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4章

    林映羡把晾衣杆擦干净再把被子放上去晒,她把羊毛毯外面的套子拆掉后,将羊毛毯也放上去晒一阵。

    第121章

    天台

    钟述岑把洗好的衣物放到桶和盆里拎上天台,林映羡看到还湿答答的衣物,说:“晾衣杆晾不下了。”

    钟述岑刚想说晾衣绳,就看到自家的晾衣绳上都是窗帘布和冬天衣物,现在天台上都是各家的晾衣杆和晾衣绳,再弄一个也没有地方,他说:“要不我们把晾衣绳上的衣物晒得挤一些,腾出位置来晒我们这些湿衣服,还有被单。”

    “也可以。那些冬天衣物本来就干了的,不用晒多久,等下午,我们把它们收下去。湿的衣服和窗帘布再晒得疏一些。我们把衣服和被单再拧干一点。”

    林映羡挪动晾衣绳上的衣物,腾出位置,钟述岑拿起还在滴水的被单。林映羡和他一起拧被单,这样省力又可以把被单拧得更干。林映羡手上拧的那一头没有钟述岑那头干,钟述岑和她换一头,重新再拧一次。

    拧干之后,一人抓两角扽一扽,防止晒干后都是褶子。

    旁边的余大娘说:“床单、被单洗完后用米汤水浆洗一下,晾干后会板板正正的,不用怕褶子多。”

    “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说话,下次我和述岑试一下。”林映羡和钟述岑的生活经验相比于余大娘显得不足,林映羡有时遇到不懂的地方会去问彭婶和余大娘,两人生活经验丰富,有一套自已的见解,也都是热心人,乐意教导这对年轻的小夫妻。

    余大娘和她的孙子孙女也在晾衣服,两个小孩力道小,要各执一头,合力才能把衣服拧干,这种冬天衣服最难拧干了。

    两人齐喊“三二一”,衣服被挤出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们当作这是个玩乐,在一开始并不会觉得无聊无趣,就是拧多了手酸。

    把衣服拧干后,余大娘拿过来将衣服甩开,把褶皱都甩平,再晾晒。

    吴英兰家的女儿金金也在天台玩,看到小慧和她哥哥小荣在拧衣服,金金也跑过来,“小慧,我要和你们一起拧衣服。”

    “好啊!”但小慧看到金金有些脏的手,又犹豫地说:“你的手脏,衣服是干净的,不能拧。楼顶没有水可以洗手。”

    闻言,金金低头看自已的双手,想了一会儿,又看见有水迹的地面,“你们拧衣服的时候,我可以在下面接水洗手。”

    小慧和小荣都觉得是个好办法,开始拧衣服给金金洗手。

    金金在小慧那里接水洗了一遍,又走到钟述岑身旁,说要接水洗手。钟述岑不拒绝小孩的一个小小要求,拧了水给金金洗手。

    余大娘看到金金的动作,笑着和林映羡说:“还是小孩脑袋灵活,鬼点子多。”

    “是啊,金金真聪明。”林映羡低头看到金金亮晶晶的眼睛,她和吴英兰完全不同性格,古灵精怪,嘴巴又甜,有时远远看见林映羡,就喊婶婶,跟林映羡问好。

    金金听到林映羡夸她,甜甜地朝林映羡笑。金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金金几乎是楼里最快活调皮的小孩,职工大院里罕见的小胖妞,家里有钱,父亲宠溺着她,母亲性格软,根本管不住她。

    金金洗完手后,三个小孩一起拧衣服。楼上风有点大,钟述岑下去拿夹子夹住衣服和被子,防止吹落。

    天台上还有好几个小孩,帮不上忙,只顾着玩的孩子会被大人们赶出去。孩子们自然不愿意下去,装模作样地给家里干活。

    平时他们都不能到天台上玩,天台的围栏不高,大人们不给小孩上来玩,天台的门也经常锁着。在孩子的心里天台是个神秘又好玩的地方。

    天台上大都是妇女和小孩在晾晒衣物。

    吴大娘见金金在余家干活,赶紧走过来,拧金金的耳朵,“家里的活都没有干完,怎么呆头呆脑的,给别人家干活?”

