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秦玉柔对兰烟说：“快去秦楼，让三小姐好生准备，接三小姐去寺庙的大人来了。”“是，夫人。”
兰烟赶忙离开。
不过，出了正厅，便让人立刻去雅苑，告知九小姐钦差要来接走三小姐之事。
之前九小姐便让人来说了，三小姐被送走，以及二公子回来都要告知她。
现下来接商云裳的钦差来了，她必须赶紧让人去告知九小姐。
小厮很快离开，兰烟也去了秦楼。
不过，此刻商云裳未在秦楼，而是跪在祠堂里，她看着上面祖宗的灵位，尤其是南戚苓和商怜玉。
她脸色平静的很，未施粉黛的脸从未有过的憔悴。
但虽憔悴，却不虚弱。
尤其是商云裳的眼睛。
她里面流动着强烈的恨。
尽是恨。
除了恨，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商云裳视线落在南戚苓的灵位上，手握紧，握紧，再握紧。
然后，她抬手，举起三指，对着南戚苓的灵位说：“母亲，裳儿在此立誓。”
“此生，裳儿定会杀了商凉玥替你们报仇。”
“否则，即便是死，化为厉鬼，裳儿也会日日纠缠商凉玥，让她痛不欲生！”
“如有违此誓，裳儿死后定下十八层地狱，日日受那烈火焚烧之痛，永世不得超生！”
轰隆——
一道雷劈下，很快，太阳躲进云层，乌云密布。
未过多久，瓢泼大雨下了下来。
雅苑。
青莲和粟细赶紧把摘好的花瓣端进来，可即便她们跑的快，雨还是把花瓣打湿，两人身上也湿了。
商凉玥走出来，皱眉看着天。
下雨了。
这老天爷变脸变的还真是快。
青莲和粟细看向商凉玥，“小姐，这雨下的好大。”
“嗯，你们不用去采了。”
也不着急。
商凉玥看向两人手里的花篮，再看她们头上的微湿，说：“去换身衣裙，不要生病了。”
青莲和粟细是她的丫鬟，但也是她的亲人。
她在乎她们。
青莲嘿嘿的笑，“小姐，没事，就一点点雨。”
粟细也点头。
这么点雨算什么。
商凉玥可不管雨多雨少，反正打湿了就是打湿了。
“快去换，不去换了就不要来伺候我了。”
说着，转身进卧房。
青莲和粟细对看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笑。
小姐总是这般关心她们。
好温暖。
两人不敢耽搁，赶紧去换衣裙。
也就是她们去换衣裙的时候，刘秀过了来。
“小姐。”
商凉玥正拿着手帕想把花瓣上的雨给擦了，听见刘秀的声音，她顿了下，走出来。
“何事？”
刘秀站在房廊下，低头，“小姐，商府那边来消息了，接三小姐的大人来了。”
商凉玥挑眉。
这么快？
她还以为怎么都得等等。
毕竟商云裳这身上的伤可伤的不轻。
二十个板子，没那么快好。
尤其是在医疗条件一点都不发达的古代。
不过，宽容了这么几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商凉玥说：“马上派人去回话，让大人稍等，我这便回商府，亲自送三姐姐。”
她这坐马车回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商云裳可不是了不得的人，人大人不会等她的。
不过，她开口，那大人绝对会等。
所以，提前让人回去，拦下大人，她一定要亲自送商云裳。
“是，小姐。”
青莲和粟细换好衣裙回来便看见刘秀离开。
粟细问，“小姐，刘管家来是有事吗？”
刘秀不会轻易来内院，除非是有事。
“嗯，我们现下马上回商府。”
青莲，“啊？”
代茨对于商凉玥这个时候要回商府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商凉玥是个爱恨分明的人。
对她好的人，她都会对那个人好。
对她不好的人，她一定也会对那人不好。
到如今，代茨已然摸清商凉玥的脾性。
很快，马车朝商府驶去。
而此刻，商府。
商云裳已然准备好。
她穿着素色衣裙，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未戴任何发饰，极为朴素。
她来到正厅，停在钦差面前，屈身，“大人。”
钦差放下茶杯，看眼商云裳，然后起身，看向秦玉柔，“夫人，时辰不早了，下官便带着三小姐离开了。”
秦玉柔也起身，赶忙说：“大人，外面的雨下的这般大，还是稍微等等吧，等雨势小了再走。”
秦玉柔猜商凉玥会来。
所以她提前把钦差给拖住，好让商凉玥过来。
听见她的话，商云裳也出声了，“大人，我九妹妹在别院休养，今日大人来接裳儿离开，小夫人应该告知了九妹妹。”
