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赵老七笑了起来：“杜总，还不跑啊，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多恨你，等他下来你就完了。”杜如海铁青着脸，瞪了我们一眼，推着轮椅就走了。
地下室的一面墙上有一道门，那道门按照密室门做的，遥控器就在杜如海手中。
他打开那道门走了进去，又回头看着我们，竟笑了起来。
“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门关上，他离开了。
宋晓天还是担心我，今天要不是他找过来，我和赵老七就会被囚禁在这里，一直被囚禁到死。
很快电梯门开了，宋晓天看到了我们，也看到了被铁笼压成两半的冒牌货。
他一看到那个冒牌货的死状，眼睛顿时瞪得浑圆。
“你……你还真把他搞死了！”
“假的，只是个替身，真的刚跑。”
我说道，内心也很失落。
这具尸体，要是真的就好了。
“妈的，我还以为中大奖了呢，替身都搞出来了，草！”
宋晓天气得咒骂起来。
他看到赵老七后，又嘲讽道：“这不七爷吗，怎么，跟你老板闹掰了？”
赵老七背着手，哼了一声，似乎对宋晓天很不爽。
“哼个毛啊，这笼子怎么打开，这么重。”
赵老七指了指头顶：“这么粗的链子你看不着啊，这得吊上去，找开关啊土狗。”
宋晓天：“你再骂老子不救你们了。”
很快，他找到了开关，上面的铁链又把笼子提了上去。
我由于受伤太重，实在是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宋晓天和赵老七忙过来扶着我，一起离开了地下室。
会所门口还有一大群保镖堵在那儿，如临大敌地看着我们。
地上也躺了好几个人，估计是宋晓天进来的时候跟他们起了冲突。
“看你妈呢，想死啊！”
“总有一天老子把你们全杀了，傻逼！”
宋晓天骂人十分难听，但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捶他。
估计也是知道拦不住，一群保镖纷纷散开。
车子还停在附近，见我浑身是血的样子，孟一凡脸都吓白了。
“卧槽，你没事吧，来得及送医院不？”
我说来得及。
“人家说来得及，你倒是开车啊！”宋晓天催促道。
孟一凡骂骂咧咧道：“我开个鸡吧我开，松绑啊，你给我松绑啊！你绑着我怎么开！”
宋晓天忙掏出小刀，划开了孟一凡身上的绳子。
我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头晕了。
先前那个冒牌货扎了我一刀，把我左臂扎了个对穿。
他扎我之前我还被那些保镖毒打了一顿。
“陈墨，要不别送医院了，你不是不想活了吗，咱省点钱，我给你拉殡仪馆去。”宋晓天一直在跟我说话。
我知道他是在让我保持清醒，别睡过去。
我说我不死了，我死也要死在跟杜如海拼命的路上。
我不能白死。
“嚯，他开始豁达了。”
一路上宋晓天嘴没闭上过，要么嘲讽我，要么跟赵老七吵架，我失血这么多，愣是没昏迷得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医院，我被推进了急救室。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我醒来就听到宋晓天在跟赵老七吵架。
见我醒来，两个人瞬间不吵了。
我起来喝了几口水，摸出了我的手机。
昨晚跳桥的时候，手机进了水，不知道坏了没有，但开机一看，还是好的。
手机刚打开，我收到一条信息，是我爸发过来的，而且还是昨晚发来的。
但信息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给我发了一个视频。
第118章
诀别
我爸发过来的这个视频，是他和我爷爷一起录的。
视频背景是在家里，两个人端坐在镜头面前，有些局促和紧张。
这仿佛是一段自首视频。
此时宋晓天他们也围了过来。
我当着他们的面，按下了播放。
“陈墨，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告诉你真相，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当着我儿子的面，去说我做过的那些事。”
视频里，我爸满脸愧疚，低着头甚至不敢看镜头。
“十五年前，也就是你十一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当时谁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病得这么重，连我们市里最好的医生也找不出病因，你爷爷迷信，就去找算命先生给你算命。”
“那个算命的说，你命中有这一劫，度不过去，如遇病重，神医也难救，不出俩月，身死命消，这是他的原话。”
