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帝久雪转身进去。小眠立时跟上，“公主，奴婢伺候您！”
小眠可开心了，甚至她在想，太后是不是看出来公主心情不好，所以让人来陪公主？
帝久雪坐在梳妆台前，眼帘垂着，眼中神色不断划过。
今日，看着哥哥成亲，商凉玥真的未有感觉吗？
商凉玥要与辛嬷嬷在院子外守着，却一再被辛嬷嬷推到卧房，让她小憩一会，等帝久雪来。
商凉玥无法，也就在卧房里等着了。
只是……
第1262章
所以，你要我怎么样
商凉玥一点心情都未有。
她坐在椅子里，想着今日心里出现的那个声音，想着那个声音说的话，再想席间斯见说的话。
商凉玥有种失控的感觉。
就是事态往一个她难以想象的地方发展，让她无法掌控。
这感觉极不好。
她在现代不是未有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但她未有如今日这般感觉。
似乎，在现代，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而现下，她在被一只手操控着，往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局面走。
商凉玥闭眼，让自已心绪平稳下来。
她得好好捋捋。
捋捋。
帝久雪很快来了内院，辛嬷嬷看见她，屈膝，“公主。”
帝久雪抬手，“嬷嬷不必多礼。”
视线落在四周，“夜姑娘呢？”
不是说让她带商凉玥出去玩耍？
辛嬷嬷直起身子，笑着说：“想着公主应是一时半会来不了，便让夜姑娘去小憩一会，等着公主来。”
让堂堂公主等一个大宫女，这话要传出去，那可得炸了。
但这大宫女不是寻常宫女，是帝久雪的皇婶，那便让帝久雪等得起。
帝久雪只愣了下，便说：“那她在哪？”
“公主莫急，奴婢这便去叫姑娘。”
在外面，帝久雪不会叫商凉玥皇婶，尤其今日在太子府。
隔墙有耳，她知晓的。
辛嬷嬷很快来到旁边的卧房，在门外说：“姑娘，公主来了。”
商凉玥睁开眼睛。
她眉头皱着，眼中是不悦之色。
不过，这不悦不是对辛嬷嬷，而是对她刚刚想的事。
“好，我现在便出来。”
商凉玥整理了下心情，走出去。
帝久雪在外面站着，她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
莫名的紧张。
咯吱——
房门打开，商凉玥走出来。
她视线落在帝久雪身上，头微低，“公主。”
帝久雪看见商凉玥，一身粉紫衣裙，淡淡的妆容，眉眼低着，看着就如一个大家闺秀。
她是商凉玥，但又不是。
帝久雪下意识想屈膝，叫皇婶。
但她神思很快恢复，说：“我带你到太子府走走。”
这里，她很熟悉。
“嗯。”
商凉玥走出来，看向辛嬷嬷，“嬷嬷，我便先去了。”
辛嬷嬷笑，“去吧，太后这，莫担心。”
“好。”
两人很快出了院子，消失在辛嬷嬷视线里。
辛嬷嬷面上是笑，来到太后房门外，继续守着。
有公主在，姑娘的心情应该会好些。
帝久雪带着商凉玥走出去，她未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去，而是往安静的人少，甚至无人知晓的地方去。
也是正正好，这边的院子过去，便是一处安静的休憩之地。
尤其这里有从樱山上引来的山泉，这里便更是清幽。
她知晓，这里是夏日乘凉的地方。
在夏日里，这是最是舒服。
但在春日里，这里比别的地方要凉许多。
不会有人来。
所以，这里是最好说话的地方。
而这里，种着许多兰草。
春夏秋冬，四季兰草，全部都有。
也就是说，这里的兰草一年四季都在开花。
现下，溪水潺潺，鱼儿在里面欢快的游。
两边种着的兰草开出清丽的花朵，散发着清幽的香。
之前，她很好奇，为何这里有这般多兰草。
哥哥说，有一个人很喜欢兰草，他便在这里种满了兰草。
当时她以为哥哥说的那个人是哥哥，便未多想。
