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当她走进来的那一秒，殿内的两道视线立时落到她身上。商凉玥手上捏着手帕，头微低，莲步轻移，小碎步的走过来。
她脸上未施粉黛，睫毛浓密，半遮住那漂亮的琉璃眼。她鬓间留着一点碎发，额头光洁的露出来，是一张姣好的面容。
长发垂在身后，走动间，微微的动，似绸缎般。
她双手垂于身前，外罩的轻纱随着她的走动轻微的晃动，似那湖畔的风吹动两边的柳絮，柳絮落在湖水里，晃悠出一圈圈的涟漪来。
怎么说呢。
看着这般走来的商凉玥，太后呼吸似乎都忘了。
心跳似都慢了一拍。
而帝聿……
第842章
人留在我这
帝聿看着这样的商凉玥，眸顿住。
紫粉色。
他从未见过缪儿穿紫粉色。
而这颜色映衬的她如桃李一般，美的动人。
辛嬷嬷看见两人的眼神，抿唇笑。
她便知晓会是这般。
因为她刚开始看见时也是这般。
看呆了。
商凉玥停在太后三步远的地方，屈膝，“太后。”
她低着头，身子纤细，姿态不卑不亢，极为有礼。
太后反应过来，说：“快，快来哀家这。”
太后招手。
商凉玥起身，走过去。
“太后。”
太后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看她，越看那是越满意，到最后简直是笑的嘴都合不拢。
“瞧瞧，瞧瞧，多好的一人儿啊！”
太后看向帝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帝聿看着商凉玥，眸中凝固的墨色已然动了。
而里面清晰的映着商凉玥的影子。
太后说：“好！好，就该这般穿！”
她的十九不光人聪明，还长的好。
虽说她不要求十九的心仪女子美丑，但如若美，那定然好。
现下这丫头的容貌配的上她家十九。
好。
极好！
太后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字，拉着商凉玥的手怎么都不放。
商凉玥心里却是有些捣鼓。
昨日太后给了赐婚的懿旨，今日便让她这般打扮，莫不是要宣布她的身份？
商凉玥觉得不可能。
现下帝临与南伽关系紧张，辽源暗中蛰伏，她和王爷的关系要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可若不如此，太后为何让她这般打扮。
商凉玥不知晓太后的心思。
不过，商凉玥不担忧。
一国之太后，不傻。
她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也不容商凉玥多想，外面便传来太监的声音。
“太后。”
听见这一声，太后的高兴瞬间被打住。
不过很快的，太后看向辛嬷嬷，说：“去瞧瞧。”
辛嬷嬷，“是。”
辛嬷嬷走出去，未过多久，进来。
“太后，皇上命人来传话，朝中大臣已然进宫，不知王爷可否忙完，如若忙完，便去朝云殿。”
朝云殿，皇帝宴请大臣的地方。
太后点头，然后看向帝聿，目光慈爱的说：“十九，你且去，夜丫头便放心留在母后这，不会给你缺斤少两。”
这人可不能跟着帝聿走了。
今日这人得留在她身边。
在太后让商凉玥换上那衣裙时，帝聿便已知晓太后的目的。
现下太后这般说，帝聿并未说什么。
他起身，看向太后，行礼，“儿臣告退。”
太后，“去吧。”
商凉玥看向帝聿，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分。
就这般走了？
似知晓她心中所想，帝聿在对太后行了礼后便看着她，“乖乖在母后身边，等本王来接你。”
商凉玥，“……”
乖乖……
她是小孩吗？
太后和辛嬷嬷听见帝聿这话，两人都笑了。
帝聿离开了慈吾宫，殿内便只剩下商凉玥，太后，辛嬷嬷。
太后握着商凉玥的手说：“夜丫头莫怕，今日便跟着哀家，哀家定不让你受委屈。”
商凉玥到此时已然知晓。
她今夜将以女子的身份在太后身边，跟着太后参加年三十的宴席。
“是，太后。”
太后轻拍商凉玥的手，极为满意。
帝聿走后未有多久，皇后便命人来传话了。
朝中大臣已然陆续到宫中，其女眷也到了。
现下皇后在云上楼请了戏班子，带着朝臣女眷听戏。
这冬日里这般冷，女眷们个个都是娇花，可受不住冻。
