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风说这话的时候，稍稍有些心虚，失去了往日的那种锐气。他看向温暖，才发现温暖手中大包小包拎着许多东西。
很多蔬菜，少量肉类，大盒小盒的药物，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之类。
“你，采买回来？我帮你拎吧。”
温暖看了一眼季风，表情和声音都恢复了曾经那种冰冷的状态。
“不用。”
季风尴尬的站在原地，等到温暖走了好远时，她突然回头：
“你不是要补课，为什么还站在那？”
“啊，来了。”
季风连忙跟上，不过温暖依然没有让他帮忙拎东西。
一米八几的个子跟在后面两手空空，实在有点不像话。
跟着温暖一路在巷子里前行，在一扇包裹着红绿编织袋的锈铁门前停下。
一手裹住怀里的东西，温暖熟练拿出钥匙开门。
铁门后面还有一道木门，在两道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后，季风终于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屋子很小，厕所就对着门。
右手边是书桌，书柜，里面一些是液化气灶具。
左手边是一张大床，温暖的妈妈就躺在床上，正在休息。
房间里有一些药味，有中药味，也有一些西药消毒水的气味。
听到声响，王亚琴逐渐醒来，缓缓起身靠在了床上。
“你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季风同学？”
王亚琴看着季风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可声音却很温柔。
季风连忙笑着应道：
“是的阿姨，我今天来是找温暖同学给我补课的。”
“嗯，我知道，那天晚上……”
“妈，该吃药了。”
温暖端着一杯水，用矿泉水的小瓶盖装了一些药，递给了自己的母亲王亚琴，也打断了她和季风的聊天。
“哦，好，那我先吃药。”
季风默默看着王亚琴吃药，房间太小，除了温暖的书桌和床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在来之前季风有过心理建设。
可他还是没想到，温暖家的条件会这么差。
王亚琴吃完药，一脸歉意的看着季风：
“不好意思啊，季风同学，家里太小了，有点挤。”
“没关系的，阿姨。”
“你们……”
“妈，我等一会要给季风补习功课，呆在家里挺不方便的，也会影响你休息。
等下我们会出去，可以吗？”
很少听到温暖说这么多的话，即使昨天晚上在学校天台时都没有。
可季风还是感觉很奇怪。
不是别的，就是温暖和她妈妈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第16章
在一起的周末】
这已经是温暖第二次打断他和王亚琴之间的对话，他有些尴尬。
季风总感觉温暖不是很想让自己和王亚琴说太多话。
王亚琴也没再继续，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而温暖也同样盯着自己的妈妈。
沉默像是一种对抗。
许久，温暖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吗？”
看着母女之间的对峙，季风觉得自己似乎卷入了某种家庭风云。
所以他现在很想出去避避风头。
好在这种对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沉默的王亚琴又重新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
“谢谢妈。”
温暖的声音有些小，季风明显感觉到她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那妈，我们走了，周末你就好好休息吧。”
到了此时此刻，他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温暖和她妈妈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可以说很复杂。
这样来说，前世温暖自杀的原因，也变得更复杂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风心道。
王亚琴微微点头，在两人临走前突然叫住了季风：
“季风同学，你先等等。”
“什么事阿姨？”
在和王亚琴对话的时候，季风明显感觉到了身旁温暖的目光。
她好像很紧张？
“你们出去是骑车吧？路上一定要慢一点，晚上早点回来，知道了吗？”
“放心吧阿姨，我会小心的。”
“嗯，去吧。”
很平淡的对话，让一旁的温暖松了口气。
“季风，我们走吧。”
“哦，好。”
两人带着学习的资料，终于出了门。
走在这个城中村的院子里，温暖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虽然平日里的温暖也是这样子，可季风还是觉得她此时不太开心，所以自己也没说话。
