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这……”周至一下被问的怔住。
不是他想要怔住，而是商凉玥的答案就好似天上下红雨一般不可思议。
这人但凡中毒都会有中毒迹象，尤其是厉害的毒。
想遮都遮不住。
可商凉玥却说中毒不一定要有中毒迹象，这让他一下子不知晓该说什么。
商凉玥看周志这神色，笑眯眯的说：“这世间之毒，千奇百怪，你不知晓也是正常。”
周至点头。
这话说的不错。
他所见所闻之事都乃是冰山一角，有许多都是他不知晓的。
“那夜兄这是何毒？竟能迷得了人的心智。”
那般被掌控，人人为所欲为的模样，如若他不是亲眼所见那药丸弹进男子嘴里，他会怀疑这男子被蛊虫控制了。
否则太过让人难以接受。
商凉玥嘴角的笑大了，“哦，我这毒刚练出来未有多久，还未取名呢。”
周至，“……”
两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半个时辰，高光回来了。
看见高光，两人起身，行礼，“大人。”
高光走进来，“无需多礼。”
从两人面前走过，便要走到公案后坐下。
但走了两步，他停下，然后转身看着站在他左手边直起身子的人。
蓝色衣袍，长发高扎，一个玉冠冠住着浓密的乌发，一根桃木簪插在发间。
怎么看怎么简单，怎么看怎么干净。
但是。
他未忘记，此人他在两个时辰前见过。
非但见过不说，他还看见此人与王爷……
高光不敢想下去。
商凉玥看见高光的神色，脸上浮起笑，人畜无害。
看见他的笑，高光立时收回视线，走到公案后坐下。
商凉玥和周至走到堂中，两人躬身。
高光看着两人，视线在商凉玥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此人想要散布谣言，让百姓对王爷失去信任？挑拨我帝临战神与百姓的关系？”
商凉玥不说话。
周至没听见她说话，便说：“是的，大人。”
高光脸色沉了。
在接到城里情况有变的时候，他还在东来寺，可以说，如若不是接到这个消息，他不会出来。
他定是要把东来寺的事彻底解决了才出来。
但听闻这边的情况，他知晓，东来寺已然稳定了，不稳定的是城里，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南伽人。
周至未听见高光的声音，继续说：“夜兄给此人下了毒，让此人说出被指使之事，同时也引出了暗中潜藏的南伽人。”
周至把城里发生的事，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一点都未遗漏，也一点都未有错处。
显然，此人不简单。
高光听着，视线落在商凉玥身上。
先不说此人与王爷的关系，但就凭两人当时站在一起，便可断定此人是王爷这边的人。
既是王爷这边的人，此人便是帮着王爷，帮着帝临。
所以，周至说的这些话，高光一点都不会怀疑。
但是，用毒，还能用毒控制人。
此人一定不简单。
高光看着商凉玥，“那这位夜公子，你可有法子问出此人身后的幕后主使？”
商凉玥勾唇，“自然是有法子的。”
没有法子她站在这做什么？
当木桩子？
“那是何法子？”
商凉玥看着高光，眼里漫出一层笑，这笑便如光，极为耀眼。
一盏茶的功夫后，男子被带到了地牢里。
地牢很安静，四周无声，让人心慌。
商凉玥，周至，高光，代茨，以及暗中跟着的刍巾都去了地牢。
高光问商凉玥法子，商凉玥说有。
而这法子不难，很简单的。
就是审。
被逼迫的，被威胁的，与这自愿的有极大的不同。
如若此人真是南伽人，他在被抓到的那一刻早已自尽。
但此人不是。
他未自尽，非但如此，他还很惜命。
这样的人，只要耐心磨磨，就能磨出来。
至于一个时辰前，她未给男子时间磨，不是她不想磨，而是那个时候没时间磨。
她必须尽快的让南伽人出手，尽快的把南伽人给查出来。
而现下嘛，自已想要的结果应是差不多达到，她也就不急了。
代茨把男子扔到地上，商凉玥说：“师父，把她弄醒。”
“是。”
高光听见商凉玥的这声‘师父’，惊讶了下，但很快，他这惊讶之色消失。
此人身上是谜，无数的谜，但有再多的谜都不是他能探究的。
代茨抬手，手起刀落，男子嘶了声，睁开眼睛。
他刚醒，脑子还未清醒，分不清自已在何处。
只眼睛看着四周，眼中都是迷茫。
商凉玥说：“不必看了，你未死，未见阎罗。”
听见她这话，男子一下看向她。
这一看，男子脸色变了，“你……你……”
“我给你下了毒，目的就是要你说出幕后主使。”
商凉玥说出了男子想说的话。
男子睁大眼看着，“你……你……”
“……”
商凉玥不想说话了。
反应这般慢，南伽人还真会找人。
