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很多人巴不得他死。萧珩没有反对。
他与徐白在后座。
拉过徐白的手,他瞧见了几个水泡:“疼不疼?”
徐白抽回手:“疼。”
萧珩:“……等会儿路过药店,买些药膏。”
徐白把头撇向另一边,不再开口。
萧珩有很多话要和她聊。
原本计划上午看电影,中午出去吃顿饭,下午在茶楼闲坐时候,再慢慢聊。
只因他临时改变计划,把今天全毁,想聊的话都不适合再提了。
萧珩极少动怒,只是胸腔里翻滚着什么。
他要见血。
路上买好了烫伤药,萧珩把徐白送回了高安弄。
他转身要走时,徐白喊住了他。
“……少帅,请你快点拿个主意。很多人等你下决心。在这些人里,我是最微弱的,他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踩死我。
我落魄成这样,利用的价值也在慢慢减退。若你还记得当年我爷爷的救命之恩,请你善良,放过我。”徐白道。
萧珩上前,攥紧了她手臂。
他脸上没有怒意,依旧是温和的脸,英俊至极。
手劲却极大。
“徐白,不要迁怒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也会保护好你。”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手指力气不松,他继续道,“我没有利用你。你听明白了吗?”
徐白静静看他。
“不相信?”他问。
徐白没答话,依旧看着。
他捏住她手臂,身子微微前倾,唇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徐白镇定表情,瞬间破碎。
她怒极:“萧珩!”
“嗯。”他应了,“生气也好、高兴也罢,别拒我千里之外。我们即将是夫妻,岁岁。”
“松、手!”徐白用力甩开他。
她的冷漠破了,萧珩似松了口气。
他放开了她。
萧珩转身上车,不再看徐白。
监牢里,“小伙计”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他坚称自己冤枉。他只是正常上茶,是那位小姐太过于谨慎,把茶壶打翻。
萧珩在他胸口,划开一条口子。
剧痛叫小伙计痉挛:“少帅饶命!”
萧珩的手指,插入伤口里,一点点撕开。
凌虐之下,小伙计终于开了口:“是滕次长,她给了我一根小黄鱼。”
萧珩收回手。
他直起身子,对宋擎道:“砍下他两只手。确保他活着,送去滕家。别送给滕明明,送给她大哥滕师长。”
宋擎应是。
萧珩面无表情,坐在监牢的椅子上,静静点燃一根烟。
双手被鲜血浸染。
一滴血沾在他下颌,有点诡异,他恍若不觉。
他也不擦,一口接一口吸烟。烟雾一进一出,却丝毫带不走他内心的沮丧与愤怒。
他带徐白出门过个周末,遭遇这些事!
宋擎回来,瞧见他还坐着,一根烟抽到了头。
“阿珩,你去洗洗手。”宋擎提醒他,“别生气了。”
“他们想要使坏,也别趁徐白在的时候。”萧珩开了口。
“这是巧合。”
萧珩:“上苍都要跟我作对。这样的巧合,偏偏推到我面前。”
宋擎沉默。
萧珩一根烟抽完,又掏出一根点燃。火柴橘黄色的火苗,映衬着他黑红色血迹斑斑的手。
“……那个人,他撒谎了。他的肋骨有断裂痕迹,是栽培出来的死士,不会被这样轻微的刑罚逼出口供。”萧珩突然说。
宋擎微讶:“不是滕明明?”
“不是她。”
“会不会是萧令烜的人?”宋擎问,“他身边有很多死士。”
萧珩静静瞥一眼宋擎。
宋擎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句蠢话:萧令烜的死士,都是重金培养的,岂能轻易被萧珩制服?
