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03举着面板，也言简意赅：[不]那算了，水龙吟无聊地游回内室，似乎就为了说那个字。
凤诀眼底露出一点笑意，展开手掌盖在珠子上，两根细细长长的火柴棍从她指缝中冒出来，温柔地摸摸她的手指，屈起抱住她的指节。
统跟凤诀牵手。
“这件事本该由你师父来对你讲，但她去闻道秘境修炼一年后才回来，而我们不想瞒着你。”凤诀垂着眼睫，低声说：“我已征得你师父的同意，日后，你便称呼我为师娘吧。”
“咳。”她说完，脸颊浮起一点薄红，遮掩似的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水，茶水刚入口，凤诀一顿，慢慢将茶杯放回去。
“啊？”秋双双愣了下，突然跳起来，瞪圆眼睛，眼底闪闪发光，“师娘——您是说？”
“咳咳。”凤诀清嗓子，口有些干，下意识又想捧茶，不过手指碰到茶杯后控制住了，她低头，大腿上，一颗银色的球顶着小气泡，气泡里的统眼睛弯成两根黑线，正呼呼呼地冒音符。
“便是你想得那般。”凤诀故作平静地说，“你师父说喜欢我，让我做她的道侣，我同意了。”
秋双双眼睛闪闪发光，激动地拍拍手掌，脆生生地喊道：“师娘！”
“嗯。”凤诀矜持地点头。
“太好了！师娘！我特别喜欢叫您师娘，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娘，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您和师父就是天仙配天仙，才貌双全无可挑剔，除了我爹娘，两位就是我见过最登对的一对！”秋双双高声道，又叫了声师娘，往凤诀的茶杯中续了茶水，双手捧起来给她，“请师娘喝茶！”
师娘：“……好。”
她接过秋双双递来的改口茶，喝了一口后连忙放下。
秋双双激动地说：“我早就想到有这一日了，不愧是师娘啊！”
师娘说要让师父先表白，果然做到了！
凤诀骄矜地一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本秘籍和一方玉匣，对秋双双说：“秘籍是你师父传你的功法，她亲自崇山仙尊的剑法改编为枪法予你学习，日后除亲传弟子外不可再传与第
二人。”
秋双双一听，表情变得正经，向着闻道秘境的方向跪下来，磕头道：“多谢师父，徒儿必定勤奋学习，不辱师父凌山剑尊之名！”
好的好的。
一颗小小的凌山剑尊蹲在凤诀的膝头，整个珠子点啊点，竖起大拇指向秋双双表示鼓励。
凤诀瞥了一眼，弯起嘴角，笑道：“你师父若在这里，定是欣慰。”她说着，将玉盒推给秋双双，温声说，“你称呼我一声师娘，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先前喜欢我心法中的“万凤朝凰”的招式，我便将此招式法意凝于法符中，一共五张，供你使用。”
秋双双双膝转向凤诀，恭声道：“多谢师娘！”
她认认真真向凤诀叩首后起身，还想捧茶杯请凤诀喝茶，凤诀心里嘶了一嘶，立刻道：“马上就要考核，我不在此浪费你的时间，你好好修习，有事便来山上找我。”
“是，师娘！”秋双双一口一个师娘，送凤诀到门口，说着“师娘慢走”后目送她离开。
等凤诀走去眠凤台，背影消失在山林间后，她背着手，学着学馆夫子摇头晃脑，沉吟道：“不愧是我啊。”
竟然能拜到这样好的师父，师父又给她找了这样好的师娘，她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秋双双一脸满足地回到屋中，端起茶杯喝了口，温热的茶甫一入口，秋双双脸色一变，“噗”地吐出来。
好苦！！
秋双双震惊地低头，看向桌上另一杯茶水，属于她师娘的那杯几乎没动，秋双双挠了挠头，小声地说：“弟子泡茶技艺不精，请师娘莫怪，不过茶水虽苦，爱情尚甜啊！”
“嘿嘿嘿。”
残月当空，月光皎洁。
一阵风驱赶着云拦在月前，大地上的月光顿时散去，只余沉沉的夜色孤单望着大地。
山林间虫鸣此起彼伏，山神庙中火光亮了一亮，两支火烛一左一右地燃在供桌上，火苗舔舐着凑过来的香的脑袋。
山道上，一个麻衣男子满头大汗地奔逃，不时往后看一眼，眼中充满嫉恨与警惕，他跑了许久，已经力竭，又渴又饿，看到那亮着火光的山神庙时，眼底露出一点光亮。
“我听那家该死的人说，这山神庙时常有人上山祭拜，但现在深更半夜，谁来这里烧香拜
神？”男人低声说，眼睛一转，从腰带里抽出一把柴刀，心想：我好歹曾是筑基期修士，还怕那些凡人不成，干脆过去看看，说不定有吃喝。
