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她起来时，家里只剩下钱梅花一人，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见她从房间里出来，说锅里有玉米粥，让她自己盛。钱梅花确实会惯女儿，在八十年代，通常女儿家都要早早起床做家务的，可她心疼闺女在下乡待过，在家里基本不让淼淼干活。
她走到钱梅花身边问：“妈，你在做什么？”
“纳鞋底，给你们做棉鞋”，她从针线篮子里找出一双已经纳好的，“这是给你做的，试试看合不合适。”
淼淼对比一下，“正好合适。”
钱梅花：“你穿多大码的鞋我还不知道。”
玉米粥没有想象中的难吃，毕竟以前为了保持身材，温淼淼经常吃五谷杂粮。
钱梅花放下手中的活，坐在四方桌子对面问：“淼儿，妈再问你一遍，你和陈军真的断干净了？”
“我昨天说过了呀，真的断干净了，以后就没这么一个人了。”
钱梅花开口道：“那就好，我知道现在推崇自由恋爱，可那陈军一看就不是老实人，跟他断了好，我再让你姐和你嫂子帮你介绍，肯定能找到看对眼。”
虽说所谓的自由恋爱刚开始流行，这个时期婚姻大多数还是通过相亲的方式。
温淼淼不想相亲，不过她也不排斥谈恋爱。
虽然钱梅花信了她的话，心中却还不放心，下午，温淼淼想要出门，她就不放心她单独出去，要跟着一起。
最后，温淼淼只好窝在小房间里看书。
从窗户往外看去，天空很辽阔，树上还能听到鸟儿在叽叽喳喳乱叫，这里虽然看不到高楼大厦，却也没有钢筋水泥带来的那种压迫感，这样的生活，也挺安逸。
不知什么时候，温淼淼趴着趴着眼睛开始犯困。
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她躺在自己小床上，鞋子脱了，身上盖好了被子，估计是她妈帮她弄的。
门口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
“我去喊她，等下吃晚饭了。”
“再让她睡会儿，烧好了再喊，她最近心情不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妈，你就惯着她吧，越惯越不成体统。”
是她妈钱梅花和她大姐温芳芳的对话。
温芳芳作为家里老大，也是吃苦最多的，性格比较泼辣，跟温淼淼完全不同。
声音消失后，温淼淼又躺会儿，正准备起来，床边突然站着一个小孩，摆着头喊道：“小姨在装睡，小姨在装睡。”
他还特意跑到外面，宣告所有人，“妈妈，小姨在装睡。”
“外婆，我看到小姨睁开眼睛了，她没有睡觉。”
小屁孩就是温芳芳的儿子钱大宝，温淼淼想起书里有写，他长大后读书，因为叫大宝经常被同学嘲笑，哭着回家喊温芳芳给他改名字。
温淼淼来了精神，也跑下床，“钱大宝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明明就刚醒，你不知道女孩房间不能随便乱进吗？”
“为什么不能随便乱进，小姨你藏了什么？”
温淼淼：“……”
她机智地转移话题，“钱大宝，你作业写完了吗？”
温芳芳附和道：“别跟你小姨在这儿闹，去写作业去。”
钱大宝生气地瞪着她，温淼淼开心地扮个鬼脸，略略略。
恰好被她爸温荣光看到，“这么大的人，成天没个正行。”
温荣光给她的阴影还没散，温淼淼老实起来，温芳芳正在包饺子，喊她过来一起。
正好门口有了动静，是她大哥温伟民从单位回来了，他去过陈家村，一打听就知道陈军和他妈的事情，担心温淼淼接受不了，手里还带着萝卜饼，是温淼淼最喜欢吃的。
他们都以为她失恋了，嘴上不说什么，却在默默关心着她。
温淼淼有点感动。
第4章
流氓罪。
温伟民走到温淼淼身边，知道她肯定已经被爸爸训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心地说：“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不要让爸妈担心。”
温伟民长得跟温荣光很像，却比他爸多了些温和感，温淼淼想着他后面被心机绿茶哄得团团转，心想道，你以后做的事情何止是让父母担心，是要害死父母呐。
温芳芳将包好的饺子拿到厨房下，出来时，她爸温荣光又问一遍，“伟民回来了，让他骑车去带文军，喊他过来一起吃饭。”
温芳芳不在意，“爸，别惦记他了，我来的时候给他准备了晚饭，他有得吃。再说他单位忙，保不齐还没回来。”
不一会儿，晚饭就做好，除了热气腾腾的饺子，还做了一桌的菜。
春丽和温伟民虽说是夫妻，显然不太熟悉，从温伟民回来，两人就没说过话，现在坐在一块，比陌生人还要拘束。
最开心的是钱梅花，她买了一只烧鹅，两只腿，给钱大宝和温淼淼一人夹一块，“这个给我宝贝外孙，这个给淼淼。”