但现下，她再回想，只觉难受。
哥哥不喜欢兰草，喜欢兰草的是商凉玥。
哥哥因为商凉玥的喜欢，所以在这里种满了兰草。
帝久雪心中顿时跟针刺一般的疼。
尤其，她想到今日哥哥面上的笑，瞬时，她觉得那疼，更甚了。
商凉玥未来过这个地方，她之前来太子府，也就是她醒来要报仇时。
那一次，也就是仅仅在内院，前院，简单的走了一遍。
对这太子府，她并不熟悉。
而现下，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
觉得很陌生。
不过，她看着这两边的青竹，听着两边的溪水，闻着林间的清冽兰草香，商凉玥心情倒是好了些。
有时候，好风景，能抚平一切。
但很快的，商凉玥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因为，帝久雪说：“今日，你可难受？”
商凉玥，“……”
帝久雪脚步突然停下，她转身看着商凉玥。
商凉玥面色好吗？
她不知晓。
毕竟她未戴小镜子。
但她知晓，她现下的面色应是算不得好。
“之前我与你说的，你都忘了？”
商凉玥看着前方，竹林茂盛，完全挡住了青石路，更显幽静。
四周未有人，就她们两人，所以，两边的溪水声特别清晰，特别空灵。
一切都很美好。
但话题不美好。
帝久雪看着商凉玥，她面上是淡漠，眼中是无情，帝久雪眼睛顿时红了。
“我未忘记，我也不想说这些话，可今日我看见哥哥……”
“你想怎么样？”
商凉玥收回视线，落在帝久雪面上。
她很清楚自已的心，她爱的人是帝聿，她不爱帝华儒。
她因为一株幽冥鬼兰，魂魄落在了商凉玥身上。
然后，被迫接受这个身体爱的人，以及她留给她的烂摊子。
但是，她是夜缪，她不是商凉玥。
她不爱帝华儒。
如若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个身子。
不要那心底的执念。
可是，她未有办法。
她在这个身子里，出不来。
帝久雪听见商凉玥的话，情绪一下崩溃了。
“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是难受，我看着哥哥难受……”
“你知晓吗？这些兰草，是哥哥为你种的。”
“你喜欢兰草，哥哥就种了许多，全是他自已种的。”
“你看这些兰草开的多好。”
“他定然是想你嫁给他的，想你入这太子府，可今日他娶的不是你，他心中痛苦，难受。”
“他……”
“所以，你要我怎么样？”
“嫁给你哥哥？被你父皇赐死？”
商凉玥看着帝久雪，眼中神色冷了。
帝久雪不断往下掉的眼泪止住。
她怔怔看着商凉玥，挂在睫毛上的泪吧嗒一声掉下来。
是啊。
她要商凉玥如何？
让她嫁给哥哥，让她的身份被人知晓，然后，父皇赐死她……
商凉玥看着帝久雪眼里的泪，冷声，“帝久雪，收起你……”
突然！
第1263章
长痛不如短痛
商凉玥声音止住，眼睛锐利的看向一个地方。
她的右前方。
竹林深处。
有声音朝这边过来，很微弱。
不大。
她知晓，那声音是从前方而来。
现下离她们有点距离。
如若不是她直觉灵敏，怕是听不见。
但帝久雪现下就未有商凉玥这敏锐了，她整个人沉浸在自已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商凉玥收回视线，眼睛锐利的看着帝久雪，沉声，“有人来了。”
帝久雪神色顿住。
有人？
她眼中情绪极快变化，下一刻，她飞快把眼泪擦干，低头让自已情绪恢复。
她不能让人察觉到异常，不能。
商凉玥看见帝久雪的动作，眼睛动了下，神色未有那般冷了。
她也不过是担心她的哥哥。
商凉玥低声，“我知晓你不好受，但帝久雪，这世间的事未有十全十美。”
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
帝久雪怔住。
她头低着，身子好似被点穴了般，定住，动也不动。
