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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是沈捷出门特地装的,他不爱吃甜的,也从来不相信唯心团圆。可在学会如何爱一人的过程中,总要作出一些连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改变。

    比如沈捷现在很想吃这块甜度超标的点心,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他和岑沛安吃同一块月饼,就会人长久,共婵娟。

    这完全违背了他追崇的唯物主义。

    沈捷撕开包装袋,把月饼一分为二,一半喂到岑沛安嘴里,一半他自己吃了。

    明天才是中秋节,沈捷突然望着阴沉沉的天,透过厚厚的乌云和无法拨快的时间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岑沛安始终未有只言片语,他沉默地吃完半块月饼,看着沈捷下车步行走在银杏叶纷飞的街道上,渐行渐远。

    傍晚时分,岑沛安穿着最大众款式的黑色冲锋衣,带着棒球帽,口罩和墨镜,从刑芷手里接过护照,由于出众的身型,被不少经过的人投来目光,可能以为他是某个小明星吧。

    “谢谢。”岑沛安简短道谢,他没带任何行李,只身转往机场里走。

    “沛安。”刑芷忽然叫住他,岑沛安迷惑,转过来看着她,刑芷走上前夺下他的手机,从包里拿出备用的手机递给他,“不要用你的手机和卡,用这个,这个是我用组织里的关系帮你弄的,不容易被追踪。”

    岑沛安迟缓地接下手机,低声又说了句谢谢。

    “好了,赶紧进去吧。”刑芷忍着低落的情绪,竭力笑了下,“去吧,平安顺遂,有机会再见。”

    “嗯。”

    岑沛安点头,转身快步离去,刑芷形单影只,看着很落寞,她低下头,借机用余光瞥不远处的偷看的视线,一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几不可见地弯了下嘴角,若无其事地开车离开。

    墙角里,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看到刑芷的扬长而去的车尾,赵亦冉疑惑不解,像是完全猜不透,“奇怪,她难道是真心帮沛安的?”

    严旭反问:“那不然呢,护照都帮着偷出来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帮沛安呢?没理由啊。”赵亦冉奇怪地反问回去。

    “因为她喜欢沛安啊,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恨不得替对方上刀山下火海。”

    “她和沛安才认识多久?”

    “一见钟情多得是啊。”

    “那都是里的,真的会有人看一眼就爱上对方,爱得死去活来吗?”

    “有啊。”一旁的郑薇突然开口,其余两人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在等她举个实例。

    郑薇表情空白,“沈捷啊。”

    一个意料之外,却又万分合理的答案。

    大院好久没这么热闹,酒过三巡,沈捷喝得半醉,撑着手肘用食指不停地擦手机屏幕。

    喝醉的人总是不藏事,他把手机一遍遍解锁,点进和岑沛安的聊天框,看到最新消息还是自己几小时前发的:在做什么?

    岑沛安没回他消息,沈捷难得怄了回气。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沈捷心里乱糟,他拿起外套出去,沈母叫住他问他去哪。

    沈捷说今晚有事先回去,明天一早再回来,屋里的人嘀咕他不嫌折腾。

    他哪里会嫌折腾,家里有人等着,万里迢迢也想再回去看一眼。

    沈捷出门打了辆车,到家发现岑沛安不在,芳姐说他回家了,临走还给三角梅浇了水。

    花盆里泥土湿润,沈捷用手指压了压,心里跟着土一起往下陷了一小块。

    转天早上,沈捷还没出门,外面一行肃穆正装的人进来,为首的是检察院的熟人,对方朝他微微颔首。

    沈捷请他进来,心有预感,便转身借由去卫生间,给岑沛安发了条信息:沛安,我要出几天公差,你暂时不用回来,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忙完回来去接你。

    外面人耐心等着,“还请沈总配合我们的工作,和我们走一趟。”

    沈捷临危不乱,温和地笑了笑:“原因呢?”