高光见男子神色，说：“你是帝临人？”
听见高光这话，男子立时看向他，就好似看怪物一般，“你怎么的……”
话便要脱口而出，但想到什么，他赶紧止住，摇头，“我……我不是！我不是帝临人，我是……”
“你是南伽人？你确定你还要这般说谎？”
“还是你以为你这般说了，南伽人就真的能放过你最在乎的人？”
商凉玥直接打断男子的话，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
男子脸色白了。
周至见他模样，说：“到此时，你也就不必瞒着了，你只要说清事情原委，我们会帮你救出你所在乎的人。”
只有在乎的人受制于人，才会这般被威胁。
听见周至的话，男子脸上再次浮起挣扎，犹豫。
商凉玥冷笑一声，“为了一已之私，背叛整个帝临，甚至陷害一心保护你们的王爷，还真是好一个‘南伽人’。”
男子震住了。
好似被雷劈了般，坐在那，一动不动。
高光说。
第774章
真是蠢啊
“我不知晓南伽人对你做了什么，但我作为岷州的地方官，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不说出真实的情况，那么我便把你当作南伽人处置。”
“而以你今日所做之事，我可以处死你。”
男子看高光，眼中的挣扎，犹豫似乎在这一刻被抚平了。
他脸上浮起痛苦，后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仙儿，我害了她……”
仙儿……
商凉玥一听这名字便知晓这是女子的名字，再看男子这身形，面色，商凉玥心里大概有了数。
多情男子为了心爱之人做出了背叛一切的可怕事。
女人有时候还是很厉害的。
不要小看。
不仅商凉玥猜出了个大概，高光和周至也猜出了大概。
两人脸色都变得难看。
极为难看。
为了一个女人便做出这般糊涂事，还真是疯了！
商凉玥说：“你那仙儿在何处？有高大人在，高大人定会想办法去救你的仙儿。”
“但前提是，你须得告诉我们是谁让你如此做，而那人在何处。”
男子到此时也不再想要瞒着了，他整个人都好似被抽走了魂魄般，软在地上，说：“我和仙儿是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面我们……”
帝聿坐在厢房里的案几前。
案几上是一个棋盘，棋盘上白子黑子密布，已然纠缠的难舍难分。
旁边是一个小炉子。
炉子上沏着茶水，一杯茶放在旁边，茶香四溢。
一暗卫跪在案几前，说：“王妃与二公子的人带着那男子去了府衙，高大人也已经回来了。”
“现下几人带着那男子去了地牢审问，还未出来。”
帝聿手上拿着一颗白子，指腹在白子上摩擦着，然后白子落在棋盘上。
暗卫跪在那，一会儿未听见帝聿的回应，起身离开。
很快，厢房恢复安静。
不过，在暗卫离开后，帝聿看着棋盘的视线落在前方书案上的沙漏上。
里面的细沙无声流下。
府衙地牢里，几人听完男子的话，脸色都黑了。
尤其是商凉玥。
为何？
因为那叫仙儿的女子竟然是南伽人。
在周虎威未东窗事发前，岷州帝临人和南伽人虽在之前一再暴乱中弄的两边关系紧张，致使两边的百姓也是互不顺眼。
但是两国的百姓依旧在岷州安然的生活着。
并未如如今一般，水火不容。
所以该谈恋爱的依旧在谈恋爱，该走街窜门的依旧在走街窜门。
可在周虎威事发后，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南伽人在帝临人眼中都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自然的，这仙儿亦不意外。
男子的家人让男子不要和这仙儿的女子来往，不说仇恨南伽人，就说与南伽人牵扯，也是个麻烦。
但两人早已情根深种，分不开了。
所以，在帝临人四处抓南伽人，要把南伽人赶出岷州的时候，男子私自把这仙儿的女子藏了起来。
这一藏便是几日。
岷州难得的太平。
男子想着带这仙儿的女子出来走走，逛逛，呼吸下新鲜空气。
好疏解下心爱之人的心中郁结。
哪里想，这一逛就出事儿了。
仙儿被南伽人给带走了。
让男子想要仙儿好好的，就听他们的。
男子自然不愿意听南伽人的。
毕竟身为帝临人，帝临并未做伤害南伽人的事，即便是做了也是南伽人出手在先。
所以男子还是爱国的。
不愿意听从。
然而这时候，那叫仙儿的女子告诉他，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了。
得，这要不同意，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男子痛苦之下答应了。