再说了,萧令烜不会动用死士,做这些无聊的事。
如果是他的死士,今天萧珩就死在茶馆了。
“这名死士,不算什么厉害人物,末流的东西。应该是罗续派过来的。”萧珩道。
嫁祸给滕明明,顺便烫伤徐白的脸,却又不会造成死亡,保留与萧珩关系的余地。
像罗续的手笔。
生意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考虑最有利的。
萧珩吐了个烟圈,声音轻缓,“这个罗续,上次我饶了他,他也当我是软柿子。”
说话越是慢,心中杀意越是浓烈。
宋擎:“别动他!这个时候,罗家我们惹不起。”
罗氏乃华东首富。
钱的魅力无穷,哪怕是大帅都要给罗家几分面子。
唯一不怕罗家的,大概是萧令烜那个混不吝。
“阿珩,做大事要沉得住气。”宋擎又道。
萧珩的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宋擎了解他,他的杀心半分未退。
“如果你想跟徐白天长日久,有些事就要做长久打算。”宋擎又道。
萧珩眸色一闪。
“好,暂时不动他。不过,也不能这样轻易饶过他。”萧珩道。
宋擎:“我会派人去滕家挑拨,叫滕明明去收拾他。那女人跋扈惯了,不会任由罗家给她泼脏水。”
萧珩点点头。
他抽完烟,手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宋擎不知他何意。
萧珩似想起什么,倏然淡笑一下。笑容很浅,却冲淡了他身上的戾气。
这世上仅有的趣事,萧珩想要抓牢。
放过她?
不。
哪怕要死,也要一起堕入地狱。
徐白是他的。
他站起身,去洗手了。
滕家的厅堂里,几个侄儿侄女看电影回来,瞧见小姑姑滕明明在大发脾气。
“罗家居然敢给我泼脏水!大哥,调二百人给我,我要去灭了他家!”滕明明气疯了。
滕家有三百副官,仅次于督军府。
滕勇是军政府最有权威的师长,地位与财富仅次于大帅萧令烨。
萧令烨很器重他,也忌惮他。
“消消火。”滕勇说,“旁人就是想让你闹,才故意不杀那个刺客,送给你看的。”
“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滕明明说,“那个刺客,再审一审,叫他改口。”
“毫无意义。”滕勇说。
又说,“罗家有钱,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又跟胡家牵扯不清。胡家是大帅二姨太的娘家。”
“叫我忍?我怎么忍得了?”滕明明狠狠踢地上昏死过去的刺客。
滕家侄儿侄女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开口。
第046章
上了四爷的船
滕家忍下了这口气。
刺客被砍了两条胳膊,送到滕家不到一个小时,就失血过多而亡。
刺客指认滕明明。
滕明明猜测是罗家,想要闹上门,被她大哥按住了。
越是不闹腾,仇恨越深。
萧珩洗手更衣,若无其事去了军政府。
徐白夜里没怎么睡好。
弄堂前后都是街道,鱼龙混杂,门窗又单薄。
不需要死士,随便一个流氓摸上来,她小命不保。
罗家想把女儿嫁给萧珩,大帅和大帅夫人也愿意跟罗家结亲;滕明明爱慕萧珩,滕家未必不想成为萧珩嫡系。
军政府势力之间,各有野心。
如果爷爷没死,徐家也许可以掺和其中,分一杯羹。
如今呢?
徐白在这中间,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送命。
偏萧珩打定主意要拉她入局。
他到底什么意思,徐白不太明白。
徐白不觉得他喜欢她。
之前那几年,他流露出来的抗拒,是那样清晰而明显。他极少有表情,唯独厌恶她靠近。
上次莫名吻她,这次又……
可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奇怪,不像个正常人。
厌恶多年,突然就喜欢她?
徐白可没这样的魅力。
她叮嘱妹妹和母亲锁紧门窗,自己的房门用椅子抵住,夜里还是没睡踏实。
——要不是她机敏,手速又快,也许今晚她就住在医院,治疗她被烫得皮开肉绽的脸。
徐白掌心,起了四五个水泡,挑破上药了,还是隐隐作痛。
“一个家庭教师,值得四爷护我吗?”她转辗反侧,“如果分量不够,难道……”
她用力闭眼。
她不是风尘中人,这件事她做不来。如果不小心弄巧成拙,下场会更惨。
徐白以为,回国后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已经是人生低谷。
却没想到,更难的是在后面。
翌日,徐白早起时涂了点胭脂,让自己苍白脸色稍微红润几分。
萧珠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手掌伤。
“……怎么弄的?”
