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不过，相较于乙罗的似鬼容颜，此人的容颜虽老，却皮肤白皙，看着极为慈祥。“你怎会不知。”
不是疑问，更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陈述。
老人眼睛动了下，眼中一道白光划过，她抬起眼来，看帝聿。
那本该随着皮肤而老去的眼睛，此时如珍珠一般，圆润明亮。
倒不似一个老人，倒似一个年轻女子。
“我虽为蓝月圣女，但为保我族圣女魂魄不散，已然花去了自身所有之力。”
“现下已是一个无用躯壳。”
“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
帝聿看着这双眼睛。
里面带笑，不是嘲讽，亦不是愉悦，更不是畅快。
只是平静。
她在平稳的说着已成的事实。
帝聿未再说话，但他眼眸未离开老人的眼睛。
圣女。
魂魄。
蓝璃。
许多许多的事，已然不是寻常。
他不是不知晓。
只是不问罢了。
但不问，不代表他会当作什么都未有发生。
老人看着这双眼睛，知晓这双眼睛带来的压力。
他是帝临战神，但他亦是帝心。
帝心之心，从来都不是能这般糊弄的。
老人视线落在海月珠里的人身上，“她会醒。”
“王爷放心。”
红倪在草木屋里，听淡灵的话，未出去，亦未动。
但她这样许久，亦未听见外面有动静来。
淡灵更是未回来。
怎的了？
是出事了吗？
红倪越想越不放心，她终究忍不住，悄悄出去。
这一出去，红倪看见站在天泉山下的淡灵和代茨。
两人站在那，看着前方，不知晓在看着甚。
红倪赶忙跑过去，“淡灵，代茨师父！”
一直看着帝聿消失的地方的淡灵和代茨回神。
淡灵转头，看跑过来的红倪，“红倪姐姐。”
红倪跑过来，一把抓住淡灵，“淡灵，刚刚出什么事了？”
淡灵唇动了动，说：“王爷来了。”
“王爷？！”
红倪惊了。
很快，她看四周，说：“王爷人呢？”
她怎的未瞧见？
淡灵眉头微皱，说：“王爷进去了。”
“进去？进哪？”
红倪一时间没明白淡灵的话，眼睛看四周。
这一看，她看见了前方的天泉山，眼睛逐渐睁大，“不会是……不会是……”
淡灵点头。
红倪捂住嘴。
怎会……
王爷怎么进去的？
代茨走过来，“去做午膳。”
刚说完，嗖的一声，一道白影落在红倪脚下，在她脚下蹭，“喵～”
是白白。
帝聿把白白留在了此。
还有万紫千红。
不过，几人并不知晓帝聿把万紫千红放在了这。
因为……
第1961章
有大事发生
帝聿把万紫千红放下的时候，未有任何人知晓。
而万紫千红落在天泉山后，便消失无踪。
唯有白白，留在红倪和淡灵身边。
小东西自由畅快的在这里玩。
看见白白，红倪低头。
小东西蹭着她的腿，好似在说，它饿啦，快做午餐啦～
淡灵说：“姐姐，我们先回去。”
“可是……”
代茨先一步往草木去，淡灵跟着。
白白也立刻跟上去，独留下红倪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天泉山下，草木随风吹动，有树叶落下的声音，亦有树枝相打的声音。
这些声音是平日里常有的。
偶尔还有鸟雀的声音，都是淡灵，红倪，代茨早已熟悉的。
可是，这些东西再熟悉，此时几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些声音上。
餐桌前，红倪看着安静用餐的代茨和淡灵，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王爷是如何进去的？”
“我们可以进去吗？”
“我想看看小姐现下如何了？”
这几句话让代茨和淡灵停住用餐的动作，唯有白白，喵呜喵呜的吃着，吃的胡须上都是饭粒。
淡灵和代茨未说话，红倪急死了，说：“淡灵，代茨师父，你们倒是说说话呀！”
“难道你们不想看见小姐吗？”
淡灵看着桌上的菜，但她虽看着这些菜，眼中却是别的。
“姐姐，那里不是你我能进的。”
“不是你我能进？”
“何意？”
“难道王爷怕我们伤害小姐吗？”
“我们……”
代茨放下碗筷，“红倪。”
她看着红倪，红倪声音一瞬止住，看着代茨。
代茨眼神如平常，但她这样的一双眼看着红倪，红倪安静下来。
“代茨师父……”
“我们能见小姐，王爷自会让我们见。”
“不让我们见，那便是未到时候。”
“莫多想。”
红倪嘴唇张了张，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夜晚，起风了。
天泉山下的草木摇晃的厉害，风也似乎有了声音，呜呜的。
红倪和淡灵睡了，卧房里漆黑一片。
淡灵睁开眼睛，听外面的声音。
风声，草木摇动的声音，还有身形疾飞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样的声音，淡灵毫不陌生。
很快，那声音停在旁边的卧房。
旁边的卧房是代茨的。
淡灵闭眼。
隔壁卧房，代茨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卧房里的暗影。
“皇城急信。”
暗影出声，一个小纸筒飞向代茨。
代茨伸手，那飞来的小纸筒被她夹在指间。
她打开小纸筒，把里面的信纸拿出，就着外面的月光看信纸上的内容。
一瞬，代茨脸色大变！
“我即刻告知王爷。”
转身，代茨消失在卧房。
暗卫亦跟着不见。
淡灵听着隔壁卧房的动静，睁开眼睛。
代茨师父出去了。
是有何事？
不容淡灵多想，四周的暗卫动作起来。