而商凉玥说完这句话后便未再说了。
她转眸，看着前方，脸上神色全部变化，恢复到平常。
她比帝久雪更清楚利害，更知晓得失。
帝久雪抬头，看着眨眼间便恢复的人，眼中泪未有了，难受未有了，伤心未有了。
有的是红红的眼眶，以及，明白。
痛，会痛。
但长痛不如短痛。
商凉玥是个明白人。
不明白的，是她，是哥哥。
随着那声音由远及近，视线里出现一个人。
他穿着红色喜服，一身的喜庆在这清幽之地里，显得无比亮眼。
无比，英俊。
帝华儒。
商凉玥在看见帝华儒的那一刻，低头，屈膝，“太子殿下。”
帝久雪身子一僵，转头，看向视线尽头。
帝华儒站在那，眼睛看着商凉玥，怔怔的。
帝久雪亦怔住。
哥哥……
她如何都未想到，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帝华儒。
帝华儒亦未想到，他想来这，便看见了想要看见的人。
青禾看见站在前方的帝久雪，愣住。
他怎么都未想到公主会在此。
以及……
青禾视线落在商凉玥面上，疑惑了。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怎会与公主在一起……
四周安静的很，唯有那溪水潺潺。
帝久雪看着帝华儒，眼中神色不断划过，但很快的，她低头，屈膝，“哥哥。”
听见这一声，帝华儒眼睛动了下。
里面的凝固被打破，然后，一切恢复。
他视线落在帝久雪脸上，然后又落到商凉玥脸上，手微紧，说：“免礼。”
商凉玥和帝久雪直起身子。
而帝久雪站直身子后，说：“哥哥，雪儿……”
“你怎会在此？”
帝华儒走过来，打断帝久雪的话。
帝久雪愣住。
这是……
哥哥这是在与她说话吗？
是了，定是。
哥哥不知晓商凉玥的身份，自然的，他现下不会是与商凉玥说话。
哥哥在与她说话。
与她说话……
帝久雪抬头，看着帝华儒，眼睛睁大，眼里都是不敢置信。
哥哥已然许久未主动与她说话了，现下……
帝华儒在看着帝久雪，很明确的表示，他在与帝久雪说话。
但是，他眼睛看着帝久雪，眼里却尽是商凉玥的影子。
他看的是商凉玥。
她在低着头，就如寻常的一个宫女一般。
她不是皇婶，她是宫女……
然而，不是。
她不是宫女，她是皇婶。
她是皇叔喜欢的女子。
他……
帝华儒的手一下攥紧。
“怎的在此地？”
帝久雪久久不出声，帝华儒再次出声。
而他这嗓音，带着平日里不曾有的温和。
帝久雪听着这温和的声音，眼睛更是睁大了一分。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站在自已眼前的人是她的哥哥。
因为，哥哥已然许久未对她这般温和的说话了。
青禾已然反应过来，他看帝久雪神色，这才发现帝久雪神色不大对。
尤其那红红的眼睛，就好似哭过。
公主为何哭？
青禾视线落在商凉玥面上，然而商凉玥头低着，让人看不清她的面色。
“怎的不回话？”
帝华儒难得的耐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问。
他似乎真的变回了以前那个对妹妹极有耐心的好哥哥。
帝久雪回神，神色依旧怔怔的，“哥哥……”
她声音发颤，声音里都是不稳。
帝华儒视线落在帝久雪红红的眼眶上，抬手，指腹落在帝久雪眼睛上，“怎么眼睛红红的？”
“哭了？”
帝华儒视线落在帝久雪眼睛里，眼里的温和变得厉，好似要看进帝久雪的心。
帝久雪看见了帝华儒眼里的那抹厉色，她心里瞬紧，那刚刚的不真实消失。
一切恢复到平常。
哥哥还是之前那个哥哥，一切都未有变。
变了的是，商凉玥在这。
在哥哥眼里，他的所有真实情绪，不能被外人知晓。
所以，他才这般。
“风吹进了沙子，刚刚揉了，就红了。”
帝久雪说，低头，再次揉眼睛。
虚伪的东西，有时候做起来，并不难。
“不要去揉，越揉越红。”
帝华儒把帝久雪的手拿下，拿起手帕，给她擦眼睛。
帝久雪怔住，看着眼前仔细给她擦眼睛的人，她眼眶再次湿热。
