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皇上驾到——!”太监唱喏,明黄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辛嬷嬷赶忙转身,屈膝,“皇上。”
“免礼。”
皇帝走进来,停在太后身前,“母后。”
身子微躬。
太后笑呵呵的,“皇上不必多礼,坐。”
皇帝提起衣摆,坐到太后旁边。
辛嬷嬷去泡茶,太后看皇帝,面上是满满的慈爱,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皇上怎的来哀家这了?”
“可是有甚事?”
皇帝看太后脸上的笑,如何看,如何都不似有事。
不过,下人不会传假话。
“儿臣听闻母后一日未进膳,特来看看母后,母后身子可还好?”
“好,哀家身子骨好的很,你莫听她们瞎说。”
说着,太后看向端着茶走过来的辛嬷嬷。
她未曾想,辛嬷嬷把话传到皇帝那了。
辛嬷嬷把茶放皇帝面前,听见太后的话,面对皇帝,屈膝,说:“皇上,太后近来用膳都极少,刚开始,太后说这是暑热,确然这几日日头大,奴婢想着,无甚胃口也是常态。”
“可从昨夜开始,太后便不怎么用膳了。”
“本来奴婢昨夜便要叫太医来为太后诊脉的,奈何太后拦着奴婢,说睡一觉便好,奴婢也就未去叫。”
“但今晨,太后吃了点米粥,便不再进膳,午膳,更是一点未沾。”
“奴婢赶忙去叫了张太医来,张太医说,太后是气血淤阻,暑热气盛,心中有事,这般下去,对身子极不好。”
说完,辛嬷嬷跪在地上,“皇上,奴婢有罪。”
太后什么情况,辛嬷嬷说的清清楚楚,皇帝亦听的清清楚楚,太后心中早便有事。
但一直未说。
加之暑热,这身子便不好了。
“诶,好了,一点小毛病,哀家每年暑热都会犯的,大惊小怪。”
太后皱眉斥辛嬷嬷。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斥,就是意思意思。
辛嬷嬷对太后的关心,她心里清楚的很。
辛嬷嬷,“太后,张太医说了,您这般下去,身子好不得。”
“奴婢没伺候好太后,是奴婢之罪。”
“你这老东西,如今是年纪大了,越发唠叨了。”
“母后,辛嬷嬷也是担心你。”
皇帝终于出声。
太后笑着说:“哀家知晓,她呀,就是事多,这样一件小事还要与皇帝说。”
“实在是小题大做,让皇帝心忧。”
太后如何不知晓现下的局势,也就是因此,她才不叫太医,不让皇帝知晓。
不然,皇帝会很累。
“母后,此事儿臣可就要为辛嬷嬷说几句话了。”
“儿臣是有许多事要处理,但有再多事,也不能不管母后的安危。”
“百善孝为先,母后有什么,儿臣必定要仔细的。”
“今日之事,辛嬷嬷做的好。”
“儿臣不怪责辛嬷嬷。”
“呵呵,好,哀家知晓,你们啊,都是有孝心的。”
太后看向跪在地上的辛嬷嬷,“起来吧,皇帝都为你说话了。”
辛嬷嬷起身,“谢皇上。”
皇帝抬手,看向太后,“母后可是不放心十九。”
太后脸上的笑,不那般浓了。
“打仗之事,自然是不放心的,但哀家相信十九。”
太后淡笑,面上确然是放心。
只是,眼中始终有一抹凝色。
皇帝看见了,眼眸垂了下,眼中神色划过,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
辛嬷嬷,林公公,都出了正殿。
辛嬷嬷把门合上。
皇帝看着太后,“母后可是担心东无上师所说之话。”
在皇帝让林公公和辛嬷嬷都下去时,太后便已然猜到皇帝要说什么。
现下听见皇帝的话,她并不意外。
“嗯。”
这里未有外人,太后此时,也未对皇帝隐瞒。
而她面上的笑,此时也未有了。
这件事,知晓的人,甚少。
包括辛嬷嬷。
皇帝眸子沉了,他眼中神色在此时动起来,许多神色在这一刻涌现。
东无上师未说过十九的三劫是哪三劫,在何时出现,但东无上师说过,当十九性命垂危时,便是那三劫应下时。
前面两劫已过,确然两次都是十九性命垂危,危在旦夕时。
而三次,还未来。
但如今,三国开战,十九再次与辽源交锋,说不定,这第三劫,就是在此应验。
恰好,来太后这之前,皇帝听闻之事,让皇帝心中极不放心。
他隐隐有感觉,此次,是十九的大劫。
他担心。
皇帝未说话了,太后亦未说话,两人心中各有各的想法。
一时间,正殿里,安静极了。
突然,皇帝说。
第1754章
担心十九,受制于人
“母后,第三个锦囊,可否打开一看?”