皇后请太后过去云上楼。
云上楼是一个极宽敞的大殿，里面可以容纳许多人。
太后说：“知晓了，我们随后便来。”
太监离开。
太后对商凉玥说：“走，跟着哀家一起去云上楼。”
商凉玥屈膝，“是。”
今日就是太后去哪，她便去哪，然后纵观全局。
嗯，不错。
太后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慈吾宫外便早早准备了轿撵。
商凉玥扶着太后上去。
不过在她要下去时，被太后拉住了。
商凉玥讶异的看向太后，“太后？”
拉住她作甚？
不会是要让她一起坐轿撵吧。
刚想着，太后便说：“坐着。”
太后拍旁边的位置。
商凉玥，“……太后，这不可。”
还真是让她坐轿撵。
这哪里使得。
太后说：“哀家让你坐便坐，快，坐下。”
商凉玥看太后这模样，无法，只得坐下。
很快，轿撵抬起来，晃悠悠的朝前走。
太后始终握住商凉玥的手，说：“莫怕，哀家喜欢你这丫头，你跟着哀家，哀家欢喜。”
这丫头懂事，听话，可人。
她喜欢。
商凉玥说：“小女就怕不合适。”
她怕太引人注目了。
太后笑，“无碍。”
她也就今日一身女子装扮，今日过后，不会有人知晓。
不过，这孩子这般说，是知晓现下的情况，不想给十九惹麻烦。
不想让十九为难。
是个好孩子。
一炷香的功夫，轿撵停在云上楼。
太监唱喏，太后驾到——
瞬间，云上楼里的皇后，贵妃，侧妃，一众朝臣女眷，全部跪在地上。
“太后金安。”
商凉玥走在太后身后，看着这乌压压跪下的人，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有人都对你恭敬，所有人都对你臣服。
这感觉，实在是极好。
商凉玥站直身子，挺起胸膛，非常有气势的跟着太后走进去。
太后走到最前面的上座，也就是那一直留着的位置，坐下。
“免礼。”
顿时，那跪下的，屈膝的，全部站起来。
一个个低着头，脸上都是敬畏。
商凉玥第一次站在这样的高处，终于能理解为何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得到这个位置。
真的，站在这个位置，看见下面所有人的人都对你臣服，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向往。
让人着魔。
“坐下吧。”
太后说。
立时，以皇后为首，下面的人都跟着坐下。
而商凉玥看向这下面的人，视线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很快，商凉玥停在皇后右手边的人身上。
身穿金色衣裙，妆容精致，发丝梳的一丝不苟，怎么看怎么都身份尊贵。
而这个人是……
第843章
怕她做出什么来
明嬅滢。
商凉玥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想起一件事。
明嬅滢被皇帝赐婚给太子帝华儒了。
这个消息在她很早之前便听到了。
当时她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狠狠惊讶了下的。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明知这明嬅滢的心中装的是谁，为何皇帝还把明嬅滢赐婚给帝华儒？
商凉玥想不通。
但虽想不通，她也并未多想，毕竟于她来说，明嬅滢这个情敌被皇帝赐婚给帝华儒是好事。
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没了一个情敌。
不错。
不过就是她听闻两人虽赐婚，但还并未正式成亲。
至于何时成亲，现下未有定论。
但百姓猜测是明年。
也就是今日过后的明年。
商凉玥对此不好奇，皇帝下的这道圣旨必定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这道圣旨一下，除非明嬅滢死，否则绝不会改变。
她放心。
只是，她久未见明嬅滢，现下再看见明嬅滢，她发现明嬅滢有些变了。
至于哪里变了，商凉玥看着那双眼睛。
明嬅滢的心变了。
里面不再有她第一次见的单纯，不再有她第二次见的无措，不再有她第三次见的喜怒行于色。