钱大宝嘴特别甜，“谢谢外婆。”
钱梅花眼睛里带着宠溺地笑，招呼大家吃饭，“吃饺子，都是一家人，在家里还要客气什么。”
“我不客气”，温芳芳夹个饺子，咬上一口夸赞道，“今天放了不少肉，好吃。”
她两口解决完一个大饺子，一点温婉样子都没有，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对面的春丽，春丽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吃饭过程也基本不说话，很安静。
温芳芳嗓门有些大，自己吃完，又给钱大宝夹菜，“蔬菜也要多吃点，你看看你，嘴巴会漏是嘛，饺子馅都掉在桌边上了。”
钱梅花：“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大宝，别听你妈的，多吃点。”
温芳芳还在念叨，“他要做得好，我会说啊。”
温淼淼看着这样的温芳芳，心情有些复杂。
十几岁时，温芳芳也是有梦想的，一心想进入部队文工团，在一群玩得比较好的同学中，她唱歌最好听，还代表过学校参加文艺汇报表演。
可□□时候，父亲被双规，一家陷入困境，穷得饭都吃不起，温芳芳作为大姐，主动承担父母的责任，小弟温伟国就是由她带大。
等日子好了一些，在父母做主下，温芳芳嫁给国企建筑员工钱文军，彻底浇灭自己的理想，沦为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温淼淼记得她书里的结局，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在一次安静的午后，吊死家中。
再过不久，下海经商潮就应该来了，钱文军本身就是搞建筑出身，抓住了房地产黄金期，摇身一变成为房地产大老板，开始越来越瞧不上温芳芳，嫌弃她土，嫌弃她没文化，出席活动都只带秘书，在他的打压下，温芳芳心理出现，钱文军不仅一当回事，还到处跟人说她有神经病。
她给温芳芳夹了块肉，“姐，你别总光顾着大宝，自己也多吃点。”
温芳芳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大概没想到这个闷不说话的小妹会主动关心人。
吃到一半，温荣光终于进入正题，“把你们喊到一起，主要还是说关于淼淼的事情，伟民，春丽，还有芳芳，你回家问问文军，你们单位要是有合适的小伙子，帮淼淼牵头，先相亲，处处看。”
温芳芳第一个附和，“我回家就和文军说，淼，你跟姐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温淼淼心里苦，她没想到温荣光对她终身大事这么放在心上，经过陈军这一遭，钱梅花心里已经有阴影，替她说道：“条件不要太好，人老实本分，有固定工作就行。”
春丽也跟着说：“爸，我明天就去单位里打听打听。”
*
下午睡了一觉，到晚上，温淼淼就睡不着了。
此刻温家安静下来，温芳芳不放心钱文军，温伟民送她和大宝回家，春丽也关上门休息，周边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温淼淼掀起布窗帘，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躺在床上想，经过这顿饭，可以肯定温家一家子人都还不错。
尽管小弟温伟国在首都读书没有回来，在书中，他是最理想抱负的，肯定也不会差。
按照时间线来看，再过不久，温伟民的青梅李海燕就要回来了，李海燕在香港待过两年，再回到城里，自以为见过大世面，谁都不放在眼里。
她以前就暗恋温伟民，知道他结婚后，更是把心机绿茶的本事发挥到极致，也就是从她开始，温伟民和春丽本来就不熟悉的夫妻关系，一步步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会会这个李海燕。
隔天早上，温淼淼在家吃早饭，钱梅花赶了趟早市。
临走前还问她想吃什么，心情很好。
回来时，只拎着个篮子，脸色凝重，见到温淼淼也不说话，篮子里只有几个鸡蛋，和一把芹菜。
鸡蛋是她让买的，每天一个鸡蛋补充蛋白质非常有必要。
钱梅花放下篮子，就进入厨房磨面，温淼淼跟着进去，问道：“妈，怎么了？”
“没事。”
她倚靠在墙边，“肯定有事，你干嘛不告诉我啊？”
“淼，你放心，妈肯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我闺女从小到大最听话，怎么就不配好人家。”
这话里有话啊，温淼淼想跟她试图说一下自己不想找对象，刚开口已被钱梅花堵住，“你千万不能因为陈军，说胡话不想找人了。”
