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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徐白很简单,也很胆小。”萧珩说,“能帮一帮她,我愿意。她爷爷救过我的命。”

    宋擎确定了。

    不管是罗家还是军政府其他人,对萧珩的揣测都是南辕北辙。

    他们以为萧珩求权,萧珩却只是在求生。

    怪物要伪装人,萧珩光管住自己,就耗尽了力气。

    “宋擎。”萧珩突然声音有点淡,似哀伤。

    “你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觉得,徐茂清死得好,徐家落魄了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萧珩轻声说。

    宋擎打了个寒颤:“为什么?”

    “他们把徐白逼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而她,需要我。”萧珩破天荒笑了下,“宋擎,这个世上居然有人需要我。”

    “很多人需要你。”

    “我又不在乎。”萧珩道。

    宋擎:“……”

    他有点被吓到了,转移话题。

    他问萧珩,最近很难压制的痛苦是什么。

    萧珩告诉他:“弑父。”

    宋擎:!

    第023章

    四爷的威望

    徐白的生活照旧。

    她与萧珠相处得很好。

    她买给萧珠的小蛋糕,萧珠很喜欢吃。投桃报李,萧珠给徐白送了一盒饼干。

    徐白打算带回去给妹妹。

    晚夕回到家,徐白换了家常衣衫,帮衬母亲洗菜。

    母亲手脚麻利,很快做好了晚饭。

    “我给你祖母先送饭,你叫西西下楼。”母亲说。

    西西是徐白妹妹徐皙的小名。

    祖母和堂妹徐皎不怎么出房门,一日三餐都需要徐白的母亲亲自送。

    徐白没多言,上楼去了。

    小妹却不在房间。

    她的书包也没瞧见。

    母亲送了饭出来,瞧见徐白脸色微讶站在门口,问她:“西西呢?”

    “她不在房里。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徐白问。

    母亲:“我和你都在厨房忙,没留意。”

    徐白急忙出门。

    她走到弄堂口的裁缝铺子,问老裁缝瞧见她妹妹何时进出的。

    老裁缝的女人很仔细:“西西呀?没瞧见她放学。”

    母亲脸色很难看:“别是出了事吧?西西从来不叫人操心。”

    已经天黑了,妹妹不会一声招呼不打晚归的。

    “我去找。”

    “我跟你一起。”母亲说,“免得你也丢了。”

    她上楼,跟祖母说一声。

    如果徐皙先回来了,叫她别乱跑,就在家里等。

    徐白和母亲奔向电车,周转乘坐了四十分钟,才到妹妹的校门口。

    学校早已关门。

    一片漆黑,母女俩面面相觑。

    “……先回家。说不定西西已经到家了。”徐白说,“她肯定不在学校,不是被留堂了。”

    母亲心中忐忑。

    两人赶回家,已经晚上八点,弄堂里最是热闹。

    有几个人在徐白家门口。

    是徐皙的同学,她母亲和哥哥陪着她来的。

    “西西被警备厅抓走了。我先回家,才敢来报信。”女同学说。

    女同学的母亲安慰徐白母女:“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打架。只是对方的父亲是警备厅次长,狗仗人势把西西抓走了。”

    又道,“你们想想办法,得把孩子救出来。警备厅牢里也是很乱的,要是住一夜……”

    徐白的母亲差点站不稳。

    徐白:“我来想法子。”

    母亲惊惶之后,很快镇定,对女同学母女说:“这么晚还叫你们跑一趟,多谢了。吃饭没有?”

    徐白没顾上后面的问答,急急忙忙出门了。

    她在公共电话亭打给萧珩。

    很不凑巧,副官说萧珩去了驻地,最近不在城里。

    徐白又问:“大帅歇下了么?”

    “还没,在开会。”

    “我想见大帅,你帮我说一声。”徐白道。

    副官很为难:“徐小姐,恐怕大帅不会见您的。”

    大帅嫌弃这个准儿媳都来不及。

    徐白再三叮嘱副官,无论如何说一声,事情紧急。

    她挂断电话直奔帅府。

    没有退亲,她就狐假虎威。

    徐白乘坐黄包车到了大帅府的门楼前。

    从门楼开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门楼内的甬道,约莫两里地,徒步走进去得小半个钟。

    徐白尚未靠近,哨楼立马有人呵斥。

    “我要见大帅,我是少帅萧珩的未婚妻。我打过电话了。”徐白高声说。

    哨楼的人铁面无私:“没有命令,入了夜宵禁,任何人不得进出!”