皇帝看着太后,目光灼灼。
那个锦囊,他想知晓。
如若提前知晓,是否便可免去这第三个劫难。
太后神色明显的变化,眉头紧皱起来。
“不可。”
太后摇头,她看着皇帝,“皇儿,此事,万不可为。”
皇帝眉目深拧,“母后不放心十九,儿臣亦不放心十九。”
“那第三个锦囊,儿臣想,是否可看看,以此让十九躲过这一劫。”
“不可。”
太后无比坚定。
皇帝不解,“为何?”
“东无上师说过,不可开锦囊,唯有十九性命垂危时方可。”
“此话儿臣知晓,母后与儿臣说过,儿臣皆记得。”
“但如今母后这般担忧,儿臣亦是,我们为何不先开这锦囊,暂且看看?”
其实,十年前大战时,太后便如现下般担忧。
但再担忧,太后亦未说开锦囊之事。
皇帝亦未说。
如今,皇帝这般说,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而皇帝察觉到的,不是太后所知晓的。
太后感觉到了皇帝急切,不深。
她却能清楚的感觉。
太后目光落在皇帝眼睛上,“皇儿,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太后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帝临的太后。
其敏锐,不必皇帝少。
皇帝神色一顿,眼睛转过,未与太后相对。
他拿起茶杯,喝茶,以此掩盖眼中神色。
太后看皇帝这神色,未说话,不过,太后倒也未有什么急色。
太后活到这般年纪,见过的,经历过的,比皇帝都要多的多。
至如今,再大的事,太后亦能沉稳应对。
当然,情绪波动,肯定会有。
只不过,不大显露罢了。
这就是上位者。
皇帝茶喝好,放桌上,眼中神色已然沉稳如常。
他看着太后,“十年前,十九一人对辽源,如今,十九一人对辽源与南迦,如今,他还有了心爱之人。”
“儿臣担心十九,会受制于人。”
太后手中的手帕,一瞬紧皱。
“那丫头,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但如今,被斯见盯上,我担心,那丫头会出事。”
太后神色紧绷了。
皇帝看太后脸上的神色变化,说:“母后应是听闻了近日外传之事,那丫头的身份,已然被斯见知晓。”
太后眼眸混沉了。
外面的事她自然知晓,那谣传,她亦听的清清楚楚。
这几日,她吃不好,也就是因此。
但作为太后,后宫女子,她不会说甚。
她更不会干预。
该如何做,皇帝知晓。
可现下,皇帝主动说起,那便不一样了。
“前日斯见派了人来,与儿臣说,让儿臣把那丫头给他,他可退兵。”
“儿臣未对此事做回应。”
“一个是,我帝临,未弱到需要一个女子来平定战乱,一个是,斯见的目的,不过是想离间我兄弟二人。”
“儿臣断不可把那丫头给出去。”
“只是。”
皇帝声音停顿,看着太后的目光,深了,“母后,儿臣担心,斯见知晓那丫头之于十九是甚。”
“儿臣担心,他会不计一切,用那丫头来对付十九。”
“如若是此,那十九的第三次劫难,怕是难过。”
太后指尖一瞬揪紧手帕。
她抬眸,看着皇帝,说。
第1755章
不能醒
“不会。”
皇帝不说话了。
因为此时,太后目光无比坚定,甚至是骄傲。
“皇儿,恰恰相反。”
“十年前,十九未有甚牵挂,他可以无所顾忌。”
“如今,他有牵挂之人了,他不会再如十年前那般,置自已于险境。”
“哀家相信十九。”
皇帝离开了慈吾宫。
他走在长长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脚步缓慢。
而皇帝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那丫头,当真是夜缪,也就罢了。
可,那丫头,如若不是呢?
