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眼前的人身上不再战场上的杀气，有的是沉静下来的内敛。“这样的时候，夜姑娘在，王爷怕就不会如此时般无话了。”
帝聿放好茶杯，炉子里的火烧起来，水壶里的水似乎有了响动。
帝聿收回手，看外面的樱花。
粉色的花瓣，白色的花瓣一片片落下，一股风吹来，花瓣纷飞，樱山上似下起了花瓣雨。
斯见看着帝聿眼眸，这双冷漠未有感情的眸子里，变得不一样了。
斯见眼里划过一丝笑，眼中神色似更凉了。
“夜姑娘身受重伤，听闻王爷医术天下无双。”
“但即便是再好的医术，想必也救不了一个死人吧。”
帝聿眸中融化的墨色收拢，比之刚刚还要厚。
斯见未看见帝聿眼中的变化，他看着外面的樱花树，眼里似生出回忆。
这回忆让他眼中的凉意不见，里面出现浓密的爱，深的刻进骨子里。
不过，极快的，这些浓烈的爱被愤怒所取代。
只是，这样的愤怒也极快消失。
斯见转眸，看着帝聿，他眼里已是那薄薄凉意，似笑非笑，“不过，小王猜，夜姑娘未死。”
“因为……”
他声音停顿，眼里的笑似覆上了那层凉意。
很愉悦。
帝聿看着外面樱花的眸子转过，落在斯见脸上。
斯见说：“因为夜姑娘若真的死了，王爷不会这般镇定。”
第1939章
还有一法子
太子府。
“王爷和十四王子去了樱山，两人在樱山吃茶说话。”
“但因为距离隔的远，我们不知晓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据手下人来报，说十四王子似乎心情不错，笑了好几次。”
帝华儒负手听着青禾的汇报，当听见最后一句，他眼中锐利浮现，“笑了好几次？”
“是的，殿下。”
十四王子性子孤僻，那次他来参加他的大婚，从未笑过。
不论是和谁说话，都是未有表情，未有情绪的，如今怎会笑。
还笑了好几次？
“你确定？”
帝华儒看着青禾，不相信。
青禾说：“殿下如若不信，属下即刻召那人过来。”
“让他过来。”
“是。”
很快的，一侍卫进了来，“殿下。”
帝华儒看着他，“你看见斯见笑了？”
“是的，属下看见了。”
帝华儒凝眉，“你确定自已未看错？”
侍卫摇头，坚定的说：“殿下，属下确定自已未看错，十四王子确然笑了。”
“还是对着王爷笑的。”
帝华儒手心微微握紧，“皇叔呢？”
“皇叔如何神色？可有笑？”
从他记事起，他从未见皇叔笑过。
他倒是想看看，今日皇叔可有笑。
“未有。”
“王爷一直未笑，神色和以往一样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帝华儒沉眸了。
他眼中覆上了一片阴云，极不好看。
青禾看帝华儒，知晓帝华儒为何这般神色。
这两月，太子殿下一直在找夜姑娘，但无论他们如何找，都未有夜姑娘的消息。
似乎这世间，不再有夜姑娘此人。
殿下急了。
青禾心中想法过，他抬手躬身，“殿下，这十四王子此番留在我帝临，怕是目的不简单。”
“我们不能自乱了阵脚，让旁人有机可趁。”
斯见的手段大家都知晓了，现下他留在帝临，除了傻子，不会有人觉得他没有目的。
帝华儒手紧握成了拳，用力到发白。
两月，整整两月，他未查到她的一点消息。
他不知晓皇叔把她藏到哪了。
帝华儒闭眼，压住心中不断上涌的情绪。
“退下。”
良久，帝华儒出声。
此时他紧握成拳的手松开了。
青禾和侍卫躬身，“是。”
书房安静了。
帝华儒睁开眼睛，看着外面逐渐变暗的阳光。
还有一法子。
夜色下来，斯见回了自已的府邸。
在今日宣旨前，皇帝把皇城郊外的一个府邸给了斯见。
这个府邸极偏，离皇城有段距离。
而此时，府邸内外早已埋伏了不少人。
这些人全是皇帝的人，包括府邸里的婢女，仆从。
当然，这些人里，还有帝聿的人。
马车停在府邸，斯见下马车。
管家似乎已知晓他回来，早已在外等候。
“王子。”
他躬身。
斯见未说话，直接迈步进府邸。
管家跟在斯见身后，说：“王子，晚膳已备好。”
随着他出声，府邸里看见斯见进来的婢女，仆从都行礼，“王子。”
斯见停下，看着这些人。
逐渐的，他眼里划过一道光，他嘴角勾了起来。
第1940章
太子殿下来了
帝聿回了王府。
他未去前厅，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齐岁一直跟在帝聿身后，随着帝聿走进书房，说：“十四王子的府邸都是皇上和我们的人。”
