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怀夏在旁边看着不睡觉都了不起,还看得情绪激烈?吕教授又问:“你之前为什么突然要体检,是不是觉得哪不舒服?”
周怀夏:“……睡不好,有点头疼。”
“按理你月初的体检报告已经很全面,但突然呕血不是好征兆。”吕教授想了想道,“这样,我先帮你开几个影像学检查,再排除一遍。不过我主攻心外科,到时候片子出来后,我请别的医生再看看。”
她说请别的医生看,自然是请业内出了名厉害的影像学专家。
周怀夏犹豫一瞬:“谢谢吕教授。”
因为要请其他专家判断,影像报告结果最晚需要一周才能出来,吕教授让她下周六过来拿。
……
周五晚十二点。
西城区一栋别墅内,热闹非凡,各种年轻男女随着乐队鼓点晃动声音,恒温泳池里不断传来打闹声。
沈亦被香槟喷了一身,黑色衬衫敞开,胸膛上也被砸了奶油,他走过泳池拿了条白毛巾随意擦净,背着喧哗人声,百无聊赖坐在室内沙发上。
“嗡嗡嗡——”
手机不停震动。
他看见屏幕上显示“喻雨”,不耐烦挑眉,直接挂断。
过了几分钟,喻雨发来消息。
【今天是你生日,我准备了礼物。】
【我们之间至少要有个正式的分手仪式,好不好?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
【沈亦,你来找我吧。】
沈亦回她:【喻雨,我以为当面提分手已经够正式了,我们好聚好散,不要闹得太难看。】
对面喻雨沉默片刻后,发道:【你是我初恋。】
沈亦:【我答应你交往,没答应一辈子不分开。】
凌晨三点,别墅内的热闹逐渐平息,许多人陆续回客房休息,沈亦让管家清理后续,自己往楼上走。
“嗡——”
沈亦手机又收到喻雨的消息,是张照片,喻雨躺在放满水的浴缸中,左手握刀抵在右腕,上面已经有一条血痕。
【我只想要一个正式结束,你都不愿意给吗?】
沈亦皱眉,正要拨打救护车电话,又一条消息发过来。
【我只要你过来,见到其他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沈亦烦躁不已,到底还是回复:【我去找你,这是最后一次。】
喻雨:【好,最后一次。】
凌晨四点,沈亦敲开了喻雨的房门,他视线下落,她换了一身衣服,手腕被长袖挡住,但没有血滴下,应该不严重。
“你想要怎么正式结束?”沈亦问她。
喻雨让开位置:“你先进来。”
两人在门口僵持片刻,最终沈亦还是走了进去,他回头:“现在可以……”
沈亦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针管,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手,看着毫无表情的喻雨:“你干什么?”
很快他就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迅速流失,头脑困顿,眼前晃动。意识最后一刻,只见到喻雨眼中充斥着偏执疯狂,她温柔笑着:“最后一次。”
……
等沈亦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手脚被牢牢绑住,正被喻雨往厨房内拖。
一个一米八几的年轻男人不会太轻,喻雨拖得很吃力,但最终还是拖了进去,她把门窗全部锁紧,拿出小型电锯。
沈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口:“喻雨?”
喻雨看见沈亦醒了,拿着工具过来,神情痴迷地摸了一把他的脸:“他们说燃气中毒只会觉得有点头晕,我们很快就能死在一起。”
沈亦:“……”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喻雨。”沈亦四肢还是僵硬无力,人昏昏沉沉,他声音放低,“你想要和我一起死?”
喻雨清纯的脸上只剩下偏执疯狂,她喃喃道:“既然你不愿意活着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好了。”
“但你拿电锯切割燃气管,一泄露就会发生爆炸。”沈亦提醒她,“我们之间平白多出陌生人,有点膈应。”
喻雨愣住:“那……”
沈亦躺在地上,脸上一如既往轻佻:“不如你换成炭,烧炭自杀只会死我们两个。”
喻雨:“可是我没有炭。”
沈亦出主意:“你去买。”
喻雨认真想了想,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放下切割工具:“那就烧炭好了。”
就在沈亦以为她要出门时,喻雨点开了软件叫跑腿。
沈亦:“……”他脑子都被麻醉了,忘记可以叫跑腿。
“喻雨,你哪弄来的麻醉剂?”沈亦试图和她聊天,“效果不错,应该很难弄到手吧?”