“而你当时的情况，也的确不容乐观，连医生都给我们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不得不信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可是当父母的，我们又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养这么大，养了十一年，说送走就要送走。”
我爸抬起头，对着镜头红了眼眶：“我接受不了，你爷爷也接受不了，你妈更是接受不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那个算命先生，让他想办法救你。”
“后来他教给我们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七死换命术，他把七死换命术教给了你爷爷，因为要施展这门邪术，需要对玄学知识有一定了解，才能让成功率大大提高。”
“而七死换命的必要条件，你现在也知道了，需要用到七个人的命，我跟你爷爷……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过，我们就一个念头，就是让你活下来，别说七个，就是七十个……但是你妈妈不同意，你妈是个很善良的人，她接受不了你死，但更接受不了要用七个无辜者的命来换她儿子的命。”
“只是她阻止不了我跟你爷爷，为了不让她碍事，我跟你爷爷把她囚禁了起来，开始策划杀人。只是你也知道，你爸胆小，杀鸡都不敢，哪敢杀人，你爷爷年纪大了，更没办法去杀满七个人，他怕中途出现纰漏，会救不了你。”
视频里，我爸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后来我在网上认识了吕正先，当时他和李玉娇急需用钱，就接下了我这笔杀人买卖，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人天生就是个狠角色，他盯上了他的房东，为了窃取房东家里的钱财，他直接杀了人家全家，制造了琴岛灭门案。”
“后来他陆续杀满七个人，你因此获救……”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他杀完人之后，逃亡到了我们兰江市，求你爷爷把七死换命术教给他。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我们惧怕他，怕他对我们下手，惊恐之下，你爷爷只能把七死换命术又传给了他。”
“但你爷爷留了个心眼，我们毕竟怕招惹上这么凶残的人，以后会不得安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给他的七死换命术，被你爷爷刻意修改了一些细节，他得到的其实是错误版。”
“我们打算利用错误版的七死换命置他于死地，但没想到这个人，他命不该绝，而且连我们也没想到，错误版的七死换命，竟然让他实现了夺舍，成功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我爸说完，又补充道：“李玉娇是吕正先亲手杀的，但李玉娇的舌头是我割的，也是我把她砌进了墙里，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是吕正先逼我这么做。”
“方曼也是我买凶撞死的，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我对不起你，我根本不想这么做，是吕正先威胁我，我为了隐瞒当年的事，一步错步步错，又灭了王树军的口。”
说着，我爸又哽咽起来，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爷爷接着说道：“陈墨，我跟你爸，一辈子没做过别的坏事，当年做了那一件事，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们错了，我们该死，但我跟你爸想了想，如果我们去自首，以后你就没办法抬起头做人了，你会被人指指点点，没有办法再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你现在长大了，会自己养活自己，我们也没什么牵挂了，该赎罪就赎罪，我们死，是应该的。”
我爸红着眼睛，叹了口气：“以后你要好好做人，不要像我一样做错事，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对不起，儿子，爸给你添麻烦了。”
视频戛然而止，到此结束。
我眼泪早已喷涌了出来，这是诀别，是我爸和我爷爷在跟我诀别。
这个视频是昨晚发过来的，他们两个……
“爸，爷爷……”
我人已经麻了，脑子一片空白，挣扎着下床，准备回家。
