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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姜似锦不愿说,沈从易便不再逼问他,只稍稍提醒几句后,俯身请去,

    “臣先行告退,太后可在此稍等片刻,而后移驾小室。”

    说毕,沈从易转身推门离开。

    姜似锦尚还未从沈从易的质问中回神,等推开的殿门又被关阖后,才猛然清醒。

    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一般,他跌坐在地。

    今夜发生这许多事,让姜似锦感到心焦力竭,秘密的暴露更让他惶惶不安,他隐约有种预感,这宫里表面太平的日子可能也不会长久了。

    约莫半刻钟后,姜似锦推门离开,厚重的殿门刚一开启,素白的月光顿时倾洒进来,如一地银屑。

    姜似锦踏出了殿门,忧心被人窥见端倪,他想要寻回被勾落的衣带,遂在大殿空无一人的外廊上步履缓慢地走着。

    身后三千青丝随意披散,身上的大袖衣袍也因失了衣带束缚而轻灵飘逸,仙居殿地势极高,此刻正有大风吹来,吹响了后殿四角飞檐下摇曳的风铃,也吹得姜似锦发丝轻扬衣袂翻飞。

    腰带遍寻不得,姜似锦只能无功而返,而在他身后,立于阴影处的沈从易终于收回追逐的视线。

    他抬头望着深蓝的夜空,天幕疏阔高远,漫天星斗璀璨,是个美妙的夜晚。

    可惜,只是大梦一场。

    无

    第24章第二十四章

    回到小室时,扶珠果然已经回来了,正焦急地在寻他,好在她刚回不久,还不曾惊动禁卫。

    姜似锦解释自己酒醒后,觉得脑袋昏沉,遂去殿外散了散心。

    扶珠见他衣衫不整,自然是将信将疑,不过见人平安无事,她也就放下心来。

    姜似锦解了身上外衫扔到榻上,扶珠见状又取来一件新的为他罩。

    “方才外出,衣带不知何时被勾落了。”

    姜似锦囫囵解释了一句,他落了座,扶珠便站在身后为他挽起发来。

    “可和姐姐见过面了?”姜似锦问。

    “见过了。托太后鸿福,家里一切都好。”

    姜似锦点点头,又问她,“前面两个宴厅情况怎么样?”

    “应是快到尾声了。”

    扶珠应答,知他一定会问梁枫情况,遂主动说道,“皇上已经移驾绮华殿,走之前还特地派人来问太后,交待说若是太后觉得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宣见太医。”

    姜似锦笑了笑,想说自己哪里就那般虚弱,可挽好发后起身时陡然作痛的后庭,和酸软的双腿都让他说不出话,好在扶珠及时扶住了他。

    “太后没事儿吧?”

    姜似锦堪堪稳住身形,强笑到,“没事儿,可能还有些醉酒。”

    他一边说,一边不禁想到沈从易,面上又有些烧起来。

    扶珠搀扶着他慢慢走往中殿,只是姜似锦身软体乏,眉眼之间也是一片慵情懒意,这幅模样落在扶珠眼里,竟叫她莫名记起几个月前那件被烧掉的氅衣。

    当时她把大氅拿去偏殿焚烧,偶然发现上面竟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斑块,应是液体干涸后形成的。

    扶珠年龄虽小,可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还能不知道氅上的是什么吗?只是主子的事情到底不是她该去揣测的,吩咐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她刚将那大氅丢进火盆,熊熊火光腾地升起,却在地上投下了两道阴影,扶珠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管桓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扶珠捂着胸口嗔怪了几句,管桓笑吟吟地道过歉后,慢慢走到火盆旁问她在烧什么。扶珠自然不能实话实说,随口编了谎话糊弄过去。

    管桓应是没信的,扶珠揣摩着他回去之后应是将此事禀告了梁枫,所以才有后来梁枫那番警戒之语。

    姜似锦去了中殿,一直待到晚宴结束,不过这次他再未沾滴酒。晚宴结束后,辄返回了长安殿。

    次日早晨,梁枫和宋令仪来向姜似锦请安敬茶。

    梁枫一身赭色常服,宋令仪则穿着妃色宫装,两人一个清俊,一个娇美,瞧着倒是般配。

    喝过两人敬奉的茶水,姜似锦依例向宋令仪询问情况。

    宋令仪一一答过,问话将要结束时,不知是否觉察出姜似锦略有疲态,她突然问到,

    “近来天气闷热,臣妾瞧着太后似乎休息不足,可是昨晚宴会上过于劳累?”