“淼淼，淼淼”，门外有人在喊她名字，温淼淼出来，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孩，她叫莫小莉，是附近居民，也是温淼淼从小到大的玩伴，书里对她的描写，几乎没有。
莫小莉开心地拉住她的手，“之前找过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家。”
原来莫小莉现在正在读大学，不常回来，之前回来找温淼淼，可她一头心思扑在陈军身上，根本不愿意见小姐妹。
钱梅花喊她进来玩，两人躲到温淼淼小房间，莫小莉小声地问：“你和陈军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事情，我们已经分手了。”
莫小莉插上门锁，又返回到床上，小声地说：“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生气，我听我妈他们说，你留宿在陈军家，被陈军那个了”，她声音越说越小，“真的假的啊。”
温淼淼：“……”
她总算知道她妈今天为啥生气了，估计也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心里不痛快。
在这个时代，性话题没有普及，女人的贞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还有个罪名叫“流氓罪”，女性要是跟几个男人发生关系，可能会被抓起来枪毙。
这样的言论对温淼淼相当不利，看来这日子注定太平不了。
第5章
个体户。
莫小莉玩了会儿后，她妈就过来找人。
钱梅花客气地邀请她进家里坐坐，莫小莉她妈在银行工作，穿得还是工服，烫发头，站在门口就是不进来，大声地朝屋里喊，“莫小莉，死丫头，看我逮到你不打死你的。”
莫小莉听到声音就跑了出来，她妈见到她真在温淼淼房间，语气十分冲，“谁让你乱跑的，快跟我回家。”
“知道了知道”，莫小莉小声地跟温淼淼说：“我妈喊我，我先回去啦，晚上你在家吧，再找你玩，事情还没跟你说清楚呢。”
还能有什么事情，莫小莉在大学里看上一个男生，正悄悄地谈恋爱，在这年代，谈恋爱是做禁忌之事，她不敢跟别人说，只能偷偷和好朋友分享。
临走前，她妈还故意看一眼温淼淼：“以后不准和不三不四的人玩。”
钱梅花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准备上前理论，被温淼淼拦住，八婆们永远都不会少，不是莫小莉她妈，也还有其他人。
钱梅花气得面也不磨了，坐在板凳上，看着温淼淼，想骂又担心她承受不住，一个人偷偷背过身抹眼泪。
温淼淼于心不忍，决定哄哄她妈，“你不是想让我去相亲吗？我答应你。”
钱梅花点点头，“这才像话，等结了婚，早点离开这里好。”
温芳芳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到好消息，说钱文军同单位的一个年轻人正好单身，跟他关系不错，年龄比淼淼大三岁，本地人，条件相当不错。
钱梅花一听，赶紧问：“那什么时候约到家里喝喝茶。”
温芳芳利落地说道：“妈，你这都是老思想了，现在相亲流行男女方约出来见面，你没看人民公园，一到休息日，全都是男男女女在约会。”
“淼儿太老实了，没你会说话，我担心她一个人去会不好意思”，钱梅花说这话时，正好被温淼淼听见。
到底是什么样的错觉，让她妈会觉得她连一个小小的相亲都搞不定。
其实这几天，温淼淼还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以前她是有工作的，做电话接线员，吃得是国家饭，但为了陈军，温淼淼违反过几次规定，前段时间被开除后就一直在家里。
正好下海经商潮马上要到来，现在外面已经逐渐兴起小摊贩，如果能抓住这波机遇，离成为万元户的日子也快到了。
还有一点，温淼淼打算拉着大姐温芳芳一起做，必须要在钱文军发家之际将她们事业做大，把他的自高自大扼杀于萌芽之中。
80年代初期，人们的审美正在发生变化，温淼淼计划先从时髦的服装做起，也是她最擅长的领域。
马上第一波机会就要来了，山口百惠和浦三又和演的《血凝》传到内地，再过不久，“幸子衫”，“光夫衫”，“大岛茂包”将要风靡全国。
但这个时候贸然跟温芳芳说，她绝对不会同意，可能闹得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一想到温荣光那皮带，她决定先找人合作，等有些成绩再拉温芳芳进来。
为了置办相亲时穿的衣服，钱梅花给了温淼淼10块钱，让她去百货商店一套新衣服，穿得体体面面去约会。
