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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看了一会,谢韫忽然慢声开口道:“看够了吗。”

    偷看又被发现。

    桑窈已经习惯,她连忙低下头,道:“谢韫,你知道为什么那小太监要追我吗?”

    谢韫道:“知道。”

    知道你倒是说啊!

    “那……那是为什么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芳园。

    净敛自从办完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时间已至半夜,他仍然神采奕奕。

    这不怪他,因为他在今晚,终于实现了他人生的终极理想。

    试问,一个中了药的貌美少女同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共处在一片小树林,身边没人,这不发生点什么简直天理难容。

    所以,他兢兢业业的站在芳园门口望风,忍着被蚊子咬的烦躁,有他在,谁都别想进去。

    净敛含笑上前,道:“公子,桑姑娘。”

    太好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改口了,他的目光不由自的看向了桑窈,兴奋的想,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有小主子了。

    越想净敛脸上的笑越绷不住,他满脸喜庆的禀报:“主子,小太监已经抓到了,您看做何处置。”

    谢韫道:“扔给戎晏。”

    桑窈瞪大眼睛,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差点要叫出声来,后来想起这还是在外面,便捂住唇,小声的同谢韫道:“啊,怎么是他啊?”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更不知道那小太监开始还好好的帮她爹传话呢,怎么后来就这样了。

    而更重要的是,明明她最后一次见戎晏的时候,那个人还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看起来十分和善。

    结果他转头就加害她,桑窈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今日若不是碰见了谢韫,她恐怕真的要小命不保。

    在这一瞬间,桑窈对谢韫的感激到达了巅峰,以后她再也不说谢韫不近人情了。

    这真是个大好人。

    不仅在亭子里陪她,刚才还给她看嘴唇。

    她看向谢韫,抿住双唇,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韫静看向她,道:“说。”

    桑窈真诚的拉住了谢韫的衣袖,道:“谢韫,没想到你是这样面冷心热的人!”

    她就说,走到谢韫这个位置,哪里是仅靠聪明的头脑,他的善良一定也是他收拢人心的方式。

    “对不起!是我以前轻信了传言,还以为你是什么冷酷无情的大魔王。”

    谢韫默然不语。

    净敛若无其事的站在旁边,东看看西看看,不停的替他主子心虚。

    毕竟传言都是真的。

    隔了一会,他听他主子毫不心虚的道:“知道就好。”

    不要脸!

    而且原本刚才他就没有必要陪桑姑娘一直待在那里,他自己不方便,但他完全可以找个宫女过来把桑姑娘扶回去,结果这人就是不找,非得亲自陪着。

    这不是人面兽心是什么?

    还搁这充大好人呢。

    两人说话间,宫道已经走至尽头。

    原本走到这她就该跟谢韫分开了。

    因为再往前不远就是她住的厢房,只要再穿过一条宫道,然后转个弯就到了。

    可前路黑漆漆的,狭长的甬道仿佛看不见尽头,她想起戎晏那张笑眯眯的脸,不由有点害怕。

    她问:“戎晏现在在哪呢?”

    谢韫道:“在他房间里。”

    桑窈哦了一声,两人已经到了分叉口,她必须要跟谢韫分开了。

    桑窈又道:“你说他会不会报复我啊?”

    “他已经报复你了。”

    桑窈又哦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不转头,她磕磕巴巴半天,道:“……可我还是没什么力气,要是有人抓我,我打不过。”

    就她这小身板,还想动手。

    谢韫停下来,明知故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桑窈嘴一瘪,可怜巴巴的指着前面,道:“你可以再陪我走一截吗?”

    第54章

    红痕

    夜色深沉,悠长的宫道上,石灯中散出微弱的光。

    周边甚至连鸟鸣都有些稀疏了,唯有宫外河道旁传来的蛙鸣,前路只有一盏宫灯,映着朱红色的宫墙,白日里不觉得有什么,这会格外的瘆人。

    桑窈也不想老是麻烦谢韫,可是她真的好害怕。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遭就罢了,如今她拖着酸软的身体,还有仍然有几分胀痛的脑袋,被那小太监追逐的恐惧也仍然围绕着她。

    她甚至晚上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这会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朝谢韫开这个口。

    桑窈知道,如他这种位高权重,稍微蹙蹙眉头就有一堆人揣测他的心思的人,不太可能去纡尊降贵的送她一个普通的小女郎回去。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

    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求求他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在谢韫面前丢人了。

    谢韫一时没有回答她。

    实话说,送旁人回房间这事对他而言的确太过陌生,真要论及,他也就在三年前送过他五岁的小侄子回家。

    这确实跟他一贯的作风不太符合。

    但她看起来的确很害怕。

    桑窈见谢韫沉默,还以为他要拒绝,便一回生二回熟的伸手晃了晃他的衣袖,用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她熟练开口:“求求你了。”

    这句话谢韫听她说过许多遍。

    他望着面前这张俏丽的脸蛋,终于道:“你求人的方式向来这么单一吗?”

