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夜晚,亥时。黑夜深深,星辰月亮相伴,黎洲城安静下来。
而帝临,亦安静。
此时。
泯州所属的一个小镇,远处的一个山间平地上。
帐篷扎着,火堆燃着,四周皆是守着的侍卫。
这里安静,但也不安静。
因为多了不该多的人。
一间帐篷里,南泠枫坐在里面,手中拿着一张信纸。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逐渐的,嘴角勾了起来。
时机到了呢。
“研墨。”
身后的婢女屈膝,“是。”
墨香弥漫,砚台里墨汁浓郁。
南泠枫拿过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黑色的字体。
一会儿后,她把信装好,递给婢女,“送去帝临皇帝陛下。”
“是。”
婢女走出去,南泠枫拿过刚刚的信纸,再次看上面的内容。
熟悉的字迹,简短的话。
“该大公主了。”
……
一日后。
皇城。
皇帝下早朝,侍卫跪在他面前,与他汇报屿南关,黎洲的战事。
“屿南关自前几日黎洲逼近,跟着被辽源强攻后,这几日安稳下来。”
“而这几日辽源兵土多以试探为主,并未有过激的进攻。”
“屿南关战事平稳。”
“黎洲这几日在齐远侯到后的两日猛攻几次后,消停下来。”
“这两日未再有动静。”
皇帝负手,听着侍卫的汇报。
听到此,他看向暗卫,“屿南关,黎洲都消停了?”
“是的,皇上。”
皇帝抬眸,看着前方。
看来大战要来了。
“覃儿现下伤势如何?”
这是他极为担心的。
此次黎洲能等到齐远侯,覃儿功不可没。
他一直都知晓,他这个儿子是个聪明的,甚至比儒儿,晋儿更优秀。
此番,他能这般沉稳的应对战事,更是为了黎洲百姓,不顾已身,誓死守卫。
他是帝临的好王爷。
是他的好儿子。
“覃王殿下伤势在一点点恢复,如今已然未有危险。”
皇帝点头,心中沉稳了。
此事多亏了十九。
否则,覃儿怕是……
皇帝不敢想下去,他看向侍卫,“南伽现下可有异动?”
“回皇上的话,未有。”
“蓝月呢?”
“亦未有。”
“好,仔细盯着,孤倒是要看看,他们是当真未动,还是等着时机动。”
“是。”
暗卫退下,皇帝在御书房走动。
步子不快不慢。
十九在黎洲,他放心,屿南关十九不在,他亦放心。
他相信十九会安排好。
但现下南伽与蓝月是个不稳妥的。
如若两国相帮辽源,那帝临定被夹击,到那时,帝临极难。
当然,这一切是他猜测,不一定成真。
可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晓到底如何?
皇帝步子停下,看着前方龙案后的祥龙腾云屏风,神色极其凝重。
这场战事,比十一年前,更难。
而他担心,十九……
后宫。
常慧宫。
成妃站在院子里,望着城外的方向,整个人无比憔悴。
自从得知辽源突袭黎洲,黎洲危在旦夕以来,她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直至得知齐远侯到黎洲,她才放下心,睡了一个好觉。
但紧跟着,她便晕厥。
因为她听到一个消息,覃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覃儿是她的命,她哪里能承受得住?
这一晕厥,成妃病倒了。
直至得知帝久覃终于醒来,她也才下得床,来到这院子里望着。
她出不去,只能在此望着。
望她的覃儿,安好。
突然,外面一小宫女急急进来。
“娘娘,皇上来了!”
扶着成妃的宫女立时看着成妃,脸上皆是喜色,“娘娘,皇上又来看您了,这是放心不下您呢。”
自从得知成妃晕厥,皇帝便时常来常慧宫。
这几日,皇帝已然是常慧宫的常客。
后宫里的人都知晓,那是因为覃王。
覃王殿下誓死守卫黎洲,终等得齐远侯来。
但也因此,深受重伤,危在旦夕。
皇上来看成妃,是来宽慰成妃的。
成妃脸上并未有喜色。
她爱皇上,但她更知晓,她的爱在皇上眼里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所以,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覃儿身上。
第1537章
极为重要的信
她只要覃儿好好的。
现下覃儿不好,皇上来看她,她也笑不出来。
“本宫的妆发可还得体?”
成妃看向宫女。
宫女立时给她检查妆容,衣裙,很快说:“娘娘,得体。”
“嗯。”
“扶本宫过去,迎接皇上。”
“是。”
“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进来常慧宫。
常慧宫中的宫女太监全部跪下,“参见皇上。”
成妃屈膝,“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立时过来,扶住她,“今日太阳这般烈,怎的出来了?”
皇帝握住成妃的手,眉头紧皱,“手怎的这般凉?”
皇帝说着,看向成妃身后的宫女,“娘娘身子不好,怎的还让娘娘出来?”
宫女头立时磕到地上,“皇上恕罪!”