他爸作为供电局干部，一个月工资也才35块钱，10块钱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应付式地买了一套衣服，剩下的钱被她存起来，做启动资金。
相亲日很快就到了。
时下流行的相亲方式，除了公园见面，条件好的一般都约在咖啡厅，温芳芳带来消息，确定好在咖啡厅门口见面，到时候小伙子会穿流行西装，打领带。
钱梅花一听这话就不太舒服，“怎么穿西装打领带，不是在建筑单位工作吗？做派跟资本主义一样。”
“哎呀，妈，你不懂，说明人家小郑重视这次相亲，才会认真打扮”，温芳芳一直全心全意信任钱文军，“文军说了，他们是朋友，不会是资本主义阵营的。”
见她这么说，钱梅花才稍微放心下来。
反正相亲嘛，也不一定是确定下来，淼淼早就想好，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不合适拒绝就行。
等她按照她大姐的说法，到了咖啡馆门口，才惊觉有点意思，因为她的相亲对象是个装逼犯。
早就该想到，钱文军的朋友，还不是跟他一路货色，条件不好时，装得跟小白鼠一样，在温荣光面前扮演好女婿，稍微赚点钱，就开始膨胀。
男人名字叫郑伟，不仅穿着酒红色西装戴领带，一双皮鞋蹭亮，拿发胶梳着二八中分头，戴着一个□□镜。
温淼淼穿得就比较乖巧，一身低调的连衣裙，宽跟小皮鞋，长发散下，还戴着一个发箍，普通的城里女青年形象。
见她走过来，他仰起头，噘着嘴将□□镜稍稍拿开一些，只看到眼睛眯成一条线，“进去喝杯咖啡，我请客。”
温淼淼跟在他后面，今天是休息天，咖啡馆里人不少，由此可以看出，小资生活正在慢慢融入到普通家庭生活里。
郑伟坐在沙发上，“waiter，来两杯coffee”。
“温小姐，你喝过咖啡吗？如果没喝过，可以试试这一家，口味还不错，我经常来。”
服务员走过来，温淼淼随意地说道：“一杯美式，不加奶不加糖，谢谢。”
“温小姐不愧是官家小姐，看来对咖啡很了解吗？”
温淼淼：“可以把这个□□镜拿下吗？让我对着□□说话，我可能不太习惯。”
正好后桌坐着一个小孩，高兴地拍着手，“□□，□□。”
郑伟脸色已经相当差，他收起□□镜，“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伟，之前在XX单位上班，现在是个体户，今年27岁。”
“温淼淼，目前待业。”
郑伟本来也不是冲着她做什么工作来的，不过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文军说她很软弱，平时在家都不会大声说话，特别容易驾驭。
怎么瞧温淼淼这模样，连淑女风格都不保持，一点体统都没有。
“我听说你父亲在供电局工作，大哥在警察局，弟弟还在读大学对吗？”
对付这样的人，温淼淼也不想装，“你不是跟钱文军是朋友，这些都没打听好？”
“钱文军不是你姐夫吗？你怎么能直呼你姐夫的名字，太没有家教。”
“不好意思哦，那我重说一遍，你不是跟我姐夫是朋友，没摸清楚底细就来相亲？”
咖啡馆里起码有五六桌情况跟他们差不多，但只有这一桌，看上去不太和谐。
郑伟话题一转，开始到处吹嘘自己的经历，说他到香港玩过，见得那些玩意儿，是城里看都没有看过的。
“彩色电视知道吗？我知道你家肯定有黑白电视，不过知道彩色电视怎么玩的吗？打开画面是彩色的。”
“还有无线电话，不需要电话线也能接听的电话，你要是真的跟了我，往后这些新奇的玩意儿，一样都少不了你的。”
郑伟抽着卷烟，周围已经有人反感，他还以为别人是羡慕他说得那些传闻，脸上露出得意。
温淼淼端着咖啡抿上一口，这是拿咖啡溶剂冲出来的吧，味道一点都不纯正，听着对面郑伟问她要不要考虑。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郑伟：“你说。”
“你和我姐夫怎么还有联系，你不是已经不在XX单位了吗？”
“我跟文军同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现在有本事的，谁还要在单位上班。”
“那你个体户，具体是做什么的？”
温淼淼想着，郑伟虽然人有点蠢，却也挺好糊弄。
第6章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呀
温淼淼几句话一套，郑伟将自己的底子全交代出来，包括如何私下承包施工队赚钱，他小眼一眯，得意地说：“你知道我上个月收入多少吗？”
“多少？”
郑伟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千。”
“确实不少。”温淼淼一番褒奖后，说道：“不过现在工程景气还没完全旺起来，我知道有一行，暂时比你做的这个赚钱。”
