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6章

    “?”

    谢浔之一时怔住,也不是没认出那是易思龄,是太惊讶,惊讶到整个人极度冷静,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女人走过来,那脸上还挂着无辜的笑容。

    看不见的妻子。

    他忽然想到这部悬疑电影。

    百年好合

    易思龄步伐镇定,

    心跳却莫名地加速,那坐在皮椅里的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眸幽深,

    如山林雾霭。

    他越是沉默,

    易思龄心跳越快。怎么回事?他没认出她?难道她戴一幅破眼镜,

    他就不认识自己老婆了?

    没良心。

    可没认出来,不更应该问她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总归不该是沉默。

    易思龄淡定,

    默默观察四周,

    用来逃避他的视线。

    整间办公室宽敞又简洁,

    胡桃木地板,

    灰咖色装饰板面,

    无主灯设计让整个空间的光线均匀而明亮。办公桌很大,

    没有摆放过多杂物,

    一盆清秀俊逸的宝岛内门竹很风雅。

    易思龄想起她爹地的办公室里面摆着一盆宝贝到不行的高大发财树,枯一片叶子都要立马修剪。

    相较起来,

    倒是易坤山俗了。

    谢浔之虽然讲话做事有些土,但他不俗气,该风雅时很风雅,倜傥时也很迷人。

    易思龄的思绪乱糟糟,就这样走到办公桌前,

    停下。

    两人的视线宛如小孩收起风筝线,

    倏地,拉近。

    易思龄又奇怪又尴尬,

    手心涨潮,

    又觉脸上那副眼镜很碍事,装模作样地扶了下,

    她开口:“我来给你送领带。”

    谢浔之眯了眯眼,身体端坐,手指克制地扣着那支没有盖笔帽的钢笔,语气冷肃:“谁让你来的。”

    易思龄:“?”

    “哪个部门?叫什么?”谢浔之继续问,声音没有温度,周身气场迫人。

    易思龄:“??”

    谢浔之没有认出她!易思龄大脑一片空白,他居然还问她叫什么,昨晚她才骑他,今天他问她叫什么。

    ——离大谱!

    易思龄不是不能藏事的人,她在外人面前很能装,但在熟悉的人,喜欢的人面前掩藏不了半分。她当即把该死的破眼镜取下来,狠狠扣在桌上,手掌撑着桌面,整个上半身倾过去,把脸放大了给谢浔之看。

    “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你boss!”

    她像个小朋友,突然就这样凑过来,狠狠瞪着他。距离很近,能看清她双颊淡如薄纱的粉,卷翘的睫,嗅到她呼吸中玫瑰盛开的馥郁。

    一时倒是分不清这份怒意是惩罚,还是嘉奖。

    谢浔之眸底浮出笑意,板正的轮廓也松动,他心情好得有些超标。

    手指当即松开钢笔,温柔地钳住她的下巴,下颌微抬,唇印上去,很轻地在她唇上啄了啄,又留恋地辗转,好似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

    易思龄还没弄懂什么情况,就被他亲了上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谢浔之已经后退,衬衫整齐,领带一丝不苟。

    “…………”

    她眨了眨眼睛,呼吸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好似恍然置身于雨后的寺庙,洁净的空气里夹杂着幽幽焚香。

    “我的Boss?”

    谢浔之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声音低沉带磁性。

    易思龄被他语气中的一丝轻哂弄得不好意思,咬着唇,倔犟:“就是。”

    谢浔之轻笑,把钢笔的笔帽盖上,起身站直,步伐利落地绕过办公桌,走到易思龄身边,把人带过来,吻都不够,要抱住才有真实感。

    抱住才知道这不是突如其来的悬疑片,是充满惊喜的爱情电影。老天爷待他一向都恩泽。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谢浔之干脆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桌上,手臂自然撑在她身边,把她圈在。

    易思龄的小腿在空中很轻微地晃荡,仰头看他:“我起的很早么?”

    “现在才十一点,意味着你至少九点半就起来了。化妆,选衣服,从谢园过来,嗯,差不多。”谢浔之一边说一边摸到那幅眼镜,拿起来,颇有兴致地把玩。

    “…戴眼镜,是你的某种伪装吗?”