    “才不是给别人干活,我在玩。我不要帮你干,你们吃我家用我家的,还要穿我爸留下的衣服,傻子才给你干活。好痛,快放开我!”

    金金不断地拍吴大娘的手,余大娘也劝吴大娘放开金金,金金耳朵都红透了,还被掐出血。金金咬了吴大娘一口,吴大娘痛得松手,她立即逃跑,吴大娘跑去追她,“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这个小混蛋。”吴大娘觉得这个外孙女就是来克她的,天天给她找不自在。

    彭大嫂看不下去,壮起胆子说:“大娘,不要追金金了,这里都是衣服和被子,又是天台,很危险。”刚才她在找自家晾衣绳时,四处掀开挡住视线的被子和衣物,竟然走到天台边缘,想想觉得挺可怕的,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

    她拉了一下吴大娘,正在气头上的吴大娘转头怒骂她,“整天多管闲事,之前教唆我女儿不管她弟弟,现在又来管我教外孙女,你是闲出屁了,啊?”

    吴大娘甩开彭大嫂的手,继续追金金。

    彭婶对彭大嫂说:“都让你不要理吴英兰家的事了,人家不会领情,你还管,真是不听劝。”

    “妈,我……”彭大嫂是不想管吴英兰家的事,但是她觉得金金挺可怜的,又是个无辜的孩子。

    突然,一大姐惊慌地喊道:“小孩快掉下去了,快来人!”

    大家都闻声跑过去。

    金金死死拽住湿被单两角,被单搭在竹竿上,本就不稳的竹竿摇摇欲坠。

    一大娘喊:“把手给我!不要一直拽着被单,它快要掉下去了。”

    “我不敢,我不敢……”金金眼睛里的眼泪不断冒出来,她害怕极了,不敢看一下面,也不敢松手,怕自已一松手就会掉下去。她够不着大娘的手,她也快没力气抓住被单了。

    彭婶说:“直接把被单拉上来,竹竿都快倒下来了,不要墨迹。”

    几人把被单齐齐拉住被单,想要被单拉上来。

    在楼下擦窗户的吴英兰听到动静,伸出脑袋看到自已的女儿悬在半空,魂都要吓没,边哭喊着金金的名字,边踉跄地跑上楼顶。

    吴珠兰看到她这样莫名其妙,也不管她,去敲房间门,让弟弟起床吃早饭。

    第122章

    救下

    尽管金金被拉上来不少,但林映羡看到那张被单被金金一点点地松开,对余大娘说:“大娘,帮忙一起拉住金金的手臂。”

    她探出身,想要抓住金金的手臂。她刚抓到金金的手臂,金金的手彻底抓不住被单,被单被松开,拉被单的人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金金左臂被林映羡抓住,哭着喊道:“婶婶救我!”

    林映羡也没什么力气,余大娘一听到林映羡的话就帮忙一起抓住金金的手臂,两人合力把金金拉上来,其余人抱住林映羡和余大娘的身体,防止她们被拽下去。

    江立夏也在天台,听到隔壁天台动静好大,好像出什么事,她撩开被单看过去,林映羡半个身体都探出来了,惊喊了一声:“映羡!”

    她让何华赶紧翻墙过去隔壁天台帮忙。

    钟述岑上到天台,在他的视线内没有看到人,但是又听到人的声音,有人在喊林映羡的名字。他的心好像被揪住一样,循着声音赶过去。

    吴英兰也来到天台,喊着金金的名字去到天台边缘。

    林映羡和余大娘把金金拉了上来,金金吓得哭不出来,眼泪一直流。彭婶抱着她,不断地安抚她。

    吴大娘不知道上哪去了,不见她踪影。

    钟述岑赶来,看到林映羡站在人群中,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走过去,紧紧牵住林映羡的手,林映羡看向他,知道他在担心,柔声说道:“我没事,金金差点掉下去,我和余大娘把她拉上来。”

