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啊?哦,是是。”周崇小心翼翼地观察赵骥,见他神色不佳,不由心下畏惧,试探着问,“世子今晚,貌似兴致不太高?”赵骥冷淡地扫他一眼,没有答话。
周崇被那眼神吓到打了个寒噤,正不知如何接话间,就听得赵骥问到,
“你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周崇想了一下才明白赵骥所问何事,他回忆方才的场景,
“刚才我正在这周围寻您,突然就有个人影从这洞里窜出来,吓我一跳,我还来不及问话呢,那人一眨眼就跑远了。”
“哦?他往哪边跑了?”
周崇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他不确定地往赵骥那处瞧了一眼,手指则遥遥指向了某条宫道,
“那边。”
赵骥随着周崇手指的方向看去,眉眼之间是沉沉夜色也压不住的锋利逼人。
他望着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宫道,眸中满是志在必得。
不告诉他姓名又如何,只要他人在宫中,就一定会被他找到。
无
第12章第十二章
管桓从殿门外的宫女手中接过盛了温水的铜盆,转身进了内室。
精致的雕花大床旁也放着一口铜盆,只不过盆里的水已经凉了,管桓端着温水快步上前,将那口铜盆替换了下来。
甫地才放上,一根纯白的巾帕就被丢进了铜盆里,质地柔软的帕子很快吸饱水,管桓正想伸手将它拧干,却被梁枫阻止了,
“朕自己来。”
见梁枫已然起身亲自动手,管桓只得躬身退下,抬首间与同样候在旁侧的扶珠对上眼,两人都默契地无声叹了口气。
昨夜,姜似锦突然害了热病。他从外面回来,颇有些风尘仆仆,扶珠接过一件陌生的大氅,还来不及询问情况,姜似锦就吩咐她去准备热水,说要沐浴。
明明出去之前才沐浴过,现在为何又要准备热水?
只是扶珠见姜似锦眼角眉梢都是倦色,便也压下满腹疑惑准备去了。
一番收拾过后,姜似锦累极一般很快入睡,临睡前他特地嘱咐扶珠,说今晚易装出行的事情务必保密。
扶珠与往常一样为姜似锦守夜,约莫子时时分,姜似锦突然难受地在床上呻吟起来,扶珠忙起身去看,就见烛光映照下的姜似锦眉头紧蹙,两腮微红,原本水润的唇因为缺水显得干涸苍白。
她吓了一跳,忙探上姜似锦额头,掌下竟是一片滚烫。她迅速命人去叫了太医,又派人通知了紫宸殿。
梁枫来的时候,值夜的太医已经候在了一旁,他简单地向扶珠了解了情况,又询问太医姜似锦的病情。
太医回答说姜似锦这是突然害了热症,应是心慌惊惧又被风寒侵体导致的,已经服下安宫牛黄丸,一两个时辰后高热就能退下去。
梁枫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床上的姜似锦烧得迷糊,用过药后,浑身都在出汗,雪白的亵衣被汗水洇湿,黏哒哒地贴在皮肤上,让他难受得紧。嗓子被高温灼得沙哑,意识也是昏昏沉沉,他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停地重复“热”“难受”这样简单的词汇。
一旁的梁枫瞧着,心疼到几乎要滴血,恨不得遭受这等折磨的人是他自己。偏偏他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叫人备好温水,亲自沾湿巾帕,一遍又一遍地为姜似锦擦拭。
他就这样在姜似锦身边守了一夜,寸步不离。
姜似锦身体弱,一晚上高热反复了好几次,直到晨光熹微时才真正退下去。
见姜似锦苍白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梁枫紧绷了一夜的情绪才勉强放松下来。
同样如释重负的还有值夜的太医。
他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回想起因为姜似锦没能按时退热,梁枫看向他那几乎能吃人的眼神。
天子威仪果真不分年龄,明明年岁不大,那通身的气势却已颇有老皇帝的风范。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昏睡了一整夜的姜似锦终于悠悠转醒。
发过汗又退了热,他此时全身轻飘飘的,只是口喝得厉害,正想偏头要水喝,就看见了守在床边的梁枫。
“皇儿...”
“母后!”见人醒过来,梁枫惊喜不已,忙搀扶着姜似锦坐起身,又转头吩咐,“扶珠,拿水来!”
被温水润过嗓子,姜似锦觉得好了不少,等缓过神他才注意到梁枫通红的一双眼睛。
“枫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扶珠这才把整晚的事情和姜似锦说了。姜似锦听完,心疼得眼泪花花,他不忍心责怪梁枫,就偏头去骂管桓,说他渎职,没照顾好梁枫,要治他的罪。
梁枫知道他这是心疼自己,就握住姜似锦抚摸他脸颊的手,乘机撒娇,
“母后何必责罚管桓,昨晚那种情况,我就是回了紫宸殿,左右也是睡不着,还不如待在母后身边,只有看着您,儿臣才安心。”
“你呀,”姜似锦捏捏他清瘦的脸颊,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如雨后春笋,一日不同一日,只是想到梁枫的失眠症,姜似锦就担心得厉害,
“近来是不是还休息不好?晚上何时才能入眠?”
姜似锦知道梁枫不和自己说实话,就越过他直接问管桓,“管桓,你说。”
“回太后,皇上的失眠症...”管桓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罔顾梁枫在一旁的暗示,选择实话实说,“近来是越发严重了,前几日奴才计算着,每日休息都不足两个时辰呢。”
“管桓!”梁枫有些不满。
连着几日睡眠不足,昨夜又在长安殿熬了一晚上,虽说今日推迟了早朝,可一会儿还要去参议政事,下午还要跟着武将习骑射,就是铁做的人也支撑不住。
“太医们都怎么说难不成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筹莫展?”