喻雨眼中有警惕升起:“你是不是想逃?”
沈亦:“只是问问……”
他还没说完安抚她的话,就看见喻雨冲出厨房,拿着新的麻醉针过来,对着他大腿就是一针。
沈亦:“……”
这回恐怕真要完蛋。
喻雨比他想象中还要疯。
……
这几天周怀夏一直在关注本地新闻,浏览各大平台的附近推荐。
没有消息提过有谁跳楼。
周怀夏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她知道一定有人想要跳楼,就像在医学后山上吊自杀的那位学姐一样。
也许上次没有跳下去,就不再有轻生的念头。
“小周,你不用担心,所有影像报告结果都出来了。”吕教授趁着上班前,将报告交给周怀夏,“身体没有问题,可能确实是情绪引起的,你平时不要有太大压力,一定得学会调节自己。”
吕教授看了一眼旁边精神壮得跟头牛似的吕谨:“这点,你学习学习吕谨。”
吕谨觉得很对,连连点头。
周怀夏笑了笑,接过报告,不算特别意外,看来抵抗他人意愿虽然会让自己短暂受伤,但身体不会出现具体病症。
吕教授八点还得上班,两人走出医院,吕谨正在传授周怀夏如何消解压力的技巧:“首先要找到一个可持续的爱好……”
周怀夏抬脚正要迈下台阶,眼前一晃,再度出现在楼顶,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奋力后退,脚却骤然踏空,身体感知到强烈失重感,陡然摔下,尾骨传来剧痛,她慌乱撑地,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服。
——松山疗养院。
“周怀夏?!”
吕谨亲眼看见她突然后仰,仿佛前面不是台阶,而是悬崖,连忙扶住她,高声喊着。
周怀夏身体重重一抖,猛地吸气,像是从臆梦中清醒过来,短短数秒,她浑身大汗淋漓,左手死死抓住吕谨手臂。
“你到底怎么回事?”吕谨不明白,明明所有检查都显示周怀夏正常,都没完全出医院大门。
周怀夏低垂着头,又忽然反呕一声。
吕谨也急了,就要拖着她回医院。
“松山疗养院。”周怀夏突然道。
吕谨:“什么?”
周怀夏抬头:“我要去松山疗养院。”
“你……”吕谨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去前还有件事要做。”周怀夏拿出手机,已经按了一个数字,又退了出来,她扭头问吕谨,“附近有没有电话亭?”
“……有,前面不远。”
“带我过去。”
周怀夏走进电话亭,拿起电话,熟练拨打110。
等了会,对面接通:“您好,110报警中心,请讲。”
吕谨还在疑惑周怀夏想干什么,就听见一道低沉声音从周怀夏口中冒出,她满头疑惑:“?”
周怀夏:“我是S大金融系沈亦的朋友,前几天意外听见他前女友喻雨说要和他一起死,之前没在意,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怀疑他和他前女友已经出事了。”
一旁的吕谨目瞪口呆,脑子转得飞快,哪个沈亦?喻雨听着有点耳熟。
想起来了,那个白毛男。
不对,周怀夏什么时候联系了白毛男?她明明一直都跟自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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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好的,请您先别急。”接警员敲着键盘记录,“S大金融系沈……yi是哪个yi?他是哪一级的学生?”
周怀夏:“……”
她哪知道!
