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想到这里，恩利的内心稍稍平静了一点。似乎是终于迟钝的感受到恩利的紧张，晏城凡看着金属板上不断上跳的数字，笑着摆摆手。
“不要紧张，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你这么紧张我很难办啊。”
他一如既往的举止轻浮，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劝了一句后，发现恩利还是全面戒备的状态，晏城凡索性不再劝，反而好奇问道。
“其实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和甘靡关系不好？嗯……我记得他对你还是挺大方的。”
白发男人歪着头，有些想不通。
“利利你用了甘靡的钱，但见到他的时候还摆着一副臭脸到底是为什么啊？”
然而恩利此时只是一脸戒备看着晏城凡，哪里敢开口。
没能得到回答。
电梯里的气氛变的很诡异。
站在中央的男人一脸好奇，整个人松松垮垮站着，一头毛躁的白发胡乱支棱着，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而电梯右手边，穿着得体的戴眼镜青年则神情紧绷，豆大的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叮！”
电梯停下，顶楼到了。
恩利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在准备伺机逃跑。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虽然电梯已经到了顶楼，电梯门却纹丝不动，并没有半点要打开的迹象。
电梯中央，晏城凡还在思考为什么恩利与甘靡不合。
“在我看来，甘靡做的还不错，你从进入游戏后，所需要的一切的东西，他都提供给你了，甚至你又带了个拖油瓶沈珍，他也没有拒绝。”
他无法理解，也无处理解。
“亲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顶灯明亮，一尘不染的金属墙壁折射着光点，令人头晕目眩。
晏城凡还在喋喋不休猜测着。
“你当初救了沈珍时，他还和我说过，说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要救陌生人，哦，对，沈珍，她”
他的话说到一般，忽然被打断。
“你够了！”
恩利像是无法再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终于正面回答了晏城凡的问题。
“甘靡他根本就不是我哥哥！”
他的声音蓦然提高了几度。
有了第一句话开头，剩下的内容自然而然倾泻而出。
恩利靠在墙上，像是卸了力量一般，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诉说着关于甘靡的事情。
“他……他对我很好。”
“但他不是我哥，我哥六年前就死了，而且我哥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三年前，恩利意外进入游戏。
他也得从新人开始，一步步向上攀爬。
彼时没有觉醒特性，也没有强力的攻击手段，甚至为人有些偏执的他，在第一轮游戏吃尽苦头，但好歹活了下来。
虽然顺利进入了壳，但他对未来是一个相当悲观的状态。
就在这时，他在壳内遇到了甘靡。
这个他六年前就应该死没了影的亲哥哥。
事情过于久远，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由于父母离异的缘故，所以同父同母的两人姓名相差甚远，在恩利的印象里，他的亲哥哥并不是什么好人。
六年前的甘靡在现世中，除了身体强健外，几乎没有任何优点。
从父母家中偷钱，从亲弟弟手中骗钱，好吃懒做，各种撒谎，仗着一张脸还算看的过去，甚至在没钱的时候还去酒吧蹭吃蹭喝，恩利以前，可没少替这个废物哥哥处理善后的事情。
没办法，父母对甘靡的态度是任其自生自灭，但恩利多少还念着点旧情，自己又头脑灵活经常拿奖学金，手头还算宽裕。
六年前，他得知亲哥在酒吧逃单被人打死后，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三年后，恩利在壳内遇到了新的甘靡。
“那是人群熙攘的交易街，我第一次看到像壳这样神奇的存在。”
那天，交易街最大的商铺被人买下。
笑意盈盈地甘靡穿着剪裁得体的正装，头发被经过精心打理，被人群簇拥着，站在商铺前，做着规划。
恩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几乎一眼便看出来，对方的芯子换了。
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气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他废物点心一样的亲哥。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游戏可能会让人变强，但绝对不会让人由内到外，完完全全改变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
