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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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一落座就笑了：“燕儿，你这凑齐国航、山航、海航、川航，我们东南西北都可以打麻将了。”几位机长笑的不行。给十几个管制和飞行凑局真的太难了，所有人都是上班没点儿，在微信群里面投了几次票，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周五晚上是人凑得最齐的。陈嘉予和吴晓旭都是直接下了航班从机场过来的，而且他这周排的是周一周二、周五周六飞，所以明天一早还得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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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旭站起来给陈嘉予倒了杯茶：“嘉哥，你说咱俩一公司的，怎么一个多月没见着你了。”
郑晓旭是在飞国际大长线的，原来他俩搭过好几次班，最近他是飞北京到洛杉矶。同是一个公司的，陈嘉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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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礼拜就回来一次，就是没赶上呗。”陈嘉予谢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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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旭说：“嗯，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咱俩得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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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举了举手里的茶：“明天早上要飞，就以茶代酒了。”民航有严格的禁酒令，起飞前十二小时必须滴酒不沾，在座的各位也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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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听到这句，转过头看他一眼：“你明天要飞啊，早知道我们定周六了，今天晚上就可以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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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笑着摇摇头，打趣她道：“你的局，你不醉不归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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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飞行和管制一派祥和的气氛。最开始没人看见他，他在那儿站了两秒钟，突然有个很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转头回家。在座各位，他也就和卢燕、楚怡柔还有那个胖胖戴眼镜的叫王源的区调比较熟，另外和海航的周其琛打过交道，硬算的话，陈嘉予也算是认识。其他人，他一概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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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楚怡柔很快看到了他，往他这边招手：“方皓来了，快点过来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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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也招呼他过来坐：“来来来，你们往那边去一点。”卢燕右边坐了她的女飞行好朋友粟莉，左手边隔两个位是陈嘉予，楚怡柔来的时候当然是一屁股坐在卢燕左手边，现在剩下楚怡柔左边、陈嘉予右边的位置。方皓看着在座几个机长穿着制服，他自己因为不值班所以穿的休闲服，白T恤和一个蓝色开司米的毛衫，深色的牛仔裤，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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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卢燕显然不在意，入座的时候还夸他外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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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卢燕打了个招呼：“燕儿姐，路上有点堵，来晚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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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不跟他客气，开玩笑道：“你家离这儿就十五分钟，这得自罚一杯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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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这会儿倒是很乖，点点头：“好。”话音刚落，陈嘉予就把酒给他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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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惊了：“我靠，这就来啊？还得看我们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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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端起酒杯，往他那边抬了抬：“琛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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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肚子里没有东西，周其琛再起哄他也没法一下子干了。方皓入座以后，这才往左边一瞥，看到陈嘉予很气定神闲地坐在那，整个后背都靠在餐厅的凳子上，特别放松的一个姿态，抱着胳膊抬起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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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没想到他这么光明正大地在看自己，有点尴尬，只好也打了招呼：“好巧啊，陈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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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笑的有点不怀好意：“这么见外啊，咱俩好歹是师兄弟，都坐一桌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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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自然明白他意思，平时再有什么争执，他也不想搅卢燕的局，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叫了声：“哎，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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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这回心里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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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方皓，突然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自然是说卢燕要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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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答：“两天前，”然后他又喝了一口酒：“挺突然的。”他想起什么似的，又回看了陈嘉予一眼：“你知道的比我们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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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点点头，没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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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也理解，毕竟陈嘉予是她最交心的朋友，又不像同事似的有利益关系，所以得到消息比自己早也不意外。他想了想，说：“不过对于你们来说，还是能经常见面，如果落浦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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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接到：“对，燕儿，我们以后浦东塔台频率见了，我估计最近老飞浦东，还得麻烦你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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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跟他也很熟，也不怕揭他的短：“在北京就照应，现在一路罩你到上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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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说：“那是，我们是滑是停不得看您脸色嘛。”周其琛这个人就是个活宝，特别皮，接梗接的可快了。其实他也不是卢燕或者陈嘉予的大学同学，纯粹是在大兴这两年跟卢燕特别聊得来搞好了关系，所以混成了一个圈子里的人。不知情的外人，估计怎么猜也猜不到他曾经是海军的舰载机飞行员，尖子里面的尖子，三年前转业到民航，是最后一批拿着军方推荐函的人。从此之后他就一直是海航的劳模了，是在北京地区的飞行员里面每年的执勤小时数最多的人之一，再有一年就查不多升机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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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管制的工作，吴越突然提了一句：“话说，上周五荷航不是有个爆胎的，郎峰的A机长首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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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要聊这个，方皓就有点头疼，他又想到陈嘉予在波道里面顶他这件事。还好在场的除了卢燕略知一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发生过。这两个月大兴地面没出过什么情况，所以一派风平浪静也没什么可聊的，唯一的大新闻就是KLM爆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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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这两天没到过大兴，所以这才听说。他一听郎峰的名字，耳朵也支棱起来了：“起飞还是降落爆的啊？没起火吧，这可是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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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安静了片刻，大家当时谁都不在场，也都是听传闻。方皓这才说：“是起飞的时候，还好没损坏发动机、起落架什么的。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跑道上没捡到什么东西，荷航的飞机他们应该这两周会派人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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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冲着方皓那边扬了扬脸：“还得亏我怕我们方皓火眼金睛啊，上塔台溜一圈的功夫，结果居然用望远镜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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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怡柔这才明白原委，她转过头，很有深意地看了方皓一眼：“原来是这样，那天郎峰来找你，你就应该让他请我们全体管制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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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郎峰会说中文啊。”周其琛毫不掩饰羡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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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答：“嗯，说的可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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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开了个玩笑说：“方皓，你这顿饭吃完了，能介绍我认识吗。原来我担心语言关是个问题，看来他说中文，这也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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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性向身边朋友也都知道，卢燕笑他说：“你不在海航练英语吗。再说了，人家方皓为啥要介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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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也很配合地笑笑，举起杯说：“得了，方总咱们再走一个。就为了你这个……拯救祖国的花朵。”祖国的花朵当然是指郎峰。他当然也就说着玩，反正他脸皮厚，不介意提供点茶余饭后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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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笑笑，拿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波浪长卷发披在肩后，怎么看都是五官出众的明艳大美女。方皓很顺理成章地掏出打火机来给她点上，停了半晌，他问：“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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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燕点点头，也给他拿了一支南京，他低头给自己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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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夹着烟，没着急吸，又把话题拉回正轨了：“爆胎这事，其实算是小事，写个报告就完了。处理的不好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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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看着他说：“厉害厉害，方总咱俩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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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也被他给逗乐了，“哪挨哪呀，琛哥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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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趁机也撺掇周其琛：“你自己快点，招呼别人半天了，自己一点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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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笑着打圆场：“那什么，凉菜都没吃几个，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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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幸中的万幸，”陈嘉予还是没放掉这个话题，低声说了句，“还好没碰着别的部件。”飞机轮胎不同于汽车轮胎，他们要承受机身几万吨的压力，因此制作材料也不同，起飞时轮胎爆裂后，损坏的部分超高速弹出，如果碰到如引擎油箱等别的部分，就很可能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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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琛感兴趣了：“怎么，嘉哥你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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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很淡定：“嗯，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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