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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谁...谁要打你了,”姜似锦被吓得直往后仰,他推了一把青年,觉得两人这一通对话真是幼稚极了,遂理理身边的书籍,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喂,喂,别走啊,”青年肩宽腿长,几步就跟了上来,“这棋多下几次就什么都学会了,我还可以教你,不收你酬金!”

    姜似锦根本不搭理他。

    见人执意要走,青年也不敢强留,只跑到姜似锦前面边倒退着走,边耍无赖似的询人姓名,

    “那你叫什么,你放心,你悄悄来这里的事我是不会记录在册的。”

    姜似锦可没打算和他深交,被缠得烦了,随口一说,“扶珠,我叫扶珠。”

    “是哪两个字?”

    “扶苏的扶,珍珠的珠。”

    “扶珠,”青年把这两个字含着说了一遍,“你人好看,连名字也是极美的。”

    姜似锦被他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窘迫,瞪他,“你瞎说些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哦,那执戟郎大人,您尊姓大名”

    “李鸿岳,我叫李鸿岳。”

    李鸿岳。

    姜似锦震惊了,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满脸诧异地望着面前的青年,“李鸿岳?你是安北将军李鸿岳?”

    就是那个率领五千轻骑,直插北羌王帐,而后以包围之势活捉羌族十万兵士的少年将军李鸿岳?

    “正是不才。”李鸿岳口中谦虚,可他也知道自己威名赫赫,见姜似锦一脸惊讶,心中自是得意非凡。

    “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年轻有为是吧?”

    “怎是这样轻浮之人。”姜似锦小声嘀咕。

    李鸿岳没听清,又巴巴地凑到人跟前,“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去了,再晚一点,掌事姑姑该罚我了。”

    “啊,那,那你快回去吧,”可他到底舍不得人就这样走了,忙问到,“你明日还来吗”

    “不来。”

    “那后天呢?”

    “也不来!”

    “那你什么时候来?”

    “都不来,都不来!”

    李鸿岳知道他是在哄骗自己,见人走远了,心里一着急,喊到,“欸,三日之后你若是不来,我就去长安殿找你!”

    无

    第9章第九章

    李鸿岳那样说,姜似锦不敢不去,他觉得李鸿岳真能干出去长安殿找人这种事。

    这种天骄,身上总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恣意,不像他处处谨小慎微。

    两人第二次见面,李鸿岳送了姜似锦一本棋谱。

    “这是恩师亲自编写的,嗯...不知道你是否听闻过大儒沈守敬,我是他的学生。”

    “如雷贯耳。”沈守敬,当世鸿儒,以礼部侍郎致仕,是江南道现任刺史沈从易的父亲。

    姜似锦接过棋谱,信手一翻,发现里面竟密密麻麻作满了批注,看得出来李鸿岳在棋艺上确实下过一番苦功夫。

    “你别嫌弃,”李鸿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上面字虽写得多了点,但不影响览阅,里面记载了很多经典棋局,还有不少恩师的独创,你看了定能有所收获。”

    “劳李将军费心,只是我...奴婢无功不受禄,这棋谱还是不收了。”

    他疏离的话语让李鸿岳有些不高兴,“什么奴婢不奴婢,我拿你当朋友,自不用分什么尊卑,你也别叫我将军,嗯...就叫我李鸿岳,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鸿岳哥哥也行。

    但他没敢真说出来。

    “没什么,总之,这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何况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学会了棋道,再来同我对弈,棋逢对手,我也能获得更多乐趣不是”

    “那...那我就愧领了,谢啦。”

    见人总算将棋谱收下,李鸿岳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今日来这里打算做什么”

    姜似锦晃晃手里的书册,“看这个。”

    “《山川集》?你对名山大川有兴趣”

    “嗯,一直待在宫里,这些地方也没机会去看,只能过过文字瘾。”其实姜似锦是想了解大梁的山河风貌。

    “看它作甚,你想了解什么,只管问我就是。我自六岁起,就跟着父亲遍历山川,我知道的可比这书写的还要多。”

    对啊,李鸿岳十四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这些年走南闯北,四处征伐,什么地方没去过,简直就是一张行走的舆图。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是最直接不过的了。

    姜似锦不干那等舍近求远的事儿,把书一扔,果然就开始滔滔不绝地问起来,李鸿岳自然乐得回答。

    光说还不过瘾似的,两人又找来纸笔,碰上有意思的或者是难懂的,就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好不有趣。

    李鸿岳虽是武将,但博闻强识,言语诙谐,姜似锦被他逗得开怀,不知不觉间一下午就过去了,姜似锦该回长安殿了。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清清嗓子,戳了戳还在纸上勾画的李鸿岳,“咳,李...李鸿岳。”

    “嗯?”

    “长安殿规矩很严的,你可不能随意来找我,要是被掌事姑姑知道了,我要挨板子的。”

    李鸿岳停笔,俊脸上眉头紧皱,“这被人找一下,怎么还要挨板子啊!”

