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下次也不要再来了,这不是随随便便想来就来的地方。”沈捷冷言冷语,掐灭烟,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手臂,看了眼腕表,估摸着时间往外看了一眼,瞥见一辆车扬长而去,只看清一个熟悉的车尾巴。
沈捷属于薛定谔的忙,对别人:忙得要死
对老婆: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本文不会出现任何炮灰男女,从沈捷和沛安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俩人身心坚定1v1,所有配角均为俩人谈恋爱存在,所以放心看)
27、唯物主义
一束远光灯打进院子里,芳姐见状把菜端上去,去门口接下沈捷的公文包。
沈捷换上拖鞋,松了松手臂的袖口,他先瞥了眼饭桌,桌旁空无一人,转头见岑沛安在客厅地毯上坐着。
原先沙发下没地毯,岑沛安来了才勤换,他习惯不好,放着好好的沙发不坐,非要盘腿在地上坐着。
芳姐从厨房盛饭出来,看沈捷往客厅走,她刚想提醒说饭菜要凉,沈捷抬手在半空滞了下,让她不用管。
“项目结果怎么样?”沈捷挨着沙发坐下。
岑沛安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曲起抱着,地上放了一本书,他正在翻,闻声不咸不淡地回答:“中标了。”
“那是好事。”沈捷嗓音极倦,可也难掩笑意,他双腿分开,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示意岑沛安坐近一点。
“嗯。”岑沛安顺从地挪过去,坐在他两腿间的空地上,始终没有抬头,整个动作敷衍至极。
“听起来不太开心?”
“开心。”
沈捷不纠结这个,话锋一转问他:“怎么没等我自己回来了?”
“有事。”岑沛安抬头斜睨他一眼,“楠姐让我给她发个文件,很着急,我手机上没有,只能先回来。”
他解释完又低下头,想着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发消息告诉你了?”
“什么文件这么着急?”
书上的内容,岑沛安一行也看不进去,他被问的一头无名火,略带情绪地说:“你爱信不信。”
“信。”沈捷低笑了声,抬手摁在他太阳穴上,给他顺毛,“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废话。”岑沛安没好气地呛他,书往前一丢,双肘搭在他膝盖上,瓮声瓮气地说,“我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
从上次沈捷准许他出差后,岑沛安在提要求方面越发理直气壮,得寸进尺。
“你说。”
岑沛安转回去,侧身双手趴在他一边腿上,装起乖顺来游刃有余,“第一件是我们公司在京内的关怀中心项目我揽下来了,第二件是我这周末想回趟家。”
沈捷给他按摩的动作停下,改揉捏他的耳垂,粗粝的触感带着极深的一种情绪,让岑沛安呼吸急促不止。
沉默良久,沈捷长叹一口气,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他解释:“建关怀中心没有那么容易,它和福利院养老院不一样,涉及到太多部门,光是批地皮就要走很多道流程手续...”
“但是我想试试。”岑沛安仰起脸,许是这次项目的成功让他信心倍增,他目光坚定地说,“就算最后不行,也得努力一下看看。”
沈捷视线自上而下,深深地望进那双极近赤忱的眼睛,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最后抬手弹了弹人额头说:“行,你想做就做,不过心态还是要保持好。”
“嗯。”岑沛安点点头,眉头舒展开,接着说第二件事,“我妈周末想去上香,我们家每年这个时间都会去,所以她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去。”
“那你怎么说的?”沈捷唇角噙着笑,反问了一句。
这一下把岑沛安问懵了,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地说:“我说应该有吧...”
沈捷侧目看他,眼底的审视毫无掩饰,给人以极强的逼迫感,最后岑沛安只得老老实实承认,他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
沈捷好脾气地笑笑,他反手捏住岑沛安的脸,让人嘴微微嘟起,“其实只要你不撒谎骗我,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岑沛安得了便宜卖起乖,笑得眼睛弯弯,梨涡浅显,“那我周五晚上回去。”
“行。”
沈捷拖长尾音,听着纵容得不行,拉他起来去吃饭,岑沛安下午饭点吃得不规律,他这会儿不饿,但还是乖乖跟在人身后,当个小尾巴坐过去。
饭桌上,沈捷问他家里上香的原因,岑沛安撑着脑袋解释:“我们家做餐饮生意,一开始收益不太好,我妈就总去上香算命什么的,后来慢慢好起来,她就比较信这个,说要每年都去拜拜捐点钱积功德。”
“沈叔,你信这些吗?”