“他见到我的时候，很平静，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恩利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没有问我父母去哪了，也没有问我这些年怎么样，他和我说‘弟弟，我觉得你需要一些帮助’……”
说着说着，恩利忽然笑起来。
“这已经完全不是人类在见到亲人时，该有的反应了。”
“我所经历的第一个副本中，就有一种怪物，可以在吞噬掉个体后，幻化成这个个体的样子。”
他觉得此时的甘靡，就好像是怪物。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人。”
“但是很讽刺，他比我亲哥要好一百倍不止。”
恩利本能的想要远离，远离这个疑似替代了他哥哥的怪物，但甘靡的做法让他无法远离。
对方会给他提供积分帮助，会提供道具帮助，甚至会帮他筛选队友。
“他虽然会责备我，但他不会否定我的任何要求。”
沈珍与恩利青梅竹马，是现世中的朋友，在发现沈珍也被拉入游戏后，恩利理所应当的去帮助了沈珍。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便宜哥哥大概会拒绝，可谁知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给他提供帮助的时候，增加了份额，连同沈珍的份。
“他是个好哥哥。”
可惜不是我哥。
说完，恩利长舒一口气。
他早就察觉到了甘靡不对劲，但对方对他真的太好了，他无法拒绝这样的一个哥哥，只是尽可能与之作对，不断挑战的甘靡的底线。
“他好像在照着什么教科书学习……学习怎么成为一个人类。”
可不管恩利做出什么事，甘靡最终都会给这个便宜弟弟兜底，最多也不过嘴上说说。
时间似乎变慢了。
戴眼镜的青年垂着头，三年来的记忆不断涌入。
比起其他玩家，他要幸运太多。
从第二轮游戏开始，他就有了无数可以动用的道具与积分。
恩利抬头望向晏城凡。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心中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人类，但如果杀了我，真的对他有好处，那么我愿意被杀。”
反正眼前的局面，看上去也已经无解，榜一想杀他易如反掌，根本没有生存的希望，既然这样，他不如主动求死，说不定能够逆向找到生门。
就算活不了也没关系。
他欠甘靡的，可不止这一条命了。
晏城凡一脸震惊，末了忽然鼓起掌来。
“啪啪啪……”
“了不起哦！这就是亲情吗？”
只是听完后，他脸上的困惑越来越多，好像又遇到了更多的问题。
“你刚刚见到我的时候还打算跑，甚至是想要攻击我……当然，你可以试试我不会和你生气，说起来甘靡好像学的也太快了。”
正唉声叹气，忽然电梯外的门被敲响。
“咚咚咚！”
“BOSS你死在里面吗BOSS？”
一个娇俏女声突兀出现，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晏城凡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电梯里似乎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只是门没开，他也很困惑，只能先回答：“在里面，但是门没开。”
门外的女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语气里充满嘲讽，梆梆梆敲电梯门敲的更快了。
“……BOSS！脑子不需要可以捐给我哦！这里的电梯需要掌纹开！！！”
“太久没来谁记得住。”
晏城凡嘟嘟囔囔，将手掌放到门侧的金属板上，一道红光从手掌下闪过后，电梯门终于缓缓向着两边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与娇俏声音相匹配的美丽少女，她有着一头金色长发，刘海差点就遮住眼睛，穿着小洋装，手带白色蕾丝手套，被裙撑撑起的裙子上绘制着一群正常喝下午茶的可爱动物。
“智力不够真可怕。”
见晏城凡还是老样子，她撇撇嘴转头，踩着小皮鞋哒哒哒先走一步。
“嗯嗯，我死了你们就没有BOSS了。”晏城凡回应着调侃。
“就应该让你在里面过年。”少女扭头翻了个白眼。
恩利见状，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眼前的女孩是游戏内积分排行榜中，排名第四名的玩
鬼狮，汪颖。
娇小可爱只是她的表象，目前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副本暴力通关第一人。
此时这个在副本可以徒手拧断BOSS头颅的女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秀珍蕾丝小阳伞，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在高级休息区大楼顶端的走廊里。
恩利站在电梯中，一时不知道要不要下去。
他在电梯中与晏城凡说那么多，甚至连猜测中，甘靡可能已经不是人类的事情都说了，其实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甘靡显然与晏城凡是一伙的。
如果晏城凡也不是人类，那么甘靡很有可能是他发展出来的某个手下。
恩利觉得自己表现出，不介意甘靡是不是人类，也不在意晏城凡是不是人类，其实就是在展示诚意。