    易思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脑子怎么能如此缜密细致,像一台机器,可以读取她所有的心思。

    “谁才伪装,我伪装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谢浔之含笑地看她,“老婆来查我岗?”

    才不是查岗,是来吃饭。

    “不能查吗…”易思龄还是觉得丢脸,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羞涩地推了他一下,他侵略性十足的气息让她呼吸都发颤。

    “可以。随便你查,倒查十年都可以。”谢浔之绅士地后退一步,让她有一点点个人空间。

    易思龄轻哼,“鬼知道你十年前给谁写过情书,表过白。”

    十年前的谢浔之刚满二十岁,不是在剑桥的图书馆看书写论文,就是坐在那棵砸到牛顿的苹果树下思考人生,亦或是沿着康河的柔波晨跑。

    “没有写过情书,不会写。也没有对谁表过白。”

    “为什么。”

    谢浔之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三十岁会遇到最好的,要耐心等待。”

    要懂得耐心等待,这是谢浔之从小就领悟的人生道理。等她玩了两个月,现在不是自投罗网来这里找他了吗?

    易思龄嗔他一眼,“不准说话。”

    他现在说情话的水平真是突飞猛进,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书恶补浪漫。

    谢浔之不说话,嘴角的笑意还在,他把那幅眼镜的镜腿展开,动作温柔地架上她的鼻梁。她戴上眼镜实在是不像她,这样硕大又笨重的黑框眼镜,的确有点伪装的味道,把她双眼中灿若明霞的光彩遮掉了一半。

    虽然看着不习惯,但…

    很新鲜。

    谢浔之的视线细致地、温柔地在她脸上扫过,好似要用眼神一寸一寸把她吞下去,眼底的情绪从平静到玩味,再到铺了一层深深晦色。在这样整洁严肃的办公室,他一开始就不该吻她,把整个画风都带偏了,偏得一骑绝尘。

    现在,他一定是想到什么更奇怪的画面。

    易思龄浑身都在发烫,也发软,她佯装镇定,冷静地强调:“谢浔之,你不说话也不准乱想!这里是办公室!”

    “我乱想什么了?”他问,表情居然很严肃。

    易思龄闭眼,唇瓣不经意撅了下,小小声:“……肮脏的东西。”

    话落,听见耳边散了一声低低的笑。谢浔之低头就吻住她,一声招呼都不打,不是刚刚的轻啄,而是很强势地,占有地闯进她口腔,掌心在她细密的黑色丝袜上摩挲,把丝袜捏起来,又松开,听那丝袜嘣地,弹上皮,.肉的声音。

    他一边吻,一边克制地问,“什么是肮脏的东西?看见这个的我吗?”

    他手指触碰她的丝袜。

    易思龄受不了他说这些,更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在她最受不住的月退内侧徘徊。即便她经过这么多次的脱敏实验,已经渐渐不那么抗拒,但不代表他能肆无忌惮。

    “你闭……唔……”易思龄紧紧闭着眼,羞耻,不敢看四周这间干净整洁的办公室。

    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双眸迷离,丝袜回弹的那瞬间,她心脏都跟着颤了下,陷落在他凛冽的气息里,这个动作未免太出格,写满了欲的暗示。

    哪个正经人在办公室接吻啊…

    他不让她说话,深深堵住她,手臂绅士地托住她不断往后弯折的腰,可即便是托着,她还是不断后仰,被他吻得像节节败退的逃兵,精巧的下颌连着修长的颈,线条绷到最紧,好似随时会断掉。

    那支好端端摆放在桌上的万宝龙大班149在混乱中摔下去,滚到办公桌底,无人问津它,简直是无妄之灾。,尽在晋江文学城

    跟了谢浔之六年,途中换过三次笔尖,它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

    吻够,吻到她把,腿.都荚紧,谢浔之这才克制地后退,咽了下,那颗饱满的喉结滑动。,尽在晋江文学城

    “来找我做什么?”