皇帝脚步一瞬停下,他看着前方宫门,“即刻找寻东无上师。”
“是。”
……
黎洲城。
覃王府,书房。
帝久晋站在仿真地图前,看仿真地图上的各个山脉,山谷,村庄。
辽源人要皇婶,他不可能给,那就只能开打。
现下辽源不动手,他们亦不动手,不代表后面大家都不动手。
尤其帝久晋最痛恨辽源人这种虚伪的面孔。
一个野心勃勃,从不安分的国怎可因一女子退兵。
即便他们当真因此退兵,亦不是长远。
帝久晋可以肯定,如若他们答允了辽源人,把皇婶给他们,过后,辽源人也会举兵对付帝临。
到那时,他们将又是一场恶战。
不仅失了皇婶,还因此让皇叔和父皇的兄弟情产生裂痕。
这决然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们要打,趁此次,一举把辽源打败,让他们不敢再侵犯帝临。
黎洲城里,百姓热闹,一片议论之声。
这议论声,可把这两日关于帝聿,商凉玥,斯见,蓝临几人不能说,一直憋着的传言给压了下去。
百姓们争相说着南迦之事。
关于南泠枫,关于泯州兵土中毒之事。
那么大的事,不可能传不到这边。
“这么多兵土皆中毒?”
“听闻是如此,这南迦真真狠毒啊。”
“呵,他们和辽源就是一丘之貉。”
“太可恨,太可恨了!”
“……”
“哎,这样下去,泯州是不是危难了?”
“危难?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是泯州有二十万兵力吗?这倒了十万,不还有十万?”
“是如此,可是南迦不还有毒吗?如若他们继续给那未倒下的帝临兵土下毒,该如何?”
“这……”
“现下泯州那边,可未有兵力调去,如若这二十万兵土倒下,泯州怕一下便被南迦给占领了。”
“毕竟,泯州一直未有甚厉害的人在那守着。”
“如若是王爷,咱们也就不必这般担忧了。”
“……”
天香酒楼,厢房。
帝聿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张信纸,暗卫跪在下面,头低着。
外面一片喧嚣吵杂声,这里面,却安静的异常。
帝聿看着信纸上的内容,眸中墨色无边。
“大公主昏睡不醒,送至迦南殿,其他中毒之人,陆续而去。”
“南迦朝中大乱,百姓恐慌,现南迦朝中成两派。”
“一派支持南迦在此时攻打泯州,一派反对南迦攻打泯州,劝其与我帝临握手言和。”
“两派吵的不可开交,南迦帝不知该如何。”
“两方僵持着。”
“而我帝临中毒兵土,现已服下王爷送来之药,暂保住性命。”
“但此毒,棘手无比,红闫翻阅南迦巫蛊古籍,猜测此毒应是与南迦巫蛊之术有关。”
“毒不好解。”
“红闫已按王爷吩咐,派人送一名中毒兵土至王爷处,不日便可到。”
“岷州,王爷暂可一切放心。”
帝聿放下信纸,他拿起狼毫,笔尖落在空白的信纸上。
“南泠枫,不可醒。”
暗室。
商凉玥在缝制衣袍。
因为越缝制,越熟悉,她手上动作是越发快了。
喜欢做一件事,这件事再累再苦,都不觉得辛苦。
相反的,还兴致满满。
商凉玥现下便兴致满满。
而暗室里,同样兴致满满的还有白白小东西,自个儿玩的要多开心就多开心。
万紫千红看着白白玩,看的也是兴致满满。
一主二宠,心情都极美丽。
一晃,一日过去,商凉玥不知外面如何。
帝聿也不与她说。
倒是这两日,帝聿都作息正常了。
晚上回来陪她用晚膳,晚膳过后,便与她下下棋,亦或是看看书,两人腻歪着。
第二日,帝聿一早便去忙,留下商凉玥一人在暗室。
这般,五日后。
午时末。
商凉玥从书案上站起来,手中拿着一件白色的衣袍,脸上的笑,从嘴角,眼里漫开。
“喵~”
小东西一瞬跳到商凉玥面前,也就是商凉玥拿着的衣袍下。
它钻在衣袍里,长长的衣袍完全把它给挡住,只留下它四只白白的爪子。
商凉玥看见下小东西跑到衣袍下,赶忙把衣袍拿起来,“白白,可莫要动!”
那刚举起爪子的小东西僵住。
小小的身子保持着立着的姿势,前爪抓着,捧在一起,似要鞠躬。
它看着商凉玥,眼睛睁的大大的,很疑惑。
不能动么?