    对方拿出一封信,沈捷看到信封心猛地一颤,说是坠入谷底也不夸张,碎石枯枝把那颗温热的心刺得千疮百孔,血流耗尽,无法描述的剧烈疼痛在胸腔盘旋上升。

    本该在他书房里的信,却出现在了检察院手里,沈捷想,能把信拿出去的,除了岑沛安,别无他人。

    而彼时,岑沛安乘坐的飞机在悉尼落地。

    沛安:

    沈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落地悉尼了

    (很想笑139.4.9.4陸31还有硬菜

    我写的很多职业包括情节设定会和现实有出入,希望大家不要介意,都是为他俩谈恋爱服务

    37、不择手段

    南北半球季节相反,此时的悉尼春意盎然,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岑沛安清楚地记得离开榆京前的每个场景。

    那条斜对着检察院的辅路,刑芷的声音,和她的对话内容,捂在口袋里的举报信,还有那个被扶上车的中年男人,都在岑沛安脑海里记忆犹新。

    除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孔。

    “就算你拿着信,他们也不会放你进去。”刑芷神情严肃地说完,又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你想把信递上去吗?”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岑沛安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举报他。”

    “可是如果递上去,你离开的几率会更大。”刑芷说出的话带着极大的诱惑力,“权利需要更大的权利来牵制。”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岑沛安始终都不松口,他固执地把信往口袋里塞了塞。

    “好吧。”刑芷叹了口气说,把车在路口调头,“你这段时间神经绷得太紧,趁现在好好休息会儿吧。”

    不可否认,岑沛安确实太累了,他歪着脑袋,望向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期间刑芷停了次车,等人重新折返回来启动车子,岑沛安才迷迷糊糊转醒,瞥见座位旁的水。

    “有点渴,所以下去买了瓶水。”刑芷先行解释,“给你也买了一瓶。”

    岑沛安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到前方的熟悉路标,知道快到家了。

    天气转凉,芳姐在花园里伺弄花架,岑沛安进门就看见沈捷肚子坐在落地窗前,视线在霎那间和他相对。

    岑沛安装作若无其事,换好鞋子用疲倦的嗓音说:“我先上去洗个澡。”

    他说完才看到沈捷腿上搁置的文件,沈捷翻了一页,没抬头,轻声“嗯”了声。

    岑沛安做贼心虚,双手拢住风衣,掌心盖着口袋,小跑上楼,在二楼栏杆垫起脚往下看了眼,然后溜进书房,把折皱的信封重新放回抽屉。

    岑沛安站在淋浴下,耳边的水声渐大,他感觉水温骤降,伸手去调整开关,却怎么也关不上,连绵不断的冰水从头上浇下,冻得人瑟瑟发抖,像是站在淋漓秋雨里。

    冰水阻隔了视线,岑沛安抬手擦了把脸,光洁的浴室瓷砖天旋地转,似时空转换般,他再次站在检察院之前,看着那位中年男人被扶上车。

    他穿着狼狈褴褛的衬衫,头发凌乱,双手浮肿,脚步虚浮,在上车前抬了下头。

    岑沛安瞳孔骤缩,像是被什么击中,死死钉在原地。

    他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是沈捷。

    就在此时,岑沛安从梦中惊醒。他盯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大口急促喘息,接着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深埋进去,几秒后,轻薄绵软的被子微微抖动。

    岑沛安用凉水洗脸,浑噩的意识稍微清晰了点,他撑着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温热和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轮廓,交替滴落,砸在他手背上。

    岑沛安抬头看着镜子里精神萎靡疲惫的自己,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一场秋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沈捷从检察院出来,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云层后发散出的金光。

    “沈总慢走。”出来送沈捷的检察官站定,微微颔首以示歉意,“这段时间谢谢您的配合。”

    “应该的。”

    沈捷视线越过他,看向有事耽搁,现在才出来送他的副检察长。

    对方伸手和他握手,沈捷笑了下,问:“范检察长手底下有实习生吗?”

    “有,沈总是有什么指示吗?”