    易思龄整个人都躺在办公桌上,双腿悬空,不舒服地叠在一起,被他压得很死,头上的鲨鱼夹不紧,长发凌乱地散着。她后悔了,后悔得要死,就不该来办公室抓他。现在变成她被他按在掌下,本末倒置,真是笑话。

    她呼吸发颤,都成这样了,声音都软成鱼尾,还是要挑衅他,“……反正不是来找你…我来吃饭…”

    谢浔之深知她这种精怪的倔犟,一张嘴巴厉害得要命,想她嘴里说一点好听的,需得先把她服务得舒舒服服,迷迷糊糊,然后再很有耐心和技巧地诱哄她,总之是非常艰难的任务。

    他只成功过几次。

    但成功的愉悦和餍足是一切事都无法比拟的。

    又发狠地吻她一次,当做她嘴硬的惩罚,他这才稍稍平复心情,后退,温柔地看着她:

    “不是来送领带?”

    他很会装,上一秒还吻她,下一秒又禁欲起来,易思龄迷糊地想。

    “……是送领带。”

    “那就是想我了。”谢浔之笑了笑,手掌抹去她额间的汗。

    易思龄垂下眼,不怎么有底气地说,“才不是…是梅叔说你的领带弄脏了,需要一条新的,正好我来附近吃饭,就帮你带过来。顺便,顺便懂吗…”

    她越说越软。

    谢浔之就这样看了她几秒,哂笑,不再说什么,双手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搂上来。不让她一直这样别扭地躺着,避免呼吸不顺畅,又温柔地揉着她的后脑勺。

    办公桌坚硬,不比枕头柔软,搁在上面久了会不舒服。

    “你怎么不说话啊。”易思龄眨了眨眼睛,还不知道自己唇上的口红斑驳,被吃掉了大半。

    谢浔之:“说什么。”

    “说你知道我是帮梅叔来送领带的。”她竭力维持自己的体面,在哪都不能丢。

    谢浔之把自己的领带拿给她看,“昭昭,可是我的领带没有弄脏。”

    易思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身上崭新无尘的领带。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我,领带只是理由,不重要。”

    ,尽在晋江文学城

    领带脏了,衬衫脏了,西装脏了,还是鞋脏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起早床,来集团见他,为了见他还穿了丝袜,若不是想他这唯一的理由,逻辑上不通。

    “…………”

    易思龄百口莫辩,身体里的热意像潮水,一阵又一阵拍打她,她用力抓着大衣,只想立刻把梅叔扔进池塘喂鱼。

    谢浔之知道是梅叔在中间捣鬼,不免失笑。她不想来,一百个梅叔使诈都没用,她想来,梅叔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她都信是真的,所以她还是想他。

    手指扯开领结,把原有的藏蓝色暗格纹领带取下来,然后换上易思龄拿来的那条金色。他系领带的动作很优雅,双手清瘦有力,抽紧领带的瞬间,抵上那颗饱满的喉结,整个人给人一丝不苟的禁欲感。

    很庄重,极具欺骗性。

    谁能知道他上一秒还把她压在办公桌上,吻了三次。

    “人模狗样…”

    易思龄委屈得要死,双腿还紧紧闭着,脚踝叠在一起。送什么领带,她是来送命。

    谢浔之未免太好心情,系个领带都系得漫不经心又风流倜傥,太得意了,易思龄看得牙痒。

    系完,他问:“好看?”

    易思龄跟他对着来,有气无力:“不好看。土。”

    “你精心挑选的,不会不好看。”谢浔之温和地笃定。

    易思龄:“不是我选的…!”