淡灵听着暗卫四散飞走的声音，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揭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床。
不对。
她们在此，时有暗卫出没，这几月来，她对这些暗卫的脚步声早已熟悉。
但今夜，不对。
似有甚大事发生。
第1962章
皇帝晕厥
淡灵穿好衣裙，便要出去瞧瞧。
但她刚抬步，卧房里的气息变化。
一暗影出现在卧房内。
淡灵手握紧，便要出手，熟悉的声音落进她耳里，“淡灵。”
是代茨的声音。
淡灵当即过去，“代茨师父。”
“你随我来。”
代茨飞身出去，淡灵紧跟。
很快两人来到草木外浓密的树林间。
月光倾泻，但这样的光照不透这片林木。
淡灵出声，“代茨师父，出……”
话未完，被代茨打断，“淡灵，你可知如何找到王爷？”
淡灵皱眉，说：“代茨师父，我不知晓。”
代茨眉头深拧，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此时神色有了焦急。
夜色下，淡灵看不清代茨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代茨身上的气息，极为紧绷。
不对。
确然不对。
“代茨师父，出何事了？”
“……”
代茨未说话，但她眼前是她看见的那信纸的内容。
“皇上晕厥，药石无用。”
仅八个字，却足以掀起一股极强的风浪。
她要找到王爷，尽快把此消息告诉王爷。
“有急事，我需得尽快禀告王爷，淡灵，你仔细回想，王爷今日是如何不见。”
“可有法子找到王爷，抑或把消息传给王爷。”
代茨从未如此紧绷过，甚至语气都变了。
变得极不稳。
淡灵知晓，此事极严重。
“代茨师父，你容我想想。”
“好！”
“淡灵，现下时间紧迫，我们一点都耽搁不得。”
今夜怕是代茨说的话最多的一次。
淡灵点头，“我明白！”
说完，她仔细回想帝聿不见时的情景。
天泉山里，帝聿站在海面，看着前方凌空的一个蓝色漩涡。
这个漩涡似一个镜面，里面在放着一个又一个画面。
画面里是帝临乃至整个东擎大陆都未有的高楼大厦，里面有着车辆，人群。
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露胳膊露腿。
帝聿看着这样于他来说怪异的一幕幕，眼眸未动分毫。
画面转过，落在一个孤儿院。
在废弃的院子角落，几个孩子在围着一个人打着。
她们年岁都不大，看着约莫七八岁的模样。
但她们很凶，看着一点都不似一个孩子。
“拿出来！”
“你不拿出来我们踢死你！”
“就是，快拿出来！”
“……”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几个小孩不断的说着，抓着，画面里，他看见无数只手伸向那个蜷缩起来的小女孩。
她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破旧，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
她身子蜷缩，手紧紧护着，不哭不闹，比这打她的人还要执拗。
这些孩子打的累了，小女孩也不动分毫。
似乎她并不知晓痛。
“算了算了，打的我手都麻了。”
“我也是，脚都踢麻了。”
“跟她抢这么一点东西，没必要，人都要累死了。”
“……”
几个小孩厌烦了，朝地上的小女孩吐了口唾沫，离开。
不过，有一个小男孩似乎不甘心，走的时候拿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扔到小女孩头上。
鲜红的血瞬间从小女孩头上流下……
第1963章
她的过去
看到那鲜红的血流下，小男孩这才满意了，离开废弃的院子。
随着几个小孩离开，那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坐了起来。
她蓬头垢面，头发乱的不成样。
身上的裙子脏兮兮的，露出她满是青紫红痕的胳膊，腿。
这些伤痕是被打的，新旧不一。
她似不知道痛，也不知道自已流血，她低头看自已一直护在怀里的东西。
一块捏碎了的板栗糕。
满手都是，像粉末。
她拿起来，一点都不嫌弃，小心翼翼的吃着手心里的板栗糕，虔诚的，认真的。
帝聿看着画面里的小人儿，看着那低头，垂下去吃板栗糕的小脸，因为她的动作，那沾上糕屑挺俏的鼻子，他的心突然刺痛。
画面一转，一个年轻男人拿着一块板栗糕给小女孩，他看着她，温和的笑，“喜欢这个，是吗？”
她穿着红色碎花小裙子，长发披散，一张小脸依旧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尤为的明亮。
她没有看男人，而是看着男人手心里的板栗糕。
她眼睛很亮，里面露出欢喜。
尽管她没有笑。
“是。”
“那叔叔给你，你跟叔叔走，可以吗？”
男人把板栗糕朝小女孩伸过去，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
她眼睛很亮很亮，几乎是一秒，她飞快抓过板栗糕，转身便跑了。
男人站在那，看着跑走的小女孩，并没有去追。
画面再次转过，小女孩脸上不再是脏兮兮的，她白嫩的小脸第一次展露出来。
小圆脸，大眼睛，小薄唇，可爱挺翘的鼻子。
她很可爱，很乖巧。
而这次，她没再穿着小裙子，身上总是青紫的胳膊腿不再露出来。