    何华也翻过墙,走到他们身边,“刚才立夏要被吓坏,看到你半个身体悬在天台外面,叫我过来帮忙。”

    林映羡说:“现在没什么事了,谢谢你过来,让立夏不用担心我。”

    吴英兰掀过无数衣服和被子,沿着天台边缘,终于找到金金,她从彭婶怀里抱过金金,脸紧紧贴着金金满是泪痕的脸蛋,颤着声音说:“妈不能没有你,要是你不在,我也不想活了。我的金金……”

    金金也终于放声大哭,搂住吴英兰的脖子,“妈,呜呜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就跟爸一样,再也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母女俩哭在了一起。

    钟述岑看到林映羡腹部那块的衣服有磨损的地方,他将手轻轻放在上面,“这里疼不疼?”

    林映羡说有点疼,钟述岑就说和她一起下去,看伤得怎么样,这里没事了,不用他们管。

    回到家后,钟述岑就拿出药箱,林映羡将外面的短袖脱掉,剩一件薄背心,卷起来露出平坦的小腹,腹部被擦伤,有些地方还出血。“我来就好。”

    “我帮你。”钟述岑用生理盐水给她消毒,“当时你不应该做那么危险的举动。”

    “我是考虑过再帮忙的,金金还很小,没有那么大力气能拽下我和余大娘,身后也有人拖住我们,只是看着危险,其实也有保障。我很惜命。”

    钟述岑想如果她惜命,当初就不会跳窗自杀,只是他不想再提及,林映羡也不喜欢那个话题。钟述岑沉默下来给林映羡上药。

    上完药后,林映羡摸一下他的耳垂,他抬眸望着林映羡。

    “述岑,谢谢你关心我。”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谢谢,我关心你是应该的。”钟述岑半垂眼帘,林映羡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钟述岑将林映羡几缕散落在锁骨的头发整理好,温声说道:“我不想你受伤,怕你有危险。我希望是你能立即叫我上来帮忙,不用你去冒险。”

    他低头轻咬林映羡的锁骨,留下属于自已的印记。

    这时家门被敲响,钟述岑将林映羡抱起,回卧室,“整理一下再出来,我去开门。”

    钟述岑从卧室里出来看见沙发上的短袖,又将它放好了才开门。

    是吴英兰和金金,还有余大娘他们,江立夏和何华也过来。

    钟述岑让他们进来坐,江立夏看到药箱被打开,她问:“映羡是不是受伤了?”

    钟述岑说:“有些擦伤。”

    “没什么事,只是小擦伤。大家坐吧。”林映羡穿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

    吴英兰无比真诚地感谢林映羡和余大娘后,擦着眼泪对金金说:“快跪下向余奶奶、钟婶婶磕头,感谢她们救了你。”

    余大娘和林映羡都说不用这样,吴英兰说:“你们是她的长辈,又是救命恩人,受得起。”吴英兰拉着金金一起跪下。

    余大娘扶起她们,“大家都是邻居,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我看见了肯定会救,这可是一条人命。”

    余大娘摸摸金金的脑袋,“金金,以后要汲取教训,躲外婆,也不能在天台里乱跑,那里又乱又危险。”

    金金吸了吸鼻子说:“余奶奶,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余奶奶一向知道你是好孩子。”余大娘把金金抱在怀里,“看我们金金的脸都瘦了,比以前轻不少。英兰,怎么不见你娘,这件事她可是要负很大的责任。”

    彭婶给金金整理好头发,露出耳朵,“年纪都这么大了,一点爱幼的心都没有,金金是她的亲外孙女,这样下狠手掐她。现在出事就知道躲起来。要不是看在金金和她过世的爸份上,我都不想管你的家事。你自已得立起来,不为你,也为金金着想,她还不满七岁。”

    金金脑袋埋在余大娘的怀里,哭着说:“外婆见到我掉下去都不救我,她跑了。”