    “其他人没有这么好的品味,肯定是昭昭选的。”他一字一顿。

    说也说不清了,易思龄心想你就自欺欺人吧,烦躁地踢他一脚,高跟鞋尖撞上他紧实的肌肉,她混沌的大脑又是一震。踢到雷了。

    谢浔之很冷静地把领带位置调整好,在易思龄飞快溜走之前把她扣下,手臂圈紧,再次吻住她。

    易思龄有些受不了他此时此刻的索.求,太热烈了一些,还完全不顾这里是办公室,一边应他的吻,一边朦朦胧胧地说:“……唔…怎么还要吻…你好烦…”

    谢浔之咬她的唇瓣,低声:“两个月没见到你了,老婆。”

    易思龄又好气又好笑,被他含吮着唇瓣,哝哝低骂:“你、你神经病吧…我们几乎天天都见啊…”

    “只见到晚上的你,见不到白天的你。”

    “…………”

    什么是晚上的她,白天的她?不都是她?易思龄大脑一阵阵发懵。

    接吻能催发很多更深刻的渴望,谢浔之恨不得就在这里吃掉她,但不可以,这里是办公室,用吻来饮鸩止渴而已,再想也只能吻一吻。

    易思龄被他凶猛的攻势弄得有些无所适从,高跟鞋摇摇欲坠地挂在脚上,一不小心就要跌下去,他从容地把那只高跟鞋取下,扔在地上,让她把脚踏在他身上。

    再多不行了。只能到这一步。

    谢浔之一边吻,一边下坠,一边克制地把自己拽上来,整个人于冷静中崩出千丝万缕的裂缝。

    直到办公室内线座机响起,像一剂镇定剂,让谢浔之迅速清醒。

    易思龄猛地打他几下,匆匆忙忙从桌上跳下来,狼狈地去穿那只高跟鞋。

    谢浔之的视线也不知落在何处,就这样沉默了几秒,他严肃地按下接通键,座机是连接董事办,对面恭敬又谨慎地问:

    “谢董,十一点十分的会议,您看是否要推迟或者…取消?”

    谢浔之抬起腕表,这才想起来十一点十分有个会,他居然忘了。

    “推迟十分钟。我很快就过来。”男人的声音已经完全接近沉肃,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喘息。

    “好的,我去通知。”

    易思龄已经穿好了鞋,补口红时一边疯狂瞪他,内线切断后,她才瓮声瓮气地哼了声,“看吧看吧,就知道你工作也不认真,天天想着肮脏的事。”

    谢浔之无奈地看她一眼,迅速地整理衣衫,其实不需要整理,虽然激烈地吻过几场,但西装仍旧熨帖而挺括,需要整理的是他自己这个人,以及拉链里面的重灾区。

    阴翳冒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把两颗扣子都扣上,从容地走去冰箱,拿了一瓶冰矿泉水,拧开,灌下去半瓶。

    易思龄说也想喝,被他拦下,“我给你倒温水。”

    谢浔之拿自己的陶瓷杯接了温水,递给易思龄。普普通通的纯白色带盖带手柄瓷杯,开会时才用的那种,易思龄嫌弃地看谢浔之一眼,推开,“不喝。”

    她没有用过这么土的瓷器,连朵花都没有。

    谢浔之只当她想喝冰水,温柔说:“不能喝冰的。”

    “那我也不会喝这么土的杯子!丑死了……”

    谢浔之:“…………”

    他看了一眼杯子,立刻放下,“对不起,老婆,我给你换一个。”

    这是他特意在办公室用的杯子,纯色,简单,不花里胡哨,让前来的客人看不出喜好。但凡知道他喜欢什么,定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投其所好。

    他去柜子里拿了一只漂亮的威士忌杯,洗干净,重新接了温水。易思龄这才勉强喝了两口。

    “开什么会啊?”她斜眼睨他。

    “人事调动的短会。”谢浔之在桌上找钢笔,没找到,低眼一看,这才发现钢笔滚到桌下。

    他俯身拾起。

    “噢…那我呢…”易思龄委屈,他开会去就不管她了。

    谢浔之把钢笔放在西装内侧,又拿上笔记本,藏青色的西装合身挺拔,他看上去像极了商业精英,亦或政界新贵,衣冠楚楚,温雅从容。

    他走到易思龄跟前,亲了亲她的面颊,邀请:“你想听吗?如果想,可以一起去。”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激发她的工作欲望,虽然很有可能无事发生,她还是会上演看不见的妻子。

    易思龄睁大眼睛,“我可以一起去?”