    也不知是副官怕担责没传话,还是大帅真不想见她。

    徐白:“我这边出了大事,还请替我传个话。”

    “后退,再次警告。数到三不后退,就会放枪。一、二……”

    便在此时,一辆汽车从帅府门楼开出来,车灯晃得徐白眼睛疼。

    她抬手虚挡,透过车灯的缝隙瞧见了开车的副官。

    她认识。

    她不顾一切往车头站。

    汽车刹住,轮胎磨得地面起了灰尘,差点撞上徐白。

    徐白跑到驾驶座:“副官长!”

    “徐小姐?”石铖手握方向盘,往后看了眼,又问她,“这么晚,你有事?”

    “我想见大帅。”徐白毫不拖泥带水,“我妹妹被警备厅抓走了,没有通知我们,也不算正当理由。我很担心她。”

    石铖有点为难,又往后座看了眼。

    后座的男人仰靠着,双腿闲闲打开,十分慵懒。

    暗处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他是否睡熟。

    “……四爷,要不我帮忙说句话?”石铖沉吟片刻,朝后座问。

    后座终于有了响动。

    萧令烜声音懒:“关你什么事?”

    徐白的心凉了半截。

    “庙门都拜错,轮得到你同情她?”萧令烜又道。

    拦下他的车,居然还要去见大帅。

    怎么,看不上他、求不得他?

    徐白脑子一个激灵,立马也朝后座说话:“四爷,您帮帮我行吗?我欠您一个大人情,做牛做马报答。”

    “我的牛马遍地都是。”萧令烜嗤笑声。

    徐白脸色有点白。

    已经晚上十点了,再拖下去真是深夜了。

    “上车。”

    徐白如闻仙乐,立马跑到另一边,拉开后座车门。

    车子去了警备厅。

    萧令烜往大堂一站,当值的军警殷勤上前。

    石铖开了腔:“有没有一个叫……”

    “叫钱骏辰来见我。”萧令烜冷冷开了口,“半个小时不到,他等着脑袋开花。”

    钱骏辰是警备厅总长。

    军警有眼色,认识阎王爷,当即去打电话。

    钱总长的确是半个小时赶到的。可能已经睡下了,头发压得乱七八糟,帽子也戴歪了。

    好在制服穿得整整齐齐。

    萧令烜被请到了会客室。他翘着二郎腿抽烟,傲慢又恣意,完全把此处当私宅了。

    钱骏辰进来,先叩靴行礼:“四爷。”

    “我今天有点累了,不打算杀人。你可知道我来意?”萧令烜问。

    “知道,错抓了一个人。我已经安排放人。抓人的军警、连带着这件事的几个负责人,一个小时内全绑起来交给您发落。”

    钱骏辰利落干练,说话恭敬却不谄媚。

    他看上去不过四旬年纪。

    能年纪轻轻做到总长的位置,的确很有能耐。

    他话说完不到两分钟,徐皙被人带了进来。

    徐白站起身:“西西!”

    徐皙一言不发,扑到她怀里,死死搂住她的腰。她在颤抖,却又努力咬紧牙关克制,不叫人看出她的狼狈。

    徐白更用力搂住她:“不怕。”

    “这都十一点了,扰人清梦。”萧令烜随意按灭香烟,“事情你先办着,我睡醒了再来处理。”

    他看了眼徐白,“走吧,回去睡觉。”

    徐白搂着妹妹往外走。

    石铖送她们姊妹俩;萧令烜则由总长钱骏辰亲自护送。

    第024章

    不敢惹

    母亲煮了面。

    母女仨都没有吃晚饭,围在母亲房内的小桌子上吃着。

    吃饱了,母亲才问徐皙:“怎么回事?”

    徐皙镇定了很多。

    “周莹莹找茬。她与我在女子小学就是同窗,一直看不惯我。我让了她好几回。

    这次她不仅欺负我,还刁难帮我说话的密斯。她先动手的,我才还击。我按住她,揍了她一顿。”徐皙说。

    母亲:“你的脸都被抓破了。”

    徐皙面颊好几个指痕,已经微微肿胀了。

    “她伤得更重,鼻梁都歪了,眼睛也挨了我好几拳。”

    徐白:“很好。知道维护自己,也维护帮助你的人。”

    母亲:“别惯她!在学校念书,是不能打架的。”

    “姆妈,她这是忍无可忍,你看她像惹是生非的性格吗?”徐白道。

    母亲心中发苦,一时难言。

    孩子们从权贵门第落到如今,已经够懂事了。

    “……明天我要去趟学校。既然打架报警了,学校肯定也要处罚西西的。”母亲换了话题。

    徐皙低垂视线:“对不起姆妈。”

    “我知道你乖,是家里连累了你。”母亲道,“我去跟学监告罪。只要不开除你,其他都好说。”

    又道,“已经很晚,早点睡吧。”

    徐白洗漱后躺下,不太放心徐皙,去敲她房门。

    徐皙没睡,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发呆。

    “已经凌晨了,睡不了几个钟,就得起来上学。睡吧。”徐白道。

    徐皙抬起雾蒙蒙的眸子:“姐姐,你能陪我睡吗?”