    姜似锦胡诌,“这是太后定下的规矩,想来是她不喜欢被人叨扰吧。”

    “那我要怎么找你”

    “你非要找我做什么”甫一说完,姜似锦就觉得这话说得生硬,遂找补道,“以后我俩就在玄清观见面,三日一次,我多是下午来。”

    今日本是打算和这人说,以后不要在来往的,可姜似锦发现李鸿岳对他了解梁朝的山川风物大有裨益,加之这人实在有趣,他便觉得多接触几日也无伤大体。

    两人就在这样的约定中开始秘密往来,而这种日子竟持续了大半年之久。

    春夏去,凉秋来。李鸿岳为讨姜似锦欢心,在落花亭旁搭建了一架秋千。姜似锦读书累了或者二人对弈疲倦后,李鸿岳就拉着姜似锦荡秋千。

    李鸿岳像一只翱翔山海的鹰,自在肆意又放荡不羁,姜似锦和他相处,也觉得无拘无束轻松快活。在长安殿,他要做克己复礼的太后,可在玄清观,他只是一个贪图玩乐的“宫女”,可以纵情嬉笑怒骂,把繁文缛节丢去一边。

    姜似锦坐在秋千上,李鸿岳在背后轻轻推他,随着秋千越荡越高,失重感也越发明显,姜似锦紧张地捏紧绳索,哀求李鸿岳轻些慢些。

    可李鸿岳却故意戏弄他,把人推得高高的,而后跑去姜似锦前面张开双臂,说,

    “真害怕了就松手,我会接住你的!”

    姜似锦哪会如他的意,咬牙忍到平安落地后,气得就要锤人,李鸿岳自是任他作为,不跑也不动,就等姜似锦跑到自己面前,然后虚虚将人搂在怀里,由着他发泄。

    其实姜似锦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他很快意识到两人姿势亲昵,就默默从李鸿岳怀里挣开,假装愠怒地斥上几句,面色却微微发红。

    姜似锦美的得那样鲜活生动,颦笑之间,轻而易举就将弱冠年纪的李鸿岳拉入了爱欲之河,可偏偏姜似锦自己却是无知无觉,以为两人之间不过是坦荡友谊。

    真正叫他意识到这段来往已经过界的,是在某个秋日午后。

    这日,李鸿岳迟迟未来,姜似锦百无聊赖,看了会儿书,又写了会字,便觉得神思倦怠,遂蜷腿缩到落花亭坐廊上,倚着亭柱睡着了。

    秋风微凉,姜似锦睡得并不深沉,朦朦胧胧间察觉到有人替他披了件衣裳。

    应是李鸿岳来了。

    姜似锦正欲睁眼,却觉得脸颊处传来一股温热气息,而后一个吻在他腮边轻轻落下。

    李鸿岳吻了他的面颊。

    心脏猛的一跳,姜似锦抖着睫毛睁开了眼。

    像是没料到人会突然醒来,来不及掩饰的李鸿岳瞬间慌乱,他受惊一般猛地窜起身,支支吾吾的,又是挠头,又是踱步,半天才憋出一句,

    “天冷,你这么睡着...容易着凉。”

    姜似锦却如堕冰窖,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冷眼望着面前手足无措的李鸿岳,却给不出反应。

    怎么会这样?李鸿岳怎么能亲他?

    他莫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是了,瞧他现在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分明就是被喜欢的人抓包偷香的反应。

    可他怎么会喜欢上自己?

    一直没能等到姜似锦回应,李鸿岳才意识到不对,他连忙蹲下身,单膝跪在姜似锦身前,见人果然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吓得立马卑微道歉,

    “扶珠,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偷亲你。”

    “你别不说话,我很担心你———”

    姜似锦眼眸跟随李鸿岳而转动,他眨眨眼,透过对方清亮的瞳仁看到了一身女儿装的自己。

    也是,也难怪李鸿岳会对他心动,他现在可是女儿装,李鸿岳与“她”朝夕相对,又正是情欲初开的年纪,自然很容易动情。

    可恨的是他自己,明明是男儿身,却贪恋着李鸿岳带给他的新奇和欢愉,任由这段早就该被扼杀的关系肆意生长,最终不可控制。

    “李鸿岳。”姜似锦的心很乱。

    “嗯”

    “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我心悦于你。”

    李鸿岳在领会到姜似锦未尽之语的同时,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情意,还不忘安慰姜似锦,

    “不过,你不要因此有所负担,我希望我的爱慕能让你感到轻松与愉悦,而不是沉重与烦扰。”

    “可是,我只是一个宫女,而你出身高贵,又有赫赫军功,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李鸿岳一眼看穿姜似锦的慌不择言,沉默片刻后他又说,“你若是讨厌我,大可以直接回绝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姜似锦几乎是立刻否认,“可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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