“十四王子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眼中。”
帝聿走进暗室，未有出声。
齐岁继续说：“今日您和十四王子在樱山，太子殿下的人一直暗中跟着。”
“直至您和十四王子分开，太子殿下的人才离开。”
帝聿坐到书案后，拿起早便放在书案上的急信。
齐岁看帝聿神色不变的模样，说：“王爷，这两月来太子殿下一直不放弃的找王爷，如今开始跟着您和十四王子。”
“现下十四王子目的不明，太子殿下又这般，属下担心太子殿下被十四王子利用。”
斯见被押解到皇城两月辽源才有动静，有了动静都不说，还把斯见留在皇城。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他觉得此事极不妙。
帝聿打开急信，眼眸看着信上的内容，张唇，“从今日起，太子，斯见的一切行踪尽数报来。”
齐岁神色一紧，“是！”
“王爷，天泉山未有变化，各处亦未有异样，一切太平。”
信纸上是代茨的字迹，干净利落。
帝聿把信纸放烛火上，火苗瞬间把信纸吞噬。
在帝聿离开天泉山后不过半月，代茨和黑翼去了天泉山。
她们同暗卫，红倪，淡灵一同守在那。
帝聿看着火苗吞噬信纸，他墨色眼眸里似也生出一团火苗。
这火苗让他眼中有了点温度。
次日，早朝后，帝华儒去了鸾凤宫。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外面一宫女快速进来说。
皇后在吩咐久幼去叮嘱御膳房，给明滢嬅做些解暑的吃食。
明滢嬅现下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身子有些重了。
这段时日，不知是天气热了的关系还是怎的，她胃口不佳。
人看着清瘦下来。
这可不行，如果身子瘦了，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更瘦？
皇后是万万看不得的。
“儒儿来了？”
皇后惊讶的看着殿外，起身。
久幼赶忙扶住皇后。
帝华儒很少过来，这几月来鸾凤宫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而且几乎都是皇后让他来，极少他主动过来。
现下帝华儒竟主动来鸾凤宫，着实把皇后给惊到了。
“殿下。”
外面的宫女屈膝，帝华儒抬手，走进来。
“母后。”
他抬手，对走过来的皇后行礼。
皇后赶忙扶起他，“今日怎的过来了？”
“这几日炎热，儿臣特来看看母后。”
皇后顿时笑了，“怕不是吧？”
帝华儒虽有孝心，却也不会这般突然来。
不过，皇后这般说，却也对久幼说：“快上茶。”
“是，娘娘。”
帝华儒坐到椅子里，久幼把茶端上来。
皇后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
顿时，殿内便只剩下皇后和帝华儒。
皇后看着帝华儒，说：“说吧，有什么事？”
帝华儒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说：“母后，儿臣今日确然是来看您。”
皇后看着帝华儒的眼睛，脸上逐渐浮起笑。
她摇头，说：“不是，儒儿有事。”
第1941章
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皇后肯定的语气，神色让帝华儒沉默下来。
皇后看他这模样，笑着说：“罢了，母后不问，你只要做事莫犯傻，知晓轻重便可。”
没了商凉玥，皇后对帝华儒是越来越放心，到如今，她已然相信帝华儒能分清利害，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帝华儒和皇后开始寻常聊起来，一会儿后，皇后看着帝华儒，“儒儿，滢丫头近日胃口不大好，身子也消瘦了不少，你该去看看她了。”
自明滢嬅被送到皇后这后，帝华儒便一次都未去见过她。
即便是皇后让他去看，他也未去。
而此番，即帝华儒来了，皇后便不得不说说了。
“如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今日你来了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眼的。”