“不信。”
“可是你们这个年纪...”岑沛安迎上人锐冷的目光,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下去,转了个弯说,“我以为你信呢。”
“我是唯物主义者。”沈捷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你们家生意做起来不是因为神佛庇佑,是因为你姐姐勤奋聪明又有能力,与其去拜那些,不如好好犒劳犒劳你姐姐。”
岑沛安一时无言,他看着沈捷,看他平绷的下颚线,和脸上淡然神情,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久停心口。
周五临下班前,同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撞了撞岑沛安的肩膀,戏谑地眨眨眼睛:“一楼那个是你什么人?”
“哪个?”岑沛安问。
“就那个咖啡店门口坐着的,穿白短袖卡其色阔腿裤的女生。”
“朋友。”岑沛安脸上无波无澜,“也不太熟,就顺路一起回家。”
没等同事再继续问,岑沛安冷着脸下楼,电梯下行,他看着自己映照在对面的脸,就在一瞬间,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一个念头。
虽然铤而走险。
距离上次被沈捷撞上,这是刑芷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气质,少言少语的状态。
“我回家,沈捷和你说了吧。”在车子驶出大厦时,岑沛安坐在后排问了句。
“嗯。”刑芷点头,“说了,沈先生说让我们跟着你。”
听这话里的意思,还不止她一个人,岑沛安扭头看了看后面,路上挺多车,他分辨不出来另外保镖开的是哪辆车。
第二天天没亮,岑沛安一家从家出发,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天从雾蒙蒙的深蓝色,到阳光刺破云层,金灿灿地洒落。
赶上周末,寺庙人很多,岑沛安难得能脱离沈捷的视线,他身心倍感轻松,不由得张开双臂,迎着山下吹上来的风。
“走走吗?”岑沛安忽然开口。看后续群医醫037旧6⑧2一
身后的刑芷愣了下,后知后觉是在和自己说话,懵懵懂懂地说:“哦,好啊。”
“我小时候经常到这来,每次闻到线香的味道就觉得很平静。”岑沛安沿着一条小道走,在一处小湖前停下,挨着石头坐下,目视远方,“我很久没来了。”
刑芷默不作声地站着。
岑沛安丢了个小石子,砸在旁边的石头上,“坐吧。”
刑芷闻声坐下,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眉眼几不可见地弯了下,良久,她听见岑沛安问她:“你为什么做这个职业?”
“因为我爸缺钱。”刑芷回答,“我爸借高利贷还不上,拿我去抵,我没得选。”
出乎意料的答案,岑沛安略带震惊地看着她,谁知刑芷牵了下嘴角,对上他的眼睛,“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吧。”
说完,她揪了根草,用力抛进前面泛起涟漪的湖面,平静地说:“大家的人生都很像荒诞戏剧的,不是吗?”
岑沛安无力反驳,说到荒诞,他的人生岂不是更荒诞,荒诞到放到里都会被打上狗血的标签。
“那你想过退出组织去读书吗”
这次换刑芷难以置信,“我看起来很没有文化吗?”
“什么?”
“我大学毕业才接任务的。”刑芷掏出手机,认真地翻相册,然后举到岑沛安面前,“心理学硕士。”
岑沛安盯着那张学位证照片,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学心理学的?”
“嗯。”刑芷收起手机,“我们组织也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其实我们业务很广泛,电影里那些打打杀杀的危险任务几乎没有,大部分雇主都是富豪,主要就是保护他们子女或者爱人的安全,附带辅导辅导功课,陪着逛逛街这种。”
“......”