这也就有了今日这在大街上散布谣言之事。
商凉玥呲了声，说：“倒是用的一手好美人计。”
这女子摆明了就是和南伽人一伙，这男子被南伽人利用了。
男子听见商凉玥的话，当即说：“你胡说！仙儿不是那样的女子！”
“她那般温柔，那般善良，那般善解人意，她是多好的女子啊……”
男子说着，眼中浮起痴恋，跟着魔了一样。
商凉玥呵呵。
她又不是没做过白莲花，骗她不知晓白莲花的招数？
“好女子？好女子就是让你为她叛国？”
“她……”
“她善良就是让你为了她去伤害整个帝临对你们最好的人？”
“我……”
“她善解人意就是用自已肚子里的孩子来拴住你，让岷州，甚至帝临所有人跟着死？”
“不是的！仙儿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女子！”
男子惊慌，愤怒，激动。
不断否认，坚决否认。
商凉玥却看着他苍白的否认，嘴角勾起冷笑。
“不是那你现下为何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
男子说不出话了。
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商凉玥说的是对的。
他被利用了。
被利用的彻底。
可他不愿意相信。
他们从小就认识，为何仙儿会那般？
为何？
男子眼中浮起痛苦，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痛里。
商凉玥看着男子这模样，脸上是连冷笑都未有了，“高大人，事情既已问清楚，我便回去了。”
她不能再在此地待下去，她怕她会杀人。
杀了这男子。
蠢啊！
当真愚蠢啊！
高光看出商凉玥的愤怒，那异常的愤怒。
他不知晓为什么。
但商凉玥要回去，他没有任何理由说不。
“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也不知晓此人有没有武功，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行。
“不必，我自已回去。”
说完，商凉玥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要被气死了。
真的被气死了。
商凉玥离开，代茨也跟着离开。
白白亦是。
小东西跑出去，那白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高光看着两人一猫离开，好一会，收回视线。
这男子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的奇怪。
高光未多想，看向男子，“说吧，那女子和南伽人在哪？”
已然说到这了，其他的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然而，男子听见高光的话，一下抬起头，看着高光，“大人，能不能绕过仙儿！”
“她定是被胁迫的！”
说着，男子抓住高光的袍子，神色无比激动。
眼里都是恳求。
高光看着男子这模样，眉头紧拧起来。
他说。
第775章
不见他
“你到此时还觉得她无辜？”
商凉玥说了那般多，只要脑子没傻都听得出来是如何一回事。
他不信此人听不出来。
“大人，不是的，仙儿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若不是周虎威，我们现下已然成亲了！”
“大人，仙儿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被南伽人给威胁，抑或是……抑或是蒙骗了！”
“大人，你放过仙儿吧，她真的就是一个无辜的女子！”
周至听见男子这般执迷不悟的话，忍不住开口了，“以南伽人的手段，你那仙儿如若是好的，向着帝临的，现下已然没命，如若她是想着南伽的，她现下必定活着。”
男子怔住了。
高光说：“你若不信，我现下可带人去救你心爱之人，她是死是活，是好是歹，一去便知。”
商凉玥走出地牢，气的浑身发热，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扇起风来。
气死她了！
真是气死她了！
商凉玥拿着折扇，哗啦啦的扇，步子走的飞快。
白白疑惑的看商凉玥，不知晓商凉玥怎的这般大的火。
代茨亦不知晓。
商凉玥的火于她来说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那男子与小姐非亲非故，那般做法是不对，但也未到气的火冒三丈的地步。