他放轻脚步，一点一点走过去，躲到窗边，隔着窗户往里看了看，只见一白衣男子背对着他，将燃着的香插进香炉中，若说他不尊神，这大半夜竟然在山中给神烧香，若说他敬神，男人插香的动作随意的就像将花插进土里，看不出多少敬畏之心。
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窗外的男人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但他看到供桌上摆着的瓜果时，脚顿时被钉死在地上一动不动。今日为了从村子里跑出来，晚饭都没来得及吃，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扑过去抱着桌子啃。
他死死盯着桌子上的瓜果，期盼庙里的男人早点离开，不过那白衣男子奉完香后非但没有离开，反倒垂手而立，温声说：“若有神明，便佑我早日成仙吧。”
成仙，修士？
窗外男人表情惊骇，想也不想就要逃走，然而他还未抬起脚，一道灵力冲来，缠住他的脖颈，男人闷哼一声，脸一下子红起来，被灵力拖进神庙中。
“何不进来？”白衣男子拍掉手上的香灰，笑着看了一眼被逮住的小虫子，只是当他看到男人的面容时，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你是……”
温春生慢慢走过来，在男人面前蹲下，盯着他的脸看，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你莫非是连山派的人？”
听到连山派三个字，男人，也就是薛不世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眉头紧皱，双腿在地上蹬动，似乎想要逃离山神庙，只可惜钳制他的灵力山一样压着他，他一动不能动。
温春生笑着说：“不要怕，我知道你是谁了，连山派上下死得干干净净，只差了你和薛梦桃，还有一个姓李的长老，既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不枉我这一路逢庙拜神，心诚则灵。”
薛不世瞳孔缩紧，似有话想说，缠着他脖子的灵力松了松，薛不世惊恐地说：“什么叫死得干干净净，难道其他人——”
他去连山派时，明明只有父亲暴毙于床，其他人卷着财物奔逃，偌大的连山派人去楼空，哪有活人的影子。
“呵呵。”温春生轻轻一笑，看起来没有解答薛不世问题的打算，只问，“那位李长老你可知去了
哪里？”
薛不世慌张摇头。温春生点头，薛不世这般人，自己的性命高于一切，若他知道李长老的去处，绝对会为了保命供出来，他既摇头，便是真的不知，温春生觉得有些可惜，叹息地说：“送你上路吧。”
“等等！”薛不世大吼道，生死之际涌出无限力气，他揪住温春生的衣摆，拼了命地求饶，“我已经被凤诀废去灵脉，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你饶了我，我日后绝不出现，老老实实在村子里种一辈子地！”
“被凤诀废的？”温春生笑着问，“你因为什么原因被她废的？说出来，我可考虑留你性命。”
薛不凡眼睛一亮，又立刻黯淡下去，他张大嘴巴，无声地开合，因为惊慌浑身冒出冷汗，抬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呃……呃啊！”
“呵。”温春生摇头，道，“天道誓言，宫主还真是谨慎啊。”
他叹了口气，看着薛不世挣扎的身体，薛不世脸庞狰狞，青筋暴起，如一只落进水中的虫子渴求活下去的希望，温春生看戏似的欣赏他垂死前的挣扎，露出愉悦的笑容。
“你这般不想死，那我再问你，若你回答得好，我不但留你性命，还叫你灵根修复，再回修仙界。”他轻飘飘地丢出诱饵。
薛不世猛地张开嘴巴死死咬住铁钩，双眸紧紧盯着温春生，激动道：“您问！”
温春生问：“你没有被废前，修为如何？”
薛不世愣了下，连忙道：“筑基，我之前筑基中期！”
温春生想了想，觉得还可以，又问，“你灵根如何？”
薛不世心忽然虚下来，喉咙滚动，他和薛不凡虽是亲生兄弟，却是云泥之别，若非如此薛不凡没有被废前他也不会一直活在薛不凡的阴影下，但他不想白白丢掉眼前的大好机会，颤颤道：“尚——可。”
“哦？”
温春生在薛不世惊慌的眼神中起身，轻轻一笑。薛不世还想说话，突然听到“咔”的一声——世界突然黑下来。
“尚可可不行啊。”温春生叹了口气，看也不看地上被扭断脖子的人，迈开步伐离去。他背后，地上泥土滚动裹住薛不世的尸体吞进大地中，又恢复如初。