他与晏城凡没有太特别的利益对立关系，如果他配合的话，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但见到了汪颖后，恩利觉得事情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晏城凡与汪颖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见到恩利还在电梯里一动不动，晏城凡停下脚步，转头望向电梯，语气有些遗憾。
“你的投诚很好，我很喜欢。”
“但很遗憾，你投诚失败。”
晏城凡对着电梯的方向招了招手。
恩利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现在两人已经距离这么远了，他应该有可以逃跑的可能性了……吧？
还未等按下按钮，恩利只觉得眼前一花。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晏城凡眼前。
“怎么……发生了什么……”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眨眼间便移动了地方，他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道具使用的痕迹。
一蹦一跳的鬼狮汪颖看见他呆傻的模样，弯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BOSS目前的对外技能都是隐藏的是吗？”
说罢，她抬起小阳伞，戳了戳恩利的肩膀。
“我可以告诉你哦。”
“是距离，BOSS刚刚修改了你们之间的距离，这个家伙现在越来越强了，竟然可以在发动修改距离的同时，发动坐标固定，来固定自己的坐标……详说的话有些复杂，总之你只要知道，你已经跑不掉了就行。”
收起伞，汪颖高高兴兴地继续向前走着，嘴里还哀叹了两句。
“教皇和医生在门口吵架，又是因为铁骑士，说起来我倒是挺喜欢铁骑士的。”
听到这个话题，晏城凡罕有地露出了一个头疼的表情。
“教皇今天应该没有带铁骑士来，为什么又会吵起来？月神到了吗？我希望他能发挥一下搅屎棍的特点。”
像是不想参与教皇与医生的吵架，他的脚步甚至都慢了下来。
谁知汪颖突然扬起一个不太符合她可爱美丽外表的笑容，老气横秋道：“岑今月进本了，你忘记了吗？不过许砚来了，他不仅来了，还在一旁冷着脸拱火。”
晏城凡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认真思考了一下，建议道。
“不如我们三个现在一旁等等，等教皇和医生打完架再进去。”
汪颖再翻一个白眼，开始冷嘲热讽。
“BOSS，你能不能拿出BOSS的气概？你在怕什么？如果我是你我就上去戳破收藏家的阴谋，让他们三个打起来……”
作为极端好战分子，她很想看到所有人一起打成一团。
“别，饶了我吧……”
晏城凡一脸绝望。
汪颖也不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等自家BOSS平复心情。
她无聊的抠着手指头，咂咂嘴有些嫌弃。
“你不过去那我也不过去，现在就来了四个人，两个吵架一个拱火，占星师在那坐着像尊佛一样，安静如鸡，不好玩。”
“怪不得你来电梯找我，是不是你话太多，被阿尔维斯嫌弃了？”晏城凡恍然大悟。
“BOSS，做人留一线，看破不说破……”
两人的对话充满了欢快的气息，后续的内容已经不是旁人能够插进去嘴的了。
而站在一旁的恩利，则如坠冰窟。
晏城凡与汪颖的对话中，但凡是出现的名字，全都是游戏排行榜中鼎鼎有名的人。
医生……医生？如果他没有猜错，目前在整个游戏里，用医生作为代号的只有一个人，排名第34位的宋龙川，作为治疗特性的玩家，能拿到这个名次，相当了不起。
两人提到的阿尔维斯，是目前排名第16位的玩家，外号占星师。
月神岑今月，老牌大神，游戏排名第5。
而前面汪颖说的，冷着脸拱火的许砚，则是目前排行榜第二名的玩家，外号收藏
听两人聊天的意思，这好像，还不是全部……
恩利只觉得自己的一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丧失了逃跑的力量。
如果这些人，像甘靡一样，全部效忠于晏城凡，那他简直无法想象，对方手里到底拥有多大的力量。
他们究竟是不是人类？
恩利不得而知。
……
安全屋顺利登入副本。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三星副本，不高不低，难度适中。
许知言暗搓搓站在门后，像是大领导视察企业一样，偷偷观察着安全屋内的业务。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根本不用他良心商人出手。
玩家们在尝到甜头后，几乎所有找到安全屋的人，都愿意充值积分成为会员，甚至会在这里兜售一部分道具。
此时，就有一个玩家因为想要进货，但手里资金不够，正在向其他玩家推销自己刚拿到的道具。
全款充值送得多，因为无限游戏的伤亡太大，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通过评估获得分期付款优惠的，而在安全屋里，道具和积分只能兑换停留时间。
“这个道具真的很好用，是我刚刚拿到的！你们现在一万积分买，出副本后卖一万二不成问题！”浑身是泥巴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样的道具。
其他玩家看了，趁机压价。
“一万？这里可是安全屋是副本里面！你要是真差一点，不如低点卖。”
“五千最多了，虽然治疗液好用，但这东西往后肯定要掉价。”
“没错，我看安全屋已经打出招牌，说后续会有加强版的枕头，这东西可不是一次性的，价格估计会很美丽……”