这次谁也没有拦我，宋晓天、孟一凡、赵老七，全都跟着我回家。
车子开到我家楼下我家这栋楼并没有异常情况。
我祈祷着我爸跟我爷爷还没有做什么傻事，他们两个还在家像从前一样等着我。
快到家门口时，赵老七拦住了我，伸手说：“把你家钥匙给我，我先进去看看。”
我浑身发抖，摸出钥匙递给他。
我心里担心，但更多的是恐惧，我不敢进去，我怕我会看到什么。
赵老七接过钥匙，去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短暂的时间里，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我一直在发抖。
大概也不过半分钟，赵老七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很沉重。
“陈墨，你爸跟你爷爷……”
“节哀……”
我目光呆滞，停顿了几秒，茫然地朝家门口走去。
赵老七又拦住了我：“别进去，别看了。”
我像头倔牛一样，拼死要进去。
赵老七都有点拦不住我，连忙冲宋晓天和孟一凡使眼色：“快拦住他啊。”
两个人也连忙过来拉我：“陈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准备一下后事……”
“走开！我要回家！”
我狂吼着，发了疯似的，三个人都没能拉得住我。
我冲进了家里，僵在客厅，如同被雷劈一般。
只见两个卧室的房门大开，我爸跟我爷爷，悬挂在窗帘的绳子上……
第119章
生离死别
有人说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我甚至没来得及见我爸跟我爷爷最后一面，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不是他们的音容笑貌，而是惨不忍睹的尸体。
那不是一生的潮湿，而是一生的暴雨。
那个画面，就像深渊里的巨兽，时时刻刻都侵蚀我的内心，盘踞在我脑子里。
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我家那栋楼的，我当时已经疯了，宋晓天和孟一凡两个人都差点没按住我，只能打120让医生带镇定剂过来。
但不等他们拿出手机，赵老七出于无奈，当场把我打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哀乐。
我是从殡仪馆醒过来的，我爸和我爷爷的后事已经在办了，是宋晓天和孟一凡，还有我家的一些亲戚在操持。
我睡在休息室里，醒来只有赵老七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我。
他见我醒来，端了碗粥过来。
我仿佛痴呆一样坐在那儿，仿佛与这个世界已经隔绝。
“人生就是这样，生离死别，生老病死。”
赵老七把粥放在我面前，说：“医院里每天都有生离死别，将来你也会死，我也会死，大家都会死。”
“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爸跟你爷爷，是很可能会被判死刑的，至少他们走的时候，也是清清白白地离开了人世，想开点吧，总会过去的。”
我自责得喘不上气，一巴掌接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我逼死了我爸！”
“我逼死了我爷爷！”
赵老七忙捂住我嘴：“你冷静点，外面都是你们家亲朋好友，他们不知道内情，我们都帮你瞒下来了。而且人已经走了，宋晓天也没打算告诉方曼的父母，方曼是怎么死的。”
“就这样吧，安安心心把后事办完。”
我走出休息室，大厅里很多人。
有我们家亲戚，有我爷爷和我爸的好友同事，连我们门店的同事也来了。
就连已经辞职的那些人，听说了我们家的事，都前来吊唁。
所有人都在安慰我。
在他们看来，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下子走了两个人，我算是惨到没边了。
我看到了我爸跟我爷爷的遗体，入殓师替我保留住了我最亲的两个人最好的遗容，他们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站在两副棺材的中间，一直流泪，已经哭不出来了。
宋晓天和孟一凡一直跟着我，他们怕我情绪激动，怕我失控之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一些不能说的话。
我没想到的是，方曼的父母也来了，他们并不知道方曼死亡的真相，他们只是听宋晓天的爸爸说了我们家的事，出于好心，前来吊唁。
这是两个善良的老人，所以他们能教出方曼这么好的女孩。
他们甚至在葬礼上红了眼眶，一直安慰我。
“孩子，人终归是有这一天的，只是不该这个时候来，我们家曼曼才刚走，你心里的伤痛还没好完，就遇上这种事……”