太医们还能怎么说,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说辞,梁枫的失眠症就是心病。他自小与母妃过于亲近,有很重的恋母情节,加之姜似锦又曾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给梁枫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他太害怕失去母亲,若是几日见不到就要焦虑不安,晚上入睡闻不见母亲的味道,听不见母亲的声音,心里就难受得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撕咬。
他是失眠症从来就只有一味解药,那就是姜似锦。
可偏偏,男女有别。他长大了,不能和母后睡在一起,朝臣们反对,母后也不愿意,这就是个无解的难题,太医们如何的妙手回春,也治不了心病,这年复一年,对着梁枫的失眠症也只能束手无策。
这些事梁枫知道 ,姜似锦知道,就连管桓扶珠这样的近侍也知道,可偏偏大家都难以启齿。
“母后不必过于担心,今日晌午我自会回紫宸殿补觉,儿臣年轻,偶尔放纵一晚并无大碍。”
“倒是母后,高热了一夜,又出过许多汗,身体亏乏,可想用早膳我让扶珠去准备些清淡的软粥。”
“枫儿!”姜似锦哪会任由他转移话题,他知道梁枫是不想让他担心,可梁枫现在这种状态他又如何真能宽心?
犹豫了又犹豫,踌躇了又踌躇,姜似锦抿抿唇,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这几日中午,你都来我宫里午憩,晨昏定省就免了,先养足精神。”
“母后!”
这真是意外之喜,梁枫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不禁笑得眉眼弯弯,帝王的日常生活枯燥又压抑,他每日最期盼地无非就是能与母后更亲近些,现在得偿所愿,竟忍不住拱去姜似锦怀中撒娇,
“您最疼儿臣了。”
姜似锦颇不自在地搂住怀中撒欢的痴儿,他还忌惮着几年前那次过密的接触,他可是差点就暴露了身份,也不知这孩子起疑了没有。
他正想将人推开,可低头就见梁枫一张脸笑得烂漫纯真,抬起的眼眸疲惫却闪亮,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他,姜似锦顿时心软了,他把人轻轻搂在了怀中,想着自己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了。
明明就是个童真稚子,不过是有些过度依赖母亲罢了。可他早早就失去了父亲,又在极小的年纪就挑起江山的重担,他这样的可怜可爱,渴求一点母亲的宠爱又有什么错呢?
自己总该多偏爱他一些。
无
第13章第十三章
早起洗漱一番,又和梁枫用过早膳后,姜似锦才得空处理望云轩石洞中的事。
要确定那个人的身份并不难。
他被人叫世子,当是亲王或某位侯爷的嫡长子,又和一个叫“周崇”的人交好。昨日出入宫门之人,禁军那里必然有所记录。条条线索下来,想要找到那人应当只是时间问题。
可找到之后要如何处理,姜似锦却犯了难。
昨夜被那人那般羞辱,姜似锦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可如果对方身份尊崇,他又当如何处置?
怕不是只能找个由头,严令这人以后不得入宫,才好保守住他的秘密。
然而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找到昨晚那人,处理好善后事宜,以防留下隐患。
“扶珠,昨夜我带回的大氅,你拿去司衣房问问衣袍上刺绣的工艺来源。”
那氅衣的纹理绣工都颇为别致,说不定对确定男人的身份有所帮助,
“不管能否问到,明日你都把这大氅拿去烧了。”
“是。”扶珠自然领命前往。
上次延英殿集议后,沈从易很快又呈上一份通关互市的札子,里面修缮了不少细节,姜似锦通览一遍觉得无甚问题,遂差人把札子送给梁晟,又处理几件后宫之事后,他便觉得困乏不已。
午膳时,梁枫差人来报说他有事耽搁一会儿,让姜似锦不必等他,自可先行午睡。
姜似锦本想强撑着等人,奈何才沾上软枕,浓重睡意便汹涌袭来,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想来昨晚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短短的一截午憩姜似锦竟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望云轩的石洞中,只是这洞不在如昨夜那般昏暗不可视物,有一束幽白月光自洞顶倾斜而下,照在洞中正肢体交缠的两人身上。
上面那人披着一件玄色金丝线滚边的大氅,正卖力耸动着腰腹,而他身下那人被氅衣遮蔽,只从边缘处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
那小腿被摇晃得不停摆动,虚虚搭在男人腰腹两侧,圆润的脚趾受不住一般紧紧蜷曲着。
洞中的声响实在叫人面红耳赤,姜似锦捂着耳朵不想听,可他又觉得那身下之人有些熟悉,紧着脚步悄悄往前看,先是看见黑藻一般的乌发铺了满地,然后是一张深陷情欲满面潮红的脸。
赫然就是姜似锦自己!
承欢中的“他”好似受不住身上人剧烈的冲撞,两弯秀眉紧蹙,鼻头到耳根皆是一片绯红,一旁的姜似锦看得心惊,正欲退缩间,骤然对上男人忽然望过来的视线,那眼眸锐利得像鹰隼,紧紧锁住他。
他见男人微弯起嘴角,慢条斯理地说到,
“抓到你了。”
梦中的姜似锦被骇了一跳,高呼着“不要”“不要”,在梁枫的担忧声中惊醒过来。
“母后,母后!”
姜似锦额间出了一层虚汗,睁眼见是梁枫才安下心来,可他余悸未消,胸口仍剧烈起伏着。
梁枫只穿着中衣,见人醒了,忙把自己塞进被褥,双手环抱住姜似锦轻拍他背脊,温声安抚,
“母后这是做噩梦了?梦里的都当不得真,别怕,儿臣一直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