成妃,“皇上,是臣妾自已要出来的。”
“莫要怪罪她人。”
她声音柔柔的,因为生病,极无力,听在皇帝耳里,心疼至极。
“与孤进去。”
“是。”
皇帝牵着成妃进宫殿,宫女很快上茶。
皇帝看着成妃,面容憔悴极了。
但却更是惹人怜。
“你放心,覃儿的身子在好转,他很快便会好。”
成妃在调香,解乏的。
皇帝每日日理万机,成妃知晓皇帝疲乏,所以一旦皇帝来,她便会调此香。
但现下,听见皇帝的话,成妃手中的银针嗒的一声,落到桌上。
她看着皇帝,眼睛在颤,“当……当真?”
皇帝看着她这难以相信,却掩不住喜色的模样,握紧成妃的手,“慧儿若不信,孤送信至覃儿,让覃儿书信一封,与你报平安。”
听见这话,成妃立时走出来,屈膝,“臣妾谢皇上!”
皇帝这般说,那便是真的了。
覃儿在好。
她的覃儿在好……
皇帝扶起她,“放心,有孤在,覃儿定不会有事。”
“多谢皇上,臣妾,臣妾……”
成妃话未完,眼泪一瞬掉了下来。
皇帝抱住她,“好了,你该放心了。”
皇帝在成妃这呆了小半个时辰,离开了常慧宫。
而他刚走出常慧宫,林公公便在他耳边小声说:“皇上,大公主来信了。”
大公主。
除了南伽那的大公主,还能有哪个大公主?
皇帝神色瞬时沉了。
“回御书房。”
“是。”
常慧宫,成妃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宫女太监看着,也放心了。
“娘娘,皇上特意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您便莫要再不吃东西了。”
“是啊,娘娘,身子最重要啊。”
“如若殿下知晓您现下这般,定然是心疼的。”
“……”
一句句话落进耳里,也终于进了成妃的心。
她点头,“传膳,本宫要用膳。”
“是,娘娘!”
常慧宫顿时一片大好气氛。
鸾凤宫。
皇后在听太监总管对几日后祭祀要用的东西,准备的情况的汇报。
外面一小太监小碎步快步进来。
不过,他在殿外停住了。
久幼看见,走出去。
未过多久,久幼进来,站到皇后身后。
太监总管汇报完,离开。
皇后拿过旁边的账簿看,头也不抬,“何事。”
久幼走出来,屈膝,“皇上又去看成妃娘娘了。”
皇后翻账簿的手停住。
久幼看着皇后的手停顿,低头,说:“听说,覃王殿下在好转,皇上特意去把此消息告知成妃娘娘。”
不该说下去,但必须说。
因为,皇后要听。
这就好似,明知不该去,却还是要去。
皇后翻过那一页,“本宫知晓了。”
久幼看皇后神色恢复,放心了,退到皇后身后。
此前,皇上命晋王殿下带领十万大军前往黎洲,娘娘心中是气愤的,甚至为此,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随后,太子殿下来,与娘娘说了一番话,娘娘这才安稳。
而她亦才知晓,皇上为何要让晋王殿下带兵,又为何那日贵妃娘娘去见了皇上后,未受责罚。
皇上是要兄弟和睦,是要在此时,敲打后宫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皇上这是在给娘娘敲警钟。
既如此,娘娘还能做什么?
除非,娘娘不要这后宫之主的位置,不要太子殿下的那太子位。
昭阳殿。
小太监跪在丽贵妃身前,战战兢兢的把皇帝去了成妃那的事说了。
说完,他头更是低下去,身子隐隐发颤。
他极怕丽贵妃发作。
因为往常这样的消息,丽贵妃一旦听见便会发作。
轻则挨点板子,受点罪,重则,无命。
然而……
“哼,且让她得意。”
就这般一句话,丽贵妃拿过旁边送来的锦缎,继续看。
往日里的狠辣,现下是半点未有。
小太监久久未等来丽贵妃的责罚,身子颤的是越发厉害了。
这般安静,他担心自已下一刻便会没命。
丽贵妃见小太监一直未走,还跪在那,皱眉,“还跪在那做甚?下去!”
小太监身子一僵,下一刻飞快起身,“是,娘娘!”
转身跑出去,但跑的急了,在门槛上拌了下,摔了个底朝天。
不过,他很快爬起来,眨眼消失在丽贵妃视线里。
丽贵妃看着,转身,轻呲了一声。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犯错的。
御书房。
皇帝很快到。
他大步走进去。
侍卫已然在里面等着了。
听见声音,侍卫立时转身,跪下,“属下参见皇上。”
皇帝抬手,“信拿来。”
侍卫把信呈上。
皇帝接过,打开。
这个时候南泠枫来信,皇帝不觉得是很简单的信。
这信,极为重要。
果真,皇帝一打开信,便被上面的字给震住。
“皇帝陛下,泠观现下局势,对帝临极不利,泠特送信至泠父皇,与父皇说及帝临与我南伽千年友好关系。”
“泠知晓,去年因着我们南伽巫师所做之事,以致帝临与南伽的千年友好关系产生了裂痕。”
“也因着辽源狼子野心,不断来蛊惑泠父皇,让泠的父皇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判断。”
“亦做了对不起帝临百姓之事。”
“泠几番前往帝临,便是与皇帝陛下表达我南伽之前所做之事的悔意。”
“如今更是察觉帝临境况不好,想相帮于帝临。”
第1538章
威胁
“泠知晓,因着去年种种,皇帝陛下对南伽不再信任,对泠亦不信任。”
“但泠为表诚意,可在此许诺皇帝陛下,若泠嫁与帝临战神,南伽定站在帝临这边。”
“泠的父皇绝不会再被辽源蛊惑下去。”
“此番战事,南伽定倾尽一切相帮。”
皇帝看完手中的信,手一瞬收紧,脸色沉的吓人。
南伽相帮帝临。
前几日,他已收到十九的信,信上说,南泠枫送信与他,想帮助帝临。
十九未回信。
因为,南伽根本不可能真的帮助帝临。
他们的心,如辽源的心,早已不安分。
这样的帮助,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现下,南泠枫来信,说她嫁与十九,南伽便真的相帮帝临。
他信。
但是,好大的口气!