“你要坚强些，千万别想不开，不然你爸爸跟爷爷会走得不安心的。”
两个老人家说着说着都哽咽了起来。
我看到他们这样，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觉得瞒着他们，对他们来说是讽刺。
“叔叔，阿姨，其实……”
“干爹，干妈。”
我话正开头，宋晓天突然走了过来，拉着方曼的父母：“早点回去休息吧，现在时间不早了，注意点身体，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
他把方曼的父母打发走了，然后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询问：“你刚才想说什么，你想把真相告诉他们？”
我低着头说：“他们有权知道真相，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宋晓天点点头：“是，我也知道他们有权知道真相，可是与其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是被人刻意害死的，是被杜如海当作一场游戏，一场玩乐害死的，倒不如让他们以为那就是一场意外。”
“他们年纪大了，真相有时候是很残酷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不如就让谎言瞒着他们吧。”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晓天拍了拍我肩膀：“你就处理好葬礼上的事就行了，其他的暂时不用管。”
晚上，我给我爸和我爷爷守灵，宋晓天和孟一凡还是一直陪着。
赵老七也在。
也许是气氛太沉闷，宋晓天突然问赵老七：“七爷，既然你都已经跟杜如海闹掰了，而且我们和你，也算不上什么敌人，顶多就是被你整了两回。你老实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对‘七死换命’的事这么上心？甚至还冒着风险潜伏在杜如海身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老七挑了挑眉：“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孟一凡：“您这说一句话放个屁，我们哪知道您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呢？”
宋晓天意味深长道：“我又查了一遍十五年前在兰江市发生的七死换命案，里面确实有一个姓赵的受害者，但他不叫赵子沐。”
“我倒是查到一个赵子沐，他是你儿子，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听到宋晓天的话，孟一凡顿时震惊起来。
连我也忍不住抬头看向赵老七。
我们一直以为赵老七是个老光棍，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没错，赵子沐确实是我儿子，他在三十年前就死了。”赵老七没有否认。
宋晓天干咳了两声，说：“方便说的话，我们就洗耳恭听，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赵老七笑笑，望着火盆，思绪开始缥缈：“都过去三十年了，没什么不方便的，在那个地下室里的时候，我跟杜如海说，我在三十年前见过完整版的七死换命，我没有骗他，我确实在三十年前就见过。”
“我的爱人，还有我儿子，就是三十年前‘七死换命’的受害者。”
第120章
赵老七的过往
眼下这般情况，赵老七跟我们讲起了他的过往。
我们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但听到他老婆孩子，也是被七死换命害死的时候，我们全都有些震惊。
“三十年前，您恐怕也才三十岁左右吧？”宋晓天问。
赵老七点点头：“二十七，我跟我爱人结婚那年，我二十五。”
宋晓天把称呼都换成了敬称：“那您儿子，岂不是才刚出世没多久……我看您一身本事，年轻时候应该也是个狠角色，他们不挑软柿子捏……”
赵老七低着头，眼眉也变得低垂起来：“我从小就被一个游方道士收养，那个游方道士成了我师父，我跟随他学道，入了玄学的门。”
“我师父这个人，是从乱世生存下来的，本事极为厉害。而我，不仅习得他的本领，也习得他的武艺，十五六岁就敢生擒悍匪，一般人确实没人敢惹我。”
“但我爱人和我儿子的死，一切都源于我，源于我那时年轻气盛，害了他们。”
想不到赵老七这样的人，也有悲惨的过往。
我们都没再插话，认真听他讲述。
“我从小跟着我师父走南闯北，行过不少善事，也打抱不平过，因此跟不少人和势力结过怨，其中有一个势力，我说不清他们是什么样的组织结构，很像邪教，但规模却比邪教还要恐怖。”