这个姑娘似一下子变了个人，变得嘲讽，冷漠，看透。
商凉玥眼睛微眯。
因为赐婚？
还是，那次云城选美？
明嬅滢端坐在皇后身侧，她作为皇帝钦点的未来太子妃，这个位置该她的。
她脸上带笑，神色间都是让人看不透。
给人的感觉便是端庄，大气。
女眷们已然许久未见明嬅滢了。
但虽未见明嬅滢，她们却知晓明嬅滢之前的事儿。
比如说，从皇宫出来，突然摔下马车，比如说，突然失踪，全皇城搜索，然后又突然回来。
一切的一切，这明郡主身上都是一团迷。
她们想知晓却无从知晓。
而这些谜团在皇帝赐婚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所有人怀疑明嬅滢的贞洁，但在皇帝的那道圣旨后，所有人都不怀疑了。
毕竟，谁会让一个不洁的女子成为太子妃？
不会的。
所以，这明嬅滢在她们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让她们亦羡慕嫉妒恨。
连若郡主坐在明嬅滢的右手边。
从明嬅滢进宫到此刻，明嬅滢都未有任何异常，可以说相当的听话，懂事。
但就是这样，连若郡主反而更不放心了。
她怕明嬅滢要做什么。
并且做出来的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不能让她那般做。
绝不能。
连若郡主低头喝茶，垂下的眼帘挡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丽贵妃坐在对面。
她看着坐在自已对面的人。
皇后。
嘴角勾了起来。
别人不知晓，她可是知晓一些事的。
比如说，明嬅滢心仪之人是十九皇叔，比如说为了让明嬅滢嫁给太子，侯爷亲自进宫找皇上，求得婚事，再比如说，当知晓自已被赐婚后，明嬅滢一度自尽。
甚至，为了让明嬅滢死了那条心，侯爷和连若郡主做了一件事，让明嬅滢再也不敢肖想十九皇叔。
作为母亲，怎么会愿意让儿子娶一个心中装着别的男子的女子？
她不愿意，皇后更是不愿意。
可未有办法。
皇上的圣旨下了，没人能阻止。
这对于丽贵妃来说，简直不要太高兴。
瞧瞧，现下皇后那脸色，她看着就心中雀跃。
成妃坐在丽贵妃左下首，她不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只在乎她的覃儿。
今晨一早，覃儿进宫了。
但她并未见到覃儿，覃儿去了朝云殿，来云上楼的只有白汐纤。
这未有错，男眷和女眷都是分开的。
她看不到，只能忍着，等夜晚来临，一起用膳时见覃儿。
不过，虽见不到覃儿，却能见到白汐纤。
在白汐纤来了后，她便问了覃儿的情况，白汐纤与她说了，她稍稍放心。
覃儿只有白汐纤一个侧妃，但他对这个侧妃却也是极好的。
有白汐纤在，她怎么都放心些的。
现下，白汐纤就在成妃身侧，规规矩矩的坐着。
商凉玥视线落在明嬅滢身上后，便落在别的人身上。
从皇后这边，一溜烟的下去，她看了个遍。
这边看完了，就是丽贵妃那边。
在看见丽贵妃的时候，商凉玥视线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视线落在成妃脸上。
成妃她见过，但次数不多，并且每次都只是简单的看一眼。
但这次商凉玥多看了几眼。
她发现，成妃全身都透着一股安静的味道。
这味道很让人舒服。
有其母便有其子。
就是因为有成妃这样的母妃，才有帝久覃那般好的儿子。
很好。
很快，商凉玥视线落在白汐纤脸上。
白汐纤依旧如她在黎洲看见般，身上是侧妃的派头，架子和分寸都拿捏的稳稳的。
不错，白汐纤未变。
然后商凉玥视线往下，一溜烟的看下去。
等她看完，商凉玥突然间想起商云裳，商怜玉，南戚苓。
这里没有她们。
现下未看见她们，她倒是怪想她们的。
商凉玥睫毛动了下，眼中是无可奈何。
想也未有用了，那几人是不会再出现在皇宫了。
除非商云裳还有本事能进宫。
商凉玥收回视线，不再乱看。
嗯，她现下是太后身后的大宫女，许多双眼睛看着呢。
得低调。
太后看着下面的一众人等，说：“今日年三十，众卿不必拘礼。”
本来像这样的大型宴会，不是特别特别重要，太后是不会来的。
比如说今日这年三十，太后也不必现下来。