山神庙中土地像慈眉善目，香烟悠悠。
天上云影散去，
月光轻飘飘地洒下来，照着安静人间。
温春生换上朱红弟子服，踩着月光来处婪央宫，只是刚到山门处便被门口的弟子拦下来，守门的弟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温师兄，思长老有令，凡宫主弟子，归来都要接受青玉珠检测。”
他取出一枚玉珠。
“弟子听令。”温春生说，抬手向青玉珠中输入灵力，珠子散发出莹莹光芒，周围弟子松了口气，让开路，对温春生说，“温师兄，请。”
“辛苦。”温春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抬手向守门弟子作揖告别，沿着山路往前，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脚步一拐，走去另一个方向。
外门。
接天的灵谷随风摇晃，金色波涛如海浪，温春生停在一棵树后，放飞一道传讯符。
许久后，顾雨青缓慢地从麦田另一边走来，比起上一次温春生见她，顾雨青脸上多了许多麻木，见到他也未曾有之前惊喜，叫了声“师兄”后，便沉默下来。
“不过两年不见，怎么生疏了？”温春生温柔地问。
顾雨青素日的桀骜已死在这片黄土中，她早已不是那个被德央峰长老捧在手心的爱徒，甚至算不上外门弟子，只是一个灵根被废的凡人罢了。
仙缘梦段，曾经的意气风发恍然若梦，午夜梦回时只是泪失枕头，茫然于自己为何变成如今这样。
“师兄。”顾雨青喃喃地说，“对凡人来说，两年已经很长了。”
温春生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落在顾雨青肩上，顾雨青身体一颤，僵硬地看向他，温春生抬手布下结界，低声道：“师妹，你莫要伤心，我这次出门游历，遇到大机缘！”
“你可想……修复灵根？”
顾雨青“唰”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温春生，她眼底瞬间燃起光芒，竟是直接扑上去抓住温春生的手臂，哑着声音问：“师兄莫要骗我！你能修复我的灵根？”
“真的能修复我的灵根！”
“师兄！我保证以后一定听话，老老实实修炼，绝对不再像以前一样违抗师父，抹黑师门和宫主，只要能修复我的灵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顾雨青粗糙的手掌抓紧温春生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指甲掐进温春生的肉里。
温春生笑了笑，说：“师兄什么时候骗过
你？不过我想，你修复了灵根，不能留在婪央宫。”顾雨青嘴巴张张合合，有些惶恐地看向温春生，不断地说“我都听你的”。
温春生勾起嘴角，说：“你且闭眼。”
怕他反悔似的，顾雨青当即闭上眼睛，又用手捂住。温春生脸上笑容淡去，手指点在胸口，引出一片金黄色碎片。碎片离体那刻，撕裂的剧痛让温春生脸色惨白，一道虚影现身，和温春生对视。
温春生点头。
虚影一笑，化作金茫涌入顾雨青的体内，顾雨青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温春生依然笑着，洁白的月光落在他脸上，照的他的笑容冷漠中透着虚假，他看着顾雨青倒下的身体，低声说：“一片给你，另一片……”他抬头，望向栖凰殿的方向，笑着说，“宫主，只等你寻到《凰诀》”
一夜过去，顾雨青在日光中醒来，她茫然地盯着天空，感觉识海中充盈的灵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落下泪来，与此同时，记忆从脑海中浮现，一抹漆黑扭曲的虚影浮现，是救了她的恩人，恩人说——
“去北疆，破魔域。”
“哗啦。”
热乎乎的水落下来，浇在小珠子上，03放下小酒杯，“呼咻”地靠在碗壁上，感慨道，“真是令统热血沸腾的一次泡澡啊！”
四周热气滚滚，一朵白色的茉莉花飘过来，03捡起来看了看，学着凤诀“啪”将花贴在脑门上，特意捏出来的火柴棍腿在水中晃了晃，其中一个棍子上还叉了片茶叶。
灵诗游过来，看了它一眼，03严肃地挥挥火柴棍，说：“非礼勿视。”
“你什么时候熟？”灵诗认真地问。
03还是很严肃：“非礼勿言。”
灵诗不言，瞅了瞅，珠子泡澡的碗架在烹茶的炉子上，炉中火正旺，将碗里的水煮得咕噜咕噜冒泡。虽然和珠子不是天下第一好，但我可以帮帮它，灵诗当即张嘴，往炉子里喷出一口火。
火焰凶猛，碗里的水瞬间蒸发大半。