“这个组织，我第一回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他们就在害人，但当时他们用的，还是一些比较低级的邪术，利用小鬼害人，利用人们的迷信诈骗钱财。而他们第一次引得我跟我师父出手，是因为一起借尸还魂的案件。”
借尸还魂……
我忍不住插话：“我记得您说过，借尸还魂是不成立的。”
借一具尸体复活，那具尸体的生命特征本就已经消失了，就算还魂在那具尸体上，也根本不可能再存活下来，这是赵老七之前给我们讲的原话。
“是，当然是不成立。”
赵老七点点头，解释得很详尽：“玄学不等于迷信，在我们这一行看来，玄学也是一种科学，只是维度不同的科学，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科学，既然是科学，我们就要进行辩证。”
“一具尸体已经死亡，就算有阴魂附在其身上，也不可能再让这具尸体的器官恢复活性，用我们这行的话来讲，也就是不可能再生成新的七魄。”
“但是阴魂确实可以操控这具尸体，形成一种短暂的，假性的‘复活’现象。”
“只是这种现象只能维持十到十二个小时，因为尸斑扩散到全身差不多也是十到十二个小时，那时候就根本藏不住了。”
“十二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如果被借尸还魂的是一个富豪，那么这个富豪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他可以转移大量的财产，将钱打进指定的账户，或者由指定的人来接收，甚至是他直接留下一份遗嘱，就有人来全盘接手他的一切。”
我们听得有些心惊。
这不是吕正先夺舍杜如海的路数吗？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手段，但很相近，而且吕正先的手段更高明点，他直接成为了杜如海。
“我跟我师父，当时遇到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赵老七皱眉说：“当时遇害的是一个企业家，也不算多富，突然就死了，然后留下一份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老婆死得比他还早，这财产就不存在什么夫妻共同财产，所有的财产都是他的，他想给谁就给谁。那他子女就想不通了，然后找到我跟我师父，请我们帮忙调查。”
“我跟我师父又喜欢凑这些邪门的热闹，就查，查着查着又查到那个组织头上，一看这些孙子竟然这么无法无天，哪忍得了？”
“我跟我师父就商量，得搞他们，得往狠了搞。”
孟一凡听得比我和宋晓天还入迷，忍不住问：“结果呢？您直接说结果。”
赵老七骂道：“妈的，说起来都是气，大几千万的财产，结果搞回来几十万……”
宋晓天有点想笑，但碍于我，他没笑出来：“那你们是怎么搞的，就给人雇主搞回来几十万？”
赵老七一脸无奈：“钱都到人家手上了，你说怎么拿得回来？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组织的恐怖之处，他们这里面的人，多到遍布全国各地，可以说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士都有。”
“我跟我师父一直咬着他们没放，首战虽然没赢，但也没气馁，反正阻止不了就搞破坏，陆陆续续也让那个组织损失惨重。”
“我从十八岁，一直跟这个组织杠到我结婚，那些年为了对付这个组织，我跟我师父都发展起来了一个小群体，就是为了对抗那个组织。”
我听得心里一阵钦佩。
我们和杜如海之间的争端，完全不能同赵老七而言。
我们惹的是一个畜生，他惹的可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
而且我们之所以跟杜如海弄成这样，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而赵老七完全是出于正义之举。
“牛啊！”宋晓天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放古代，您这可算是侠义之士了。”
赵老七摆手：“我师父其实是正统道教子弟，全真派的人，只是那时候打仗，他们道观的人都死完了，他也被民间道士所收养，总的来说，我们学的是民间法脉，但信仰的是道教的价值观。道教就四个字，不服就干，看不惯也干，也没想到一干就干了好多年。”
“其实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个借尸还魂的案例，里面蕴含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宋晓天愣了起来，半天没作答。