“不小心碰到了开水壶,烫了下。”徐白说。
她没告诉萧珠,免得萧珠跟着生气。
“我叫军医送更好用的药给你。”萧珠说。
又喊佣人,“给徐姐姐做点好吃的,补补。”
徐白沉闷了一夜的心,倏然轻松了不少。
她向萧珠道谢。
萧珠则问她:“周末过完了,你考虑得怎样?”
“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在你身边三年。”徐白说。
萧珠大喜。
“三年后,你可以去做医生。如果医院不要你,我叫我阿爸建个西医院。”萧珠豪气冲天。
徐白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萧珠心情好极了。
小孩子最受不了分离,她生怕徐白会离开她。
“快点,请我阿爸下楼,叫他提前给徐姐姐三个月的薪水。”萧珠又喊女佣,“不,先给奖赏!”
萧令烜一大清早出去了,没在家。
他中午才回来。
吃饭时,徐白的手虚虚拿着筷子,萧令烜注意到了:“手怎么了?”
“烫了几个水泡,小事。”徐白说。
萧令烜:“摊开,我看看。”
徐白伸过来。
他目光扫视一眼,又看徐白的脸,“周末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事。”徐白道。
萧令烜不再问。
他与徐白签了个契约。
徐白给萧珠做三年的家庭教师,教萧珠国文、算数、英文,还是照旧的上工时间。
萧令烜很大方,给了徐白两百大洋的支票,作为奖赏。
“就当过年红包,提前给你。”他说。
徐白没有虚伪推辞。
她太需要钱了。
她律周想换个更好的宅子,至少安全点;也要给妹妹留洋存钱。哪怕考上了公派留学生,生活费也需要。
“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讲。”萧令烜看了眼她的手,“我的人,我不会不管。”
徐白沉默。
萧令烜:“说说。”
徐白就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萧令烜听了,挑挑眉:“争风吃醋闹这么大?无聊至极。”
他想起什么,问徐白,“徐小姐,你来我这里上工的时候,说你即将和萧珩退亲。这都两个月了。”
徐白面色尴尬:“他不肯。”
“去找大帅。”
徐白很想说,她惹不起罗家和滕明明,难道她惹得起萧珩?
她退亲,除了想要钱,也是不想跟萧家撕破脸,叫他们放心。
她和萧珩闹翻,平添一个劲敌,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萧珩现在摆明了需要她。
“四爷,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不过您放心,不会耽误我的差事。”徐白道。
萧令烜漫不经心嗯了声:“还是那句话,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整个华东五省,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如果需要,我一定会求助您的。”徐白说。
没有长官不喜欢拍马屁的下属。
萧令烜也不例外。
他闻言笑了笑,吊儿郎当靠着沙发:“你这嘴,挺能说的。教教阿宝,她有时候说话气死我。”
徐白应是。
萧令烜见她乖觉,上次的尴尬彻底没了,看她又顺眼了几分。
他之前还想,要不是阿宝非要留,这女人是没资格做他下属的。
如今想来,这张嘴讨喜,也算她优点,留着也不错。
萧令烜站起身走了。
他晚上有个饭局,跟滕师长。
军政府这些老师长里,只有滕勇老奸巨猾,萧令烜有事找他。
不成想,滕明明也来了。
滕明明生得十分明艳,修长丰腴,本应该是萧令烜最喜欢的类型。然而看到她就倒胃口。
她也讨厌萧令烜。
“滕次长,上次为了萧珩争风吃醋,还被人泼一身脏水?”萧令烜问,“怎么如此窝囊了?”
滕明明气结。
“你怎么知道?”
“背地里大家都当笑话传,我岂会不知道?”萧令烜道。
滕明明咬紧后槽牙,齿关酸痛。
她险些气炸。
萧令烜这个人,人嫌狗厌。在整个南城,除了他也没人敢当面羞辱滕明明了。
第0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