来不及去学校论坛搜索信息。
周怀夏面无表情地发出又粗又哑的焦急声音,好像根本没听见对面接警员的话,一股脑道:“昨天是我朋友生日,他办了生日晚会,但现在人不见了,麻烦你们快派人去找他前女友!我前几天听见她说不能和我朋友在一起,就死在一起。”
就在刚刚医院大门口,她才脱离陌生跳楼人的视角,眼前景象还没回归正常,周怀夏又感受到熟悉的偏执痴迷,那种近乎癫狂亢奋的爱意,让她瞬间想起沈亦的女朋友喻雨。
这回还多了兴奋的杀意。
也正是周怀夏想起喻雨的下一刻,她再度看到新画面,一只白皙漂亮的手用夹子夹住木炭,放在燃气灶火上烧。
周怀夏还记得上周喻雨伸手抓住沈亦手臂时,露出的银粉色美甲,和这只手一模一样。
这手将烧得通红的木炭放进旁边已经装了两根炭火的盆中,移动时露出脚下躺着的生死不明的沈亦。
是第一视角。
周怀夏甚至能感受到灶火的热度。
搞不懂他们之间什么情况,但一看就要出事。
她报警后,警察一定会派人问讯,换千万级别跑车如换衣服的人,在金融系必然十分出名,只要一提昨天生日晚会,估计就能确认是谁。
周怀夏认为自己给出的信息足够多了,警察那边要查喻雨住处不难,很快就能上门查访。
应该可以救得回来。
周怀夏心想厨房内完整躺下一位高个男人,里面空间还绰绰有余,起码得有十五平方,至少要烧三斤木炭才行。
按100g一根机制竹炭算,三斤差不多要烧15根。
那个喻雨烧炭太慢了。
沈亦一时半会死不了。
现在她要应付接警员。
周怀夏说完一大段话,接着就将话筒拿远移近,半捂不捂,像是在对身边人说话,语气焦急万分:“快点,你们谁知道喻雨住哪……”
然后她直接挂断报警电话。
挤在电话亭内的吕谨全程看着周怀夏这一系列举动,简直叹为观止。
要不是亲眼看着,只听如此逼真又心急如焚的声音,吕谨完全想象不出来周怀夏在这里冷漠地拿着话筒移远又移近。
周怀夏挂断电话,转身对上吕谨瞪圆的眼睛,沉默片刻后道:“说过了,我能进入别人的梦。”
吕谨:“啊?”
周怀夏抬手指了指自己脑子:“不过最近能力有点变化,清醒的时候可以透过别人的眼睛看到一些事。”
吕谨:“啊?”
周怀夏看着她,叹了口气:“没骗你,之前那些事就是这么知道的。”
吕谨:“……哦。”
这是周怀夏第二次对人说出这个秘密,她有点不自在,顿了顿道:“我看到一些东西,现在要去松山疗养院。”
她不想一直被拉进跳楼人的视角中。
周怀夏推开电话亭的门,走了出去。
吕谨默默跟上,她站在她旁边,看着对面的车流,又扭头看向周怀夏,憋了半天,终于在出租车停下前问:“你能上别人身?”
她满眼充斥着唯物主义坍塌的难以置信。
周怀夏:“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
吕谨:“哦。”
周怀夏招停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松山疗养院。”
两人坐在后座,陷入沉默。
十分钟后,吕谨没头没尾问:“真的?”
周怀夏:“真的。”
片刻后,吕谨又问:“你知道我做过什么梦吗?”
周怀夏:“……游乐园回来那晚,知道。”
吕谨扭头看她。
周怀夏左手握拳,做刺刀向前的动作。
吕谨倏地回转头,避开她眼睛,紧盯前排座椅,向来灵活的大脑成了浆糊,只剩下一句循环崩溃的呐喊:真的真的,居然是真的!
福尔摩斯说过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都是事实。
周怀夏,她真的有特异功能!
吕谨双眼发直,自我开解,喃喃道:“从医学角度上看,大脑的确充满神秘复杂性,有着许多未开发的潜能和意识,这还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其中应该蕴含了什么科学道理,只是还没有被发现,对,没挖掘出来。”
周怀夏:“……”
她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搜松山疗养院。
这是一家建在西城郊区的高端疗养院,占地五万平方米,主要接收需要康复、护理和治疗的各年龄段病人,费用不低。
网上也只能搜到一张大门外拍摄的照片,周怀夏找不出来其他信息。
她回想自己最后看到一幕,白色上衣胸口处用红线绣有“松山疗养院”几个字,凭记忆中所见的体型,周怀夏认为跳楼的人应当是个成年男性,胸肌微凸,赤脚,脚掌粗大,大拇指有黑斑。
不知道为什么屡次三番想要跳楼。
周怀夏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不断会受到对方影响,连正常生活都无法持续。
松山疗养院建在半山腰,出租车载着他们开了一段盘山公路,才抵达松荫繁茂的大门口。
周怀夏抬手在吕谨眼前晃了晃,慢吞吞问:“未来的吕医生,你调节好了吗?”