孟一凡就更不用说了，他只负责听。
不过赵老七这么一说，我却好像通达了他要表达的意思，说：“您刚才说的那个富豪被借尸还魂的案例，是七死换命的最初形态……”
赵老七赞许地点头道：“对，那就是七死换命最早的形态，他们用了很多年来进行研究，一步一步进行升级。”
“在三十年前，他们研究出了完整版的七死换命。”
第121章
七死换命的发展史
那个组织用这么多年来升级借尸还魂，最终研究出了七死换命这种丧心病狂的邪术。
那这期间，到底死了多少人……
有多少人成了枉死的亡魂……
“那时候我跟我爱人已经结婚了，并且我的孩子也已经出生，我给他取名叫赵子沐。”
赵老七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本来好好的一个家，爱人贤惠，儿子可爱，我却一心都在想着怎么对付那个组织，对家里疏于照顾。”
“当时完整版的七死换命已经被研究出来了，我们一大群人，发誓要跟那个组织死磕到底，准备来一场死战，非剿灭不可。”
“可是我师父却劝我不要参与，他算到这个组织气数未尽，这次正面交锋必然斩不断这个组织的根，一旦灭不掉，那结下的就是深仇大恨，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当然能理解我师父的想法，他看我已经成家了，一旦我出事，孤儿寡母没人照顾，这虽然是一种私心，但也是人之常情。”
我点点头，深有体会。
我爸跟我爷爷做了一辈子好人，却为了我做了错事，现在落得这种下场。
赵老七从小被他师父收养，那虽然是师父，其实就是爹，哪个爹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您一定没听老人家的劝吧……”宋晓天说。
赵老七点头，时隔三十年的事，仍然让他流露出了掩盖不住的愧疚：“年轻啊，当时真的太年轻了，年轻气盛，没听我师父的话。”
“那时候也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就想着出名，也不为功名利禄，只想让后人知道我赵某人的功绩，干了一番多么伟大的事业。”
“后来我跟我师父，联合众多正义之士，能人异士，连续奋战了一个月，死磕了整整一个月，愣是把这个组织打垮了，逼得这个组织里的诸多高层逃亡去了国外。”
“但也正如我师父说的那样，我们重创了这个组织，但并没有斩断他们的根。”
“那一次的大战，我如愿以偿地声名鹊起，我们共同创造的壮举，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哪怕过去一百年，兴许都能让后人称赞。”
“我带着我的骄傲和自豪，准备回家给我爱人报喜……”
说到这里，赵老七的情绪有了很明显的起伏和波动：“我回到家里，家里却出事了，那个组织的重要人物在逃亡的时候，报复了我的家人。”
“当我再见到我爱人的时候，我爱人……我爱人的头不见了，子沐也被他们害死了，子沐的头也不见了，我至今没找到。”
我们三个全都瞪大了双眼，内心皆是一颤。
这是怎么样的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何等的窒息。
我无法想象，只知道当时的赵老七，恐怕比现在的我还要痛苦。
“我爱人叫沈清然，他是你们兰江市人。”
赵老七神情有些麻木地向我们介绍着他的妻子。
“我一直生活在兰江市，除了要调查十五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七死换命案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我爱人的故乡。”
我们三个认真听着，一时沉默了下来。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三十年之久，也许‘沈清然’这个名字，赵老七不止一次向别人介绍过。
都说死亡并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从那时的风华正茂，快到如今的花甲之年，赵老七自始至终都没遗忘过这个名字。
“我那时比你还不如。”
赵老七忽然看着我：“家里出事后，我甚至想过自杀，是我师父几次拦下我。可是等我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我师父又没了。”
我听得有些窒息。
我觉得赵老七能活到现在，可能是仇恨在支撑着他。
宋晓天叹了口气：“师父也是被那个组织害死的……”
赵老七摇头：“我们打垮那个组织后，该跑的都跑了，国内平静了很多年，我师父是因为在那次大战中受了伤，落下了病根，加上我爱人和儿子的死，也对我师父造成了打击，那毕竟也是他的儿媳和孙子。”
“师父是病死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那个组织既然在三十年前就跑了，怎么现在还有人会七死换命……他们又回来了？”