走到路口，季风骑上车，将一个白色的头盔递给了温暖。
“这个是新买的，试试。”
温暖戴上头盔，又一次坐上了季风的鬼火。
上了车，季风才问道：
“我们去哪？”
“随便。”
好好好，季风最烦随便了，他稍稍思考了一下：
“去图书馆吧，那里有空位子，相对安静，也免费。”
“好。”言简意赅。
季风发动车子，任由微风吹拂两人的脸颊，自由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季风如此，温暖也是如此。
在路上，季风一直感受着少女无意间的触碰，心里有些莫名，身体也很紧绷。
来到了市里的图书馆时，他居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走吧。”
“好。”
找个角落的位子，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复习。
“已知函数a……”
总的来说，是温暖帮助季风复习，所说的题目她早就烂熟于心。
不过在给季风讲题的时候，温暖的目光都是亮着的。
为季风讲题，似乎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认真学习时，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到了中午，季风简单买了几个面包，买了两瓶水，就打算在这里和温暖凑合一下。
这会的温暖又重新沉寂下来。
当季风以为他们会快速吃完，然后重新进入讲题状态，温暖却突然开口：
“季风，伱之前说的做知心女性流量，能不能教我？”
季风微微一愣，他的第一反应是，温暖为什么想学这个？
教，当然可以教。
他连那些不是很熟的烂仔都能教，教温暖有什么问题？
还是有问题的……
做流量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还需要一丢丢的金钱投入。
电脑，网络。
这一丢丢的金钱对于窦丁他们来说没什么压力，可对于温暖的家庭就不好说了。
还有便是做流量需要投入很多精力。
这必然会耽误学习，虽然在自己的帮助和干预下，温暖也会赚到钱。
在前中期，这个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可以算很多。
可这与温暖存在的潜力对比，根本屁都不是。
让她来做这个，真是妥妥的浪费。
温暖很聪明，但她缺少社会的阅历与经验。
这两样东西，真不是聪明能够弥补的。
季风觉得，她向自己提出想要学习做流量的原因很简单。
钱。
他自从和温暖接触开始，就知道温暖家里条件不好，缺钱。
一直到今天他去了温暖家中，他才明白到底有多缺钱。
家中有病患，堪称无底洞。
季风记得班级里的贫困生名额，有一个是在温暖头上，不过那点钱对于病患来说太少了。
贫困家庭的困难不止是贫困，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无法获得收入。
温暖虽然自闭，但性格很骄傲，自尊心又强。
季风能从她身上，感受到那种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承担的情绪。
这样的女孩子一旦需要钱，往往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现在他，应该怎么说呢……
季风轻轻敲打着桌子，没有说话。
温暖则是因为这种拖延，逐渐失去了勇气，重新低下头。
沉默中季风突然开口：
“我找家教补课一个课时是120，平时在学校，白天+晚自习，算你一个课时。
周末我们一起来图书馆补习，半天算两个，全天算三个课时。
按照6天两个课时，周末两课时整，每周就是15个课时的补习时间。
虽然你能力上比一般的补习老师强很多，但你没有从业资格证，所以我也不能溢价给你补习的费用。
这样来算，每周我只能付你1800的补习费用……”
一脸诧异的温暖举手打断了季风。
“等等，我问你的不是这个，而且给你补习功课讲题……是不用收费的。”
季风没说话，微微昂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温暖。
自闭女孩只能躲开他的目光。
“都是为了赚钱，你能接受自己去一个完全不懂的领域，花时间去购入，学习，探索。
然后用普通人都能掌握的技巧，透支自己未来的潜力去赚一点辛苦钱。
却不能接受靠自己强悍的能力，专长，天赋去赚省力的钱。
说实话，有点蠢，且没什么道理。”
“我……”
温暖被怼了之后就有些无措。
这种小丫头，怎么可能说的过季风。
主要是以她的经验和阅历来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反而觉得季风说的很有道理。
季风叉起自己的双手，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语言打击：
“温暖，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很有天赋，未来不可限量。