    桑窈脑袋顿了顿,以前求谢韫,用这四个字就好了。

    今天他怎么要求高起来了。

    她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求的最多的就是姐姐,同姐姐在一起时,她会搂着姐姐不松手,可是现在总不能搂着谢韫不松手吧?

    不过虽然她动不了手,但是也能动嘴吧,她做了番思想准备,继而决定采用她的夸夸战略:

    “谢韫,你人那么好,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吧。”

    净敛站在旁边,木着脸想这几个字没一个能跟他主子搭上关系的。

    而且以他对他主子了解,他若是不愿意,他会在一开始时就开口拒绝,可能还会顺道讽刺一番。

    他的沉默大部分时候都代表着应允。

    而且不就是送人回个房间吗,就这还得占个便宜再答应。

    真不要脸。

    谢韫仍不说话。

    反正桑窈在谢韫这里已经全无脸面了,索性继续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们走快一点就好了,我只耽误你小半刻钟的时间。”

    说到这里,男人看起来才有所动容,他侧了下身子,勉为其难道:“走吧。”

    桑窈开心极了,她松开手,心想谢韫果真是面冷心热。

    平日因为身份地位,还有他这张天生冷脸的缘由,大家都惧怕他。

    他表面上不在意,心里一定也很苦恼吧。

    “你要是赶时间的话,我们走快一点就好。”

    谢韫道:“谢谢你的贴心,但我大概不差这一会了。”

    他已经跟她厮混半夜了。

    空旷的甬道上,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净敛跟在后面,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样多余过。

    作为一名合格的随侍,他必须要时刻洞察主子的意思,隔了一会,他便斗胆,自作主张的上前道:“公子,属下突然想起方才谢阁老让属下过去一趟。”

    谢韫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眼,净敛绷着身体,大气不敢出一口。

    隔了一会,谢韫才抬了下手,示意他离开。

    净敛走了以后,这条路上便只剩下她们两人。

    刚才净敛还在时,桑窈尚且觉得一切都很正常,这会净敛走了,她就突然觉得怪异起来。

    谢韫一贯寡言,她不说话,谢韫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话。

    走了约莫大半刻钟,桑窈终于在前面看见自己那透着暖光的小厢房,她缓了口气。

    两人走到门前,桑窈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她同谢韫道:“谢韫,你自己回去应该不会害怕吧。”

    问的尽是废话。

    谢韫面无表情道:“害怕的话,你再送我回去?”

    那倒是不会。

    桑窈面色僵了僵,她转而道:“那我先进去啦!”

    桑窈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烛火未熄,男人挺括的身形站在门外,他身后是花影错乱的甬道,身前有厢房内映到他身上的暖光。

    桑窈的手仍放在门框上,她笑着对谢韫挥了挥手,道:“谢韫,再见。”

    同谢韫分别以后,桑窈独自靠在门框上。

    油灯还在燃着,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收走,今天晚上的遭遇实在太过离谱,她觉得自己得缓一会。

    约莫小半刻钟后,有人在外面扣了扣门。

    桑窈连忙转了身,多少有点后怕,她小声道:“谁呀。”

    “姑娘,是奴婢。”

    一个清甜的女孩声,是在北行宫这儿照顾她起居沐浴的宫女,她又继续道:“奴婢被调在了您西侧的偏房,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叫奴婢就好了。”

    桑窈松了口气,不由安下心来。

    她原本自己住在这偏僻地方就有些害怕,这会有个小宫女陪她,她一直绷着的神经,多少缓和了一些。

    她匆匆叫了水,然后在湢室简单沐浴了一番。

    等她赤身出浴时,目光下移,忽而瞧见自己的大腿好像红了一块。

    她停住动作,低头看了过去。

    这红的地方多少有几分尴尬,在她的大腿的侧方,再往后一点点就是臀,是一道横向的红痕。

    有点像掐出来的。

    除却她的大腿,腰上好像也有一块。

    其实也算不上很严重,只是桑窈肌肤比较白,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她一时想不起来是怎么弄的,而且这痕迹瞧着像是新的。

    可是她今天晚上也没有受伤,顶多就是被那小太监追的时候,摔倒了一下,还被谢韫给接住了。

    那时候他好像揽了下她的腰,难道是那时候弄的?

    桑窈擦了擦身子,然后赤脚踩在地面上,身上随意披了件衣裳,半躺在榻上。

    她曲着腿,再次凝眸看着这道突然出现的红痕,陷入了沉思。

    腰上的尚且能解释,腿上的是怎么回事?

    其实在她那充满不可描述的梦里,其实有个动作能解释这个红痕。

    她好像有一会是跨坐在谢韫的腿上,那时谢韫的手就落在她的大腿上。

    可那是梦啊。

    桑窈脑袋顿顿的,隔了好一会,才突然涌出个不太确定的猜测。

    ……难道梦是真的?