等晚上用晚膳前来亦可。
但今年她来了。
还是在上午便来了。
可以想见，她是为了谁才来的。
下面坐着的一众女眷听见太后的话，立刻站起来，屈膝，“是，太后。”
太后看向辛嬷嬷，辛嬷嬷颔首，让那戏班子继续。
很快，台上站着的戏班子继续唱起来。
商凉玥对听戏不敢兴趣，这听着听着便开始犯困。
昨夜睡的晚，醒的早，她未睡醒。
现下这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落尽耳里便如催眠曲一般。
商凉玥的眼皮有些要打架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商凉玥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第844章
她不能得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商凉玥的瞌睡一下消失无踪。
可以说，那前一刻还带着迷蒙的眼睛瞬间清明。
商凉玥随着那道视线看过去，眼眸顿住。
但只一秒，她便微微低头，做颔首状。
而看见商凉玥低头颔首的模样，那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也收了回去。
商凉玥感觉到那目光消失了，睫毛微动。
这刚刚看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的贵妃。
丽贵妃。
丽贵妃收回视线，拿起面前的茶杯喝茶。
太后是清心寡欲之人，这么多年，身边也就一个辛嬷嬷。
现下身边竟突然有了个这么个年轻女子。
而且瞧这女子的容貌，气质，似不是一般的宫女。
这女子是何人？
丽贵妃视线再次落在商凉玥脸上。
而商凉玥已然抬头，看着前方唱戏的戏班子。
这次她眼里未有困意，有的是精神满满。
丽贵妃看着商凉玥，一会儿后，转过视线。
这女子容貌上层，怎么看怎么都不比这些官家小姐差。
这真的是一个宫女？
丽贵妃想到什么，视线落在对面的皇后脸上。
皇后也注意到了商凉玥。
现下皇后正看着商凉玥，那眼里是刚巧划过的惊讶之色。
显然，皇后也未想到太后身边会突然出现一个宫女，且容貌不俗。
商凉玥感觉到下面落在自已脸上的视线，脸上神色一点都未变。
就好似她并未感觉到这些视线般。
不仅皇后和丽贵妃注意到了商凉玥，就连下面的其她人也注意到了。
甚至有人开始小声猜测了。
“那女子是何人？”
“哪个女子？”
“就是站在太后身后的女子。”
“太后身后的女子……”
那听见这话的女子看过去，顿时惊讶，“那是……”
“你曾见过？”
旁边那女子问，眼中都是好奇。
那女子摇头，“未曾见过。”
“我也未见过，这女子容貌不凡，瞧着似不是一般女子。”
“不是一般女子？可我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就是宫女模样。”
“这个是，我看好似大宫女。”
“肯定了，能跟在太后身边出来的，能是一般宫女？”
“这么说倒也是，估摸着，那容貌差的也上不了台面。”
“这是自然，就是这宫女不知是今日才出现的，还是之前便一直在太后身边了。”
“这就不知晓了，你我这也是自上次月夕后第一次进宫。”
“是呢，兴许是我多想了吧。”
“多想？怎的说？”
“呵呵，今日是年三十，朝中大臣，女眷，皇子，以及十九皇叔都会出现的日子，你觉得会怎样？”
听见这话，那女子顿时睁大眼，惊呼出声，“莫不是太后要给十九皇叔娶妻？”
这一出声，旁边挨的近的人都看过来。
女子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嘴，低头喝茶。
直到那些视线都收了回去，女子这才抬头，看四周。
然后对旁边的人说：“莫不是太后要给皇叔娶妻？”
旁边女子被刚刚这女子的惊呼给吓到了，现下虽说大家都收回了视线，但女子还是很小心。
所以这女子凑过来，她都未动。
不过，那浓浓的八卦之心压不住，在女子这迫切的眼神中，她还是说话了。
“我哪里知晓，就是觉得奇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