“即便是过去瞧上一瞧，也是好的。”
有些事皇后知晓，皇帝知晓，帝华儒亦知晓。
所以在明滢嬅这件事上，皇后和皇帝都会宽容些。
但再宽容也有个度。
明滢嬅身子不爽利，还怀着身子，帝华儒必须去看看。
不然，他想做甚？
难不成心中还想着商凉玥？
帝华儒不出声，但神色明显阴沉了。
皇后看帝华儒这模样，转眸，看着那关上的殿门，“儒儿，母后知晓你的心思，但母后也要与你说清楚，说明白。”
“虽然商凉玥已死，但因着商凉玥的事对你的影响，你父皇心中记得清清楚楚。”
“你现下若还因为商凉玥而不知轻重，你觉得你父皇会如何？”
皇后说着，转过视线看帝华儒，“今时不同往日，帝久覃，帝久晋皆立下战功，唯有你，拿得出手的功绩皆未有。”
“母后不担心帝久覃，你父皇对他本就未有对你和帝久晋好。”
“但帝久晋，你父皇向来是宠爱的。”
皇后眼睛微眯，眼中的端庄稳重逐渐被愤怒，嫉妒取代。
“那丽贵妃向来与母后不对付，在帝久晋在黎洲受伤后，你父皇对丽贵妃的态度，想必不用母妃说你都知晓。”
“现如今，帝久晋平安回来，你父亲对他的嘉奖你更是看的清楚。”
“这帝临，不是只有你一个皇子，你父皇的心头肉，也不是只有你一个。”
帝华儒脸上的阴沉逐渐消失，那眼中也恢复到平常的沉稳。
帝华儒起身抬手，“母后所说，儿臣心中明白。”
皇后看他神色不似刚刚了，眼中怒恨也跟着消失。
她笑着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唯独在情事上看不透。”
“但母后告诉你，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只要你得到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你皆可要，皆可做。”
“就连母后也无法阻拦。”
“在此之前，你必须忍耐。”
帝华儒躬身，“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久幼带着帝华儒去鸾凤宫内院看明滢嬅了。
皇后坐在正殿里，看着大开的殿门，什么都未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重要。
儒儿，你不喜明滢嬅，现下无可奈何。
可当你荣登大宝那天，你废了明滢嬅又如何？
第1942章
合作
“殿下，便是此处了。”
久幼带着帝华儒来到明滢嬅的院子。
帝华儒说：“你退下吧。”
“是。”
久幼屈膝离开，帝华儒看着院子前方，那关着的殿门，走过去。
“太子殿下。”
院子里的人看见帝华儒，当即屈膝。
帝华儒抬手，“太子妃可在？”
“在的，殿下。”
“嗯。”
宫女赶忙把殿门打开，帝华儒直接走进去。
贵妃榻上，明滢嬅正坐在上面，婢女喂她药。
这是滋补的药，因为明滢嬅胃口不好，人消瘦。
皇后担心明滢嬅这般下去会有损肚子里的胎儿，便让太医开了这药来。
殿内的人看见帝华儒进来，一个个都惊到了。
但极快的，她们屈膝，包括喂明滢嬅药的宫女。
“太子殿下。”
明滢嬅看着帝华儒，怔了。
她没想到帝华儒会来。
这是万万没想到的事。
帝华儒走过来，抬手，“都退下。”
“是。”
宫女们退出去，明滢嬅也回神了。
她坐起来，要下床行礼，帝华儒说：“不必了。”
明滢嬅停住，手撑在贵妃榻上，没再像刚刚一般靠着。
她和帝华儒，本便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这样两个不相干的人凑到一起，根本未有话语可言。
明滢嬅未说话，帝华儒也未说话。
殿内突然间安静了。
帝华儒看着明滢嬅，人确然消瘦了，看着也未有以前精神了。
他视线落在那放在小桌上的药碗上，说：“辽源求和，十四王子作为质子留在我帝临皇城。”
“战止，皇叔不会再去边关。”
明滢嬅一瞬抬头，看着帝华儒。
帝华儒来此她不觉得他是专门来看她，即便是来看她，也不过是做给皇后皇帝看。
她稍稍一想便能知晓缘由。
所以，她未出声。
她无话可说。
可她未想到帝华儒会告诉她现下皇城的情况，尤其是十九皇叔。
明滢嬅抓紧身下的褥子，看着帝华儒说：“殿下何意？”