别干这种蠢事，也别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天赋，可以么？”
略显严厉的言辞，换来的是温暖沉默。
许久，季风才听到一个很细小的声音：
“知道了。”
见温暖委屈巴巴的，季风笑了笑，走到饮水机那里给她接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
收起了自己刚才的凌厉：
“我们继续吧，温暖老师。”
“好。”
【第17章
那你，早恋了没有？】
之前的相处，季风已经一改往日痞气爆裂，大部分时候都很温和。
哪怕是今天早上到温暖家里，他都保持一种文质彬彬，很有礼貌的状态。
可刚才的季风……温暖就觉得很有压迫感。
和一般的同学完全不同，像老师。
不对，比老师更厉害些。
下午复习的过程中，温暖有些心不在焉，她总是会时不时的看季风几眼。
到了3点的时候，季风合上书籍和卷子。
“休息一下吧，复习一天了，挺累的。”
“好。”
季风随便找了几本乐谱教学，都是基础类型的。
他是真想抄点歌，当然，也是为了挣钱。
流量号变现虽然很稳定，但是体量还是太小了，不是转化少，是他们自己做的流量小。
匿名发歌，本身就能赚钱。
然后还可以用歌曲吸粉，弄个粉丝群，把粉丝群拖进自己的流量池里。
季风觉得这样做的话，变现速度会快的多。
如今已经2012年了，互联网的浪潮，其实已经进入了中期。
想要在这其中分一杯羹，并不容易。
他需要继续肝，比之前更肝一点才行。
温暖看到季风在学习乐谱，多少有些意外，
她没有去看课外书，虽然她很喜欢看。
在季风忙自己的事情之后，她就开始整理笔记。
她的笔记其实很清晰，只是有些解题思路季风够不上，直接把笔记给季风的话，很多地方啃起来会很困难。
所以温暖准备把自己的笔记抄一遍，再优化一下。
这样季风这个笨脑子就会比较容易懂了。
那么问题来了，季风很笨吗？
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互相都没有再去搭理对方，一直到下午5点的时候，温暖抄笔记已经有些手酸。
季风突然拍了拍她：
“走了。”
“哦，好。”
熟练的踏上鬼火，温暖发现季风并没有回去的意思，而是带着她来到了电信营业厅。
“来这里干嘛？”
“交话费。”季风随口说道。
温暖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那我在这等你。”
季风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独自一人进入了电信营业厅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留在车旁的温暖微微蹙眉。
这充话费的时间，未免有些太久。
她盯着门口张望了一会，突然收回目光重新靠回车子旁，站直了身体。
“等急了？”
“没有。”温暖目光冷冷，口是心非。
季风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温暖。
“这个给你。”
温暖微微一愣，虽然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看到袋子里的手机时，她还是立刻拒绝：
“抱歉，我不能要这么贵的东西。”
温暖的拒绝完全在季风预料之内，他的表情也十分平静：
“充话费送的，不要钱。”
温暖一愣，充话费还送手机？
似乎是留意到了她质疑的眼神。
季风指了指门口的广告牌。
【电信回馈大酬宾，充999起送OPPO手机……】
又指了指音响，令人熟悉的广告音，也在宣读充话费送手机的消息。
温暖有些尴尬，可习惯，教养和自尊心，都让她再次拒绝。
“你可以把它送给家人，如果我需要手机，我会自己赚钱买。”
季风挑了挑眉：
“这么便宜的手机，我家人看不上。”
“……”
面对沉默的温暖，季风也有点头疼，这丫头一根筋的。
他要是说什么不要就丢掉那种霸道总裁的说辞，温暖大概率真会直接丢掉。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季风放缓了自己的声音：
“温暖，其实我每天回家的时候也会复习功课，但我的水平伱也是知道的。
很多题目，尤其是理科的题目看不懂，学不会。
呆在家里也是求学无门，想找你帮忙都没门路。
你要是有一部手机的话，我通过QQ或者微信就能联系到你，问你问题。
所以……收下吧，我真的很需要你。”
温暖默默低下头，让季风看不到她的脸颊，只有耳根的位置一片通红。
迟疑一会，温暖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再拒绝，默默的接过季风递来的手机袋子。
“回去喽？”
“嗯。”
温暖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重新踏上鬼火，返回了温暖的家。
这一次季风不再像之前那样只送到路口，而是直接把她送回家里。
进了门，王亚琴就留意到了温暖手上提着的袋子。