    吴英兰被她们说得无地自容,垂泪哭泣起来,心中想娘居然对金金这么狠心。

    江立夏在一旁小声问林映羡到底怎么回事,林映羡简单地和她说了一下吴英兰家的特殊情况。

    江立夏听了对吴英兰是恨铁不成钢。

    一向不管吴英兰家事的彭二嫂此时开声说道:“但凡你立得起来,泼辣一点,趁着金金她爸刚去世,领导正关注着,你去厂里求一下领导,给你换一个岗位,找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并不难。何必去找自已的弟弟来顶替工作,弟弟日后是要成家的,等学成出师了,你就拿捏不住弟弟了,那份工资可以抵赖不给你。到时候你们母女俩要吃西北风。金金遇到这样的危险,追根到底,就是你的错,你把你娘引过来害人,她为什么不救金金,不救想着霸占金家的家产吗?还有你那个妹妹,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第123章

    恶念

    彭大嫂看了彭二嫂一眼,心中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管吴英兰的事。

    钟述岑从厨房洗干净杯子出来,给大家倒茶喝。

    彭二嫂喝一杯茶解渴后,继续给吴英兰剖析现状。彭婶感觉自已都不认识这个儿媳妇了。

    林映羡和钟述岑对视了一眼,好像也有点明白彭二嫂的用意。

    三零四,吴大娘悄悄跑回了家里,吴珠兰看到吴大娘一脸心虚的样子,“娘,你做什么亏心事了?鬼鬼祟祟的。”

    “我从不做亏心事,就是金金这个混不吝的死孩子,有娘生没爹教。我让她干活,不要傻愣愣给别人家干活,竟然呛我,还咬我,你看她咬得多狠。”

    吴大娘把虎口的牙印给吴珠兰看,吴珠兰说:“这死孩子,娘你有没有教训她一顿?”

    “当然要教训她,我都不知道她躲哪去了,一路找,找不到,把我累坏了,就下来歇息。”

    实际上吴大娘是躲在天台的一处角落里,听到天台没动静了才下来,当时她追着金金跑,看到金金不小心踉跄掉下去,她心跳漏了半拍,想去救,但是转念一想,金金没了,金家的一切都是吴家的,包括这个房子。

    吴英兰死活不肯把房子给吴大娘,说要留给金金以后当嫁妆,这是金金爸生前就和她说好的。

    吴大娘看到周围没有人,躲了起来,让金金自生自灭,到时她再说没找到金金,金金的死就和她没多大关系。可是金金命不该绝,还是被人发现救了下来。

    吴珠兰愤愤道:“大姐不知道上哪去了,慌慌张张地跑出去,等她回来让她好教金金,完全没有一个女孩样,没了爹就难嫁了,以后再是这样的性格,我怕是嫁不出去。”

    “不管她,她做什么都一惊一乍的。”吴大娘知道吴英兰去哪了,但是她不当作一回事,这个闺女是最好拿捏,金金是自已摔倒差点掉下去的,又不关她的事。

    吴珠兰想想也觉得是,不甚在意地说:“可能是擦窗户的时候,什么东西掉下去急着去捡回来吧。”

    吴家弟弟在埋头吃面条,全然不理会她们的谈话。

    吴英兰从林映羡家出来后,拉着金金和吴大娘当面对峙,她被彭二嫂激起了满腔怒火,平时在吴大娘面前像个鹌鹑一样,现在却像个雄鹰。

    金金差点从天台坠下的事在大院里闹得很大,劳动节这一天很多人都在家做家务。

    不少人都看见一个小孩悬在半空,打探到是谁家后,纷纷上门围观,听到吴英兰和吴大娘在对峙,彭二嫂他们又在旁边帮腔,金金更是哭得凄惨,大家都站在吴英兰这一边指责吴大娘的心思恶毒。

    吴家弟弟还躲了起来,锁在房间里不出来。吴大娘和吴珠兰难以招架。

    有的人劝吴英兰去厂里求领导把吴家弟弟的岗位夺回来,不要让他干了,发生这么大一件事,他都不出来表态,只知道躲起来,不中用也不可靠,说不定就是个白眼狼。

    第二天假期结束,林映羡回到厂里上班,办公室的人闲聊时也在说起这件事,苗粟也住在职工大院里,苗粟问她:“林主任,最后小孩的外婆一家怎么样?”