    徐白:“好。”

    她们姊妹俩相差五岁,幼时徐皙很黏徐白。

    只是留洋几年,姊妹俩生疏了。

    “姐姐,我不知道前路如何。我眼前一片混沌。”徐皙低声对徐白说,“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徐白也不知道。

    她只是告诉徐皙:“做好眼下的事。”

    又道,“像骑车,上坡有上坡的艰难,下坡有下坡的陡峭,你我无法左右命运。唯有拼尽全力。”

    还说,“眼下你该做的,是保护自己,不要叫任何人欺辱你。受到了威胁就要反击。

    在学业上用心,争取拿好的名次,得到密斯的器重,将来推举你去参加公派留学生的考试。

    而我要赚钱,寻找机会去医院工作,赡养母亲、辅佐小弟,以及为你留洋存钱。”

    徐皙的头靠着她的:“姐姐,你痛苦吗?你离开的时候,还是大小姐,回来却要自己谋生。”

    “痛苦。但瞧见姆妈精气神都被抽空,我又没时间痛苦。她是旧式的女人,像藤蔓一样需要依仗。三个孩子,只我年纪大,我有义务做姆妈的靠山,叫她不继续心慌。”徐白道。

    所以她在找机会、寻出路。

    当下最要紧的,是赚钱。

    “姐姐,我同学都会说,你不可能嫁给少帅。”徐皙突然道,“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心里有数。”

    “你想嫁给他吗?”徐皙又问。

    “不想,他看不上我。我们不太熟。”徐白道。

    徐皙慢慢睡着了。

    翌日,徐白凌晨五点醒过来,发现母亲已经起床,在楼下厨房忙碌着做早餐。

    母亲以前也是做少奶奶的,持家有度;如今,家务大部分都落在她头上,帮佣的老妈子做些浆洗、打扫的粗活。

    她吃苦耐劳。

    徐白起来,去厨房帮忙。

    “不用,你再睡一会儿。”母亲对她说。

    吃早饭时,祖母终于下楼,堂妹徐皎搀扶着她。

    “西西在学校惹了什么祸?”祖母问。

    母亲如实告诉了她。

    “周家仗势欺人。你爷爷在的时候,周家都没资格登门,如今骑到你头上了。打得好。”祖母说。

    徐皙诧异看一眼她。

    祖母拿出一个金镯子,递给母亲:“你拿去当了,换一点钱。西西学校那边,打点一番。至少保住她的学业。”

    母亲眼中泛泪:“不用。儿孙应该孝敬您的,怎么能拿您的体己?”

    “是我生的儿子不争气,害苦了你们。”祖母道。

    徐白低垂视线,没做声。

    这话是徐白讲的。

    祖母待孩子们不错的,一向慈爱宽厚。

    徐白和妹妹念书,花钱花时间,祖母从来没说过二话。

    她时常说,新世道了,孙女不能像她们老一辈那样,做个睁眼瞎。

    “您收着吧。”母亲把镯子还回去,“一切有我。”

    早上,萧令烜的副官石锋来接。

    徐白请他送一程,先去妹妹的学校。

    她先给萧珠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晚到两小时。

    萧珠叫她不用着急。

    徐白母女赶到学监办公室时,周次长居然已经到了。

    他身边跟着他太太、他鼻青脸肿的女儿。

    “……都是我们家孩子不懂事!”周次长语言特别恳切,“徐太太,学校的事周莹莹一力承当,绝不连累徐皙。我们下学期就给她转学。”

    母亲微讶。

    徐皙面露错愕,看向徐白。

    徐白表情镇定,淡淡回视周次长。她不知道事情原委,怕露底,故作高深不出声。

    周次长的笑容越发殷勤。

    周太太也是满脸堆笑:“这是三十大洋,给徐皙的补偿。怪可怜的,被伤成这样了。”

    徐皙:“……”

    和她的抓伤相比,周莹莹可太惨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周太太居然说得出她可怜这种违心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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