吕谨回神,将周怀夏拉过来背对着疗养院,第一句却是:“你吐血是因为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差不多。”周怀夏回头看向大门,上方有半圈蓝色金属招牌,写着“松山疗养院”,偶尔有豪车进出,应该是病人家属,她对她道,“有人想要跳楼,我可能阻止了,所以会吐血。”
吕谨脸色变得严肃,解决正事要紧,其他延后,她推了推眼镜:“你来这找谁?”
周怀夏:“成年男患者,脚的大拇指上有块黑斑。”
吕谨顿时皱眉:“除了这些呢,难道我们要一个个去脱病人的鞋子?”
周怀夏:“只有这些……我无法控制自己能看到什么。”
“算了。”吕谨拉着她转身,“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
松山疗养院大门,门卫拦下两人,上下扫视一遍:“来访事由?”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吕谨问。
门卫直接拒绝:“不可以。”
周怀夏上前:“你好,我男朋友腿断了,一直希望有个好的疗养环境复建,所以我们过来想先考察一下。”
吕谨低头扶了扶眼镜,以掩盖自己对室友信手拈来理由的佩服。
门卫依旧拒绝,冷漠道:“松山疗养院一直以隐私著称,不会随便放人进来。如果你们想要进来考察,必须有考察邀请函。”
周怀夏:“我们来的比较匆忙,请问要怎么能拿到考察邀请函?”
门卫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说不清什么意味:“验资,提交患者病历。”
周怀夏:“……”
很好,一个都没有。
最后两个人灰溜溜蹲在路边,足足等了近一个小时,才打到车返校。
车上吕谨问:“怎么办?”
进不去,找不到人,以后周怀夏还吐血怎么办?
没听见周怀夏回答,吕谨扭头看去,发现她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眼底一片青色。
……
沈亦醒过来时,父母守在病房内,学校的辅导员和院领导都等在外面。
“你醒了,哪里不舒服?”沈母立刻按铃让医生过来。
沈亦扭头见到父母,缓了一会终于记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问:“我一氧化碳中毒深吗?”
险些以为这次要栽在喻雨手里,居然被救了。
但如果吸一氧化碳太久,造成神经受损,人会变傻。
那太丢人了。
“没中毒。”沈父站在床边,“幸好炭没来得及烧完,警察就找到了你们。”
沈母道:“医生说你体内有残余麻醉剂,醒了再让医生看看。”
大概是短短一个月内,沈亦险些受到两次伤害,沈母说自己要去替儿子拜拜。
沈亦盯着天花板问:“杨叔报的警?”
杨叔是别墅内的管家,负责打理他日常生活,只有管家知道他凌晨出门。
“你朋友报的警。”沈父显然已经和警方谈过,“说一直联系不上你,怀疑喻雨有可能要和你同归于尽。”
沈亦坐起身,他哪个朋友?
过了会,沈亦扭头伸手拿起床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记录,没有一通未接电话。
难道是喻雨在自导自演?
等医生再次检查完身体后,沈亦让管家把自己电脑送来,又把父母和学校那些人全部打发走,这时有两名警察敲门进来,想要问当事人事发经过。
“喻雨人呢?”
警察刚坐下,还没开口,坐在病床上的沈亦先发问。
“现在还在辖区派出所接受审问。”其中一名警察道。
沈亦:“我要听报警人的录音。”
两位警察皆一愣。
沈亦抬眼:“我是受害者,应该可以了解全部信息?”
“可以,但我们需要先申请。”一位警察拿出手机,向局里申请报警录音,过了会那边将录音发过来,“早上七点多从电话亭打的,你朋友可能带着人一直在找你,这次多亏你朋友机敏。”
沈亦听着警察手机里的录音,扬起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义气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