    林映羡说:“还在挣扎中,看孩子的妈能不能再心软一次让他们留下来。”

    闻言,昨天同样有听闻这件事的秦副主任说:“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要是孩子妈还让他们留下来,我看是没救了。发生这样的事,孩子能和外婆一家没有隔阂相处在一块儿吗?看到自已外孙女掉下去了都不肯救,自已救不了,喊一声救命让别人来救也好啊,居然躲起来也是离谱。”

    苗粟叹气,“财帛动人心,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赖着不肯走,就是想吃绝户。孩子死了更好,这绝户吃得更是名正言顺。”

    办公室其他人听到这么八卦,饶有兴趣。葛晓云问:“我听说很多厂领导都住在那个大院,他们有没有来主持公道?”

    这时的厂领导不止要管职工的工作,也会管职工的家务事,职工夫妻之间吵架,有时也会找领导主持公道,职工的婚丧嫁娶,领导们都会参与到里面来。工人们对工厂的归属感很强。

    秦副主任回忆了一下,说:“有,这种差点出人命的大事,肯定要领导过来。当时喊了工会主席来主持公道,妇联的人也过来。这把孩子的外婆给镇住了。”

    葛晓云还有点可惜自已没有当场看到这热闹,肯定很精彩。

    他们正说着话时,方信走了进来,“在说什么事,还差点出人命了?”

    葛晓云说:“就是昨天新职工大院那里有个小孩差点从天台掉下去的事。”

    “哦,我也有听说,孩子的妈还在厂委里跟领导哭诉着呢。”

    方信是为了车间劳模的事去的厂委办公室,就刚好撞上这件事,林映羡还见义勇为救了孩子,他趁机和梁副厂长说车间劳模评选的建议就是林映羡提出的,他顺理成章地和副厂长说起车间劳模评选的事。

    苗粟问:“主任,她哭诉什么?”

    “最主要的诉求就是不让她弟弟顶替她男人的岗位了,她来顶岗。不过领导还没同意,觉得厂里办事得有规章制度,不能胡来。我看她要多闹几天,领导才肯松口,最好把孩子也带过来闹。”

    方信想喝水,拿起办公室的保温瓶晃了几下,没水了,他对葛晓云说:“晓云,去锅炉房打壶热水来,保温瓶没水了。”

    葛晓云磨磨蹭蹭地拿过保温瓶,她还想继续听,不想去,但领导叫到没办法。

    第124章

    闲聊

    一直听大家说话的徐副主任懒散地说:“最后领导肯定会同意,他们最怕别人胡搅蛮缠地闹,安排一个岗位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息事宁人最重要。孩子的爸为厂里办事才去世的,这才去世没几个月,不能寒了家属的心,丢下孤儿寡母不管。当初分房,不就有人闹,还真给他闹到一间房子。”

    办公室的人对这件事有印象,不过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对于此事苗粟是最有发言权,“我爱人在房管科做事,分房那段时间,他是食不知味,也不能寐。他日日都想着赶紧公布名单,大家分到房把钱交上来,这门差事暂时告一段落。当初孕妇闹着换房子比起这件事来,都不算大事。”

    方信也不回自已办公室,坐在木沙发上听苗粟讲分房的八卦,“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苗粟徐徐说道:“厂里锅炉房有个瘸腿的老工人,家里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瘸子三。我们厂在二十年前也有过一次大规模分房,当时他还年轻,进厂没多久,哪哪都够不上分房的条件,错过了那次机会。他家里三个兄弟,一个妹妹。妹妹长大嫁人,不在家里住,这也是脱难。