商凉玥未看小东西,她担心小东西把她这做了有小半月的衣袍给弄坏了,赶忙把衣袍卷起来,仔细检查衣袍下摆,看有没有被小东西扯到。
这真的是她花了大功夫,大力气做的。
不能弄坏了。
小东西看商凉玥紧张的模样,乖乖的,保持着这立着‘鞠躬’的模样,不动。
等着商凉玥出声,它才动。
商凉玥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未有问题。
她松了口气,把衣袍抱怀里,宝贝的说:“白白,这衣袍你可不能碰,知晓吗?”
商凉玥终于出声,小东西身子一下站到地上,望着她,尾巴摇动,“喵~”
不碰不碰~
主子说不碰,它便不碰~
商凉玥看它乖巧的模样,弯唇,弯身摸小东西小脑袋,“晚上我做好吃的,犒劳你们。”
“喵!”
好吃的!
小东西精神抖擞,小脑袋一下立起来。
眼睛都亮了一个度。
“乖乖的,我忙完就去做。”
“喵!”
必须乖,绝对乖!
小东西飞快蹲到商凉玥脚边,一副,主子去哪,它便去哪的模样。
商凉玥笑了。
她走出书案,把衣袍撑到衣架上,出声。
第1756章
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来人。”
暗卫立时进来,“王妃。”
小东西蹲在商凉玥脚边,望着站在商凉玥身后的暗卫。
暗卫身子躬着,头低着,极恭敬。
商凉玥手拍着衣袍,背对着暗卫,头也不抬的说:“拿热水,毛巾,两根小手臂长的棍子来。”
“水要滚烫的。”
“是。”
暗卫离开,小东西看着,直至暗室门关上,小东西才转头,看商凉玥。
商凉玥看着衣袍,手在衣袍上理着,仔仔细细。
此刻,在她眼里,似乎只有衣袍最重要了。
小东西见商凉玥看着衣袍,嘴角的笑都翘了起来。
它也看衣袍,小脑袋歪头,大大的眼里是满满的懵。
这有什么好看的?
它怎的看不出来好看?
暗卫很快把商凉玥要的东西送进来,商凉玥拿过毛巾,在热水里沁湿,然后拿过两根棍子,把沁湿的毛巾给挑起来,扭至半干,落到衣袍上,用这半干的水气,去熏衣袍。
这锦缎很好,但刚出的,必须得用这水气熏一下。
等熏得差不多,她再用凉水洗。
洗好,晾干,明日王爷应是就可以上身穿了。
商凉玥想到这,脸上的笑便止不住蔓延。
惊喜,原来是这般幸福。
未时末。
商凉玥一切弄好,她看着搭在晾衣杆上滴水的衣袍,无比满意。
这是夏日,夏日的衣袍都薄,她做的是里面穿的,那便更是薄。
而这布料有点丝绸,但又不是丝绸。
它有丝绸的柔滑,也有纯棉的透气,舒适。
这个面料极好。
商凉玥估摸着,今夜便能干。
商凉玥对身后的暗夜说:“守着此处,不能让任何人,任何物碰到此衣袍,可知晓。”
商凉玥吩咐的极严肃,暗卫知晓,这件衣袍是给王爷的。
是王妃费尽心力做给王爷,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
商凉玥点头,看着暗夜,“这里便交给你了。”
“王妃放心,属下定守好此衣袍。”
商凉玥满意的笑了,她手落在暗夜肩上,轻拍。
暗夜僵住。
这力道不重,很轻,暗卫却觉得这力道,有千斤重。
这任务,极艰巨。
商凉玥背着手,勾着唇角,离开了。
“白白,走,去膳房。”
“喵!”
小东西一瞬跳过来,跟上商凉玥,一主,一宠,消失在这点着灯的院子里。
独留下暗夜一人站在那,看着那滴水的衣袍。
神色凝重。
这衣袍,不好守。
商凉玥在膳房里忙碌起来,小东西欢快的跟着上蹿下跳。
这安静忙碌的膳房,倒是在小东西的跳来跳去下,变得热闹了。
酉时。
黎州城的天,暗了。
但天还没有黑,天边的白云还能瞧见。
细瞧,似能瞧见那最后的一点晚霞。
不过,暗室里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盏盏灯,点亮这建在地下的府邸。
商凉玥把最后一道菜做好,她抹掉额头上的汗,说:“ok,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