“对，回来了，回来很多年了，只是行事比以前要低调和隐秘。”
赵老七阴沉着脸说：“他们的信仰，就是那个很邪门的‘佛’，里面的成员会把那个佛纹在自己身上，杜如海的那个替身，他身上就有这个纹身，这证明了杜如海，或者说是吕正先，跟那个组织有联系，绝对有联系。”
“那个组织甚至会提供自己的成员给他当替身，杜如海在那个组织里面，恐怕还有一些地位。”
我们三个顿时就有些震惊起来，表情也变得凝重了。
要真是这样，那我们面对的就不止是杜如海了，还有那个组织。
难怪之前在会所的时候，赵老七看到那个替身身上的纹身，会说有那个纹身的人，他不会拿他们当人看。
“等等，吕正先的七死换命术，是跟陈墨的爷爷学的。”
宋晓天反应过来，忙问：“既然他跟那个组织有联系，为什么那个组织没有教给他完整版的七死换命术？而且既然已经有完整版的七死换命，为什么还会有残缺版的流传出来？”
赵老七也若有所思起来，说：“只有一种解释，吕正先在成为杜如海之前，跟那个组织还没有联系，他是在成为杜如海之后，才跟那个组织建立了联系。”
“至于为什么会有残缺版的七死换命流传出来，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
说着，赵老七又看向我：“还记得你爷爷的七死换命术是怎么来的吗？”
我说：“是一个算命的教给他的。”
赵老七意味深长道：“自从那个组织又卷土重来后，我见过很多版本的七死换命术，全都是被人刻意删减成残缺版，或者是刻意修改成错误版，流传到了民间。”
“直到很多年前我逮到一个人，他流传出来过一个残缺版，而这个人，曾经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之一。”
我和宋晓天瞬间明白了赵老七的意思：“这些残缺版和错误版，是那个组织刻意流传出来的！”
第122章
那个组织
我爷爷得到的七死换命术，确实救活了我。
但不管是赵老七还是杜如海，都说我爷爷的七死换命术也有缺陷，也就是现在的我有缺陷。
可他们却不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缺陷。
我还想不通的是，杜如海是吕正先夺舍成为的杜如海，而我的形式却与他不同，我是‘续命’活下来的。
也就是相比起完整版的七死换命，我的版本和杜如海的版本，都是不完整版的版本，而且造成了两种不同的结果。
那不同的结果，并不代表七死换命没有成功，只是表现形式有所不同。
就算是完整版的七死换命，也是从借尸还魂进化而来，因此我们不能否认借尸还魂不是七死换命，它只是七死换命最原始的表现形式。
但我还是不理解，既然完整版的七死换命已经被研究出来了，为什么研究这个东西的组织，还会把错误版和残缺版流传出来？
难道是和杜如海一样有着共同的信念，就是变态，就是毫无理由地喜欢害人……
“除非所谓的完整版，只是当下更好，残缺更少的版本，但并不是最好的版本。”
宋晓天分析道：“他们散布错误版和残缺版的这种行为，就好像科学家做研究一样，一个伟大的研究成果，并非一次性就能成，而是要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和论证，甚至在研究的过程中会走错方向，但也必须要出错才能把正确的答案推算出来。”
“而且就算一个成果被研究出来，研究者在未来也可能对其进行更新或升级。”
科学就是一种严谨的态度，并非代表真理。
科学是不断进行推翻和验证的一个过程，将答案以最全面，多角度的方式呈现在世人眼中。
那个组织就是在实践这个过程。
赵老七点点头，十分赞同宋晓天的分析：“你说得很有道理，年轻人就是脑子灵活，我之前想了很久都没想得通。”
我也感叹宋晓天的智慧。
他四肢发达也就算了，头脑竟然也不简单。
我说：“如果是这样，那教给我爷爷七死换命的那个算命先生，就也有可能是组织的人，他们拿我当实验体，来推进七死换命的更新换代，以达到最完美的形态……”
赵老七叹了口气：“目前看来，很有可能是这样，现在的治安环境，比原来好太多了，他们不敢太猖狂，只能利用人性，用另一种方式来研究七死换命。”
“而你爷爷为了算计杜如海，又把本就不全的版本，更改为错误版传给了杜如海，巧的是这个错误版也被杜如海实践成功了，于是又诞生了一个版本出来。”
“他跟那个组织有联系，多半是组织找上他的，为的就是观察他，收集他这个版本的数据。”
我现在理解那个替身，为什么对杜如海这么忠心了。
“那个替身，就是观察者，他不是忠于杜如海，而是忠于组织……”
“杜如海如果死亡，组织就不能再继续观察他。”
我感到一阵恶寒。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枉顾人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