    不然她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会嘴唇痛啊。

    可这个念头才起来,桑窈就忍不住双颊发热。

    继而思及谢韫那张八风不动的冷脸,她就觉得这实在太离谱了,好像她多想一瞬就是在玷污他。

    相比之下,她此刻更愿意相信不管是嘴唇还是这红痕都是巧合罢了。

    她睡了那么久,谁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可话虽如此,仍然有点怪异。

    桑窈的手抚了下身上的痕迹,还是觉得费解。

    要不明天去问问他?

    但如果不是的话,岂不是太尴尬了,谢韫又要觉得她自作多情了。

    桑窈如是想着,时辰已至后半夜,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睡过一觉,想必不会再困了,可才躺在榻上没一会,困意就来势汹汹。

    临睡前,她都还在迷迷糊糊的思考,如果要问的话,应该怎么去同谢韫开口才不显得尴尬。

    一行人并未在北行宫多做停留,第二日的巳时一刻,众人便动了身。

    在桑窈上马车前,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他低声道:“桑姑娘,这是谢大人叫奴婢交给您的。”

    桑窈抬手接过来,是两个泛着流光的矮柱瓷瓶,里头应当是昨日他说的药膏。

    桑窈向四周望了望,并未看见谢韫的身影。

    去时路同来时路差不多一致,但回程之路显然要比来时快的多,若是不出意外,到晚间的戌时差不多就能抵达皇城。

    所以这次,他们并未在杞泱寺落脚。仅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原地休整了一会儿。

    随行的太监会给每个人分发食物,但桑窈作为末位陪行,吃食自然不如那些王公大臣。

    所以中途桑印来找过她一趟,偷着摸把他从别的大臣那顺过来的几块肉沫烧饼递给了桑窈。

    桑窈接过烧饼,多少觉得有点丢人,她小声道:“爹,你下回别这样了,我已经长大了。”

    而且这偷偷摸摸的动作也太明显了,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给她呢。

    桑印脸色一凛,道:“怎么,长大了你就不能吃烧饼了?”

    桑窈小声道:“方才小公公给我分了一堆桂花糕呢,我吃不完。”

    “吃不完分给人家,那桂花糕干的要命,别吃了!”

    桑窈其实觉得还好,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

    桑印却忽而在她旁边扬声道:“诶!小杨!”

    ……小杨?

    桑窈顺着桑印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站在树边的杨温川。

    “……”

    不是吧。

    桑窈好想逃。

    她爹怎么什么称呼都能喊的出口啊!

    他到底是怎么有勇气去喊杨温川小杨的,还喊的那么大,生怕人家听不见。

    桑印看起来十分开心,他招了招手道:“贤侄,来来来,我正好有点事要同你说。”

    杨温川应声走了过来,朝桑印拱手道:“桑大人。”

    桑印欣慰的点头,道:“贤侄最近如何啊?”

    杨温川缓声道:“多谢桑大人关心,近来一切都好。”

    桑印点了点头,随即一拍脑袋,道:“啊对了,我这边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他拍了下桑窈的肩膀,道:“窈窈,你先陪杨大人说会话。”

    “……”

    好拙劣的演技。

    连桑窈都能看出来。

    尴尬在此刻抵达顶峰。

    但她总不能当面拆台。

    桑窈笑的很勉强,低低应了一声。

    桑印离开后,桑窈看向杨温川,多少有点局促,她道:“杨大哥。”

    “我爹他……还请你不要介意。”

    杨温川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扫过少女仍有点异样的红唇,继而道:

    “没关系的窈窈。”

    第55章

    发现

    林下树影斑驳,两人站在众人的目光能及之处,中间隔着两三尺的距离。

    桑窈手里还捏着她爹递给她的肉沫烧饼,多少有点不太正式。

    此刻对上杨温川,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头升起尴尬,便主动问道:“杨大哥你吃饭了吗?”

    杨温川点点头,道:“吃过了。”

    桑窈哦了一声,杨温川便问她:“窈窈,你身体可恢复些了?”

    桑窈隐约记得昨天杨温川出现了,想必他也是知道自己昨天被小太监追这事,她点了点头,道:“已经好啦。”

    “谢韫说——”

    说了一半,她话音顿了下来。

    这嘴皮子怎么就一下顺出谢韫来了。

    但杨温川面色未露异常,桑窈声音轻了轻,只好继续说下去:“……说我只要休息一会就好了。”

    她神色间对谢韫全无抵触之意。

    杨温川迟疑道:“窈窈,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桑窈点了点头,道:“记得一些的,我知道你来过了。”

    她仰着脑袋问他:“杨大哥,你是来过了吗?”

    杨温川嗯了一声,补充道:“看你安全,我就走了。”

    桑窈真诚道:“谢谢你,杨大哥。”

    杨温川道:“我没做什么的。”

    桑窈不是个会聊天的人,现在话说到这里,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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