    “不敢指示。”沈捷始终淡淡笑着,再抬眸时,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想劳烦范检察长安排几个实习生帮我审个人,正好也让他们积累积累实战经验,一举两得。”

    老谈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沈捷和副检察长有说有笑地下来,他拉开后座的车门,等着沈捷结束寒暄上车。

    “沈总,直接回去吗?”老谈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不确定地问。

    沈捷坐在真皮座椅上,双腿微微分开,十指交叉相握放在身前,阖着双眼,半响,沉声道:“去趟启辰。”

    老谈改变行驶路线,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到启辰的那条道时,他像无心感叹道:“这条路下午时段倒是不堵。”

    这条路老谈走过无数次,全是赶早晚高峰送岑沛安,以至于次次都和沈捷抱怨路堵。

    沈捷闻声睁睛,无意瞥了眼后视镜,老谈心里一惊,立马闭上了嘴。

    他不该自作聪明多嘴试探沈捷。

    从C座电梯上去,直达总裁办公室楼层,方屿舟五分钟前接到大厅的电话,临时中断会议出来接人。

    “方总,好久不见啊。”沈捷在会客室主位坐下,漫不经心地寒暄。

    方屿舟则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脸上挂着标准的礼貌微笑,“是,沈总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也不算有时间。”沈捷说,“我刚从检察院出来,刚好路过就想过来拜访一下。”

    方屿舟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沈捷穿着熨烫服帖的西装三件套,一双皮鞋锃亮,领带,袖扣,领带夹一应俱全。

    别人进检察院是掉层皮,沈捷进去仿佛是受邀出席了场宴会。

    “上次见还是在去年的杰出精英颁奖典礼上。”沈捷半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那天的场景,“我给方总颁的奖。”

    “想不到沈总还记得这件小事。”

    “给杰出青年精英颁奖怎么算是小事情呢?”沈捷话锋一转,“临终关怀的工程进展的还顺利吧?”

    方屿舟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敢有丝毫表现,他笑着点头回应:“还算顺利。”

    谈话间,袁希敲门轻声进来,安静地在一旁沏茶,沈捷侧目看着她把清茶放在自己面前。

    “秘书怎么干上助理的工作了?”沈捷轻描淡写地询问,听起来倒真像是不知道,但实际上,其里的缘由他比谁都清楚。

    袁希搁茶杯的手忽地颤抖,茶盏歪倒叮当一声,茶汤沿着桌面流淌,滴落到沈捷的西装裤上。

    “不要紧,你出去吧,我和你们方总有些事情要聊。”沈捷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让她把纸巾盒递过来。

    近半个小时的交谈结束,方屿舟把人送出大厦,看着那辆黑色奥迪消失在视线里。

    “方总,他今天是来干什么的?”袁希不确定地问。

    听谈话内容是关心项目工程,慰问青年企业家,可沈捷那样的老狐狸,她才不信只是单纯的寒暄问候。

    “你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吗?”方屿舟面无表情地进了电梯,“这是让我交人呢。”

    袁希屏住呼吸,终于反应过来。果然,沈捷这趟来根本就不是慰问,而是警告。

    台里定下跟随台长采风的记者和主持,郑薇日夜颠倒地加了一周的班,早上端着咖啡刚进去,碰上同事和她说主任正找她。

    “主任,您找我?”郑薇敲开门进去,站在红木桌前,主任放下手里签字的钢笔,抬眼不怒也不笑地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沙发的位置。

    “坐。”

    郑薇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挨着沙发小心翼翼坐下来,主任在她对面坐下,叹了口气说:“这次采风你不要跟着去了。”

    “为什么?”郑薇语气有些着急,已经定下的人怎么说换就换,“主任,是有其他安排吗?”

    “这次小宣去。”主任看穿她的不服气,无可奈何地解释,“薇薇,这是上面领导的意思。”

    “主任...”

    “还有你手里的近期工作也交接一下。”主任打断她的话,懒得听她长篇大论,不耐地摆手说,“回去歇一段时间吧,等通知再回来上班。”

    这是间接给她停职。

    晚上,严旭来台里接郑薇,看她闷闷不乐地拎着包出来,拉开副驾驶坐进来。

    严旭温柔地问:“是不是太累了?”