山涧风裹挟着清冽的凉意,阳光透过繁盛枝叶,斜着拉长俩人的影子,岑沛安侧着耳朵,听她讲组织和过往任务里的奇葩经历,时而忍俊不禁,时而捧腹大笑。
刑芷今天不需要全天跟着他,下山途中有两条岔道,她看了眼时间,“那个...”
已经选择其中一条岔道的岑沛安回头看着她。
刑芷眉眼笑意淡淡,她挪开视线,片刻又流转到岑沛安脸上,她问:“我以后就叫你沛安可以吗?”
岑沛安展眉笑了下,一缕光正巧打下来,那份清润明朗只晃人眼,“可以。”
刑芷站在原地,目送他一级级走下台阶,直到身影模糊,她才露出一个轻佻而有趣的笑。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位常联系人的聊天框,发过去一句话。
——情况有变,当面说。
对方几乎秒回她好。
刑芷利落抛出手机,在空中滑出一个半圆又接住,冲着岑沛安消失的方向挑了下眉。
“真有意思。”
沛安第二次出逃计划正式启动!
28、翻倍吃醋
沈捷预判得没错,临终关怀项目做起来确实棘手,看着递上去的方案一个接一个地被毙,岑沛安感觉到心力交瘁。
晚上八点多,启辰大厦一片晦暗,只有零星几个部门亮着灯,岑沛安拎着电脑走出电梯,一眼就看见等在咖啡店门口的刑芷。
“回去还要加班吗?”刑芷站起来,瞥了眼他手里的电脑,伸手作状去接。
“应该吧。”岑沛安自然递过去,走了几步又疑惑地转回头问,“你今天怎么等这么晚?”
“沈总知道你加班,但他今晚有应酬,老谈过不来,又怕你疲劳驾驶,所以让我把你送回去。”
“哦。”
岑沛安反应不大,只是回去一路上,都在长气短出。
自打上次寺庙后山谈心后,俩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起码刑芷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快到小区门口,她忍不住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工作上的事情。”岑沛安阖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半响,他忽然坐起来,很认真地问,“你不是心理学硕士吗?要不你开导开导我?”
刑芷浅笑了下,半开玩笑般说:“不行,沈总没有付我这部分的佣金。”
“......”
“那我晚上回去让沈捷给你加钱。”
“可以,钱一到账我就开导你。”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笑了下,渲染气氛走向轻松愉悦,车身经过一盏盏路灯,岑沛安细软的发丝笼着一层碎金色的光,他降下车窗,双手叠在玻璃上,趴着看外面的夜景。
小区住宅稀松,视野里大半是绿化,所以路上晃动或站立的人影都格外显眼。
岑沛安不动声色地升上车窗,靠在座椅上目不斜视,刑芷察觉到他的动作,抬眼望向后视镜,刚要问原因,余光闯进两道拉扯不清的身影。
昏黄路灯下,沈捷站在长椅前,单手叉腰,一只手夹烟,身侧的女士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撒娇亲昵般晃了晃。
那位女士刑芷向沈捷汇报行程时见过,叫甄美玉,比沈捷小八岁,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刑芷悄然看了眼后视镜,慢慢降下车速,岑沛安面无表情,冷声道:“我累了,快点吧。”
轮胎压过减速带,发出嘎呀一声,沈捷不耐烦地紧,烦躁地偏了下头,一辆熟悉的车从身旁经过。
最近芳姐知道岑沛安加班,饭菜做得清淡,端上碗筷后,见刑芷还在玄关处和岑沛安面对面站着。
“一起吃吧。”岑沛安留她。
刑芷已经转身要出去,闻声又转回头,一脸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而岑沛安已经走向餐桌,和芳姐说:“芳姐,你去拿瓶好点的红酒。”
“现在喝吗?”
“不然呢?”
岑沛安跟吃了枪药一样,哪句话稍有不对,他就炸了,阴阳怪气地说,“难道要埋起来等我快死了再喝吗?”