说着，看向秦玉柔，继续说：“九妹妹现下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秦玉柔脸色变了。
没想到三小姐竟然知晓。
商云裳看着秦玉柔低了的头，眼底划过一抹恨意，看向钦差，“大人，裳儿现下是九妹妹唯一的姐姐了，九妹妹不会不来送裳儿的，还请大人稍微等等。”
本来冷漠的钦差听见商凉玥后脸色变了。
如今这九小姐可是今夕不同往日了。
未来的覃王妃。
这商云裳可是未来覃王妃的亲姐姐，虽说被皇上下旨长伴青灯，但这层关系是永远都在的。
钦差心中一思量，便说：“九小姐与三小姐姐妹情深，那便等等吧。”
“谢大人。”
钦差坐回椅子里。
而他刚坐下，刘管事便进了来。
他来到钦差面前，躬身说：“大人，九小姐听闻大人要接三小姐去寺庙了，特意让人带话来，让大人稍稍等候，九小姐很快便来。”
听见这话，钦差身子坐直了，就连声音也变得恭敬了，“九小姐要来送三小姐，下官定耐心等候。”
刘管事颔首，转身离开。
商云裳坐在旁边，未说话，也未动，唯有一双眼睛，阴沉如外面的天。
未过多久，一辆马车停在商府门外。
第442章
不要忘记她们死时的脸
青莲和粟细下马车，一人撩着车帘，一人拿着伞，带着商凉玥下马车。
而代茨跟在商凉玥身后。
很快几人进来。
守在门口的家丁看见几人，赶紧说：“九小姐回来了！”
这一声不小，院里的人都听见了。
不过以前院里的人听见这一句话眼里都是嫌弃，厌恶，现下听见就如听见了皇上驾到般，那个恭敬。
正厅里的人也听见了。
钦差立刻站起来，还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
然后赶紧出来。
钦差出来了，秦玉柔和商云裳自然也就跟上。
不过在秦玉柔跟上钦差的时候，商云裳走到秦玉柔旁边，说：“我现下是奈何不了你们，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玉柔一下停住，脸色白了。
兰烟赶紧扶住秦玉柔，愤怒的看着商云裳。
可商云裳却在说完那句话后便跟着钦差走了出去。
就好似她刚刚什么都未说。
“夫人，三小姐太猖狂了！”
这几日三小姐几度生死，全靠夫人命郎中日夜守着，候着，参汤伺候着，三小姐这才能好好的在这站着。
可哪里想，努力把三小姐的命捡回来，三小姐竟说这般话，简直良心被狗吃了！
秦玉柔按住兰烟的手，看着商云裳的背影，说：“三小姐心里有恨，不用管。”
生母和亲妹妹一夜间没了，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如若是她，她也接受不了。
所以刚刚商云裳的那番话很正常。
只是，正常归正常，但没有人会愿意听这样的话。
“夫人，奴婢觉得真后悔，当时您就不该那般救她！”
这是让兰烟生气的地方。
秦玉柔脸上浮起笑，这笑很是苦涩，“我答应了老爷，一定会努力救三小姐，而且，二公子是三小姐的亲哥哥。”
她没有忘。
她的冀儿这般小，要想长大成人还得等十年，而二公子已然长大成人，并且是姑州刺史。
这次的事尽管老爷受到连累，但二公子却是一点事都未有，可想而知。
二公子如若要做什么，她还真招架不住。
除了九小姐。
兰烟听秦玉柔说商衾旌，顿时说不出话了。
夫人担心的是什么她明白，也就是明白才无可奈何。
秦玉柔说：“走吧，九小姐回来了，我们去迎接九小姐。”
九小姐是个聪慧的人儿，她听闻这几日大皇子都有去找九小姐，说明大皇子对九小姐有心。
既有心，那么九小姐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会跟着九小姐的。
让她庇佑着她，庇佑着她的冀儿。
商凉玥刚走进内院，还未到前厅便看见走过来的钦差和商云裳。
商凉玥未戴毡帽了。
脸上也未戴面纱。
她这脸皇帝已然看见，那么她还遮遮掩掩做什么？
她就要正大光明的露出来，让所有人知晓，她商府九小姐如今是有多丑陋。
钦差是怀着一颗恭敬的心来迎接商凉玥的，可在看见商凉玥的脸后，脸色变了。
倒不是他想变，而是自已无法控制。
为什么？
因为太丑了！
真的太丑了！
如若不是男子，他早被吓的叫出了声。
甚至怀疑这不是九小姐。
好在钦差见过的各色人不少，所以稳住了。
不过尽管稳住了，还是有几秒的恍神。
商凉玥看见钦差，屈身，“大人。”
她这一出声，轻细的声音落进钦差耳里，钦差心里一抖，回神了。
赶紧躬身，行礼，“九小姐。”
