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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季尧平静得骇人,他抬起眼睛看着太医,轻声问:“你知道如何从梦里醒来么?”

    院正提心吊胆地跪在季尧面前,“老臣,老臣不知。”

    季尧看着自己的手指,消瘦苍白,竹节儿似的骨节分明。

    他说:“我不喜欢这里。”

    这就是个梦,这也只能是个梦。

    太医颤颤巍巍地望着季尧,全不知他在说什么。

    季尧说:“出去。”

    他有些疲倦,环顾了一圈,这是他的寝殿,却弥漫着绝望和孤独,没有半点暖意。

    季尧的目光停留在那面镜子里,他抬腿走了过去,和铜镜中的人对视着。

    铜镜中的人看着他。

    季尧轻声说:“我不是你。”

    他有杨贺。季尧步步为营才将杨贺和他绑在一起,生死都分不开。他不是这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他永远都不会变成梦中的样子。

    镜中人仍看着季尧。

    季尧脸色一冷,抓过摆在旁边的白玉貔貅摆件狠狠砸了上去,砰的一声,刹那间铜镜四裂,碎片飞溅,镜中面目似乎也变得扭曲起来。

    周遭倏然暗了下去,再不见一点光,恍惚间季尧好像听见了时远时近的声音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季尧猛的睁开了眼睛。

    第65章

    人间苦(下)·不苦了

    季尧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有人在叫,“陛下醒了!”

    “陛下醒了!”

    宫人退开,一抹朱红越众而来,立在床边,正垂着眼睛看他。半晌,季尧的目光才缓缓聚焦,直直地落在杨贺身上。

    杨贺微微蹙着眉,脸色冷静,问季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尧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盯着杨贺。

    他不说话,杨贺挪开了视线,刚想问太医,手臂一紧就被季尧拽得一个踉跄,跌到了他怀里。

    杨贺怔了怔,挣扎起来,有点儿恼,“松开!”

    季尧却将他勒得更紧,呼吸都变得急促,一开口,声音沙哑,“都出去。”

    “又发什么疯,”杨贺被他掐得疼,不消想,手臂上肯定有了印子,“季尧,你先松开我。”

    底下内侍太医都垂着头,犹豫片刻,就听季尧吼了一句,“都滚出去!”

    他杀人都是笑吟吟的,鲜有这样失态,连杨贺都愣住了。转眼寝殿里就只剩了他们二人,季尧紧紧地攥着杨贺的手臂,把人往身上拖,摁进怀里,好用力,像要剖开自己的胸膛,把杨贺不管不顾地嵌进去,不住地低声叫杨贺的名字,如同劫后余生。

    杨贺衣冠楚楚的,是要上朝的,如今却被季尧摁在怀里,二人都跌坐在龙床上,别扭又不自在。

    他这两年被季尧宠得更娇了,吃不住疼,他抱得太紧,勒得杨贺喘不过气,挣扎得就更厉害,“你先松开,季尧,季尧——”

    可他越是挣,季尧就抱得越紧,像怎么都不知足,他攥着杨贺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杨贺的脸,皮肤温热,眉梢眼角都生动,这怎么会是假的。

    “杨贺,杨贺……”季尧掐得脸颊发红,魔怔了似的,凑过去亲他,又咬了下去,咬他的脸颊,嘴唇,好像要以此来证明杨贺的真实。杨贺仰着脸,几乎招架不住季尧这样黏人又强势的吻,舌头湿漉漉的,舔着他口中的每一寸,不知足,还要深入喉咙里。杨贺难受地别过脸,又被掐着脸颊,津液润得嘴唇水红,微薄的空气渐渐被剥夺,二人好像就要这么窒息在这个漫长的吻里。

    季尧很久没有这样疯过了。

    自他当了皇帝,大权在握,越发游刃有余,不知怎的,杨贺恍惚的,竟从中敏锐地察觉出了几分心悸惊惧。

    他茫然地想,季尧在怕么……他会怕什么,如今又有什么可让他怕的。

    不容杨贺多想,季尧已经在剥他的衣服了,他迫切地渴求着身躯相贴的温度,肉挨着肉,赤条条的,真实到让他灵魂战栗,方才能驱散盘踞在心里的寒意。

    他动作太粗鲁迫切,等杨贺反应过来的时候,袍摆撩起,裤子都被扒了,露出半个挺翘浑圆的屁股,白生生的。他变了脸色,拼命抗拒推抵,骂道:“你够了!今儿早朝已经延误了,你还要不要——”

    话没说完,季尧直接将杨贺翻了过去,底下那根东西硬邦邦地已经起了,咄咄逼人地抵着他。

    杨贺慌了神,手脚并用地将将爬开了两步,就被拖了回来,季尧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声音哑得不像话,沉沉的,透着股子压抑的癫狂,说:“杨贺,你乖乖的,不要挣,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杨贺含糊地骂了声,尾音抖了抖,变成了一声惨叫,季尧草草地拿手指插了几下,就掰开了他的臀瓣换成了那根蓄势待发的凶刃,不容闪躲的,蛮横往干涩的穴口里插,疼得杨贺脸都白了。

    季尧也不好受,他低头亲杨贺的耳朵,头发,喘息急促,“杨贺。”

    他也不知为什么叫杨贺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开一合转过唇齿,还未转过心脏,已经沸腾了起来。