她眉眼温柔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此时温暖妈妈的样子，似乎比上午好了很多。
不说神采奕奕吧，季风至少觉得她没早上那种病恹恹的状态。
“你们回来了？季风同学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天留下吃晚饭吧。”
“啊？”
被温暖妈妈邀请，季风有些愣神，他下意识的看向温暖。
却发现温暖也在看他，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不像往常那么冷清。
“那就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家里很少来人，你来了也热闹一些。”
答应了温妈妈的邀请，季风干脆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母女两忙碌。
温妈妈洗菜，切菜，温暖炒，简单的三菜一汤很快就做好。
随后季风帮温妈妈将温暖的书桌拽出来一点，当做饭桌。
凳子只有两个，平时就只有温暖和王亚琴两人用。
今天多了一人，温暖妈妈给自己夹了点菜后，干脆就坐在了床上，看着季风和温暖围坐一桌。
饭菜口味其实一般，不过季风很给温暖面子的吃了好几碗饭。
可不知怎么，吃饭的过程中没有人说话。
季风不知道是不是温暖家里有什么家规，食不言寝不语之类，所以也就没吱声。
王亚琴盯着坐在一起吃饭的两人，目光有些莫名。
吃完饭，季风就默默的跟两人告别。
“阿姨再见，温暖，明天见。”
“嗯，季风你慢点。”
等季风离开，一直没吭声的温暖就默默起身去刷碗了。
王亚琴就站在她的身后，母女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妈，黄老师明天让你去一趟。”
“嗯？什么事？”
王亚琴有些惊讶，自己女儿的学习方面，可是从来都没出过问题的。
“有人跟黄老师说，我在学校早恋。”
“早恋？跟谁？”
“季风。”
王亚琴怔了怔，而后认真的问道：
“那你，早恋了没有？”
【第18章
女孩的情书】
“没有。”
看着女儿，王亚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之前就说过的话：
“季风同学人挺好，挺规矩的男孩子。”
上次听到妈妈这样说，温暖还感觉很奇怪，可这次听到同样的话，她竟然觉得很对。
“是。”
“好了，别担心明天的事，我会和你们黄老师好好说的。”
“谢谢妈。”
“跟我还谢什么。”
……
重新回归校园，季风的生活节奏逐渐稳定下来。
每天早晨锻炼，白天学习，晚上回家督促窦丁他们几个人做流量。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可好像一切又都变了。
温暖妈妈来到了学校一趟，当时季风都以为要糟重，却没想一整天都很平静，也不知道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之后季风和温暖的补习并没有因此而搁置，温暖还是履行着补习老师的职责。
而且在那天之后，老黄那里的早恋风波也平息了。
时间飞逝，一转眼就到了月考的日子。
到了高三的最后几个月，摸底考试自然是不能少的。
季风上次的月考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就比如数学，平日里他全选C，多则40多，少则20多。
可上一次全选C，他数学居然只得了3分，英语什么的也是惨不忍睹。
整体分数不到200分，堪称突破了一中学生底线。
久违的考试，让季风有些怀念。
以他如今的心态来说，基本上不可能出现紧张，发挥不好之类的情况。
所以抛开这些因素，剩下就是实力了。
毕竟曾经考入一中的学习底子还在。
经过一段时间温暖的高强度补习，季风感觉自己的实力提升了许多，就是不知道到底能考多少。
想着过去犹如败犬一般的成绩，季风拿着月考的试卷，目露凶光：
“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
三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
高三的时间非常紧迫，学生紧迫，老师也很紧迫。
第三天的时候，月考的成绩将会在年级走廊的位置公布，和高考倒计时的位置在一起。
季风站在公告栏不远处，从下向上搜寻自己的名字。
一共8个班，400多人，季风在最后10名里，居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毕竟是一中，倒数100名的位置，总分已经是450多分了。
最终季风在313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
总分750，他考了466分。
季风上次的月考成绩，他记得是196？一下提升200多分，着实离谱。
466啊，这什么概念？
已经可以上很多二本，甚至专业较差的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