    “当然。”谢浔之温沉地看着她。

    易思龄觉得好玩,还没看过谢浔之给人开会的样子呢。她想了想,又蹙眉,“可我怕笑场。”

    谢浔之不解:“笑场?”

    “对啊,你开会时肯定是道貌岸然的样子,私底下又不是正经人,我会觉得好好笑。我怕我等会儿笑出来,那就难办了。”她双眼天真又无辜,还眨了眨。

    “…………”

    谢浔之面色一时阴云密布,心脏隐隐作痛,被她的调皮扎了一刀。

    太调皮了。为何总能让他理智起伏。

    “那抱歉,老婆,我不能带你去。不如你在这里等我,我们再一起吃午餐。”谢浔之轻描淡写地说,抬起手腕看时间,该动身了。

    易思龄非常轻易地跳进谢浔之的圈套,本来还不想去,他这样一说,她反骨上来,非去不可了。

    “不行,我必须去!”

    谢浔之提出要求:“那就要乖一点。否则免谈。”

    易思龄抿了抿唇,心想这是正事,她怎么可能掉链子,小声嘀咕:“我肯定很乖啊。”

    是很乖,像一只不得不收起爪子的高傲猫咪。

    谢浔之笑容温雅,从容地把手上的笔记本递给她,“好,接下来五十分钟,我是你的boss,委屈一下,老婆。”

    易思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过笔记本,接到手上才发现不对劲,她猛地抬头:“为什么你是我boss?”

    谢浔之云淡风轻地调整腕表位置,“你跟着我去开会,需要一个身份,不然不合规矩。”

    “什么身份?”易思龄隐隐想到什么,脸上发烫,心里发紧,不会吧…

    “秘书,或者助理。”谢浔之沉稳开口。

    不过他从不会招年纪在三十五岁以下的随身秘书。

    易思龄心跳都加速,突然有种在玩隐秘办公室恋爱的兴奋,就在她雀跃又紧张又难为情的时候,谢浔之把眼镜架在她鼻梁上。

    “这样像一点。”谢浔之摸了摸她泛起红润的耳廓,俯身在她耳边说,“等会跟着我。易秘书。”

    易思龄吞咽,抓紧手中的笔记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小把戏还能骗过那么多人。

    谢浔之往办公室外走去,步伐从容,格外舒展的眉眼暴露他此时此刻餍足的好心情。

    走廊两侧是反光玻璃设计,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高大的身影后紧跟着一道纤细窈窕的倩影。

    易思龄虽然紧张,但到底见过的世面太多,走路没有丝毫露怯,跟在谢浔之身后,下颌也微扬,流畅的颈线,优雅的背脊,看上去像一只娇贵的天鹅。

    .

    偌大的会议室里,所有人已经等了十分钟,彼此交谈起来,隐隐有嘈杂的动响。

    直到会议室门推开,视线齐刷刷望过去。

    谢明穗无聊到转笔玩,她今天提前五分钟就到场,没想到大哥反而不靠谱。

    “是谢董新招的特助吗?穗总,您知道这事吗?”

    身边的人低声问。

    “怎么看着不像啊……”

    哪有穿得比老板还贵气的秘书。

    谢浔之身边有哪些人都是集团上下关注的重点,董事办虽然做不了主,但确实集团的权利中枢,任何文件都需要通过董事办递交到董事会手里。所以每每董事办进新人,其身份背景学历人脉关系都会被扒个底朝天。

    谢明穗蹙蹙眉,抬眸看过去,下一秒,手中的笔掉了。

    会议室就已经鸦雀无声。

    谢浔之面容冷峻而严肃,气场迫人,身后跟着的女人虽然低眉敛眸,但一身浮华名利场里养出来的贵气敛不了。一身雪白而笔挺的羊绒大衣更是让她在整个暮气沉沉的会议室里成为视线焦点,像昙花。