商凉玥走出地牢，火气还在蔓延着。
可很快，看见那站在院子里站着的人后，商凉玥的火气戛然而止了。
月色下，一身玄色衣袍的人站在院子里，他身形笔直，高大，手负于身后。
他未动，亦未说话，就那般笔直的站着，一身沉敛的气场让人望而却步。
他在看着她，那双墨染的眸子好似盛了月光，把她包裹。
商凉玥短暂停住的心跳砰跳起来，前一刻的气愤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扭头，从旁边走廊离开。
现在她还不想见王爷。
尽管现下已然是夜晚，两人很快便会见。
帝聿看着商凉玥就这般从他视线里走过，一点多余的目光都不给他，他眸里墨色微动。
抬步，走过去。
代茨看见帝聿过来了，侧身把地方让出来。
帝聿上前。
白白走在前面，看见走过来的帝聿，立刻扭头，如商凉玥一般，看着前方，走的四平八稳。
帝聿走到商凉玥身旁，手臂落在商凉玥腰上。
可那手还未落在商凉玥腰上，商凉玥便快走一步，帝聿的手落空。
帝聿停在那，手保持着伸出要握住商凉玥细腰的姿势，看着商凉玥越走越远。
夜晚了，但时辰尚早，不过戌时，外面集市依旧热闹。
两边摊贩吆喝着，拿着糖葫芦的摊贩叫卖着。
商凉玥走在集市上，听着四周的热闹，却未如往常那般轻松，自在。
她身后跟着一个人，始终不紧不慢的，保持着距离的跟着她。
他知晓她暂时不想见到他，他便不上前，在后面无声跟着。
商凉玥岂会不知晓后面跟着谁？
她知晓的。
也就是知晓她才无法轻松，无法自在。
代茨跟在商凉玥身后，白白这里跑，那里逛，这里转，那里晃。
开心的不得了。
在这热闹的气氛里，小东西一点都未感觉到商凉玥的情绪。
可商凉玥看着前方，听着后面那沉稳的脚步声，眉头越皱越紧。
她不想王爷跟着她。
一点都不想。
商凉玥快步向前，未过多久便回了天香酒楼。
她身为夜一的那间厢房。
她走进去，白白也跟着跑进去。
似乎这一日很充实，小东西跑进厢房后便在地上打滚。
从这一头滚到那一头。
代茨要跟着商凉玥进来，但她的脚步刚要迈进来，商凉玥的声音便落进耳里，“师父，你跟他说，我暂时不想看见他，让他不要来找我。”
这个‘他’很明显说的是帝聿。
代茨顿了下，随之躬身，“是。”
她把厢房门关上。
帝聿停在厢房外，看着里面的身影随着门关上而消失。
代茨转身，面向帝聿，低头。
刚刚小姐说的话她听见了，王爷也听见了，她不必再多说。
而且小姐那话就是说给王爷听的。
帝聿站在那，看着紧闭的厢房门，好似能看透这门，看到里面，看着商凉玥。
好一会，他说：“照看好她。”
代茨躬身，“是。”
帝聿离开。
不过帝聿未回厢房，而是下了楼，出了天香酒楼。
代茨看着帝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收回视线，看向紧闭的厢房门。
今日小姐从东来寺回来后情绪便不对了。
到再离开，她已然感觉到小姐情绪的变化，那是比之前更差。
她不知晓小姐为何生气，到现在也不知晓。
但她知晓有一点，小姐和王爷闹矛盾了。
小姐生气了。
商凉玥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她站着的身子走到桌前，坐下，心里突然难受的很。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
王爷如若强行进来她肯定会生气，愤怒，与他吵架。
但他那般听话的走了，让她发不出火，也生不了气，就这么憋在了心里，跟火烧火燎似得。
白白在厢房里玩着，嘴里还咬着商凉玥给它做的球。
现下看见商凉玥过来了，它立刻咬着球过来，把球扔到商凉玥脚上，然后飞快跳开。
等着商凉玥把球扔过来。
但是商凉玥坐在那不动，就好似未感觉到那落到自已脚上的球。
她眉头皱着，小脸皱着，唇抿着，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纠缠着，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夜色。
白白还极少见商凉玥这模样，现下小东西见她这模样，歪头想了下，然后跑过来，站在她脚边，望着她，“喵～”
“……”
商凉玥没理小东西，依旧看着外面的夜色，唯有那眉头，越蹙越紧。
小东西见商凉玥不理它，顿时跳上来，跳到商凉玥旁边的凳子上，蹲下，看着她叫，“喵～”
这次声音比刚刚大了。
然而商凉玥依旧不动。
似乎她根本就未听见。
看见商凉玥这模样，小东西愁苦了。
主子为何不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