郑伟显然不相信，“你？你知道什么叫个体经济吗？”
温淼淼声音不疾不徐，“反正你有钱，拿出来投资点，如果能赚钱就继续做，不赚钱对你影响也不大。”
郑伟“嘘”一声，不让她在这里多说，现在主要还是无产阶级为主，普通老百姓痛恨搞“投资取巧”这一套。
他将话题摘回到相亲上，“我对你印象不错，你对我肯定也不差，什么时候回你家，跟你父母们吃吃饭，咱们把婚事定下来。”
温淼淼摇摇头，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不太符合。”
郑伟眉头一皱，现下相亲，即使双方不满意，也是回到家中同媒人说，再由媒人转达意见。
温淼淼却拌了拌咖啡，假装问：“我说这话你不会不高兴吧，我听说你去过香港，他们那边都兴有话当面说，你去过难道不知道？”
郑伟气得一肚子火发泄不出来，突然冒出一句，“张国荣你晓得吗？一个香港歌星，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张国荣。”
温淼淼看着他，一副有点钱就嘚瑟的猥琐样，哪一点像张国荣了，想着以后或许还会找他帮忙，她尽量没有怼得很厉害。
他们这边着说，咖啡馆门口又上来两个人，女孩子穿着复古棉布红裙，扎着两个代表性的马尾辫，长得很甜，一脸慌张羞涩，而站在她旁边走着的，正是沈星辰。
没想到会在这样场合下遇见，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朴素的改良中山装，低调且沉稳，一看就是文化人。
两人找到里面一排空座位坐下。
休息日的下午，一男一女来到这儿喝咖啡，要么是相亲，要么是确定好关系的男女朋友，温淼淼观察着女方的举动，举行生疏礼貌，连光明正大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很明显跟他们一样是前者，来相亲的。
她有些小激动，来相亲，说明沈星辰同志还未有婚配。
郑伟见她视线向方移，不快地问：“请集中注意力。”
温淼淼指了指那个方向，没有指向具体的人，面露微笑，“看到没？他才像张国荣。”
相亲彻底谈崩，本该需要男方将女方送到家附近，郑伟扔下她就走了，临走前还骂咧咧，说温淼淼一点女生的矜持都没有。
温淼淼：“郑伟同志，虽然我不矜持，我今天说的话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某些方面，我们是有一致想法的。”
郑伟气得嘴唇发抖，“荒唐！荒唐！”
温淼淼没回家，她守在咖啡馆旁边，一直到沈星辰跟女孩从咖啡馆出来，赶紧一路跟在后面。
他们去的方向是海城政府机关职工大院，难道沈星辰在政府里工作。
到门口时，两人停下，先说了会儿话，女孩忽然脸一红，递一只纸叠的千纸鹤给沈星辰，他犹豫一下，没有接受，女孩眼眶通红，委屈地朝大院里跑。
他本就是来走个相亲流程，就算将女孩的千纸鹤收下，到时候还会请媒人拒绝，反而会引起她的误会，让她更难过。
转身回去，走到巷口，沈星辰说道：“出来吧？”
温淼淼自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听这话，反而靠着墙往旁边移两步。
哪知沈星辰动作极为敏捷，两三秒功夫，走到淼淼面前，将她抵在墙角，嘴巴捂住，另一只手还掏出一把刀，抵在她的腹部。
温淼淼吓得静止，见到这双熟悉的眼睛，沈星辰收回刀，同时收回严峻的目光，隔开距离，“温淼淼同志，你鬼鬼祟祟跟踪我做什么？”
这个身手不得不让淼淼怀疑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她小幅度弯下腰喘气，“你吓到我啦。”
本以为会蒙混过关，哪知抬起头，沈星辰依然在盯着她看，等待她的回答。
温淼淼表情也变得认真严肃，“沈星辰同志，你看不出来吗？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呀。”
沈星辰绝对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对视几秒，他突然转身就行，只不过爆红的耳朵出卖他内心或许并不如表面这么冷静。
温淼淼追上他，这要搁在几十年后，她已经直接上手了好嘛。
现在怕真把他惊到，她追着问：“那你怎么看的？”
“温淼淼同志，请你自重。”
温淼淼：“反正你没对象，我也没对象，咱俩处处看呗。”
沈星辰被她越说越恼羞，回来回去只有一句话，“温淼淼同志，我对你没有想法，请你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