她可不认为帝华儒会这么好心的主动告诉她皇叔的消息。
帝华儒坐到椅子里，一身的尊贵之气。
“你心中想的甚，孤知晓。”
“孤可以答应你，待孤荣登大宝，放你走。”
“你想做什么，孤决不拦你，亦无人敢拦你。”
“而你明家，孤亦会善待。”
明滢嬅心中涌起一股狂喜，这样的喜悦让她憔悴的脸上有了光彩。
帝华儒看着明滢嬅脸上的变化，继续说：“但你也要帮孤做事。”
明滢嬅嘴角微勾，脸上有了笑，“殿下请说。”
她心中无帝华儒，帝华儒心中亦无她。
她们两个不过是强行绑在一起。
这样的人，不会是敌人，亦不会是朋友，但可以合作。
共赢。
何乐而不为？
“孤看中一女子，乃皇叔心仪之人。”
“孤要得到她，需你相助。”
明滢嬅眼中一瞬光芒大盛，“好！”
“我答应殿下。”
五日后，明滢嬅身子大好，可以下床走动了。
就连她气色也比之前好了。
皇后来看明滢嬅，上上下下的看她，满意点头，“不错，总算是好了。”
明滢嬅屈膝，说。
第1943章
心思
“这段时日让母后担忧，是滢儿的不是，滢儿在此请罪了。”
皇后赶忙让久幼扶起她，“请什么罪？”
“你呀，好生把身子养好，给母后生个白胖孙子，就不枉母后对你的一番疼爱了。”
明滢嬅低头乖巧的说：“滢儿定保重好自已和腹中孩儿，不让母后和殿下担忧。”
皇后笑着点头，“好，好。”
皇后让久幼扶着明滢嬅坐下，对她说：“近日炎热异常，但待过了这段时日，秋老虎过，天气也就转凉了。”
“届时你也会好受一些。”
“是，滢儿有母后在，即便现下天气炎热，滢儿身子也无碍。”
皇后看明滢嬅，发现自上次帝华儒离开，明滢嬅说话，气色各方面都好起来了。
看来儒儿和这丫头说了什么，这丫头看开了。
这样才好。
“有母后在，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母后说，母后定不会亏待你和腹中孩儿。”
“是，母后。”
明滢嬅头始终低着，恭敬顺从。
皇后看着她，如何看如何都满意了。
突然，明滢嬅说：“母后，滢儿想去看看太后。”
皇后神色一顿，“看太后？”
这是为何？
明滢嬅终于抬头，看着皇后，说：“之前滢儿身子不爽利，太后让辛嬷嬷送了东西来，滢儿现下身子好了，想去看看太后，感谢太后对滢儿的挂念。”
皇后点头，看着明滢嬅的眼神认真了，“难得你有此心。”
明滢嬅低头，说：“滢儿已是太子妃，太后是太子殿下的皇奶奶，便是滢儿的皇奶奶，滢儿该去看。”
“可以，不过，你一人去不可。”皇后说。
明滢嬅疑惑的看皇后，“母后的意思是……”
“与儒儿一起。”
皇后离开了鸾凤宫，她对久幼说：“让人去告诉儒儿，明日早朝后，来鸾凤宫，与滢丫头一起去看太后。”
“是，娘娘。”
久幼对身后的一人吩咐，很快那人离开。
久幼扶着皇后回到正殿。
皇后坐到椅子里，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久幼给皇后泡茶，见她神色，说：“娘娘是在想太子妃？”
皇后收回视线，拿起茶杯，说：“那丫头似乎通透了。”
久幼说：“通透不好吗？”
“自是好，就是本宫在想，儒儿对那丫头说了什么，她如今竟想的这般通透。”
“都知晓讨好太后了。”
久幼听皇后这最后一句话，心中一动，说：“娘娘难道是担心太子妃对王爷……”
后面的话她未说下去，但意思再明了不过。
明滢嬅这般上赶着去讨好太后，莫不是对帝聿还有心思。
皇后垂眸喝茶，她没回答久幼对话，好似并未听见。
久幼低头，不再说。
皇后喝了茶，放下茶杯，看外面炎炎日头，说：“让身边的人好生看着明滢嬅，她若是真的收心也就罢了，如若不是……”
皇后眼中划过一道厉光。
久幼低头，“奴婢明白。”
明滢嬅在皇后离开后未有多久便歇息了。
宫女给她盖上被子，见她闭上眼，放下床幔，退到一边。
明滢嬅睁开眼睛，眼里划过一抹嘲讽。
第1944章
心疼，酸涩
次日，慈吾宫。
太后拿着一个茶包，眉头皱着，脸上满是担忧。
辛嬷嬷说：“太后，您放心，夜姑娘会好的。”
太后拿着的茶包是商凉玥当初做给太后的。
太后没有吃完，她留了些，当作念想。
听见辛嬷嬷的话，太后叹气，起身来到殿外，“一日不见那丫头，哀家便一日不得放心。”
辛嬷嬷说：“您要相信王爷。”
“王爷可还想着娶夜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