    郑薇低着头,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严旭,我被停职了。”

    “什么?”严旭踩下刹车,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吴乐乐在严旭家等他把郑薇接回来,结果等了好久,小孩子熬不了夜,揉着眼睛让人把她送回家。

    好在两家离得不远,半路遇到吴墨下班,她跑着跳到吴墨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叫爸爸。

    吴墨单手扛着她,另一只手开门,客厅没开灯,岑思郁隐在黑暗中,支着脑袋疲惫不堪。

    “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吴墨把灯打开,放下女儿,让她去洗澡,然后走到沙发旁,抬手放在岑思郁肩上,“怎么了?”

    “刘总秘书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这次的合作恐怕不能再继续,让我们再找下一家。”来六巴4午

    “不是一直合作得好好的?”吴墨拍了拍她肩膀,“是被其他人截胡了?”

    “我不知道。”岑思郁双手捂住脸,压抑着颤抖的腔调,“如果终止合作,那供应链就断了,公司根本没法正常运行。”,她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金秋十月,榆京秋高气爽,可惜检察院的审讯室里,一扇窄小的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晴空万里。

    今天是赵亦冉被带过来的第五天,从最开始理直气壮,声音高亢地质问凭什么抓她,到现在只能缩在角落里抽噎低泣。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给她桌子上放了一块硬面包,这几天她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全是硬面包配凉水。

    一波换一波的年轻面孔,声音缓却机械冰冷,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岑沛安在哪。

    “只要你告诉我们岑沛安在哪,你就可以出去。”对面换了位温柔的检察员,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看着她脸上斑驳的泪痕,“说吧,他在哪。”

    “我不知道。”赵亦冉忍不住哭出来,她抱着双膝,把脸埋进膝盖,哭着否认,“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我了。”

    入秋后,昼短夜长,沈捷下班出来,天色已经渐晚,王景送他上车。

    车上,王景手机亮了下,他从后视镜里看后排的沈捷,对方似察觉到他的视线,“有话说。”

    “栾淮市那边的消息。”王景斟酌了下语言,“启辰的那个工程紧急叫停了,周边的民众闹得太厉害,好像还有人员伤亡。”

    “嗯。”沈捷睁开眼,他累了一天,嗓音透着明显的倦意,“你盯着吧。”

    “还有FB组织那边问您,有关刑芷的处置。”

    “你回个电话,告诉他们我过段时间去一趟,人暂时先按照他们的规矩处置。”

    王景颔首,他本来想问岑沛安的消息,可看沈捷又闭上眼,只好悻悻闭上嘴。

    “还有什么事?”沈捷问。

    王景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便抓住时机问:“沈总,沛安少爷这么久都没动静吗?”

    “着什么急?”

    沈捷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深沉夜色,似不屑地勾了下唇角。岑沛安这个人哪都好,就是道德感太强,对刘耀那样的烂人他都会产生愧疚感,更别提是他的亲人朋友。

    “现在我们就看看谁会撑不住第一个出卖他吧。”

    会有不严谨的地方,都是为剧情服务哈

    38、白日做梦

    这两周,岑沛安一直在酒店,他裹着毛毯窝在飘窗上,神情恹恹地盯着撩动地纱帘。

    手机搁在床头,岑沛安忍不住,隔一会儿就要看一次,不是在等电话,而是过于平静,反而让他心里不踏实。

    依沈捷的性子,他消失半个月,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可是不管是岑思郁,严旭还是袁希,在电话里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

    越是这样,越加深了岑沛安的焦虑,他从毛毯里钻出来,拿过手机登上国内网站,反复翻找查看。

    在一众经济推送中,夹杂着有关启辰工程塌方的新闻。

    岑沛安给袁希打了个电话,对面声音嘈杂,伴随着偶尔爆出的粗声辱骂和追讨,没几分钟,那头安静下来。

    从难缠的场面下逃脱,袁希跟着庆幸地长舒一口气,“沛安,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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