她穿着白色的跆拳道服，长发扎了起来，圆圆的一颗丸子。
她面前是一个大人，手上戴着厚厚的拳套，她也戴着。
她戴着拳套的手朝大人打着，一下又一下。
她抬脚踢，从刚开始的陌生，不熟练到后面逐渐的有模有样。
然后，画面开始转的快。
她面前出现一个个对手，这些对手是小孩。
有男有女。
她们打她，她打她们，她倒下，她们倒下。
她很累，脸上的汗水不断落下。
可她从不哭，更不会叫疼。
即便她倒下，她也能站起来。
然后，她开始长大，她的对手也开始变大。
而她会的东西越来越多。
跆拳道，柔道，剑道，近身格斗，全部她可以学的，她都学了。
也都会了，并且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终于，画面停下。
定格在一幕。
她十八岁。
她长发飘飘，身姿曼妙，一身贴身的瑜伽服让她出落的亭亭玉立。
脸上的圆润不见，她的脸变得细巧，轮廓越发明丽，张扬。
尤其那双眼睛，有神而明亮，里面时有厉光划过。
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前的人。
“怎么样？我是不是你最优秀的弟子？”
她把一个东西朝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扔去。
男人接过，他没有看手上的东西，而是看着对他笑的人。
他眼中有许多神色，这些神色最后都变为两个字。
第1964章
原来她还不想死
“很好。”
依旧是那温柔的声音，那张脸亦如他第一次见她。
年轻，没有任何变化。
她眨眼，双手抱胸，朝男人走过去。
“就这两个字？”
她在笑，看着似愉悦。
“缪儿，你是我最优秀的弟子。”
男人的手落在她长发上，那看着她的眼神含着无数的心思。
帝聿负于身前的指尖，动了下。
“师父，谢谢你。”
她似笑非笑的眼里终于有了丝真心。
“师父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男人说，眼里的心思皆消失。
“是吗？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师父可不要藏着。”
她凑近男人，眼里又恢复到那似笑非笑，似真非真的模样。
男人弯唇，温和的笑在他嘴角漫开，亦如他第一次见她。
“缪了，做你想做的。”
“不要再屈居于人，自由翱翔。”
她脸上的笑还在，眼里的笑亦是。
可她的眼睛不动了。
她看着男人，几秒后跪下，对男人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谢谢你当初给了我那块板栗糕。”
帝聿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眼里的墨色沉静。
这是第一次，他见她跪的这么认真。
画面再次飞快转过，她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画着不同的妆，扮作不同的人。
她可温柔，可善良，亦可粗暴，丑陋。
她可穿梭在各色美人间，亦可走在各色男人间。
她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天鹅，可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亦可是让人着迷的食人花。
她越发美丽，越发魅惑，越发诱人。
而随着她的变化，她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富有。
但逐渐的，与之相随的是贫瘠。
她有钱，可以买下许多常人买不到的东西，可她没有感情。
她不爱任何一个人。
她未有亲人，朋友，家人。
她孤身一人，贸然一身。
她孤独着，寂寞着，沧桑着。
他看着她脸上逐渐没了笑，他看着她变得冰凉，麻木。
终于，她停了下来。
她站在了一个山巅，看着下面的大好河山，眼里很空。
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似一个躯壳，不知晓为何而活。
不知晓自已为何存在于世间。
她不知晓自已活着的意义。
不知晓自已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迷茫了。
风吹着她的长发，卷动她的睫毛。
她眼睛闭上。
突然！
她往悬崖下掉，风从她身上吹过，呼呼的。
她似乎死了，似乎并不知晓自已在做什么。
更不知晓她下一刻就会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帝聿看着这张没有任何留恋的脸，他的心在深深的刺痛。
这样的痛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越来越浓。
陡然，一根钢丝落在空中，一个钩子生生勾住了悬崖上的一块石头，
她站了起来。
那闭着的眼睛睁开。
她看着和她相连的钢丝，脸上露出一抹笑。
嘲讽。
原来，她还不想死。
画面转过，她不再画精致的妆，不再穿艳丽的衣服。
她开始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帆布鞋，背上一个旅行包，踏上了旅行的路程。
这一路……
第19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