    谢明穗在心里骂了一句池桓礼的口头禅。

    大哥搞什么鬼。

    谢浔之淡定地坐在主位,他身后都会有一把椅子,是给做会议记录的秘书坐的,现在易思龄坐在那。

    谢明穗闭眼,绝望。

    她觉得大嫂不像秘书,像学着垂帘听政的公主。

    百年好合

    会议室不知为何,

    气氛有些凝滞,闻针可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追着谢浔之身后的那位女人。

    明明安静乖巧地跟着谢浔之,

    有种尽量把自己藏起来的味道,

    但走路的姿态又太过于优雅,

    挺背展肩,所到之处留下一缕高级的玫瑰香气。

    易思龄心中雀跃,

    又刺激,

    没想到伪装得如此成功,

    越发学着低眉顺眼,

    把自己藏起来,

    她还注意细节,

    等谢浔之坐下后自己再坐,

    演得像极了领导的小秘书。

    一群高管就这样看着易思龄优雅落座,

    看着她把肩上的黑色el口盖包取下,随意搁在脚边,

    双腿优雅叠起,双臂随意环抱,一股松弛又漫不经心地腔调萦绕在周身。

    哪里挖来一个比老板派头还足的秘书?

    谢明穗:“…………”

    她要表扬大嫂今天只背了一只el,而非满钻稀有皮Kelly,还带了一个压根不管用的眼镜,

    是很注重细节了。

    没眼看这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搞Cospy,

    谢明穗翻开面前的资料,假装。

    谢春华看了一眼对面的谢敬华,

    两人对视,

    互相传递眼神——易思龄怎么来了?

    别人认不出来并非是不知道易思龄的长相,有关她的照片铺天盖地,

    就算是今天的妆容打扮都不同往日,但那张脸怎么伪装?

    不过是不敢认,硬生生被谢浔之指鹿为马了。

    谢浔之镇定自若,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会议开始。会议主持是谢浔之的得力干将之一,集团的首席人力资源官、董事会总秘,魏肇阳。

    魏肇阳和谢浔之关系匪浅,不止是上下级关系,更是同学和朋友。从剑桥毕业五年后,他被谢浔之从华尔街投行挖走,回国给蓝曜打工。

    彼时他认识谢浔之时,两人都不过十八九岁,他是家里有点小钱的花花公子,奉行出国来了就是要好好玩一遭,认识谢浔之以后却被天天带着泡图书馆,结识人脉搞投资,几年下来钱赚得比爹妈干一辈子还多,可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

    谢浔之在他眼中的形象一向很高大,就算是被全网传接吻动图,他也坚信谢浔之是正经人,是井然有序的君子,公是公私是私,分的很开。

    可现在,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他。

    原来,谢浔之也是公私不分,把老婆带来开会,还玩老板秘书小把戏的不正经人。亏他还把谢浔之当做道德标杆,要一辈子向他学习。

    魏肇阳偷偷地复杂地看了一眼塌房的老板,这才清了清嗓子,“好的,会议开始,我们抓紧时间,不耽误大家中午休息。”

    正题开始,会议室里气氛稍稍没那么凝固,有人换了坐姿,有人翻开笔记本,有人打开笔电。

    谢浔之偏头,看了一眼易思龄,面无表情地沉声说:“笔记本。”

    易思龄忙把手上的笔记本递给他。

    两人不经意对视,蜻蜓点水地一眼而已,可易思龄完全不敢看谢浔之,一丝绯红缓慢地从她白皙的脸上浮了上来,她像个躲避班主任点名回答问题的幼稚初中生,迅速挪开视线。

    只是身体里很热,热到要炸开,易思龄觉得自己快脸红了,她迫使自己镇定,迫使自己心跳慢下来。,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浔之平静收回目光,看见笔记本封皮有捏皱的痕迹,还有一抹很轻微的湿痕,是她掌心泛出来的潮热,沾在了皮质的封面。

    能想象她一路走过,面上佯装镇定,私下却紧张得不行的样子。

    谢浔之不动声色地轻抬眉尾,手指抹上那湿迹,宛如抹上她湿漉漉的唇,湿漉漉的缝,淡定翻开笔记本。

    .