    三个兄弟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全都住在父母那间不到二十平的房子,十几口人住在一间屋子,想想都知道有多拥挤。远的香,近的臭,这一家矛盾多多,各有各的小算盘,兄弟反目成仇。父母相继去世后,大家都开始打父母睡的那张床的主意,家里就父母有张床睡,因为他们年纪大受不了潮,其他人大都是打地铺的,小孩甚至睡在可以折叠的餐桌上。睡觉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因为那张床,大家闹得不可开交,瘸子三的弟弟一时想不开,觉得活着没意思,卧轨自杀了,瘸子三跟大哥一家起了矛盾,争执之下,不小心滚下楼摔断腿。”

    办公室的人对瘸子三一家的遭遇感到唏嘘,林映羡说:“所以第二次分房,瘸子三无论如何都想要分到房子,不想再继续这种悲剧。”

    苗粟点点头说:“对,第二次分房,瘸子三依旧够不上条件。瘸子三不甘心又错过这次机会,他媳妇来房管科哀求过科长,科长不同意给他家分房,说不符合规定。她跪在办公室门口,天天磕头求科长给她家分一套房子,科长那时心很硬,怎么也不肯答应。

    眼见就要公布名单了,瘸子三走了极端的路,拿着水果刀闯进厂书记的办公室,要是书记不答应给他分房,他就在书记面前捅死自已。书记以为他是吓唬自已的,喊了人赶瘸子三出去。没想到瘸子三真的往自已肚子捅了一刀,当时厂委办公室是兵荒马乱。要是瘸子三真的死了,家属也要来闹很久,说不定也能从这件事分到一套房子。瘸子三家是铁了心要分到房子。

    也幸好瘸子三被救得及时,卫生站立即给他止血处理伤口后,又送去医院救治,捡回来一条命。要是瘸子三没了,厂书记得惹上大麻烦,一条人命啊,当时厂委很多人都看着。就这样,瘸子三一家分到一套三十平的房子。因为这件事,房管科和厂书记对孕妇闹着换房的事妥协得很快。”

    韩图特不禁吐槽:“厂书记也太倒霉,每每找上他。”

    秦副主任说:“你这就不知道厂书记在老工人心中的地位了,他们是看着厂书记一步一步往上升的,厂书记也是制药厂的老职工,他们找人办事自然更倾向熟悉的厂书记,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东扯西扯还能扯出一点情分来。厂长新来的,手段雷霆,他们摸不清厂长的脾气。”

    徐副主任比较关心前程问题,他说:“这么闹,他在厂里的前途算是毁了。”3538

    方信则说:“在锅炉房干了二十几年都是锅炉工,你说他还有什么前程,还不如博一下分到房子。厂里能找什么借口辞退他?不怕他又闹吗?他可是对自已都下得了狠手的人。”

    苗粟神秘地说:“瘸子三已经调离制药厂的锅炉房,你们猜瘸子三现在调到哪里了?”

    林映羡想起打扫厂房卫生的一个瘸腿大叔,她和秦副主任同时猜测道:“生化车间?”

    “就是我们这里,他儿子不想他继续在制药厂干,害得自已总是被工友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就调到我们这里来了。”

    方信觉得棘手啊,万一这个人有什么不顺心的,又要以自已性命威胁,那麻烦就大了。

    葛晓云打完热水回来,看到大家伙都不聊天了,安静工作。她心中觉得无趣,坐在工位上摸鱼。樊书记也不让她随便到车间逛……

    一个星期后,林映羡听余大娘说吴英兰去青霉素车间做杂工了,她弟弟没了当货车司机学徒的工作,刚好她弟弟转城镇户口的手续还没有办完,直接回生产队继续当社员。金金在制药厂子弟学校上学,放了学就去找吴英兰,跟她一起回家。

    吴大娘他们想过死缠烂打留在这里,但都被大院里的人轰出去,大家对不是自已厂里的人很排外,天然站在吴英兰母女那边。制药厂和研究所的职工走得也不近,也都不在同一栋楼生活,关系很淡。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