芳姐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刑芷,对方也一脸无措茫然,不敢有只言片语,默默在餐桌一角坐下。
红酒还没醒到时间,岑沛安就给自己和刑芷各倒一杯,他举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这段时间还没好好谢谢你,这杯酒算我敬你。”岑沛安杯口略略倾斜,低她一些,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谢谢你不遗余力地保护我。”
刑芷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她能感觉到岑沛安情绪不对,勉强笑着说:“沛安少爷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也值得被嘉奖。”岑沛安佯装无所谓地笑笑,“坐下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刑芷只抿了一小口,筷子还没拿起来,玄关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沈捷周身笼着烟草味进来。
沈捷低头换鞋,闻到空气里醇厚的酒香,他敏锐地看向餐桌,瞥到刑芷的时候不觉皱了皱眉,握着门把的手跟着攥了攥,而对面岑沛安端着碗扒拉饭,没抬头给他眼神。
“还没走?”沈捷抑着不悦,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我让她留下来的。”岑沛安夹菜的手顿了下,说罢又神色自若地剥了块鱼肉,“你有意见?”
沈捷不耐地眯了下眼睛,目光沉而尖锐,似要穿人皮肉,让人胆颤心慌。
“那坐吧。”沈捷坐下,冲旁边的空位置点点下巴,示意刑芷坐。
任谁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剑弩拔张,刑芷颇有些绝望,她小心翼翼地欠着身子,慢慢坐到椅子上,不发出一点点声响。
一顿饭吃得心惊肉跳,岑沛安吃好放下筷子,上楼前让刑芷明天早点来接他上班。
餐厅里只剩下两人,沈捷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略带深意地上下打量起刑芷,在近乎吞噬人的沉默中,他大发善心地说:“今天就到这吧。”
刑芷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抬手擦了下鬓角的汗,心还没落到肚子里,就听沈捷接着说:“以后在岑沛安不许化妆,淡妆也不可以。”
诺大的空间里,是长久的安静,沈捷坐在椅子上,竭力克制着波澜神情,可惜眼底的阴侧过于汹涌。
他看着刑芷刚坐过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一个红酒杯,杯里还剩大半酒液,杯口留下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芳姐收拾餐桌,手指刚碰到那个高脚杯,听见沉默许久的沈捷说:“丢了。”
芳姐一时间没理解,对上沈捷的眼睛,听到对方重复道:“把杯子丢了。”
他说罢起身,动作大又粗鲁,椅子和地板擦出刺耳促响。
各自心里都憋着气,那两天谁也没理谁,再加上岑沛安被策划案搞得焦头烂额,重心也没太放其他方面。
直到方案第五次被城建局毙掉,岑沛安心态彻底崩了,沈捷当晚回来,就看见岑沛安一个人窝在卧室床上,不开灯,也不玩手机,蒙头睡觉。
他这段时间是忙,但一日三餐和睡眠,沈捷盯得紧,这会儿估计不是困也不是乏,是憋屈和挫败。
“还没睡好?”沈捷倾身拧开床头灯,伸手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瞧着被捂绯红软热的脸颊,他没忍住低头亲了下。群1037⑨6,⑧⒉1看,后章,
“烦不烦?”
岑沛安气没处发,睁眼瞪他,反被禁锢地更紧,几番挣扎纹丝不动后,他索性自暴自弃地躺人怀里装睡。
脑袋枕着人胸口,每一下心跳和颤动,岑沛安都清晰可闻,他扭头不满地看着低笑的人,“你笑什么?”
“笑你孩子气。”沈捷食指在他鼻子上剐一下,“这点小事就能闷闷不乐这么久。”
“这不是小事。”
“那也不算天大的事。”
岑沛安懒得和他做无谓争辩,从他怀里挪出来,在他对面盘腿坐着,双手抱臂盯着他,似有所想。
“你遇到过这么情况吗?”
“少。”
也是,沈捷这个位置,军政商都有关系,且盘根错节,什么难题到他这,恐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想这个了,明后天请个假,和我出去一趟。”沈捷弯腰摆正他的拖鞋,让他下去吃饭。
岑沛安坐到床边,习惯性抬脚,等沈捷给他穿鞋,“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