    杨贺闭着眼睛,眼睫毛直颤,咬牙切齿地骂季尧,“你是不是有病——疼,疼死我了。”

    季尧恍若未闻,阴茎慢慢凿开后穴一气儿插到了深处,二人不知做过多少回,契合无间,竟也没有流血,兀自紧紧地夹着他,怯怯地瑟缩着,抗拒又柔顺。季尧喘着气,汗湿的手不住地摩挲杨贺的脸颊,杨贺气急了,咬住他的手掌,咬得狠,一下子就尝着了血腥气。

    季尧浑不在意,反而就势摁住了他的嘴唇,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解了瘾的瘾君子似的,喃喃道:“杨贺,我好想你。”

    杨贺含糊不清,骂不出声,嵌在臀缝里的东西动了起来,饱胀和撕裂感刺激得他浑身发抖。

    突然,杨贺恍惚间竟觉得肩膀湿漉漉的,他睁大眼睛,不是幻觉,当真是水,下雨似的,一滴一滴地打在皮肉上。

    殿里怎么会有水?

    他茫茫然地想,可旋即,瞳孔都颤了颤,下意识地想扭头往后看,却只见一滴晶莹的水滴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沉沉地砸了下去,嗓子眼都像被掐住了,“……你——”

    眼前压上一只手掌,季尧紧紧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杨贺怔怔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脑子里盘旋着那颗眼泪——季尧哭了?

    季尧怎么哭了?

    季尧怎么……怎么会哭?

    “……你哭什么,”杨贺呆愣愣的,仍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有拿开季尧的手。

    这太荒谬了。

    过了许久,季尧开口,声音沙哑,他说:“杨贺,我做了个梦。”

    杨贺没有说话。

    季尧畏寒似地压了上来,二人身体密不可分地贴着,腿压着腿,杨贺陷在床榻和季尧的胸膛里,圈得牢牢的。

    季尧的吻落在杨贺的耳边,缓缓落到脖颈,“我梦见你死了。”

    “我杀了你,”他说得缥缈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平淡至极的事,“我下令,斩了你。”

    杨贺身体顿时僵住了,手指尖都是凉的。

    季尧慢慢地说:“我还是当了皇帝,然后变成了一个疯子,我们,这里的种种都不过是一场梦,我醒不过来。”

    过了许久,杨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道:“一场梦罢了。”

    季尧一言不发,他抽身退开。二人面对面,杨贺看着季尧的眼睛,无声无息的落泪好像是他的错觉,可季尧眼眶是红的,偏执而深沉地盯着他。

    季尧拿手指碰他的脖子,杨贺下意识地闪躲,却又硬生生地停住。

    季尧问:“疼么?”

    杨贺看着他,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突然,季尧没头没脑地说:“我爱你。”

    杨贺抬起头,季尧看着他,说:“杨贺,我爱你。”

    “……”杨贺心猛的跳了几拍,前尘往事席卷而来的寒意倏然褪去,掌心发汗,后知后觉地,多了几分紧张和不自在。

    季尧不厌其烦地说:“我爱你。”

    好半晌,杨贺才不知所措地哦了声。

    季尧直勾勾地看着杨贺,看得杨贺转开了目光,一颗心无端就落了地,跌入一片柔软的棉絮里。

    他该感谢的,谢杨贺来到他面前。

    谢他有幸能遇见这么个人,让他生出了贪婪,野心,欲望,还有那么一点干干净净的向往,从而爬出了无间地狱。

    季尧轻轻地吐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笑,轻声道:“杨贺。”

    杨贺还沉浸在那个沉甸甸的字眼里,反应迟钝,浑身都火烧火燎的,懵懂无措地望着季尧。

    季尧说:“这辈子无论生死,我都不会放开你。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第66章

    番外六

    吃醋

    1

    “义兄,义兄——”

    寒章抬起头,赵小夺那双大眼睛正盯着他,说:“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寒章合上手中半天没动静的公文,捏着,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你有没有觉得陛下这两日……”他斟酌了一下,“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宦官走得太近了。”

    赵小夺茫然地看着寒章,“哪个小宦官?”

    寒章反应过来,赵小夺迟钝如朽木,他怎么会问赵小夺这样的问题,赵小夺还在说:“和陛下走得最近的,不是义父么?”

    寒章恨铁不成钢地拿公文敲在赵小夺脑袋上,说:“陛下身边多了个小宦官,你没发现?”

    赵小夺摇了摇头。

    寒章说:“陛下身边的内侍都是义父安排的,那小宦官是两天前自己撞到陛下面前的。”

    “然后陛下将他带在了身边,已经足足两日。”

    赵小夺懵懵懂懂地问:“可陛下身边有宦官——不是正常的吗?”

    寒章揉了揉眉心,“那小宦官长得,和年轻时候的义父有几分像。”

    赵小夺:“……啊?”

    “尤其是那双眼睛,”寒章脸上没什么表情,话里却多了几分冷意。

    赵小夺后知后觉地说:“陛下会喜欢他?”

    寒章淡淡道:“帝王多薄情,陛下独宠了义父八年,这后宫里都没有添过人,已是古往今来独一份。八年了,难保陛下不会厌烦,生出别的心思。”

    赵小夺迟疑道:“不会吧,陛下这些年对义父……”

    “男人大都喜新厌旧,义父——”寒章说:“义父到底是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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