这可是未来覃王妃，还是十九皇叔的救命恩人，得敬着。
站在钦差身后的商云裳却未动，也未有反应。
她就看着商凉玥，眼里的恨意一瞬间涌出。
就如外面下个不停的雨。
商凉玥直起身子，视线一下便落在商云裳脸上。
当看见商云裳眼里浓烈的恨，商凉玥眼里浮起笑。
当然，只有一瞬。
然而，即便是一瞬，商云裳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一瞬间，商云裳的手握紧。
商凉玥！
商凉玥未再看商云裳，而是看着钦差，“大人，小女听闻三姐姐很快便要被带去寺庙了，小女想单独与姐姐说说话，可以吗？”
钦差立刻说：“当然可以！”
商凉玥低头，“谢大人。”
很快，钦差回到正厅坐下，秦玉柔招待钦差，而商凉玥和商云裳则是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下。
商云裳说：“商凉玥，你满意了吧？”
商凉玥看着商云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
“还好，不是特别满意。”
商凉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秒都未离开商云裳，脸上的笑也一点未退。
商云裳脸色变了。
商凉玥看着她变了的脸色，继续说：“我没想过让大夫人和五姐姐死，毕竟这死容易，活着才不容易。”
“你说对吗，三姐姐？”
商云裳这一刻控制不住了，她抓住商凉玥的衣裙，一巴掌便朝商凉玥打去。
她恨啊！
她的母亲和妹妹死了，她却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番话。
还笑着。
她恨不得把她脸上的笑撕碎。
但商云裳的手还未落到商凉玥脸上便被一只手捏住。
这力道大的狠，大得商云裳手腕翻腾。
商云裳看向抓住自已的人，更是怒了。
代茨。
这个太子殿下一直派来保护商凉玥的人。
她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啊！
“商凉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商云裳挣扎，大喊，四周的仆人都看过来。
但很快，青莲说：“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你们的事！”
顿时，丫鬟婆子四散，很快四周安静。
商凉玥看向商云裳，看着商云裳脸上的怒，恨，她脸上的笑更深了，“三姐姐，好在你活着，我很开心。”
“你……”
商凉玥转身离开。
离开前，一句悠悠的话落进她耳里，“好好活着，不要忘了大夫人和五姐姐死时的脸。”
就如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已刚穿过来时那丫头的脸。
满满的血，死的时候眼睛都是睁着的。
她在笑，她在开心。
因为她保护了她。
用她的命。
商云裳被带走了。
马车缓缓驶离商府。
秦玉柔和商凉玥站在商府门口，看着这越下越大的雨。
秦玉柔说。
第443章
雨夜刺杀
“九小姐，二公子快到了。”
秦玉柔已经得到消息，也就这两日了。
商衾旌可没有帝聿那么多的汗血宝马，可以每日跑，不停的跑。
他只能坐马车，日日夜夜的不停。
即便如此，他还是来晚了。
看不到商云裳了。
商凉玥看着这雨幕，眼里尽是清明。
她说：“玥儿从未听闻过二哥哥，小夫人对二哥哥可否了解？”
商凉玥转头，看向秦玉柔。
秦玉柔对上商凉玥的眼睛。
这是一双无比澄澈干净的眼睛，没有一点杂质。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双眼睛里会藏着一颗玲珑心。
秦玉柔说：“了解一些。”
商凉玥勾唇，“那玥儿可就要麻烦小夫人与玥儿说道说道了，不然二哥哥回来，玥儿都不知晓该怎么与二哥哥说话了。”
秦玉柔脸上亦浮起笑，“不麻烦，现下外面天凉，九小姐我们回内院，妾身与你仔细说道。”
“好。”
一行人回内院，马车也驶离皇城。
夜很快来临，雨还在哗啦啦的下，似要下个不停。
秦玉柔送商凉玥离开商府，看着她上马车。
很快马车驶离。
兰烟看着驶离的马车，心中疑惑，“夫人，为何九小姐不留在商府？现下大夫人，五小姐没了，三小姐被带走了，没有人能伤害九小姐，为何九小姐还要离开？”
兰烟是不明白的，如若说以前怕几人伤害自已，那九小姐离开商府倒也可以理解。