“哎呀！”03头上也冒出一团火，在四周找来找去，没找到九霄。灵诗得意地往外窜，身后一道灵力冲来，“噗”地抽在她尾巴上。
凤诀走进来，冷声道：“闹什么，这里是打架的地方？”
是她先动的手！统
火柴棍指着逃之夭夭的火岩蛟告状。
不提谁先动的手，凤诀盯着炉子上的碗，满头问号，她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很明显呀，03抬起火柴棍，摘掉卡在火柴棍上的茶叶片，认真地说：“我在洗澡。”
热水澡。
凤诀：“……你洗得颇为认真。”
还从厨房拿了碗过来，这碗上次与思仪她们吃饭时见过，当时盛的猪肉丸子汤，现在煮着猪头珠子汤，凤诀“啧”了声，心想她到底瞧上这东西哪里？
凤诀走到桌边，抬指灭掉炉中火，一手捞着袖子，另一只手拾起茶夹，从水中夹住03的一根火柴棍，把珠子从茶汤里捞出来。
“哎呀。”03头朝下，看了看凤诀，觉得这个角度的凤诀也好看，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出来。”
但还是谢谢凤诀。
03头顶冒出花花，两个眼圈往上移动，原本是手臂的火柴棍移到最下面，被夹住的火柴棍和另一只腿移到珠子左右。
花花也连忙飘到头顶。
统又正过来了！
做统真不错啊，灵活多变！
03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凤诀：“……”
她手指一松，将茶夹丢到桌上，轻笑道：“回来的时候不是给你冲过？”
这只球顶着红痕围着她飞来飞去，凤诀瞧着“碍眼”，忍不住揪下来给它冲洗干净。
“刚才洗的是清水澡。”03解释，“现在是茶水澡，茶水香气扑鼻，凤诀喜欢香香的东西，而且还带着我们美好的回忆。”
遥想当年，凤诀第一次给它泡澡，就用的茶水，03怀念往昔，气泡飘起羞涩的表情。
凤诀弯起嘴角，也想起往事，伸手摸了摸03。
03连忙抱住她的手指，继续说：“凤诀，我的茶水澡没有泡完，你看马上天黑了，天黑要睡觉，睡觉之前要沐浴。之前你沐浴总是避开我，现在我们是道侣，所以——”
它两根火柴棍握住凤诀的食指，上下握了握，冒出花花，友好地说：“为了更好地了解对方，我邀请你一起沐浴，请与我坦诚相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凤诀：我到底怎么看上她的？
03：洗澡澡喽~（去厨房）
（挑碗）（扛着碗回来）（放在炉子上）（倒水）（点火）（等水热）（放茶叶）（放统统）
03：呼呼~真是令统酣畅淋漓的一次泡澡啊！
第113章
凤诀面无表情，屈指将捧着她手指的圆柱子弹开，冷笑道：“世上孟浪共一石。”
“你独占八斗。”
被弹飞的03在空气中打了两个滚，停下来转了个圈，才问：“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凤诀：“……”
“哈哈，凤诀，我在开玩笑，请不要生气。但我只是邀请你一起沐浴，没有其他意思。”03重新飘回来，双棍合十给凤诀拜拜，说，“我是第一次恋爱，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请你告诉我，我会努力改正。”
凤诀轻轻哼了声，手指勾起垂在身侧的长发，指节一点一点缠着，低声说：“现在……还不行。”她现在还有些不真切地感受，才不过两日，就要与03共浴——着实太快了。
“好的，好的，我们可以下次再坦诚相待。”03用她清冷柔和的声音说，“但今晚我还可以与你抵足而眠，是吗？”
“……哼。”凤诀扭头向内室走去，垂下的黑发掩住她耳骨的红，冷淡的声音悠悠飘来。
“看你表现。”
03头顶的气泡里冒出一双星星眼，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重新取水点火煮自己。
茶水澡还没泡完，凤诀喜欢香香的，它要先把自己煮得香香的。
内室屏风后，凤诀从储物戒中取出浴桶，面无表情地往水中丢了香露。洁白的香露丸遇水便化，沁人心脾的香气随着热水一起涌上来，凤诀的手指拨弄着水，出神地盯着荡开的水波，脸庞微红。
就在她思绪翻飞之时，她眼神一定，盯着空气中飘浮的一点尘埃，眯眯眼睛。
稍等，03所说的抵足而眠，不会真的凑在她足边睡觉……吧？
凤诀一顿，抬手撑着额头，重重叹息。
世间还有谁有她这般烦恼，好不容易盼着所爱之人开窍，但又恐她开窍开错地方。她自顾自地烦恼之时，一颗球晃晃悠悠从帘帐外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