个人不太好对付,他决定暂时采取拖字诀,以不变应万变。
员工没什么意见,除了童师傅。老头气得跳脚,说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还不和你师父告状!
他在崇明种菜种得开开心心的,干嘛打扰他。
算你狠,那你摒牢,永远不讲,等天天倒闭了再告诉他。
行行行,夏天梁什么都应,哄人回去烧饭。又指挥赵冬生,说清运车马上过来了,你抓紧把垃圾拿出去。
他帮对方开门,经过涧松堂的店面,里头仍旧寂静如死。
最近99号着实太平,有时候闲下来看商户群,夏天梁没见到徐运墨发的小论文,还有点恍惚。
听周奉春传来的信息,徐运墨已经顺利拿下订单,人留在安徽处理事情,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晚老马走后,夏天梁找周奉春了解情况,知晓徐运墨正为一笔纸张生意发愁。自己是不认识什么当地工厂,所幸在小如意那么多年,也算积累了不少资源。老刘过去是小如意的常客,每次宴请,总找夏天梁订座拟菜单,他记得对方常在安徽跑动,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求个人情,没想到这位老客人不仅人脉广,还念旧,说如今去小如意不见夏天梁,颇感惆怅,遂卖了他一个面子。
怕徐运墨不乐意,他请周奉春切勿说出实情。
周奉春好笑,说你们两个人也真有意思,给对方帮忙搞得和地下党接头一样,到处找人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