但现下商府里没人会再伤害九小姐了，九小姐为何还离开？
兰烟想不通。
秦玉柔看着黑夜里的雨幕，说：“虽然人走了，但这里留给九小姐的伤痛还在，既有伤痛，为何还要留在有伤痛的地方让自已难受？”
兰烟明白了，“以前大夫人和三小姐五小姐对九小姐太过分了。”
秦玉柔摇头，“无法，身为妾，身为妾室的女儿，我们这些人在正妻的眼里就是不值一文。”
兰烟不知晓该说什么了。
的确如夫人所说，在南戚苓眼里她们什么都不是。
而且不止她们商府里是这样，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这样。
妾和妾的子女想要活下来，谈何容易。
马车驶在瓢泼大雨里，青莲，粟细，代茨都和商凉玥坐在马车里。
这么大的雨商凉玥怎么可能让她们在雨里走。
只是青莲皱着小脸看着商凉玥，“小姐，这般大的雨为何我们要回去？”
粟细这次没点头，而是看着商凉玥，眼含担忧。
小姐从三小姐走后情绪就很低沉，到现下都是。
她很担心小姐。
商凉玥心情的确不好。
因为想起了那个丫头，那样为了保护自已而死，而自已却没有保护到她。
虽然她知晓她要保护的是真正的商凉玥，但她在进入商凉玥身体里的时候她就已然是商凉玥了。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今日看着商云裳那癫狂痛苦的模样，她以为自已会解气。
但并没有。
不论她怎么做，怎么报复，那丫头都不会活了。
这将是她心里永远的遗憾。
商凉玥未回答青莲，青莲还想问，粟细赶忙拉住她，不要让她问了。
小姐不在商府就一定有小姐的道理，她们不要一直问。
青莲看懂了粟细眼里的意思，点头。
她也就是担心小姐。
这么大的雨，要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突然，代茨说：“有埋伏。”
“啊！”
青莲和粟细脸色变了。
商凉玥眼睛微动，眼里神色极快变化。
也就是她这变化的功夫，冷冽从四面八方传来。
商凉玥飞快说：“青莲粟细，你们趴在马车里，不要乱动！”
她刚说完，马车就被寒光凛凛的利剑刺穿。
青莲和粟细吓的尖叫，“啊——”
商凉玥把两人按到马车趴下，手如电，掏出小剑，指向关着的窗帘。
夜色中，雨幕中，只听极其细微的声音飞速传出去，甚至无人能听见，便很快听见啪的一声，一个刺客摔在地上。
代茨坐在马车里，手中短刀飞舞，只听铛铛铛的刀剑声，几十个回合已在眨眼间划过。
而商凉玥亦在马车里，不过她随着刺进来的刀灵活的闪躲，手中小剑也不停。
外面只听啪啪啪，刺客倒地的声音极快的落进马车。
青莲和粟细趴在车里，身子吓的发抖。
竟然又有刺客来刺杀她们小姐，现下该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一刀尖刺进马车，正好在青莲眼前，青莲吓的一下站起来，大叫，“啊——”
她刚站起来一只手便拉过她。
这只手正是商凉玥。
商凉玥看着那刺透的马车，眼里寒光冽冽，“代茨，赶马车，回雅苑！”
她们的车夫已经死了，马车没法往前驶。
而马车没法往前驶，那她们就将处在被动的危险中。
这是决计不可以的！
代茨懂商凉玥的意思，当即说：“是！”
撩开车帘，短刀也飞快打出去，刺向外面的刺客。
随着短刀出去，只听呃的声音，刺客倒地，代茨拉起缰绳便吼，“驾！”
马车很快在雨夜里疾驶，而剩下的黑衣人也拿着长剑紧追不舍。
商凉玥对代茨说：“代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通知人来。”
代茨就想着让暗卫来。
这一场埋伏来的蹊跷，且刺客招招狠厉，如若不叫暗卫，小姐很容易受伤。
而她的手已然伸进怀里。
但商凉玥这句话的意思代茨也明白。
小姐不想让王爷暴露。
如若被刺客知晓有人暗中保护小姐，那事儿可就麻烦了。
代茨咬牙，“是！”
“驾——！”
马车更快的朝前驶，刺客亦紧追不舍。
很快，集市旁边的一楼上，一刺客拉弓，利箭对着马车。
也就是利箭对着马车时，后面追跑的刺客也一下提气，飞身落到马车里。
同一时间，长剑从马车车顶刺下。
代茨当即飞身抽出短刀，手一挥，一道寒冽的剑光便把刺客震到地上。
可她把这些刺客震到地上，那利箭却也朝马车里射过来。
不是射向代茨，而是射向马车里的人。
代茨叫，“小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