南伽一个小国的公主想嫁给帝临的战神,而且,还是威胁。
呵呵,当他帝临是土做的,一推就倒?
皇帝手中的信捏成团,怒气在御书房里蔓延。
林公公感觉到了来自皇帝身上的怒气,知晓南泠枫这封信定然不简单。
看来,局势是愈发不好了。
忽的,皇帝转身,坐到书案后。
他拿过狼毫,在纸上极快的写。
不过一会,皇帝把信封好,看着林公公,“送至十九,即刻!”
“是,皇上。”
……
黎州城。
天上太阳明晃晃的照着,黎州城却是一个平头百姓都未有。
街道两边安静如斯,除了守卫的兵土,这里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未有往常吆喝叫卖的摊贩,未有走来走去,只为选到心仪之物的百姓。
这里安静的不似黎州城,倒似边关。
冷清,没有人情味。
齐远侯走在街上,看着这天,看着前方的城墙。
自辽源那夜十万将土退兵后,已然过去了两日。
整整两日。
这几日里,辽源一点水花都未扑腾起,安静的很。
对于将土来说,安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战争使百姓不安宁,使家人不团聚,使国不平顺,未有人喜欢战争。
如若辽源能一直这般安静下去,倒也不错。
但谁都知晓,不会。
辽源不会一直这般安分。
所以,他们定然在筹谋什么,在酝酿什么。
而这几日,看似安静,实则暗涌。
就如现下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的人心慌。
“侯爷,王爷让您过去。”
一侍卫来,停在齐远侯身后,极快的说。
齐远侯一顿,转身,握着剑柄,快步至覃王府。
覃王府。
书房。
帝久覃坐在椅子里,手落在桌上的脉枕上。
商凉玥指尖从帝久覃手上收回,说:“殿下恢复得极好,伤势已无大碍。”
帝久覃收回手,看着商凉玥,“多谢大夫。”
他认出了她,她亦知晓。
但她不说出她的身份,他亦不拆穿她。
商凉玥把脉枕收好,躬身,“小的便先告退了。”
“嗯。”
商凉玥离开书房,帝久覃看着她,直至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视线。
这几日都是她在给他诊脉,亦是她给他熬药。
她再次救了他。
齐远侯很快来到书房。
看见那坐在书案后的人,一点都不惊讶。
帝久覃已然在两日前来书房,处理黎洲的战事。
而齐远侯与帝久覃一起,商议战事。
帝久覃到此时都不知晓帝聿在黎洲城。
商凉玥离开书房后便回到她的卧房。
这是第三日了。
三日她未看见王爷。
她知晓他忙,但他却不再出现,她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而这不对……
商凉玥想起那日给帝聿送药。
她离书房很近,他极有可能听见了暗卫与她的声音。
因此,他故意不见她。
当然,也可能是她多想。
但不论是商凉玥多想不多想,她都希望他身子好好的。
想到这,商凉玥心中稍稍放心。
有那瓶药在,他如何都会好的。
燥热的天很快随着黑夜来临,平静了。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
似要下大雨的闷。
可是,天上月儿高悬,星辰满天。
这不是要下雨的样子。
即不是要下雨,那便是别的了。
商凉玥用了晚膳,洗漱躺床上。
但就在她要躺床上时,暗卫出声,“王妃。”
卧房里灯火还未吹熄,一切都安静的很。
可暗卫的出声打破了这安静。
商凉玥看过去。
暗卫的影子从门外映进来,她清楚的看见暗卫站在外面。
“进来。”
暗卫开门进来,躬身,“王妃,王爷让属下带王妃去天香酒楼。”
天香酒楼。
他在哪?
商凉玥眼中升起亮光,心中跳快了两拍。
即便知晓有药,他吃了会无事,但也未有让她亲自诊脉来的更踏实。
“我收拾下。”
“是!”
暗卫出去,商凉玥换了身衣袍,出卧房。
小东西看见她出去,立时过来,“喵!”
主子,它呢它呢~
商凉玥听见小东西声音,说:“你在卧房,我去去就回。”
小东西一下皱起了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