    姜似锦一愣,和沈从易一场颠鸾倒凤,确实让他有些低烧,好在昨夜及时喝过药又睡了一晚,身体已无大碍。

    甚至为了掩藏疲惫,他今日还特地多用了些脂粉,可没想到还是让宋令仪发现了端倪。

    “宁妃心细如发,我昨夜饮酒过多,晚上总难以入眠,的确有些倦乏。”

    “母后可有宣过太医”

    听他说身体不适,一旁的梁枫瞬间紧张起来,关切问到。

    “小事儿而已,休息一两日就好了。”

    姜似锦笑着安抚梁枫,一旁的宋令仪则接过话头,

    “听皇上说,太后饮了酒总要头疼,臣妾府上正有一味祖传丹药,能治头疼困乏之症,太后若不嫌弃,臣妾即日便让府上把药送到宫里来。”

    “宁妃有心,不过此事并不妥当。”

    涉及姜似锦之事,梁枫总是谨慎万分,他不信任宋令仪,更不会让姜似锦吃下她进献的药丸,

    “各类药物用途精微,差之分毫,则失之千里,母后身体虚弱,更不能随意用药。”

    只是他面驳宋令仪,到底让人有些下不来台,姜似锦不禁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枫儿...”他语气似有责备,又转头去宽慰宋令仪,

    “宁妃一片孝心,心意我就领了。只是我用药的禁忌颇多,太医也不敢随便开方子,你府上的丹药我却是无福消受。”

    宋令仪立即起身屈膝,低头道歉,

    “倒是臣妾唐突了。”

    她低眉垂首间,颇为委屈地瞧了一眼梁枫,尽展新妇娇羞之态,这一连串反应落在姜似锦眼中,到叫他有些意外。

    本以为两人水火难容,莫不是相处一夜后,就互生了情愫?可待他转头瞧见梁枫冷然的神色,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找了其他话题聊过,这件事才算翻了篇。

    请完安后,宋令仪回了绮华殿,梁枫却留了下来。

    就如宋令仪所说,这些日子天气闷热,姜似锦在殿内坐不住,领着梁枫去千波湖散心。

    行至湖边,身边没了一众宫人环绕,梁枫突然搂住姜似锦手臂,小心翼翼问他,

    “母后是不是觉得儿臣和宋令仪之间有过些什么?”

    湖水微澜,清风送爽,连带着姜似锦的心情也愉悦不少,他以为梁枫是藏不住少年情思,想和他说说体己话,遂有心逗他,

    “新婚燕尔,难道还能什么都没有么?”

    见姜似锦果然误会了,梁枫急忙澄清,“母后!儿臣...儿臣昨晚根本就是宿在外间,儿臣和宋令仪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急于自证清白,言语之间满是急切。

    姜似锦本意只是想逗逗人,没想到梁枫反应这般强烈,不过他也诧异于新婚的两人并未同床共枕。

    “你们昨晚,竟是分开睡的么?”

    “自然,”梁枫点头,“母后若是不信,可把管桓召来询问,昨夜是他守的夜。”

    “这有什么信不信的,枫儿说什么,母后就信什么。”姜似锦不禁莞尔。

    “真的吗?”

    “当然。”

    梁枫盯着姜似锦的神情瞧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姜似锦真的相信了他说的话,才放心一般呼出一口气。

    姜似锦却笑他反应过激,梁枫解释,

    “儿臣只是怕母后误会。”

    误会?

    姜似锦不禁有些疑惑,梁枫这话说得像是怕他会吃宋令仪的醋一般。

    可梁枫和宋令仪是帝与妃的关系,同床共枕甚至被翻红浪,皆是再正常不过,他作为梁枫的母后,又有什么立场去误会呢?

    梁枫似乎也察觉到话里的不妥,找补道,“宋令仪到底是皇叔安排的人,儿臣...儿臣对她防备还来不及,又怎会和她亲近?”

    “你这想法自然是没错的,可方才母妃瞧她看你的眼神却像是颇有情意,是不是她对你...?”

    听完梁枫却讪笑一声,冷冷道,“母后可别被骗了,宋令仪冰雪聪明,知道儿臣不待见她,昨夜竟主动要求去外间休憩。”

    “她还和儿臣做了一笔交易,只要儿臣在外人面前与她扮演相敬如宾,她便向皇叔隐瞒儿臣未与她同房之事。”

    这也是梁枫今日留下来的原因,宋令仪与传闻中的颇有些不同,他要让姜似锦对这个女人更加警惕。

    姜似锦听完果然有些惊诧,按理来说,宋令仪是梁晟的人,自不该对梁晟有所隐瞒,她和梁枫的交易虽不是什么大事,可也彰显了她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

    “而宋令仪之所以知道母后饮酒后会头疼,不过是今早请安路上,她忽然问儿臣昨晚是否用过解酒汤,儿臣告诉她已转送给母后,而后随口向她解释了一句”

    “什.. 什么?”

    姜似锦陡然身体一震,他仓皇停住脚步,讶然看向梁枫,“你说,昨晚那碗解酒汤是宋令仪送来的?”

    “是。”姜似锦的惊疑引起了梁枫的警惕,他不由也驻足停下,问姜似锦,“可是汤药有什么问题?”

    “难道母后昨夜身体不适,和这解酒汤有关?”

    “不,没什么关系。只是...只是母后觉得宁妃心思缜密,竟还记得为你备下解酒汤。”

    宋令仪会主动追问解酒汤的下落,说明她早就知道汤药有问题,怪道她刚才会问自己昨夜休息得如何。

    这碗汤药最开始竟然是给梁枫准备的,可阴差阳错被他饮了去。

    下药一事是宋令仪自己的意思,还是梁晟的授意?

    敢向皇帝用药,此事除了梁晟,只怕没有第二个人敢为之。

    可是宋令仪知道他喝了这碗解酒汤,会不会查到昨夜他和沈从易......

    苍白的掩饰更加引人起疑,梁枫眯着眼扫视姜似锦,却陡然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红痕。

    “咦,母后脖子上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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