    周一会议很多,一场接一场,这场人事调动表决会放在饭点之前,只是走个过场举手表决,实则所有的人事任命都提前商定好。

    易思龄一开始兴致勃勃,后来看他们不停地举手,放下,又下一轮举手,眼皮都耷拉了下来,很无聊,想打瞌睡。

    她今天早上起太早了,本来就没有睡饱。

    谢浔之趁着中途会务人员添茶水的时候,偏过头,看了一眼这位临时上岗的易秘书。

    易思龄正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泛出生理性眼泪的水眸微微眯着,一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慵懒。

    谢浔之无奈,她可真是比他还像老板。

    易思龄刚打完哈欠,有些委屈地眯着眼,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好似在做梦,倏地察觉到谢浔之正偏过头来看她。

    “…………”

    易思龄飞快地把手端正放在腿上,很装模作样地认真听讲,轻轻颤抖的睫毛都透出乖巧和无辜。谢浔之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继续开会。

    “谢董,岑总半个月后就要调去海外,福娃娃的新总裁若是还不确定下来,怕是到时候交接不力,会影响运转。”

    “是啊,谢董,这件事的确不能耽误了。您若是有心怡的人选,不妨我们今日就定下来。”

    ,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天的会议议程没有讨论福娃娃新总裁的议题,不知是谁先开了头,一时间七嘴八舌都冒出来了。

    看来大家对这件事都挺上心,又或者,挺着急上火。

    谢浔之不动声色敛去眼中的笑意,沉肃的面容让人琢磨不出一丝喜怒。

    “不急。”

    他口吻很淡,“人选我还在斟酌。”

    一些与此事利益相关的人都不由蹙起眉头。谢董到底藏得什么心思?一个微不足道的福娃娃总裁,怎么就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斟酌?之前的换选都是底下人体青黄不接。若是想要做好,得下功夫。”

    易思龄明白,一年白给她三个亿,她也馋。

    “为什么年轻人不买账。”

    谢浔之沉吟片刻,给出保守的定论:“也许是产品理念保守,与潮流脱轨。”

    蓝曜旗下几十家子公司,他对福娃娃的运营模式最多了解四五分,分不出心思管这些。

    易思龄眼珠子转了一圈,噗嗤笑出来,意味深长地瞥他,“哦哦哦,我知道了,和你一样嘛!不愧是你家的牌子。”

    她很善良,没有直白地说和你一样土。

    “…………”

    谢浔之面色黑沉,被她那不顾人死活又娇滴滴的笑声弄得哑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和易思龄讨论福娃娃,都能被她奚落一番。

    想把她拎起来,打她的臋,让她莫要再调皮,再说他保守老土。保守老土的人会让她

    但是不可以。

    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就是因为有理智,能够克制自己的行为。

    Spank也不是现在,谢浔之眯了眯眼,鬼使神差地想。

    易思龄哪里能猜到谢浔之脑中正有预谋有组织地布局一系列针对她的肮脏的惩罚,她只是自顾自地垂头,琢磨了几秒,忽然抬起头,眼中的明亮让谢浔之失神片刻。

    “谢浔之,你在蓝曜能有百分之百的人事任命权吗?”

    “怎么。”

    “我想试一试。”

    易思龄抿着唇,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她这模样,像是决心要干一票大的,眼中有着出发之前的雀跃和昂扬。

    谢浔之看着她,静了片刻,才向她确认,“你想接手福娃娃。”

    易思龄轻哼了声。明知故问吗,这男人。

    谢浔之心里柔软,有着说不出的情绪,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要用这样不正经的姿势听她说正经的话,“能听一下你的理由吗?”

    易思龄脸有些发热,拿手指戳他隐藏在挺括衬衫之下的肌肉,屁.股扭了扭,还是老老实实坐着,“福娃娃和市场脱节,很大程度上就是管理层太墨守成规,不够大胆。我都不用猜就知道之前的总裁一定是保守派,把福娃娃当做职业生涯过度的跳板,无功无过就算交差。”

    谢浔之听她说,没有打断。

    “这种老牌子需要大刀阔斧,你二叔三叔推荐的人选都有私心,做不好,也不敢。”

    比如,没有人敢动原配方。

    “你敢。”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