中年男人何尝不知道这件事。
自从安全屋开始兜售枕头之后，几乎所有玩家都能预见，后续的治疗道具市场，将受到多大的冲击。
门后，许知言摸了摸下巴。
“可是五千也太低了，这价格不如卖给我了……”
他理了理衣服，思考片刻，没有推门出去，反而抬手招来曲季，吩咐道。
“你后面给学生鬼们每人准备一套制服和面具，我们现在可以全面推广良心商人，让每个副本的安全屋都有一个，可以收购道具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交易道具，肯定要比去黑市中交易道具要便宜的多。
以前他之所以没有开展这项活动，就是因为安全屋现在对外开设的太多，但能够成为良心商人的人太少，他又不能全部兼顾。
不是没想过让怪物们来进行收取。
但怪物们和安全屋收取道具时的判别很相似，除了智力比较高级的一些怪物外，其余所有的怪物，都仅仅是依靠道具等级来判断价格。
不同道具用处不同，有的时候哪怕D级道具，也能成为反败为胜的关键。
怪物们搞不明白，但学生鬼可以，它们永远停留在了高三，停留在了大部分人类智商巅峰的时刻，学习这些东西小菜一碟。
安排完，看着曲季打算立刻开始，许知言又道。
“不着急，你等外面的玩家们把这瓶治疗液价格压下来后，出去加一点积分，把东西拿下，填充库存。”
纵然升级后的枕头可能会有奇效，但治疗液这类的通用的治疗药物，他从来不会嫌少。
不管干什么，都要做两手准备。
打发走曲季之后，许知言看了一会儿，忽然周身被浓重的灰烬味道填满。
细微的锁链碰撞声出现，他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道：“缠绕你的铁链剩下的不多了，是不是再回收一些切片就能够彻底消失？”
“嗯，很快了。”
鬼神低哑的声音从许知言头顶传来。
许知言一愣，意识到两人靠的似乎有些太近了，他再退一步，就要撞到甲方身上。
转过身，果不其然。
他的鼻尖几乎都要蹭到鬼神的衣服。
……这该死的压迫感。
就在此时，鬼神忽然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低头询问道：“怎么了？”
两人以前很少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考虑到都是大老爷们，好朋友之间勾肩搭背好像也很正常？
这么想着，他放松了身体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如果你身上的铁链没了，是不是就能够离开安全屋再远一些了。”
胆大妄为的亲近举动没有被拒绝，鬼神的心情变的很好。
祂在发现许知言并没有开窍后，没有坐以待毙，反而积极思考，打算尝试从其他方向入手。
“是。”
回答完，鬼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很快我就能够去你之前租赁的小仓库，你可以把那个快递员辞掉。”替心上人省钱，应该是个非常不错的加分项。
祂觉得自己好像变的更有用了！
“唉？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许知言觉的自己还没有沦落到，要天天指使甲方干粗活的地步。
他指了一个方向，语气里带着点怜
“你还没见过人类的城市吧？等你能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市中心看看。”
在许知言的脑补中，他的甲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
“好。”
鬼神应下。
虽然两人的脑回路尚未对接成功，但这不妨碍他们对这番谈话感到满意。
第205章
安全屋
第二日凌晨四点多，许知言还在睡梦中时，就听到耳畔催命般的声音。
[宿主，接下来由我为您播报今日天气，本市今日晴转多云，气温-2°，不宜出门，宜升级安全屋。]
“……你中病毒了吗？”
半睡半醒的青年把头埋进枕头里，整个人还不太清醒。
[没！没有！]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只是觉得今天是个好天气，所以我们应该早点开始行动！]
系统理直气壮，只恨自己不能长出手脚，把自家宿主从被窝里挖出来。
当鬼神从虚空中出来时，便看到往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床的许知言，一反常态早起，五点多就端着咖啡坐在大厅里，头还鸡啄米似得一点一点的。
瞥了眼还黑着的天空，祂走过去拿走了青年手中的杯子，免得洒出来。
“怎么起这么早？”
被熟悉的灰烬味道包围，许知言总算是清醒一点了。
他打了个哈欠，无奈道。
“我怕我再不起来，系统就要开始在我脑内背诵励志古诗词了……先去噩梦小区吧。
……
被黑暗浸透的噩梦小区安静无声。
完全时空静止下，整个小区里没有任何活物游荡。
先前强制静止的时候，正值凌晨，整个小区的NPC们几乎都遵守规律乖乖在家睡觉，所以现在道路两旁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从安全屋内连接噩梦小区的登入地点，是先前大楼废墟之上的门。
鬼神手中提着一盏灯，与许知言并排走在漆黑街道上，两人的目标是中央水池。
考虑到消耗，许知言将信将疑望向鬼神。
“你的力量现在真的能够支撑小区吗？”
先前在得到噩梦小区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科技树发展需要人和空间。