而帝华儒看见帝久雪眼里的眼泪，手上动作停顿。
但仅一秒，他继续动作，说：“哭甚？”
帝久雪低头，却是再也忍不住，一下抓住他的手，就如小时候一般，扑进他怀里。
“哥哥！”
“……”
帝华儒拿着手帕的手僵在空中，身子亦僵住。
青禾低了头。
公主心中，难受。
商凉玥自始至终便低着头，她未看见帝华儒的动作，亦未看见帝久雪和帝华儒的神色。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想象。
尤其听见她们的话，她便能想象两人是何神色。
不过，让她未想到的是，帝华儒对帝久雪这个妹妹这么好。
心口有湿热传进心底，灼烫了帝华儒的心。
帝华儒眼睛动了下，眼中的凝滞消失。
他抱住帝久雪，视线落在始终低头的商凉玥身上，“哥哥成亲了，但在哥哥心中，你依旧是哥哥的妹妹。”
话是对帝久雪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商凉玥，目光逐渐炙热。
他说。
第1264章
花依旧，人没了
“一切都未有变。”
她在正厅里，她看见他拿着红绸牵着明滢嬅进来，她神色不对。
她很难受，很痛苦，很愤怒。
她不愿意他娶明滢嬅。
不想看见他娶明滢嬅。
可为何，她现下这般无动于衷？
还是说，一切都是他看错？
帝久雪抱着帝华儒，紧紧的抱住。
她知晓，也就现下了。
过了现下，哥哥便又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哥哥了。
不是如今这个温柔体贴的哥哥。
竹林里，气氛安静的就只剩下帝久雪的抽噎声。
商凉玥站在那，听着这片安静，心突然安静了。
夜缪想，不是她安静了，而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安静了。
她松了口气。
安静就好，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很快的，商凉玥心沉，她不能让别人主宰自已。
要么她从这身子离开，要么那声音消失。
“好了。”
帝华儒松开帝久雪，视线从商凉玥身上落在帝久雪身上。
而他眼中神色亦极快变化。
里面的炽热，一切的情愫，全部消失无踪。
“怎么和皇奶奶身边的人出来，你身边的宫女呢？”
帝华儒如常的问，似乎他和帝久雪就如曾经一般。
一切都未有变。
帝久雪把眼里的泪擦干，但眼泪擦干了，那难过的痕迹犹在。
“我……”
帝久雪下意识看向商凉玥。
但商凉玥却是如寻常的大宫女般，神色一点变化都未有。
是该如此。
她亦要如此。
“前两日我见着她，着实喜欢，今日我一人闲着无事，便向皇奶奶讨了她来，让她陪陪我。”
帝久雪脸上浮起笑，但这笑未有以前的俏皮，活泼，有的是沉稳，真诚。
帝华儒听见她的话，神色微动，“你前两日见过她……”
这话似在问帝久雪，又好似在自已与自已说。
“是啊，前两日在御花园，我见过她，她长的可好看了，我欢喜长的好看的人，便与她一起玩儿。”
“哥哥是不是也觉得她长的很好看？”
说着，帝久雪挽住商凉玥，笑嘻嘻的。
之前那个伤心的帝久雪已然没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帝华儒看着两人挽在一起的手，再看向帝久雪脸上单纯的笑，“嗯，好看。”
帝华儒视线落在商凉玥面上，她始终未说话，安静如斯。
“太子府修缮，许多地方有改动，你不知晓，我带你们去看看。”
帝久雪愣住。
哥哥带她们去看，哥哥不去招待宾客？
帝华儒说完，转身往前。
但走了两步，他停下，转身看站在后面不动的帝久雪。
“不走？”
帝久雪反应过来，“哥哥，我无事，你去前院招待宾客，我与……”
“我过去他们又得灌我酒，现下我难得清净。”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