且不说NPC的投喂，与科技树的耗材，噩梦小区只要轮转启动，单单自身进行正常的时间更迭，就需要消耗大量力量。
“不必动用我的力量。”
鬼神淡淡回答。
从上扬的嘴角能看出，祂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你从规则城市中带回来的盒子，可以作为整个小区的动力源。”
在将盒子纳入空荡胸腔之前，鬼神尚未意识到盒子的力量有多强大，竟然能够吸引力量切片跋山涉水破开空间，只为截胡。
直到东西落入祂手。
盒子仍旧无差别攻击着一切，只是那些攻击被鬼神吞噬，化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确实是值得费心的东西。
“嗯？那盒子这么有用？”
许知言一听，当场不困了。
之前为什么拼死也要先把盒子丢回安全屋，就是因为他推断出，主系统是想要利用污染源，将整个城市感染，切割成更多副本。
能让一整个城市畸变成无数副本的污染源，那得是什么程度的道具？
“比我们猜测的要有用。”
鬼神笑了，伸手将提灯递给了青年。
中央水池还是老样子，只是由于时间静止，水面的波纹也都停留在静止的时刻。
在开始给噩梦小区安装力量源之前，鬼神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转过头去，询问道：“你要摸一摸盒子么？”
“唉？好啊。”
许知言只知道盒子被甲方收了起来，并不知道具体收纳在什么地方，他跃跃欲试点点头。
这种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物品，摸了后自己是不是也能变强一点？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鬼神笼罩。
没有温度的手掌探了过来，鬼神握紧许知言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胸腔……
“！”
许知言措不及防，人要傻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穿过了鬼神胸口的衣服、皮肉，抵达了更深的地方。
冰冷的血肉与他的手背紧密相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鬼神的血管在遇到他的手背后纷纷绕开。
忽然，指尖抵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许知言浑身一震，猛地抽回手，控制不住后退两步……妈的，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可他抬起头，鬼神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还在细心解释着。
“它本质上还是一个污染源，如果没有合适的容器封印，会不停无差别攻击，所以暂时还不能拿出来。”
祂把自己当成了力量置换装置。
攻击与污染被鬼神吸收，纯粹的力量稀释后存入噩梦小区，成为这个空间的动力源。
许知言总算是搞清楚了，盒子怎么作为力量源供给噩梦小区，但是比起供养空间，他更加担心自己的甲方。
“你，可是这样你不会被污染吗？”
将能够扭曲空间并且衍生出规则的攻击吞噬，并且转换为力量，虽然鬼神说的轻飘飘好像很简单，但他完全没法放心啊喂！
鬼神先点头后摇头，低声开口。
“会有一些影响。”
“这些规则会让我在变成纯粹力量形态的时候，形状变的奇怪？”
“纯粹力量？形状？什么形状？”许知言总觉得鬼神说的话拆开听他每个都认识，但拼起来后就有点听不懂了！
鬼神思索片刻，决定展示一下。
“要感受一下吗？”
祂蛊惑般开口。
“这个还能感受吗？看看！”
许知言还未察觉到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好奇应下。
鬼神笑了。
“就好像你在副本中，遇到的那个纯粹的力量切片。”
祂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慢慢变淡。
几分钟后，许知言眼睁睁看着鬼神消失在了他面前，空荡孤寂的中央水池周遭，仅有他一人的身影。
提灯散发出的暖色光芒将影子拉长。
站着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许知言忍不住转过身去，试探性开口叫喊了几声。
“白烬？你还在吗？”
“怎么好像没什么事发生嗯？”
就在他抬腿打算走两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并没能落到地上，反而踩在了什么透明的东西上。
因为时间静止的缘故，所以噩梦小区目前是恒温状态，许知言来之前并没有特意更换着装，只穿了松松垮垮的T恤与短裤拖鞋。
所以当粗长有力带着黏腻触感的舌头重新攀上他的小腿时，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哗啦……”
身侧水池里，原先静止不动的池水忽然溢出，淌了一地。
大理石搭建的台阶与水池边缘，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周遭绿化带中的植物，陡然躺倒，好似被什么东西压进了土里。
可许知言来不及查看。
眨眼间他的腿、手臂、腰间、后背、甚至是脖子，都被一些无法看到的透明存在，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